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棄是一個很簡單的作為,隻要像平常一樣,走在大街上,然後隨手一扔。
當然他沒有這麼隨意,他把她扔在了醫院門口。
蔣成君早就以為她死了,但是那幾張皺巴巴的紙錢和一張寫著“給弟弟”的紙條明示著,她還活著。即使這時候已經過去了大半年。
“我記得那時候把她扔在醫院門口的……難道醫院把她治好了?”
那天,他走遍了所有的醫院,嘗試問到吳碩的下落。
無功而返。
他有點害怕,害怕這是吳碩的靈魂來討債。
可是手裡的錢摸著是實實在在的,紙條上的字跡也是實實在在的。因為良心過意不去,這幾張紙錢放了好一段時間,直到他又看見紙錢放在窗台上,同樣是一張小紙條,“給弟弟”。
因為迷信,他真的害怕索命的鬼,所以去請了大師。
不過,大師說“你這房裡沒鬼,這紙錢也沒祟氣,我看過,是真錢,不是假的,安心用。你那擔心的人,命長著呦。”
吳碩真的還活著。
但是良心所致,他並沒有用錢,隻是存起來,等下次見到,還給她。
他們的確在不久後見麵了,可吳碩的臉色並不好看,明明該是一個朝氣蓬勃的小孩。
“我沒法上學,學校不收沒有監護人的小孩,然後,這是錢。”小孩的麵色的確不是這麼的好,她的衣服也有些破。
“進來吧。”蔣成君留下她,把錢塞給了她。
“你不要?”
“不。”
吳碩並沒有真正的留下來,在晚飯前離開了,她把錢換成了藥。這下想還也還不了。被動的接受,而他們也確實需要這筆錢,蔣彤也需要那瓶藥。
現在的蔣成君覺得,他毀掉了一個優秀的孩子。
回到七年後的今天。
吳碩在病房門外,想起了被扔掉的那天。
天氣很好,太陽笑盈盈的,街上的每個人都盼著美好的未來,今後是有盼頭的。可她不一樣,她什麼都感覺不到了,隻剩下迷茫,所以她空洞的望著藍藍的天空。
“拋棄”。
兩個字似乎貫徹了她的童年。
雖然記不太清他們的臉和名字,還有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她還有一些感覺在。
母親先走一步,哥哥不知所蹤,父親似乎再也不愛她,叔叔並不是很喜歡她。她都明白的,她都看得出來的,就算看的出來,也不能怎麼樣,她終究是個小孩,不能改變彆人的想法。
然後她就再也無法明了世界對她的態度。
於是——
一個大紙箱,一件衣服,一床厚被子,在那個盛夏,坐落在小巷的深處。
這是她的新家。
這個家非常簡陋,有點小,不能遮風擋雨也不能提供庇護,幸好這帶的流浪貓和流浪狗都非常友好。
應該說是對她非常友好。
她在那時候發現不管什麼動物對她都有一種親和力,就好像是同類。
不過,的確可以被稱作同類。
大家都是沒有家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