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再相信他有什麼用,太子恨他入骨,如今正韜光養晦,等來日登基了,宋觀穹就和徐玟一個下場。
宋觀穹搖了搖頭,誰說他要盲目做皇帝的刀。
“太子隻是儲君,要是皇帝覺得自己能長生不老,那他還會把太子放出來嗎?”
“沒人能長生不老。”時靖柳眯起了眼,“皇帝還沒有糊塗到那個地步吧。”
“曆朝曆代,再賢明的君主也抗拒不了對長生的渴望,皇帝越攥緊權力,越害怕自己老死的一日,何況這個皇帝,沒他自以為的聰明。”
其實哪有什麼尋求長生之術的道長,皇帝會頭痛,不過是老內侍經宋觀穹授意,將正對龍床的窗戶開了一道縫隙,又在皇帝的枕頭裡填了寒涼的玉石,才讓他感風頭痛。
所謂的治好,隻是將窗戶關嚴,枕中寒涼的玉石換成夜交藤罷了。
“就怕有一日你也是自作聰明。”時靖柳意有所指。
宋觀穹知他說什麼:“皇帝如今已著迷長生之術,太子離他的帝位隻會越來越遠。”
時靖柳如同看一個將要亂國的佞臣:“若皇帝昏庸,渴求長生,將致民不聊生,宋觀穹,國公想讓你延續的是國公府百年興盛,可不是讓你覆族的。”
“皇帝放任手下殘害忠良、特意挑起皇子野心內鬥、成立寒鴉司轄製三司……此間種種,你當是一個明君會做的?何況,他派去也不是什麼三千童男童女,而是幾個信眾太多的老僧老道罷了。”
徒留他們在京中,容易煽動人心。
時靖柳一時無言。
這世子腦子實在好使,可惜時常浪費在騙女人身上。
他低頭思索片刻,大膽發問:“再上去一個,就比如今更好?還是說你有……”
“我從無不臣之心,那種事既名不正言不順,也與我誌向相悖。”
“那你的誌向是什麼?”
“隻是不想見國運日衰,百姓因一人私念,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說罷,宋觀穹越過時靖柳,回了主屋。
時靖柳摸著下巴思索他那話的意思,握拳一捶掌心。
恁假大空的話!連他都信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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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觀穹再回屋時,夏訴霜端坐在椅子上,什麼也不做,一意等著他回來。
“這麼晚回來,用飯不曾?我讓人一直溫著菜。”夏訴霜在踐行成親時的許諾,做一個好夫人。
她能感覺到阿霽有點緊張,雖心有疑問,但她已經不再著急。
如今在她心中,和夫君的感情最為重要,既要相守一生,就少些質問,免傷了彼此感情。
見她神色安然,宋觀穹放下心,說道:“下次不必等我,你先吃就是。”
她皺眉:“你這意思就是以後經常得這樣忙,不能著家吃飯。”
宋觀穹罕見語塞了,他從前確實從不按點用飯,更不拘在哪兒吃。
可遙兒問了,他又舍不得給個叫她失望的答案,宋觀穹此刻隻恨自己怎麼還有個差事,暫時還甩不開,若是天天能在家中陪她用飯多好呀。
“我,往後!我儘量按時回來陪你吃飯。”眼下,他隻能做這個保證。
完了他又興衝衝勾引她說好話:“所以遙兒沒有我在,一個人就沒法吃飯了?”
夏訴霜可知道他想聽什麼好話,但她偏不說。
“無妨,寒鴉司的事情要是忙,我就上你衙門送飯去。”反正她在家閒著沒事。
“你何必親自送飯,彆家夫人都是備好了,讓小廝送來的,你也如此就好。”
是這麼個規矩呀,夏訴霜點點頭:“好,若你不回來,我就讓小廝送去,你彆忙忘了就成。”
夫妻兩人閒說了幾句話,晚膳上齊了,就對坐下吃飯。
宋觀穹魚炙夾到她碗裡,“那人同你說了什麼渾話?”
那人指的是時先生?
他果然在意。
夏訴霜道:“他隻是說了一點我從前的事。”
“哦,什麼事?”
“我表兄的事。”
宋觀穹筷子一頓,“都說了些什麼?”
“我表兄是殺王爺獲罪,那他就是皇帝害死的,阿霽,當時你在西北救了我,那他呢?”
“我是同你去北庭辦公差,你生氣我不救他,自己跑出去了,他死掉的消息是後來才傳到我耳中的。”
夏訴霜是知道他如今是皇帝親信的,“阿霽,這件事你有沒有參與?”
宋觀穹一點不慌:“他幫你報仇,我殺了他,遙兒,你看我像個傻子嗎?”
