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相認(2 / 2)

負師恩 忘還生 15884 字 5個月前

若是回京之前,他還會勸她先冷靜,要找到證據再說,可在他的請求被皇帝壓下之後,周鳳西就略微知道了,在皇帝看來,徐玟比一群死人的清白有用很多。

有皇帝保著,他們找到再多證據也沒用。

不如先殺了徐玟,將來再找機會翻案。

周鳳西與她開門見山:“你做的對,隻是眼下連皇帝都保他,而且徐府出了這麼大的事,防備定嚴密許多,咱們之後從長計議,好不好?”

夏訴霜點了點頭。

“鳳西……哥哥,”她突然忐忑喊了一聲。

周鳳西怔了一下,低頭掩住唇邊笑意。

夏訴霜立刻就後悔了,食指緊張地纏著衣料繞圈,之後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

“你說。”

他語氣溫柔得像怕驚飛了一隻蝴蝶。

她趕忙說下去:“人人都說虞家收容第戎將軍,泄露江南布防圖,你說,虞家是不是冤枉的?”

夏訴霜當年不過十一歲,又因啞疾養在深閨,對家裡和外頭的事知之甚少,但她全家都死光了,是非對錯夏訴霜已不想去分辨,隻想為一家人報仇而已。

此刻說開,她隻想得到一個答案。

說到虞家的事,周鳳西笑意散去,捧著她的臉一字一句道:“不要多想,虞家一定是清白的。”

虞簡雲體弱不能習武,周鳳西是虞定安的徒弟,也是心腹,虞父若有反心,他怎麼會一點沒有察覺,況且虞父身子積勞,不肯讓子女知道,周鳳西常為他上山采藥。

虞父早有了退下兵馬使位子的意思,還想同到訪世外高人外出

遊曆一年,行醫算卦,那時勾結第戎入侵,於他、於虞家無半分好處。

可人人傳言虞定安卜卦入魔,相信天命歸第戎,才勾結外敵,欲壞靖朝根基。

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夏訴霜被他捧著臉,眼眸汪亮如清潭,她輕鬆了許多,順道把周鳳西的手從臉上扒下來。

“我也有話要問你,當年你是怎麼逃出虞家的?”

夏訴霜想了一會兒L,說道:“師父當時到訪撫州,阿爹請他為我治啞疾,那天,師父在庭中給我把脈,然後士兵就把虞家圍住了,下人們到處亂跑,師父受阿爹所托,把我帶到了屋子裡躲著,然後,我就看見了……”

明明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一說起來還是曆曆在目。

她就在門縫裡看著父兄被拖到庭中,從門縫裡看見阿爹和阿兄在刀劍之下,

白祁山人拉住了她不讓她跑出去,即使是個啞巴,也捂緊了她的嘴。

夏訴霜隻有滾滾的眼淚流下,眼中儘是虞家衝天的火光。

白祈山人將她帶出虞家之後,並未收留她,而是送到了一戶尋常人家,隻讓她好好活著,忘記前塵,不要想著報仇的事。

夏訴霜逃出了那戶人家,自己在深夜裡,一步步,摸著黑,爬上了多難山。

那也是一個初春,寒霜不落冬雪刺骨,草鞋不知在哪一階踏斷了,走著,就變成了爬。

第一縷晨光破雲的時候,她撐在地上的手臂止不住顫抖,腦袋無時無刻不想栽到地上去,終於也看到了山巔之上的幾間茅草屋。

白祁山人走出來,她跪在了地上。

“不用過來了,回去吧。”說完又閉了門。

“啊,啊……”

對著朝陽,她著急,張著嘴喊,沒有一絲聲音。

“啊、啊!”

夏訴霜捶著自己的脖子,逼迫著嗓子發出聲音來。

她不要回去!她要報仇!

“啊!”

“啊——”

“啊——!!!”

山野間散落著燦金的日光,還有無意義的、沙啞如雛鳥的嘶叫——

夏訴霜的啞疾不是治好的,她是被硬生生逼出了叫聲。

一直喊到咯血,她倒在地上,日光在渙散的瞳孔上暈出光圈。

“啊……”

“啊。”

她的力氣,已經連手邊野草都抵不過,氣也快散儘了。

草屋的木門重新推開。

白祈山人還是收了她,也讓她發誓,二十二歲之前不許下山。

冬去春來,人間一十三載寒暑,夏訴霜一上多難山,就沒有再離開過了。

憶及舊事,她的說話聲逐漸壓抑,

“我不會說話,也沒出過門,少有人知道我的樣子,虞家一把火燒了,我也失去了身份,原本,我以為你也死在了火裡,直到後來在山上撿到你……”

周鳳西恍然,原來師父所說的世外高人

就是白祈山人。

他問:“為什麼十年前不與我相認?”

夏訴霜黯下眼眸,“認不認,有何分彆?”

“當然有分彆,若知遙好好活著,早該與我成親,不必成兩地孤鬼,汲汲於仇怨。”

這話讓夏訴霜心跳漏了半拍,又默默揪緊了膝上衣料,“有緣無分,還說這些做什麼。”

“你沒有喜歡我嗎?”

