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請教(1 / 2)

負師恩 忘還生 14695 字 5個月前

宋觀穹眼眸追著下胡床的她:“酒還沒喝完,這就睡了?”

“還喝什麼,話都說完了。”

夏訴霜抱來被子,聲音悶悶的,她這輩子的臉,一半丟在了國公府客院,一半丟在了今晚。

都是丟在大徒弟麵前,好歹算輕車熟路。

宋觀穹笑了笑,在接過被子的時候,順道隔著被子裹住她,一起帶回了胡床上,“師父膽子真小,這點話還需要喝了酒才能說。”

“阿霽,你彆鬨!”

夏訴霜被裹著四肢,動彈不得,這個人真是!一下老成一下幼稚。

“我問師父,若是真有了,師父待如何?”他邊問,邊伸出長指,撥開她弄亂的額發。

“什麼真的假的。”夏訴霜躲開視線。

宋觀穹扣著她的下巴,不讓她躲,指尖在皮膚上微微陷下,若是用力些,就會留下那晚一樣,怎麼也消不掉的指印。

“我曾聽聞女子落胎,要用棍棒擊打腹部,或是剖去,針灸……等閒就要喪命,我是定然舍不得師父如此的,那就隻能生下來了,到時候我們……”

“彆說了!”

夏訴霜打了個寒噤,她聽著頭皮發麻,甚至忽視了徒弟逾矩的動作。

這世道,好像給每一個女子都安排了一個歸宿,自此,愛恨嗔癡,都由另一個人主宰。

夏訴霜不是沒想過,如尋常人一樣成親生子,可現在老天爺告訴她,她歸宿的那一頭站著的竟是——自己的徒弟。

夏訴霜接受不了,也不想聽以後怎樣怎樣。

她隻想和阿霽做一對單純的師徒。

天下有哪對師徒會一起誕育出個孩子呢?

她沒什麼踏破倫常的勇氣和必要,也不願扭曲了和徒弟的感情。

宋觀穹話頭被打斷了,唇瓣仍舊張著,眼瞳緩緩移動。

“你說的都不存在,為師現在好好的,以後也不會再有那種事,提來做什麼。”她的眼底決絕,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宋觀穹有時真想咬她一口,也恨自己三番四次地認不清狀況。

“罷了,我們喝酒賞月吧。”

他推開高廣的窗戶,一輪圓月正懸當空,落在被麵上的銀輝淒清柔白。

下了一日的春雨,晚間陰雲倒是散去了,薄雲不時聚散,如麵紗攏在月上,夜風把草葉的清香送入窗來,庭中小池浮起了薄薄青霧,讓人深歎。

“不喝了。”夏訴霜從被子裡掙脫出來,扒拉了一下頭發,就要回床上睡。

“師父,來這兒。”

回頭一看,宋觀穹朝窗戶坐著,朝她張開了被子,拍拍身邊的位置。

月下他的臉溫潤無害,純良至極,甚至帶著同幼時一般無二的希冀,立時讓夏訴霜回憶起無數的好時光來。

她坐著不動,宋觀穹乾脆手臂一個使勁,就把她端到了身邊,兩個人攏著一張被子。

“今日陪你在這兒吹風,算

是賠禮。”她繃著臉說道。

“好,徒兒一個人喝酒無趣,正要師父相陪。”

酒壺撞在一起,清冽的酒液回響,師徒二人靠坐著,跟小山包一樣,相依無間。

夏訴霜一口一口喝著酒,逐漸眯起了眼睛,愜意起來。

宋觀穹就負責說話,說起這個季節,多難山上哪裡會有什麼小動物,春天會長什麼蘑菇,還有他自己的菜譜,

將新鮮采下的蘑菇和脆嫩的春筍切成丁,到山下劉屠戶的檔子挑揀出肥瘦正好的五花肉,大火炒出微微焦香,再倒入山蘑菇和春筍……

夏訴霜聽得腹中饞蟲被勾了起來,恨不能馬上回多難山去,隻能一口又一口地喝酒壓下饞蟲。

原本就喝了大半壺的酒很快就見了底,又拿過徒弟的酒壺。

到這兒,她已經魯莽得有點不對了。

宋觀穹看她毫不避嫌地喝了自己的酒,唇角翹起。

酒勁很快就上來了,夏訴霜靠在徒弟肩上,醺醉的裡汪著一輪月亮,發絲半鬆散著,褪去一塵不染的氣質,變得慵懶可親。

“真開心啊。”那時候的日子。

聲音懶洋洋的,紅暈的臉往上蹭蹭,貼到徒弟冰涼的脖子上降溫。

“可我不高興。”他說。

“嗯?”夏訴霜仰臉去看徒弟,眼前視線暗下,鼻尖被大徒弟碰了碰。

像山中小動物在交流。

她忽然捧起宋觀穹的臉,問得極為認真:“為什麼不開心,師父不是說了,希望阿霽開心的嗎?”

宋觀穹也捏捏她的臉,師父果然醉得厲害,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也不知道,師父幫我想想?”

