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相認(1 / 2)

負師恩 忘還生 15884 字 5個月前

替身被提進書房時,徐玟才從臥房中走出來,站在侍衛之後,看著窗上的影子舉劍殺人之後逃掉。

等侍衛和暗哨追出去之後,徐玟走進了書房。

替身趴在書案上,已經氣絕,鮮血漫了半張書案,另一邊牆上,暗格裡的東西被橫掃一空,徐玟麵色晦暗。

這個替身他培養了十幾年,身手絕對在絕大多數人之上,卻短短時間就被人製住,輕易殺掉,怕就是皇帝手下的暗衛頭領都比不過這刺客。

這樣的人還是衝著他的命來的,必得早日查清此人身份,將其捉拿,不然徐玟以後寢食難安。

“將這屋裡仔細搜一遍,看看都丟了什麼。”

心腹在房中尋找蛛絲馬跡,徐玟還在端詳著死去的替身,他繞到椅子後麵,看向替身垂下的手。

“太師,撫州縣誌裡的東西不見了。”

與虞家舊案有關,莫非是周鳳西?

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周鳳西手下沒有這麼厲害的人,那縣誌半點用處也沒有,說不定是故意混淆視聽。

“把椅子翻過來。”他突然吩咐。

替身的屍體被移開,椅子被翻開,邊緣未上漆的地方,指甲刻出來“虍”字,若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真是虞家!

徐玟神魂一震,又立刻讓自己鎮靜下來。

虞家就算還有人活著又怎麼樣,他背後支持之人,永遠不會給他們翻案的機會。

但為他自己,還是得早日除掉那刺客。

天還沒亮,徐玟就在宮門外守著了。

老太監擺擺拂塵:“陛下如今龍體欠安,連朝都輟了,誰都不見,太師有事就去尋太子吧。”

徐玟謙卑至極:“事關老晉王,求陛下容臣通秉。”

老太監又佝僂著背進去回話,出來時攢著笑:“徐太師,請入殿。”

徐太師跪在明黃垂簾之外,將昨夜發生的事一一稟告。

“你是說,有人偽造證據,要為虞家翻案?”

“是,那人盜走了臣的魚符印信,輕易就能捏造汙蔑臣的文書。”

“哼!”

徐玟惶恐,額頭貼地,“印信丟失是臣無能,隻是虞家要翻的案子,事涉老晉王,臣實在不敢擅作主張,隻能來求陛下。”

當年他能以都虞侯之職,即刻檢舉虞家,抄殺滿門,憑他一人怎可能做到,當然是背後有人。

雖說推虞家出去的是他,移花接木的也是他,但真正勾結外敵的,卻是老晉王,此事牽涉極深,是以皇帝才會壓下周鳳西提請翻案之請。

垂簾內的皇帝不說話。

徐玟繼續道:“那人拿到供狀文書,必要去大理寺告狀,借以翻出當年舊事,求陛下讓臣前往捉拿。”

一連串劇烈的咳嗽從的簾內傳出,讓人懷疑皇帝要把肺咳出來。

徐玟惶恐,身子越伏越低。

好一會兒L,皇帝蒼老虛弱

的聲音才傳出來,“去吧,當年你就該處置乾淨,現在才來,自己做得乾淨點,彆留人口舌。()”

多謝陛下。()”

一大清早,夏訴霜梳洗過,換上素白的裙子出了門。

她摸了摸懷中的文書,深深吸了一口氣,滿是清晨微寒的空氣。

細雨疏疏,春運三不五時就要下一場,街麵濕潤,月白繡鞋走在路上,花瓣和泥步生香。

早查過大理寺的位置,她不急不躁地朝外皇城走去。

大理寺今日比往日要安靜幾分,不隻是當值的官吏少,而是內外彌漫著一股嚴陣以待的氣氛。

平日愛說笑幾聲的同僚之間都緘默了下來,人人在經過大門時都不由自主往那些捉刀的侍衛身上看一眼。

徐太師和大理寺卿在內堂安坐,隨從們的利眼時刻盯著登聞鼓門前的大街。

整個大理寺都在監視之下,不會漏掉一個人。

“嘭嘭嘭——”

登聞鼓響,所有人都繃起心神,捉緊刀劍,看向敲鼓之人,是個褐衣漢子。

頭領抬起了手。

敲了鼓後,漢子對著大理寺大門跪下,高舉手中的狀紙,“草民要狀告徐家構陷忠良……”

“拿下——”

領頭的一聲令下,所有人一擁而上,把人按在了地方,提進了大理寺中。

大理寺內的官吏一路看著人被帶進來,又嚎又叫被帶進了內堂。

就是這麼個人,讓衙裡草木皆兵了一下午?

“老爺饒命!老爺饒命!是有人給了我銀子這樣做的!”

被抓的漢子看到這麼大陣仗,嚇得褲子都濕了。

他的身份也很快查明,是常在西市欺壓商戶、收受銀錢的五坊小吏,平日也當打手,幫富戶侵占百姓田產撐腰。

大理寺卿質問道:“何人讓你擊鼓告狀的?”

“是一個……我也不知道,她不讓我看見,老爺饒命啊!她先拗斷了小的一臂,讓小的來告狀,要是不乾,回去還要打斷小的雙腿,老爺,此事當真與小的不關啊!”

