宋觀穹出了徐府被人攔住。
晉國公主不好追出來,她的宮婢隻能來攔住了人,“世子可否等一等,同公主說一會兒話?”
“宋某不是傻子,請晉國公主好自為之。”
晉國公主的賬,他記下了。
丟下這一句,宋觀穹登上了馬車。
師父就坐在馬車上,縮在馬車角落,臉色蒼白如紙,顯見的狀況極為不好。
宋觀穹伸手輕碰了碰她的臉頰,長長歎了一口氣,“師父,徒兒不明白。”
她為什麼和曹承亮有來往,跟他一起去徐府的目的又是什麼?
又在徐府遇到了什麼事。
“……”
夏訴霜沒有回答,從上馬車起,她就是這樣魂不守舍的樣子,眼睛盯著自己的膝蓋,動也不動一下。
宋觀穹在她麵前半蹲下,手臂放在夏訴霜兩側,以野獸盤踞護食的姿勢,直直盯住她。
他甚至懷疑,師父這副樣子,是不是經曆了什麼不好的事。
可是她的衣裳好好的,不過沾了幾l片草葉,一碰就紅的臉頰也沒有什麼痕跡。
“嗯……什麼?”
夏訴霜突然反應過來有人在跟她說話,趕緊反應,在意識到是她徒弟之後,又往後縮了一下。
宋觀穹都懷疑是自己傷了她。
“師父,你到底怎麼了?”
她怎麼了?
夏訴霜張了張嘴,眼睛有點發紅。
這件事到底要不要告訴徒弟?一個月前他端來那碗避子湯又究竟是真是假?
要是徒弟算計她,自己又該怎麼辦呢。
信任搖搖欲墜,夏訴霜理不順怨氣,沒頭沒腦道:“我隻是覺得自己……不該來。”
不該來建京,不該去國公府,就不會有這種錯事發生。
等殺了徐玟,她就回多難山去,一輩子再不見人,更不願見他。
宋觀穹問得遲疑:“不該來哪兒?”
夏訴霜不說話,她現在比那日更加混亂,“你先走,行不行?”
“我走什麼走!”
宋觀穹本就著急,到現在耐心已經被她磨沒了,索性攥住她的手腕,“那曹承亮是怎麼回事?你清清楚楚告訴我!”
他一定要知道,不能有一絲錯漏。
“彆碰我!”
一被宋觀穹碰到,夏訴霜的恐懼全爆發出來,不想答話,隻想用力甩開他的手,遠離他。
眼前她的反應明顯不對勁,宋觀穹心中的謎團越凝越大,他的不安開始加深。
從師父來建京之後,她就瞞了自己太多的事,從周鳳西……到現在。
師父在他上山之前的人生,於宋觀穹來說是完全空白的,這也是他耿耿於懷的事,可就算再旁敲側擊,師父都緘默如深,他就是有心去查,也無從查起。
可她來建京之後,那“前世”竟慢慢顯出端倪來了。
先是出現了一個舊相識周鳳西,她又不明目的地和曹承亮結交,宋觀穹越是一無所知,越是要命的在意。
一切都好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慢慢揭開。
師父有什麼牽掛、有什麼目的?她為什麼就不能跟自己說清楚。
宋觀穹不肯鬆手,“師父,你為什麼不肯跟我說?”
“阿霽,到了,我……為師先下去了。”她奮力掙開被禁困的手,扶著車壁要下車去。
馬車根本沒有停,她往哪裡下。
“還沒到,師父你究竟怎麼了?”他將夏訴霜扯回,抱在懷裡。
此舉觸了夏訴霜的大忌,她執拗得推開他的手,又怕拉扯時手肘撞到肚子,發生更不好的事,整個人困窘極了。
“鬆手,你快點鬆手!”
不要越抱越緊,不要箍著她的肚子!
強烈的反抗讓宋觀穹自己也不清醒起來,甚至去解她衣領的扣子,“彆動,讓我看看。”
夏訴霜急得還手,抬肘擊打向宋觀穹的肩胛,轉身抬手,
啪——
清脆的響聲之後,兩個人都安靜了下來,胸口都在急促地起伏。
夏訴霜呆呆看著大徒弟的臉,她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動手打他。
這麼多年,阿霽都很乖,可今天為什麼要逼她……
“師父不是故意的。”夏訴霜想摸摸他被打的臉,又頓住了手。
宋觀穹垂目看她的手不再動,就是不願意碰他。
不願意碰他。
他清潤的眼睛晃動了一下,狼崽一樣發了狠,抬手扯斷她的扣子,“師父既然打過了,就讓我看一看安不安好。”
夏訴霜才要平靜下的心又急促跳了起來,捂住領口一腳想將他踹開,可宋觀穹就是不肯放手,立意一定要看一眼她的身子無恙才算罷休。
“你這逆徒!”
她硬起心腸,“再不住手,我就不認你這個徒弟了!”
這話好像奏效,脊背貼著的高大身形一頓,環住他的手慢慢的放開了。
“師父說的是真的?”宋觀穹低低問了一聲。
他頂著鮮紅的掌印,墨黑的眼瞳像要跌碎的琉璃。
夏訴霜抓緊起身離開,“我本來不想跟你置氣,可你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想清楚?”
她都快哭了,隻想一個人靜一靜,怎麼就不能放過她呢?
看著師父委屈至極的樣子,怒氣又衝著自己來,宋觀穹突然問道:“是不是我們的事讓誰知道了?”
眼前的人怔怔看著他,慌亂更甚,宋觀穹以為自己猜對了,瞬間便理解了她的崩潰。
打他也就說得通了。
真是這樣。
宋觀穹的難過立時都散了,反而寬慰師父,“沒事的,是誰知道了?徒兒都會處置妥當的。”
隻要她肯好好跟自己說清楚。
宋觀穹的算計又開始運轉了起來。
“沒有!”
說完就朝外頭喊:“停車!”
宋觀穹哪裡肯放她走,直白問道:“師父到底還是在意和徒兒做了男女之事,是不是?”
“誰教你這樣說話的!”夏訴霜臉都氣紅了。
“不是你說的!我們忘了那件事,還和從前一樣親近?”
見夏訴霜沒有立即下馬車,宋觀穹又循循善誘:“沒事的,師父不想聽外頭的閒言碎語,徒兒就給師父找一處更安靜的院子,認識我們的人沒幾l個,也鬨不到師父麵前,一切都好好的。”
她沉默良久,說道:“阿霽,你長大了,該知道男女有彆,往後,一分一寸,都不要碰我。”
在她說話時,宋觀穹的眼神一寸寸冷了下來。
說完話,夏訴霜掀開了車簾。
馬車停住,外頭幾l句說話聲後,歸於安靜。
“主子,還回衛率府嗎?”近水在外頭小心請示。
宋觀穹就坐在那兒,深深的疲倦壓在眉頭,“查,把師父這段日子見的所有人,都查一遍。”
近水隻能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