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訴霜沒帶劍,就借了近水的。
兩個胡人對視了一眼,有些好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娘子是想做什麼?
笑完,他們一個伸手要將夏訴霜口鼻捂住,一個去對付近水。
招式雖然忘了,但該有的反應還在,夏訴霜眼中,他們出手的動作都慢了下來,她一眼就看出了二人的要害,劍鞘敲了上去。
巷子裡頓時響了兩聲鬼叫。
沒過多久,兩個揚言要抓她當壓寨夫人的就被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痛得求饒:“饒命!女俠饒命!()”
我們不是故意的。?()?[()”
原來這兩人會說大靖話。
夏訴霜問:“你們是乾什麼的?”
近水不給他們糊弄的機會,“夫人,我好像聽到他們說要用蒙汗藥拐了你給他們的頭領當壓寨夫人。”
夏訴霜眼神一凜,劍鞘敲上了他們的腦袋,打得他們滿頭包,“敢打我的主意,讓你們打我的主意!”
打完了她問:“要不要交到官府去?”
“不必,放了吧。”
主子是隱瞞身份來北庭的,他們現在不宜上官府。
“放了?他們又做壞事怎麼辦?”
不待近水回答,夏訴霜眼珠子一轉,“有了,我正好沒事做。”
—
巷子裡最體麵的那個宅子,門前有兩個石獅子的人家,門前拴的不是狗,而是兩個高鼻深目的胡人。
小孩看到兩個人被拴在門口,都圍攏了過來看熱鬨,大人見拴著兩個人,擔心是發生了什麼犯法的事。
“你們不會是被人抓起來了吧,要不要報官啊?”
“彆報官,千萬彆報官!”二人比栓他們的人還急,解釋道:“我們隻是鬨著玩兒的。”
他們是土匪,殺人如麻,可不能落官府手裡,要是讓頭領知道他們惹出了事,他們就死定了。
被一個小娘子拴在門口當狗罷了,他們能忍。
他們這麼一說,也就沒人再提報官的事了,過了一會兒,沒熱鬨可看,一群人就走了,隻剩一群小孩還在看熱鬨。
夏訴霜點兵點將,把其中一個抓了進去。
被抓的那個戰戰兢兢跪下:“女俠饒命,我真的不敢了。”
“你彆怕,”她抽出隙光劍,將一把刀扔給他,“我請你進來,隻是讓你做一下陪練。”
那個胡人剛接到劍,夏訴霜挽劍起勢,眼神淩厲:“小心了。”
近水看著院子裡雞飛狗跳,那個胡人東躲西藏,有些無奈:“夫人若想尋個喂招的,屬下來就是。”
夏訴霜一邊打一邊說:“你是阿霽的得力下屬,不是有許多正事嗎?陪我這半日已經耽擱許多事了,何況現成的,不用白不用。”
最後,那人遭不住了,痛哭流涕地喊:“沒命了!再打要沒命了!”
“不中用。”夏訴霜吐出一句。
“我蒙上眼睛
() 跟你打。()”
那家夥覺得有戲,點了點頭。
沒多久,院子裡再次響起了鬼哭狼嚎。
莫說挨打的人,就是近水都打了個冷戰,夫人這陪練的苦,他來吃也夠嗆。
那胡人隻覺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哪是小娘子,分明是個活閻王啊,快要把他活片了。
他淒淒慘慘地喊:娘子饒命啊……♀()”
門外的那個聽到自己大哥撕心裂肺的叫聲,涕泗橫流地拍著門,“放過我哥吧,我都招了,求求您了,彆再打了,我都招了。”
夏訴霜將門開了一條縫隙:“哦?說說看。”
“我們是跟著頭領進來的,他是個通緝犯,和城裡的官認識,今日不知道在談什麼大事,我們就是些小卒,連頭領和什麼官在說什麼,全不知道,就是趁進城,到娼館放放風而已,女俠饒命啊。”
“你們還是兄弟?”
“是啊,求求女俠,我就這一個哥哥相依為命了,您彆真把他打死了。”
夏訴霜正嫌裡麵那個小卒過於廢物,說道:“想救你哥?”
“想!”
“你們土匪裡邊,最厲害的是誰?”
“那當然是我們的頭領,他能跟一群豹子搏鬥。”
夏訴霜滿意地點頭,“行,那你把他騙來,我就放了你和你大哥。”
小弟都不哭了,鼻涕懸在嘴上,“女俠,您心疼心疼我吧,我真的不敢啊……”
“近水,把他哥的胳膊砍了,晚上給他當枕頭。”
“彆彆彆——我去!我去!”