夏訴霜想了想,蹙起眉,“我也不開心,”

她鬆了手,指尖從酒壺的冰裂紋上劃過,“我老是說一切都沒有變,但就是變了。”

被宋觀穹重新握起,“什麼變了?”

夏訴霜抿緊了唇。

那之後她一見到阿霽,他的每一個舉動,她都忍不住去在意,難以像從前對待一個後輩那樣純粹從容。

她管不住自己的腦子,會想到他在她身上的時候,他掌住她膝彎抬高的樣子……

抗拒!但就是撇不開!

可是不能說,喝醉了也不敢說,

“我不想的,可是腦子裡的東西滾不出去。”

夏訴霜哭訴著,全是愁緒。

她說得含糊,宋觀穹卻心有靈犀,瞬間就知道她在說什麼。

原來她心裡也不是一點痕跡都沒有。

心一刹那宛如桃枝初綻,師父怎麼總有辦法,讓他在死死生生的邊緣來回,無計可施。

他偏頭,和她的腦袋靠在一起,“我也是。”

他是珍而重之。

頸側的臉溫軟,不免令他想到師父那夜承雨帶露的臉……

宋觀穹深吸了一口氣,凝視著那又在犯蠢的玩意兒。

所幸夏

訴霜已經睡著了,細微的呼吸一下一下拂著他的鎖骨。

宋觀穹將她稍稍拉開,夏訴霜後仰著,像予他獻上了唇。

酒潤過的唇,映著薄亮的月華,宋觀穹緩緩地貼上去。

克製著沒有再進一步。

“先存著吧,就當師父欠我的。”

夏訴霜似有所感,舔了一下唇,掃到他唇角。

宋觀穹眸光一沉,故意招惹他是吧。

清晨,夏訴霜在院中就著銅盆洗臉,宋觀穹站在身後,替她挽著頭發。

撩起的烏發下,後頸雪白,衣領讓那枚殷紅的吻時隱時現。

宋觀穹那妙比菩薩的眉眼間,是極為墮落的愉悅。

接過徒弟的帕子擦乾水珠,夏訴霜揉著太陽穴,緩解宿醉的難受,

“早飯不必做了,外頭拐過角就有早點攤子,你想吃什麼?”

宋觀穹順手將醒酒湯端給她,“師父吃什麼我吃什麼,順道買一尾鮮魚、豆腐、伽子、胡瓜……”

他如今不能出門,隻能請夏訴霜把午飯和晚飯的菜也買了。

“好。”

夏訴霜掰著手指記了一遍,自信出了門。

她出來不止買菜,順道還看一下有沒有人在盯著這個院子。

結果還真有,隻是不知是哪一路的人。

夏訴霜不動聲色,讓攤販殺魚。

提了一兜子菜回到大門口,還未推門,門就自己打開了。

夏訴霜推了徒弟一把,不讓他露麵,進去帶上了門。

等看到他的樣子時,愣了一下。

宋觀穹腰上紮著圍裙,挽著袖子,頭上還紮了避塵的麻布。

不像個世子,也不像個劍客,說是雜役又過分好看了些,跟個勤勞的小媳婦似的,但誰家也沒這樣高大俊俏的媳婦呀。

夏訴霜極為順手地把菜給他提,“這是做什麼?”

“打掃一下屋子。”他很有受庇護的自覺。

院子裡,新洗的衣裳晾在了竹竿上,迎風招展著,散著皂角香,不看也知道是誰洗的。

夏訴霜有點不好意思,跟著徒弟的步子去了廚房,“怕是打掃了也住不了多久了,外頭有人盯梢。”

“師父覺得會是來抓我的嗎?”

夏訴霜搖頭:“大概不是。”

“近山近水那邊該盯得更緊,不然徒兒也能替師父分擔一二。”

夏訴霜含糊拒絕:“誰知道外邊的什麼來頭,咱們到底還是該換個地方。”

“徒兒想到一個好去處,咱們入夜的時候就走吧。”

“嗯。”

話到此打住,宋觀穹打開裝菜的兜子,看了她一眼。

夏訴霜暗道不好,湊上去問:“怎麼了?”

他將兜子裡的菜一樣一樣拿出來,本該不沾半點煙火氣的手,偏偏做起這等尋常男子從不屑做的事來,得心應手,賞心悅目。

“師父

(),你可還記得要買的菜是什麼?

夏訴霜尷尬了▲[((),弱弱說道:“我真的都記得,鮮魚、豆腐、伽子、胡瓜……”

確實一字不差,隻是除了鮮魚豆腐,彆的一概對不上。

看來是攤販欺負師父不認識,才將賣不出去的菜胡塞給了她,畢竟來建京之前,有些當地的特產她並不認識,攤販一股腦兒塞,她分神注意盯梢的人,忘了去檢查。

“師父大概從未自己買過菜,才遭人騙了去。”

“居然敢騙我!”她轉身薅袖子要去理論,被徒弟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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