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訴霜隻當沒聽到,周鳳西也不去理會。
裡間幸時還睡著,兩個人說話也特彆小聲,為了能聽見,距離得很近。
夏訴霜問了他在那個村裡離開之後發生的事,周鳳西如實跟她說了宋觀穹讓他假死,將他留在西北養傷之事。
雖是假死,但身上的傷一點做不得假,周鳳西養了大半年,其實回到建京並沒有多久。
夏訴霜:“你不必謝他,他隻是拿你當籌碼罷了。”宋觀穹習慣將所有人物儘其用。
周鳳西說道:“你放心吧,我知道他不殺我不是因為心慈手軟,隻是怕你知道真相不肯原諒他罷了。”
其中是是非非,誰欠的誰,周鳳西懶得再去算了。
隻是他趁簡遙失去記憶,行欺占之舉,實在是太過分了。
“這件事,你可想報仇?”
夏訴霜搖頭:“不必了,我不想再有什麼牽扯。”
不想有牽扯嗎?
周鳳西看向內間,還有這些多出來的東西,能跑得遠還好些,就在京畿之內,隻怕是難了。
她問:“如今你是什麼打算?”
“我大概要回撫州去,開了武館或是鏢局,不過眼下還是留下來比較好,也能幫你一二。”
二人沉默下來。
夏訴霜勉強笑道:“還有很多時間慢慢想,鳳西哥哥早點睡吧。”
“你也早些休息,船到橋頭自然直,莫要煩心。”
等周鳳西走了,女兒也睡著了,夏訴霜才有時間處理那些一直壓抑無法爆發的情緒。
她一個人蹲在角落裡,無聲地大哭了起來。
眼淚大顆地滾落,她的嘴張著,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第二天醒來,夏訴霜看著帳頂發呆了好久,才起身照顧女兒的吃喝拉撒。
幸時還是哭,她冷靜了許多,換下的褯子拿到外邊去。
一開門,就看到了那個混蛋。
一張比雪地還白的臉,隻有頭發和眼睛的黑,眼下和嘴唇的紅,手中拿著提盒,不知道站了多久。
夏訴霜當沒看見他,漠然地繞了過去。
宋觀穹問:“幸時換了褯子之後,洗屁股沒有?”
夏訴霜身子一頓,將褯子扔在木盆裡,燒水去了。
火烘著麵,夏訴霜餘光裡的人晃動了一下,轉頭就看見宋觀穹打了乾淨的雪,然後也不嫌臟,低頭洗著女兒的褯子。
她要去搶過來,又覺得有病,直說道:“你能不能消失在我眼前?”
宋觀穹動作停住,小聲地說:“我把女兒的衣裳洗了就走。”
將褯子晾在繩子上,他一步一回頭。
“明天彆來了,後天也彆來,我一輩子不想見到你。”
項箐葵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師兄給趕了出來,他看起來整個人都要碎掉了,像師父說要離開建京那時候一樣。
昨天還是滿月酒呢,
怎麼今天又老死不相往來了?
她覺得自己有責任要去過問(),不然他們見天地鬨€()€[(),真要命!
聽到腳步聲,夏訴霜趕緊擦掉眼淚,將臉扭向另一邊去。
“師父,你怎麼又折騰起師兄來了?”
聽到小徒弟質問,夏訴霜索性不再瞞著,將那些混賬事一股腦地捅了出來。
項箐葵一聽,張大了嘴巴。
“這是真的?”
“我要是記不起來,就得糊塗過一輩子了。”
項箐葵點了點頭,原來不是她被師父師兄騙了,是師兄騙了她們,看著光風霽月,實則強搶民女嘛不是……
那師兄是挺活該的。
又一日,夏訴霜在門口看到一個大大的包袱。
打開一看,全是女兒的小衣,一天穿一件,能穿到幸時長個子,再穿不進去,夏訴霜甚至不用洗衣裳了。
攝政王府的下人把灶台占住了,見天地燒著熱水做著菜,連覓秋也來了,清寂的小院一下就擁擠了起來。
夏訴霜終於發了火,把所有人全都趕了出去。
比起夏訴霜的抓狂,周鳳西反倒安然,時常勸她平心靜氣,冷眼旁觀就好了。
夏訴霜連他都瞪了一眼,一個人火氣甚大地去舀水。
她十一歲摸爬滾打過來,一個人養大一個女兒怎麼就不行了!
可陰魂不散的人哪那麼容易消息,人趕走了,沒幾天,宋觀穹又來了。
今日太陽很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周鳳西正在曬太陽。
夏訴霜一見他來,擰眉準備說話,他就搶了先:“我沒答應過你不來……”
她當他是個死人,轉頭問周鳳西:“中飯你想吃什麼?”
“你做什麼我就吃什麼。”
夏訴霜把孩子放進周鳳西懷裡,讓他先看顧一會兒。
看到周鳳西抱他女兒時,宋觀穹眼神跟刀子一樣,讓人覺得他下一瞬就要撲過來。
夏訴霜警告似的看過去。
他趕緊扭頭,藏住紅紅的眼睛。
夏訴霜不再管他,去灶台上忙活,兩邊隔得不遠,一轉頭透過低矮的籬笆牆就能看到。
宋觀穹對女兒虎視眈眈,說道:“如今許國公的兵馬無人統領,你本就是他麾下部將,如今現在想不想回邊關去?”
周鳳西愣住。
沒分寸的,這樣抱會摔了他女兒!
宋觀穹把幸時奪過來,自己小心地掩好她的小被子。
他說這話時並沒有刻意避著人,也知道夏訴霜正好過來,在竹籬牆另一邊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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