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逃亡(1 / 2)

負師恩 忘還生 14852 字 7個月前

國公府中,時靖柳拿著一封信匆匆往雲閣去,“世子呢?”

近山道:“被召進宮去了。”

時靖柳一拍手掌,壞了。

宋觀穹是和李興一起到的紫宸殿。

皇帝負手在禦案前走來走去,將折子一下又一下拍在掌心,看到人來了,將折子丟了下去。

李興躬身拾起,高捧過頭,諂媚至極。

“第戎屢次侵擾邊關,朕不勝其煩,那邊的都護府……看起來不老實,你們誰想走一趟,替朕看看清楚?”

宋觀穹率先道:“臣的身份,怕是不好插手西北之事。”

他是定國公之子,涉及軍務之事,他去查容易招惹非議,皇帝自己也難取信。

李興的頭動了動,沒有開口。

宋觀穹不去,這個差事該落到他的頭上,但李興還有更重要的事,他想當司主,這件事非得宋觀穹離京才好查。

他推脫道:“陛下,臣還有幾個官員未查乾淨,這一去,怕是要擱置下。”

“李大人若信得過,就讓我來代勞吧。”

李興擺手道:“欸——司主連一個軍務都要避險,那些官員裡可有司主老師的門生啊。”

“好了,一個司主一個副司主,你們都鬥起來,朕還要這寒鴉司做什麼。”

皇帝看向宋觀穹:“你不隻是定國公的兒子,更是寒鴉司的司主,寒鴉司有國無家,做事絕不能沾惹一絲親疏,難道你一個司主,往後查案緝凶,還得看和你家有沒有牽連?那還如何為朕辦事。”

“臣知罪。”

“此次就由你去吧,隻要帶回來的結果公允,證據確鑿,朕自然取信。”

宋觀穹抱拳道:“臣領命。”

皇帝還有一件事懸在心上,“去殺周鳳西的人如今還未把事辦好,聽聞有一個高手救了他,如今還在逃竄,這件事拖得太久了。”

周鳳西離京已經快滿一個月了。

宋觀穹眉心微微動了動,又恢複成沒有一絲情緒的淡漠。

“你既然去西北,就把這件事一起辦了吧。”

如此看來,去西北之人是非他不可了。

宋觀穹道:“臣如今傷愈,正願為陛下分憂,願請臣的師父一道去西北,將周鳳西除掉。”

他說這句話,隻是為了消去皇帝對於夏訴霜和那絕世高手聯係在一起的可能,也抹去了夏訴霜突然在建京消失的疑點。

“你師父能對付得了?”

他道:“若師父也辦不到,那就無人辦得到此事了。”

“那好吧,你今日就出發,早日把這兩件事解決了,落個乾淨。”

“是。”

宋觀穹退出大殿時,李興還在裡麵待著。

“宋司主慢走。”老內侍永遠帶著三分笑顏。

他點了點頭,踏下了白玉石階。

宋觀穹匆匆回了一趟國公府。

時靖柳等了他好久,見他大步流星地回來,交給他一封信:“國公爺給你的信。”

宋觀穹隻是拿過,並不打開,徑直進了屋。

時靖柳一看他風風火火,再看桌上的文牒和魚符,心道不好,“世子要去哪兒?”

“查西北軍務。”

他皺起了眉頭:“西北之事最不該你去查。”

“我也是這般作想,可惜皇帝一定讓我去。”

“不該如此,他怎麼會想你去查,就算查了,以他多疑的性子,怎麼會取信。”

這有什麼好疑惑的,宋觀穹道:“自然是暗地裡再派一幾個人去,看看我有沒有私心。”

若是宋觀穹所查與皇帝派遣的暗衛查得一樣,方證明他沒有私心,才能得皇帝繼續信任。

宋觀穹換了衣甲,出門對隨從吩咐道:“這幾日李興要查徐玟的案子,照我吩咐的做。”

時靖柳恍然大悟,他說為什麼是宋觀穹去,而不是李興。

“世子不會是故意露了那案子的破綻,讓李興知道的吧?”

李興會推掉西北軍務,就是想趁宋觀穹不在,好好查一查徐玟案的貓膩。

至於老晉王的案子,宋觀穹還未查完,凶手就自己投案了,查不到他身上去。

可宋觀穹收拾的事怎麼會不乾淨,李興想要查出一點難上加難,偏巧此時知道,那就是宋觀穹故意的了。

時靖柳想知道的是,他故意放一點紕漏給李興,到底是想讓李興栽個跟頭,還是讓他推了去西北之事呢?

宋觀穹將護腕緊了緊,大步邁出府去,見時靖柳一直跟著,他並不否認:“李興為了抓我的把柄,連西北都不去了,我怎能不遂他願呢。”

“李興留下是想扳倒你,你去西北,又是做什麼?”