漢子一個勁兒L求饒。

狀紙送到徐玟麵前,方知漢子要“狀告”的徐家根本不是徐玟的徐家,而是一個杜撰的不知何處的縣令徐家,不然這個小吏也不敢直接上大理寺來“擊鼓鳴冤。”

大理寺卿看向徐玟:“太師,會不會弄錯了?”

弄錯卻沒有,而是他被耍了。

徐玟沉著臉不說話,待看到訴狀最後一句,麵色鐵青,

“他日罪曝天光,以遺毒徐氏全族,告祭忠烈英魂。”

哼!想屠他全族,就看虞家後人有沒有這個本事。

外皇城不遠處的安慶門外街遍布食店茶樓,向早起上朝點卯的官員售賣吃食,下值後同僚喝點小酒也多來此處。

最大的茶樓上,本該出現在大理寺的夏訴霜正端坐二樓,素手端起一盞清茶,撐臉閒看

() 外頭的景致。

那人果然被抓起來了。

周鳳西扯鬆領口(),將一路鬱氣吐散(),圓領袍下的體魄挺拔開闊。

“你怎麼知道自己中了計?”

虧他還急急趕來,怕夏訴霜踩中徐玟的陷阱,被抓進去。

夏訴霜不緊不慢喝了一口茶,霧氣洇濕眉眼。

“我打開了密格之後,來的隻有徐玟一個人,就該知道他不是真的徐玟。”

她其實也是後來回去了才想清楚的。

就算來人長得像,腿也假裝瘸了,夏訴霜還是知道,徐玟堂堂太師,絕不會讓自己孤身犯險,拿命來與她對峙。

夏訴霜猜測,徐玟今日雖休沐在家,假裝將死訊秘而不發,借以迷惑她,實則一定派了人在大理寺,等著她去敲登聞鼓,將她捉拿。

周鳳西聽她說完,也想不到徐玟竟然給自己弄了一個替身。

若是他起意貿然去刺殺,怕是也會踩進圈套,反噬其身。

隻是他不明白:“那你怎麼還要來大理寺?”

“我隻是想看清楚,徐玟知不知道來找他尋仇的是誰。”

現在看來他已經知道了。

但夏訴霜半點不怕,能殺他一次,就能殺第二次,不過徐玟能直入大理寺布局,讓她對寄希望於朝廷翻案之事充滿懷疑。

“那我也想知道,”周鳳西再次逼了上來,“你到底是不是虞家的人。”

怎麼又問這個,夏訴霜瞥了他一眼,扭頭看枝頭桃花,“你一再提起虞家,你所謂的仇,就是為虞家報的吧,師父摯友,也都是虞家人?”

周鳳西看她跟自己裝相,索性說道:

“不是,我騙了你,我與徐太師無冤無仇,得罪徐太師,隻是給許國公的投名狀而已,轉頭我就可以將你出賣給徐太師,悄悄向徐府示好,兩頭吃下,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夏訴霜聽得眼眸微睜,顯然難以置信。

爾後她將茶盞一拍,起身要走。

在人都繞過他要出門時,周鳳西喚了一聲:

“回來吧,小遙。”

這個稱呼恍如隔世,讓夏訴霜再邁不動一步,瞬間便被擊破了心防。

多少年了,她再沒有聽過這個稱呼。

虞簡遙,是她十三年前的名字。

阿兄喚她小遙,周鳳西稱她簡遙妹妹,剛剛他為什麼要那樣喚她?

夏訴霜失神之間,周鳳西已經站在了麵前。

“你喊的什麼?”她抬起微紅的眼睛。

“怪你和簡雲不大像,我拖到今日才發覺。”

夏訴霜不明白:“你是怎麼……”

“因為簡遙妹妹你,從一開始,下意識就把我當了自己人。”

她怔愣住了。

周鳳西繼續說:“你從未想過懷疑我,我說什麼你信什麼,可是身負血海深仇的人,她該步步小心,不該相信任何人,把任何把柄交到彆人手裡。

() 非你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給你要做的本就是同一件事,你想自己解決,不牽連我,是不是?”

她低下了頭。

“簡遙妹妹,說話。”

她梗著脖子,“說什麼?”

周鳳西眼中已經泛起了笑,“不然就像小時候一樣,喊我一聲,鳳西哥哥。”

從前雖有婚約,但她甚少見他,阿兄曾給她引薦:“小遙,這是周鳳西,你得喊他哥哥。”

可她那時還是個小啞巴,隻能點頭。

她隻在心裡喊過鳳西哥哥。

夏訴霜不笑,臉皺巴著,像麵對什麼棘手的事情,“我不想這樣,這件事我一個人扛就夠了,你當不知道行不行?”

他笑著搖頭,“不行,我們同為虞家,與其各自行事,該共進退。”

何況他們還有婚約,也算未成親的夫妻,萬事都該一起商量。

周鳳西將她拉著重新坐下,一副要促膝長談的樣子。

夏訴霜很不自在。

親人相認本該高興,可她心裡填了太多太多的顧慮,不知道相認是好事還是壞事,領受不了這份喜悅。

他問:“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去徐家做什麼了?”

夏訴霜將自己的籌謀說了出來。

周鳳西聽罷,並未有太大反應,她的打算並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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