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西西裡聖徒》(1 / 2)

57/「戰爭」

回去的一路上,兩人沒再說一句話。

到家之後,瑪蒂諾直接回了臥室,阿諾德聽到哐哐當當的聲響,他鬆開領帶去了書房,雷打不動地處理桌上新出現的情報。

一小時後,臥室門打開了。

紅發青年把頭發亂七八糟紮了個小辮,換上了襯衣,肩上披了條厚實毛毯,怒氣衝衝走到阿諾德麵前。

“你沒發現我很生氣嗎?”

阿諾德從工作中抬起頭:“發現了。”

“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說清楚。”

“我在工作。”

“現在才想起來你其實是有「工作」的了?!”

瑪蒂諾從阿諾德手裡奪走了鋼筆,摔在地上,又推開桌上所有的文件,坐上桌——就坐在男人麵前。

“「你是認真的麼」,你甚至不敢回答我這個問題。”

瑪蒂諾確實在發火,他很少有這樣激烈的情緒,直衝阿諾德而去。

“庇護九世遲早會把婚約的事大張旗鼓公告出來,但主動求婚的人隻能是我!隻能是我!我不相信你不明白這個道理!”

阿諾德把被壓住的毯子抽出來一些,蓋在他腿上:“我明白。”

“你明白什麼了?現在你是主動向聖徒求婚的人,斐迪南二世今晚就會把這個消息傳遍整個歐洲,無數人會去調查「阿諾德」到底是誰。你還有「工作」,阿諾德!你還有「工作」!”

“我能處理好。”

瑪蒂諾看起來更抓狂了,阿諾德沒有隱瞞有關他是如何成為首席的,他們談過這個,那個曾經在平原發號施令的男人即使沒有背叛也活不下來。

他沒有體麵的身份,卻正大光明的出現在了萊茵河畔,摟著將軍的女兒。

他們的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這足以構成他的催命符。

“我能處理好。”阿諾德重複了一遍。

“你把自己困在西西裡了。”瑪蒂諾的眼神有些複雜,“我之前把你困在了羅馬,現在把你困在了西西裡。在羅馬的時候我還不明白這對情報人員意味著什麼,居然還因為你回來找我而竊喜……”

“這是我的選擇。”阿諾德說。

“不,你把自己搞得沒有選擇。”

“瑪蒂諾。”阿諾德把椅子往前移,微微仰著頭,“我隻是把自己的處境變得和你一樣,而你的處境其實是我一手造成的。”

瑪蒂諾張了張嘴,語氣乾癟:“……這是我的選擇。”

阿諾德:“不,我把你搞得沒有選擇。”

“……”

瑪蒂諾明顯不擅長和阿諾德吵架,即使氣得要命,拿出了準確的論句進行攻訐,在過於理智的男人麵前也隻能啞火。

他們沒吵過架,這應該也不算是第一次,因為阿諾德根本沒有情緒化的苗頭。

兩個人僵持了很久,最後瑪蒂諾有些沮喪地偃旗息鼓,他用毯子把自己裹成

團,隻露出一個腦袋,又伸出手,看著那枚漂亮的戒指。

“看起來就很貴。()”他說。

阿諾德點頭:很貴。?()?[()”

“你買這麼貴的戒指,我從哪兒去找價格差不多的送你啊!”

“我不能在斐迪南二世麵前隨便拿個指環就送給你——你還在生氣麼?”

“我怎麼不能生氣?我等了你一個小時,你一點解釋的意思都沒有。”

“我在工作。”

對話繞了一圈又回到了一開始,偏偏阿諾德其實算得上有問必答。

瑪蒂諾知道繼續談論這件事是沒什麼結果了,木已成舟,明天消息就會傳開,國王會推波助瀾,庇護九世也一樣。

沒了聖徒身份的大多束縛,瑪蒂諾將會迎來前所未有的自由。

他不用再擔心「假聖徒」的身份會不會被戳破,性彆也無關緊要,沒人會去質問被教會準許的婚姻雙方性彆,教皇注視下的同性戀?這會成為19世紀最恐怖的鬼故事。

而阿諾德接下來的處境會很微妙。

會有數不清的人去調查他是誰,在成為護教者的這些年都做了什麼事,去過哪裡,怎麼加入了彭格列,為什麼要在這麼敏感的時局下求婚。

隻是想到這些,瑪蒂諾完全咽不下這口氣,開始選擇不講道理的路子。

“但你現在是我未婚夫,而你為了工作放置了你的婚約對象整整一個小時。換成斯佩多,現在已經開始撞牆檢討,以求埃蓮娜的原諒了。”

阿諾德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環著瑪蒂諾的腰把他抱下來:“聽《荷馬史詩》嗎?”

“可你《馬林巴德哀歌》都沒念完。”

阿諾德沒有解釋,隻是說:“斐迪南二世會為你舉辦大型宴會,你不能再用聖徒的名義推辭了,希望你沒有因為惱怒而毀了那條裙子。”

提起那條裙子,瑪蒂諾的表情又開始扭曲:“我覺得《荷馬史詩》也挺好的……”

1846年初,兩西西裡國王為慶祝聖徒的喜事,選擇對西西裡爆發的一係列動亂予以寬恕。

西西裡教會的人竟然比斐迪南二世晚一步得到消息,聽說護教者居然真的對聖徒下手,以特蕾莎修女為首,一個個恨得牙癢癢。

直到正式結婚前,瑪蒂諾依舊在教堂任職,他沒有戴顯眼的戒指,乾巴巴解釋:“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Giotto非常義氣,救人於水火,轉頭就悄悄問:“所以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瑪蒂諾在真切擔憂阿諾德的人身安全,總覺得他在西西裡隨便出門都會被指指點點。

“我們不會結婚。”他對Giotto說,“所以才能無所顧慮訂婚啊。”

Giotto那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突然變為了指向不明的哀悼。

瑪蒂諾問他:“你說我現在大庭廣眾反悔,然後重新向阿諾德求婚,能不能挽回點局勢?”