一解了繩子,他就火燒屁股一樣走了。
—
宋觀穹回來時,就看到門口的石獅子上拴著兩個胡人,衣服破爛,鼻青臉腫,被一群小孩圍著。
“汪汪汪——”被拴的兩個人狂吠起來。
“哇——”
一群小孩嚇得四處跑,但很快又圍攏了過來,也不知道玩到第幾輪了。
?
他大半日沒回來,是發生什麼事了?
“外頭為何拴了兩個人?”
宋觀穹一進來,發現牆角還蹲了一個。
那高大雄壯的金發披散,像一頭獅子,不過是被夏訴霜攆了半日的獅子,沒精打采的。
夏訴霜滿意地收了劍,這個毛茸茸的家夥不錯,勉強能喂招。
見夫君回來了,她早把那些大娘的話忘了,神采飛揚地說:“這三個人都是土匪,我抓來喂招。”
宋觀穹吐出一句:“他們是第戎人,哪兒來的?”
夏訴霜將來龍去脈說了,“他們說自己跟城裡的官有牽扯,才能以通緝犯的身份在城裡招搖過市,我讓他們把他們頭兒帶來,喏——”
她指了指牆角的胡人,“不知道他們是跟哪位官員勾結,竟然大膽敢到在城中隨意劫掠婦女,實在可惡!”
那個金發胡人不大會說大靖話,以為夏訴霜又要找他比試,
() 咬牙扶牆站了起來。
他被手下騙了說什麼大都護要私下見他,本以為大生意來了,留著親信在城門官那邊撐著,來了兩個人就跟過來了,沒想到被擺了一道,不是大都護就算了,竟然還是給一個小娘們當陪練,跑都跑不掉。
金發胡人咬牙,他就是死,也不會讓一個小娘們看不起。
“我蒙上眼睛跟你打,輸了你就得交代你是跟誰見的麵。”
近水給她翻譯了一下。
金發胡人把破爛的衣服一撕,嘶吼:“來啊!”
宋觀穹皺眉,想拉住身邊人,她已經衝上去了。
沒多久,那胡人再次敗下陣來。
夏訴霜利落收劍,有幾分神采飛揚道:“阿霽,你問吧。”
宋觀穹問:“你去見的是誰?”
金發胡人願賭服輸,說了一個城門官的名字,言及兩個人隻是有些走私的生意罷了。
聽起來隻是一樁尋常的貪汙。
“你們劫掠了婦人,都是怎麼帶出城去的?”
“城門官有過交代,偷偷亮出這個令牌,他們就草草地搜一下,抓了人也裝沒看見,會放我們過去。”
他把令牌拿了出來。
宋觀穹握著令牌,麵色有些愈發陰沉。
第戎如此猖獗,原來是有內鬼中飽私囊,師父遇到那兩個土匪,還是歪打正著了。
隻是這令牌絕對不止一塊,北庭都護府裡有多少官做這門生意,又發了幾塊這樣的令牌?
今日宋觀穹隱瞞身份,去了一趟都護府,跟任上的北庭副都護見了一麵,隻覺得此人庸碌無能,治下的都護府各自為政、四分五裂,連調取文書都難上加難。
原本是拱衛西北、保養民生的軍事重地,竟人人各自為政,個個開起門做生意來,讓都護府有如蟲蛀,若起戰事,不堪設想。
查完這一趟,皇帝要是有心挽救,整個都護府怕是上下都得換一遍。
“再來啊!”胡人休息夠了,還要和夏訴霜過招。
宋觀穹見那胡人敞著膀子靠近,有些不悅,讓人把他拘起來,他拉著夏訴霜進屋去了。
夏訴霜被他拉到水盆旁,先給她擦了臉上的汗,又將她的手拉到水盆中仔細地洗乾淨,“你還沒好全,這是在折騰什麼?”
“我想快點想起從前的事,等我的武藝回來了,我就能幫上你了。”
洗手的動作一頓,宋觀穹取過乾淨的帕子擦乾她手上的水,“你現在已經幫到我了,北庭的事很順利,你不必擔心,現在最該做的是好好養傷。”
夏訴霜見他認真給自己擦手,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阿霽一味對她好,讓她養傷,好像自己是什麼易碎的瓶子,易敗的花兒一樣。
她負責開在園子裡,他在外頭辦“正事”?
夏訴霜不喜歡這樣。
宋觀穹一抬頭就看到她瞟向一邊的眼,還有那點不服氣,真是什麼都藏不住。
“彆想歪了,賃下這
個院子就是想讓你好了之後有個習劍的地方,隻是你現在最馬虎不得,折騰這半日,臉色又不好……”
臉色不好……夏訴霜低頭撫了撫自己的臉,又去照鏡子,她沒法不在意阿霽的話。
“很醜嗎?”
宋觀穹沒想到師父有一天會問自己這樣的話,他過來抱住她,一齊看向鏡子,“怎麼會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