繞衣裳的手指頓住,蜷縮,夏訴霜的耳朵火辣辣起來。

當然喜歡,從小就喜歡,她隻喜歡過這麼一個人。

周鳳西問完,看似表麵鎮定,實則七上八下的,不敢篤定。

可是很久,夏訴霜都沒有否認,周鳳西就知道這是承認了,她隻是膽子小。

周鳳西霍地站起來,叉腰麵對著窗戶,冷風帶著細雨撲在麵上,也沒消減掉一絲激動。

他們是相愛的!

周鳳西回身去,抱住她,“我們把徐家的人都殺了,皇帝的賜婚我會毀去,到時我陪你回多難山!回撫州!”

此時他的心臟是充盈的。

周鳳西活在仇恨裡那麼多年,老天終於給了他一點對未來的盼頭。

他期待起可以與她相守的未來。

可夏訴霜被他抱著,一點也不開心。

無望的喜歡,越炙熱,也隻是越灼痛人心罷了。

得皇帝賜婚的周鳳西,與徒弟生了糾葛,肚子裡尚不清不白的她,今世都不可能在一起。

“我幼時聽阿兄說,鳳西哥哥的夙願是馳騁疆場,立不世之功,我也知道你有這樣的本事,可是為了虞家,你將十年功業換成對抗徐家的籌碼,我不願你這樣做。”

夏訴霜眼中澀意更重,慢慢將周鳳西推開,“所以,我不願意。”

她甚至強顏歡笑,“不管宋曹兩府關係如何,你成親的時候,我都會送一份賀禮,你是阿爹的弟子,也算我的兄長……”

周鳳西在她的話中笑意漸漸散去,從重逢以來,她一直堅定地推開他,從未有一次動搖。

“簡遙妹妹,你真的……”

夏訴霜生怕自己意誌不堅,改了主意,說完就轉身下樓,想儘快離開這個地方。

“師父。”

迎麵撞見正待上樓的宋觀穹。

“阿霽?”

昨日才不歡而散,又在這種狀況下相見,夏訴霜還沒想好要見他,下意識退了一步,想躲避的姿態十分明顯。

周鳳西也追了上來,拉住她的手腕。

宋觀穹壓下眉頭,踏上台階拆了周鳳西的手,那頭原不肯讓,但在這兒L動起手,會驚動大理寺。

宋觀穹不再理會周鳳西,盯著她打濕的眼睫,“師父在哭什麼?”

“為師的事不需要你管,你來這兒L做什麼,快回去吧。”夏訴霜躲避他的眼神。

還在生他的氣。

宋觀穹不知緣由,宛如困獸尋不到出口,表麵鎮定,實則煩躁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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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想要誰管?自己一個人橫衝直撞什麼都不告訴我,我隻問師父,今日大理寺的事,與你,你們有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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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窺得端倪,更氣她什麼也不說。

周鳳西將夏訴霜拉過,藏到身後,“她是你師父,你心裡可有半分敬畏?”

宋觀穹對外人說話隻挑最乾淨利落的:“周將軍馬上就要成親,還有空閒管彆人的事,同我師父拉扯,可為她名聲想過?”

此言一出,不止周鳳西,見夏訴霜都神色一變。

周鳳西見她變幻的麵色實在明顯,遲疑道:“你因為我同曹小姐的親事才有顧慮,是不是?”

若她是在吃醋,周鳳西哪裡還會苦悶,心也蠢動起來,

是,又不是。

夏訴霜偷眼看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縱然周鳳西沒有賜婚,她也無法坦誠自己的心意了。

那頭宋觀穹已烏雲壓頂,推波助瀾這樣的蠢事,沒想到有一天會讓自己做了。

夏訴霜被問得心慌更甚,隻想趕緊離開:“周將軍,我還是那句話,往事已矣,莫再回首。”

周鳳西心知當著宋觀穹的麵,

“好,今日不宜多說,改日我們再……”

宋觀穹要是能在這兒L聽完周鳳西對師父訴衷情,他不如到宮裡當太監去。

“周將軍,師父說了,往事已矣。”他眼神銳利得如同鷂鷹。

“往事亦是今事,周某和夏娘子自有決斷,宋世子一個晚輩,如何能置喙你師父的事。”

“我與師父,情非尋常。”

夏訴霜聽不下去了,隻覺句句在點她,尋了個空子直接跑下了樓去,結果被近山近水擋住了。

“周將軍留步,可彆鬨出動靜來,驚動了大理寺……還有曹家。”

宋觀穹早看出他的忌憚。

酒樓外,夏訴霜一回頭,又看到大徒弟,扭頭要走。

宋觀穹陪她走在路上,“事到如今,為何還什麼都不讓徒兒L知道?”

“憑我是你師父,我不準你再管這件事,你就不許再多問一個字,更不要插手!”

隻這一樁,夏訴霜對徒弟的態度格外強硬。

“若是徒兒L能幫到你呢?”

“不必,這幾日,為師都不想見你。”

說罷,她加快步子,消失在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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