Giotto拍拍他的肩:“瑪蒂娜,彆這

() 樣做(),千萬彆。

和阿諾德商談有關彭格列的事宜後⒃(),Giotto問了阿諾德同樣的問題,結果得到了相同的回答。

“我們不會結婚。”

“你們兩個真是……”Giotto想到什麼,有些猶豫,但還是說了,“所以你才會求婚,哪怕引導出了對你完全不利的局麵?”

阿諾德不太想聊這件事:“沒有。”

這瞞不了Giotto,他的直覺在某些事情上就是無解的,更何況,隻要對這兩個人足夠了解,再怎麼都能推測出一二。

“你知道就算你不提,他也會找個恰當的時機求婚。這樣能從教會和國王手裡掌握主動權,你隻是不想把那個場麵變成單薄的儀式——你很喜歡他,阿諾德。”

阿諾德打開門:“你還有要忙的事,Giotto,該走了。”

臨走前,Giotto很認真說:“你得把這件事告訴瑪蒂娜,否則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你做事情帶著太多理由,偏偏瑪蒂娜又很聰明,還很了解你,他很難從無數個理由裡找到你的心。”

阿諾德關上了門。

他回到書桌前,從抽屜裡拿出才送來不久的文檔。

是自他成為首席以來,少有的來自上麵的問詢,要求他解釋主動向瑪蒂諾求婚一事的動機和可能產生的結果。

這也是阿諾德必須「搶」在瑪蒂諾之前的原因之一。

幾乎已經和西西裡綁定的瑪蒂諾已經不再是部門眼中可以支配的掛件,如果他主動向阿諾德拋出讓關係紐帶更為密切的橄欖枝,部門自然會猜測他彆有所求。

那時,會被問詢的對象就不是阿諾德了。

Giotto說得沒錯,他做一件事會有無數理由,或者說這件事所帶來的結果在很多方麵都會契合他的心意。很難說清楚主要動機是什麼,也不用分得太清。

在當下,不顧一切找到一條能喘息的路才是當務之急,感情是最微不足道的東西。

因為海嘯就要來了。

1846年7月,庇護九世在上任後下令赦免□□。

這不是什麼罕見舉動,曆屆教皇都會這麼做。可因特殊局勢,這直接引發了人群的沸騰。

人們湧入奎裡納爾宮前的廣場,於教皇麵前迸發出強烈的呼喊:“庇護九世萬歲!”

比薩大學法學教授判斷,不論庇護九世個人意向如何,狂熱的人群或許將會將教皇強行推向改革之路,為了他們的民族事業。

同年11月,庇護九世謹慎推行自由主義改革,他成立了政府谘詢大會,考察司法係統、教育與經濟,關稅也降低了。

這極大程度的緩解了糧食減產和饑荒帶來的暴|亂壓力。

這股熱潮不止在教皇國蔓延,連兩西西裡王國也被餘波觸及。

威爾第歌劇《埃爾納尼》改編為特彆版,將「至高無上的卡洛」修改為「至高無上的庇護」。哪怕是那不勒斯的歌劇院也能聽到人群高昂的附和聲。

() 1847年,教皇國與托斯卡納、皮埃蒙特簽訂關稅同盟的預備協議。動亂中的改革很容易調動起人們的情緒,意大利溫和派和民|主派在不斷爭奪權位。

被意大利各貴族國「遺忘」的兩西西裡王國已經快到極限了。

彭格列竭力穩定西西裡的秩序,作為家族的守護者,阿諾德也得完成首領指派的任務,同時,他還得分出時間來完成自己的「工作」。

1947年4月,奧地利首相梅特涅宣稱意大利隻是一個「地理稱謂」,7月時候派兵越過波河,根據《維也納合約》駐紮費拉拉和教皇國。

這引發了意大利地區諸多城市的反奧地利遊|行,三色旗幟鋪滿了大街小巷。

這是普魯士的機會——上頭勒令阿諾德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同時,斐迪南二世一直在派人監視阿諾德和瑪蒂諾。

教皇是否會被民意裹挾,還未完婚的聖徒是否會踐行教會的意願,與彭格列一起,代表西西裡作為回應……

歐洲的局勢就是這樣混亂,一個地區的局勢會影響到相互爭奪權柄的另一塊地區。

事情正式的引火線來自同年11月。

西西裡劇院頻繁爆發示威,人群高呼“意大利萬歲”,將圍巾係在一起,代表意大利的同盟。

巴勒莫的警察選擇了殘酷鎮壓,西西裡不少Maifa和山區的農民兵團渾水摸魚,他們沒有革|命的意願,隻顧燒殺搶掠,把局勢逐漸推向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事件平息已經是月底,彭格列強硬暫時調停,教會則負責安撫情緒——斐迪南二世拒絕了彭格列和教會提出的會麵申請。

瑪蒂諾回到家裡已經是淩晨,街道已經淪為半個廢墟,小房子外的那排女貞樹被燒得七七八八,能維持房子的安然無恙已經算是僥幸。

阿諾德大多時候都不在,聽到鑰匙轉動門鎖聲音時,瑪蒂諾赤著腳衝去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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