她低頭數著碗裡的飯粒,說道:“我知道你不會,你很聰明,不想做的事儘可以避開,可是,我對下命令的皇帝怕是會有不滿
,阿霽,你會很難做嗎?”
他是寒鴉司司主,皇帝的心腹。
“你要殺皇帝替你表兄報仇,可知道代價是什麼?”
“我知道,家仇已經拖累了一個表兄,若我要為他殺了皇帝,我們這個家怕是要遭受滅頂之災。”
這讓她遲遲不能下定決心。
見她猶豫,宋觀穹沉下麵色:“此事不必著急,你我是夫妻,我們所圖的是一樣的。”
夏訴霜搭上他的手,無比認真道:“我絕不要你出事,就算這個仇不報,就當我是白眼狼,我也不要你出事。”
聽得這句,他才終於笑了。
“我比你的仇重要。”
“對我來說你比一切都重要。”
宋觀穹高興了,自然能解她糾結:“總之皇帝的事不必著急,到時事情自己就解決了,我先去請幾位醫正給你瞧瞧,等你記起一切,再自己決定不遲。”
也是,她什麼也不知道,容易被人當槍使,還是暫時什麼都不要做。
夏訴霜不願再給他壓力,掉轉了話頭:“時先生還說你不肯告訴我表兄的事,是在吃醋,我和那位表兄可是有過什麼?”
“沒有,隻是他自作多情罷了。”
“阿霽——”她拉長了聲音。
宋觀穹目光逃避,“我不跟你說,是因為我不高興,他故意把命都搭上,一輩子你都得在心裡念著,既然老天要你忘了,也沒什麼好記得了。”
“難道不是你從中作梗,把我搶了過來?”夏訴霜開玩笑似的說了這一句。
宋觀穹放下碗筷,一字一句:“我沒搶,你從來都是我的!”
夏訴霜被他的眼神燙了一下,忙又避開。
“反正我什麼都不記得,你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反正能一輩子把我騙住,我也是依你的。”
宋觀穹聽懂了她的弦外之音。
自己在她心中的重要性已越過了真相,他心中的激動簡直難以言喻,“遙兒,你永遠可以信我。”
見阿霽難掩的臉紅和激動,夏訴霜“嗯”了一聲,泛起興味:“他還說有一位晉國公主喜歡你?”
宋觀穹皺起了眉,這有什麼值當說的,
“時靖柳此人看熱鬨不嫌事大,他故意說一半藏一半,就是想看我們起矛盾,損人不利己。”
“那到底有沒有?”
“有,但隻是一樁麻煩,我已經解決了。”
她繼續假裝不在意:“除了公主,還有什麼人嗎?”
“沒有。”
就算有宋觀穹也不知道,他從不關心彆人喜不喜歡他。
夏訴霜這才算滿意了,警告道:“我知道你們男人都愛三妻四妾,但我不喜歡你跟彆人在一處的,要是讓我知道你敢在外邊招惹但凡一個,我就離了你去!”
“不會有這種事發生!”
宋觀穹格外嚴肅,飯也不吃了,將她拉到腿上坐著:“你為何會覺得我要招惹人?”
夏訴霜俯視著他:“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你難道不懂?”
懂,沒人比他更明白了。
宋觀穹笑了起來,“如今你終於知道我的害怕了。”
夏訴霜後知後覺自己方才的話醋勁實在太大,掐住他的臉“咬牙切齒”:“我不喜歡那位時先生,那下次彆讓他來我們家了。”
“好,我也不喜見他。”
“不吃飯了?”
“吃飽了。”
“我也是。”
兩個人對視了一會兒,夏訴霜按住他蠢動的船頭,“不許!還未沐浴。”
宋觀穹一餐飯裡聽了那麼多好聽的,迫不及待想跟她抒發一下自己的愛意,“待會兒正好一並洗了……”
“你忙了一天,不累嗎?”
“不累,走吧,沐浴去。”
宋觀穹將她打橫抱起,走進了淨室就要胡鬨一通。
幾重倒海翻江,弄得淨室裡到處都是水。
室內水霧朦朧,宋觀穹半跪著,推她坐在邊緣,夏訴霜一腳踏著他的肩,仰頭平緩著勻長的氣息,纖腰如楊柳,在熏暖的鼻息中柔擺。
宋觀穹就是跪著,也在掌控著她,與“她”吻得如癡如醉,在珠尖兒上千回百轉。
夏訴霜抽泣了幾聲。
怎麼都……止不住,她就跟,好像是,漏了……一樣,都被他卷走了。
阿霽雖是臣服,是伺候,也如野獸一般,吃了她的腦子,銜住她的咽喉,啃噬她的心臟。
予她欲罷不得的極樂。
宋觀穹在她傾塌落下之時,起身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