宋觀穹腳步一頓:“查軍務。”

姑且算他是。

時靖柳嚴肅下來:“北庭都護府是一塊硬骨頭,國公爺不讓你管,信你沒看,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他受了重傷,想讓你在京中控製住局麵,你不該走開。”

宋觀穹一點情麵不留:“他自己的事處置不好,就趁早掛印,正好不礙我的事。”

不愧是兩父子,一個賽一個的務實無情。

時靖柳輕咳了一聲:“國公爺還說,你看上了自己的師父,跟喜歡上你自己的阿爹有什麼區彆,還乾上陰司頭子,早晚天打雷劈了你,也不用留後了,世子之位讓給他小兒子吧。”

他覺得國公這話實在有失於偏頗,拿人家一個仙女似的美人跟他一個老男人比,那差彆大過天去了。

宋觀穹猛地回過頭,整張臉都黑了。

“拿紙筆來!”

隨從趕緊去取紙筆,宋觀穹在馬上揮毫幾筆,連那封沒拆開的信一起丟給時靖柳,“回信。”

時靖柳展開一看,赫然寫著:“彆養病了,帶兵打仗記得往敵兵刀刃上撞,你死了我當國公,讓你小兒子當世子又何妨。”

見多識廣如時靖柳都忍不住噴了。

敢咒自己老子的不少,這樣咒的還真沒見過。

這信他到底要不要送?

宋觀穹看穿了他的想法,“且去送。”

時靖柳將信放進袖中,正色道:“世子,你該知道,周鳳西也在西北,她定往那裡去了,到時……你會怎麼做?”

他不再看宋觀穹為了一個女人鋌而走險。

宋觀穹一揮馬鞭,眼底寒意乍起,“等我殺了周鳳西,你就知道我會怎麼做了。”

殺了周鳳西的意思是……和他師父永不會和解了?

時靖柳立在原地,看著絕塵而去的駿馬,但願他真能做到。

周鳳西和夏訴霜潛逃了一路,正在一處的窯洞中歇腳。

已近邊關,植被變得稀少,入目之處多是黃沙,這處窯洞很破舊了,廢棄在此,連木門都掉了半扇,洞裡到處都是灰塵沙子。

不過能有一個容身之處已經不錯了。

他們一直被緊追著,隻能往前,無法回頭,才無奈逐漸逼近了邊關。

夏訴霜找到一塊木板,將洞口勉強堵住。

周鳳西扯下一塊布條,將流血的手臂紮緊,“這些殺手真是難纏,他們是寒鴉司的嗎?”

夏訴霜搖頭。

寒鴉司是新建的衙門,所有人都對其實力路數一無所知,她隻知道這次阿霽沒有來,大概還在養傷吧。

“我來吧。”

她取出藥,將傷口周圍的衣料扯開,這兒沒有水,她隻能扯下身上還算乾淨的布料,給他擦拭乾淨,才上藥,替他包紮。

夏訴霜道:“咱們該找個村子借宿一宿的,有口水喝也好。”

隻是邊關人煙稀薄,漫無邊際,誰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才會有人家。

周鳳西安慰她:“這兒雖說少有遮蔽,但也不易尋蹤,咱們不是已經能找地兒落腳了嗎,待休息過,喬裝再走,應是能徹底擺脫追兵了。”

“嗯……”

這幾日兩個人一直顧著逃命,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彼此都來不及說話,更何況夏訴霜一直有意無意逃避與他深談。

周鳳西看她一路為著他,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忍不住感慨:“若是我們逃不出去……”

夏訴霜悶頭打斷他:“不會的。”

他歎了一口氣,“我總覺得,你不大願意和我說話。”

“我……”夏訴霜低頭看手,“是我對你不住。”

答應了和他離開建京,卻自作主張,想為他留住官職,才弄到這兩敗俱傷的境地。

“你說的……是國公府的事嗎?”他反倒有些小心翼翼了。

夏訴霜點點頭。

這件事終究要說開的。

“我始終不忍你為我舍棄一切,去晉王府隻是想知道他會不會查到你身上,可他咬定了就是你時,我彆無他法,為了幫你脫罪,才答應與他……

我的初衷,隻是想讓你繼續做雲麾將軍,老晉王的案子,我暗地裡幫你扛下……”

貿然去認罪,周鳳西和宋觀穹都不會同意,她隻能在宋觀穹找替死鬼送上去的時候,再出麵認罪,自戕於皇帝麵前。

到時她死了,留一封信,周鳳西也沒有再出頭的必要了。

現在夏訴霜才覺得自己的想法幼稚。

但最不能訴之於口的,是她知道其中有她的私心,她不和周鳳西走,執意還他前程,是因為她早就動搖了。

既然要頂罪而死,她與阿霽相守最後幾天,也終於承認了自己的心意。

可笑,她竟真喜歡過自己的徒弟。

這個真相讓夏訴霜無比厭惡自己,她的惡心,比之大徒弟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是靠下作手段永不能得來真心,在知道他的真麵目後,夏訴霜已徹底斬了那些情思,不讓自己再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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