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也很多次都想誠懇地給他們發一條:【配合點可以嗎,我需要眼睛。】
但想想還是算了。
他沒有能夠輸入文字的平台,全是提前選好是要以語音還是文字的傳送模式,然後口頭表述。
所以開口才顯得非常不「係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要模仿係統的口吻持續交流,那也太折磨人了。
為了個工作,沒必要。
不過這也導致了另外的問題。
人在說話的時候是自帶語氣的,很多內容從書麵上看和親耳聽到,完全是兩幅語境。
真發條「我需要眼睛」的文字信息,再一想到「雛河凪」是怎麼誕生的,怎麼想都隻會和某些禁忌人體實驗扯上關係——雖然這個兩個人應該是不清楚係統起源的就是了。
於是這次澈也乾脆直接和高鬆啟太溝通了,語氣是難得的溫和,簡直不像是「瀨尾澈也」。
【直到你徹底恢複健康,波本和蘇格蘭威士忌都會寸步不離。】
【這意味著不會有任何人來找你,組織的人不會,公安也不會,你的名字會消失在這個世界,我能做到這一點。】
高鬆啟太不知道該看哪兒。
身邊兩個人眼中什麼多餘的情緒都沒有,像是沒聽到雛河凪的話。
他又看向房間的攝像頭……有三個攝像頭,每個都閃著紅光,對準自己,像是無機質的眼睛。
“你要……做什麼……”他艱難說。
【很多事情即使存在,隻要不被提及,不被尋找,它就會被視而不見。人也一樣。】
【當你的身影消失在其他人視線裡,名字從線上檔案裡消失,你也就不存在了。】
澈也醞釀了半天,下一句就該接點安撫性質的話了,再鼓勵一下。
組織和公安都不會煩你,好好養傷,養好了之後聯係佐久間。
組織要的是名單,還是監獄裡惡犯的名單,怎麼不能溝通呢?
至少佐久間還能選擇要「交出」哪些犯人的名字,並選擇要不要提前施加保護。
她會答應的,而澈也也能快速完成工作了。
反正兩個臥底不太可能給組織打什麼小報告,堪稱雙贏。
然而,就在此刻,一個聲音從無數信息流中竄出,以極高的權限送到
瀨尾澈也意識中。
“雛河凪?”
正在通過程序聯係他的男人坐在標誌性的保時捷365a裡。
他下車點了支煙,從街邊的攝像頭可以看到倚靠在車門上的高挑身型,黑色長風衣,偏白的銀灰色長發,以及微微抬起頭後露出的冷綠色眼睛。
透過攝像頭和澈也對視,琴酒反而像是那個浸沒在黑海裡的幽靈。
瀨尾澈也一下子把原先的所有話都憋了回去。
琴酒的權限相當高,他帶著耳麥,已經同步了醫院病房這邊的對話!
【在。】澈也以文字形式回。
琴酒壓根沒去看手機頁麵出現的內容:“瀨尾澈也?”
澈也不情不願開口了:“沒看出來,你還挺想我的。是我沒錯,乾什麼!”
“你繼續。”琴酒點了點煙灰,煙頭一明一暗在他眼裡留下星火點點。
瀨尾澈也:“……”
好歹毒的男人,不是管理層還拿這麼高的權限,反向監工是吧?
原先的說法直接報廢,澈也隻能臨時發揮……他剛才說到哪兒了來著?
——當你的身影消失在其他人視線裡,名字從線上檔案裡消失,你也就不存在了。
行,就從這裡開始接著編。
雖然有點對不起這個先生,但不來點狠毒的怕是糊弄不了琴酒。
先把人保住總沒錯吧?
【可你的名字依舊會出現在各個瀏覽記錄中,例如數據失竊後的公安數據庫。】
【你的身影也會顯現在監控視頻裡,例如暴動發生後的監獄。】
【你的聲音還會出現在數不清的電話那頭,例如對上司的冷嘲熱諷,以及無法洗脫的宣言。】
高鬆啟太的表情越來越猙獰,捂著小腹,像是五臟六腑都在痙攣。雛河凪的聲音和之前一樣算溫和,內容卻像是惡鬼的低喃。
兩個瘋子的折磨讓他恐懼,但沒有到絕望的地步,但現在聽到的東西正在讓他一步步踏入深淵。
“宣言……什麼……?”聲音已經虛弱得快聽不見了。
【「你放棄了我,我也放棄了你。我已經把公安的所有情報都告訴給了組織,也彆想往組織安插人手,叛徒清楚叛徒的味道。」】
這句話是用高鬆啟太的「聲音」說出來的,語氣完美無缺,憤怒、憎恨、又可憐。
像傷痕累累又呲牙咧嘴的動物在發出最後的嘶吼。
“我沒有……”
【你的形象還會不斷刷新,我替你尋找好了關鍵詞。】
【「販賣人體器官」、「走|私」、「恐怖襲|擊」……】
【考慮到你曾經是公安,所以下意識會避免親手沾上人血。你和鄰居家的單身母親關係很好,經常幫忙接送那個小女孩,所以也不會主動傷害女性。】
【隻需要半年不到,「高鬆啟太」的新形象就會被所有人接受,輔以無數證據。信息時代講究證據,不是嗎?】
病床上的人已經徹底絕望了,他無力地看向兩邊的人,而就連這兩人也攥著拳移開了視線。
——好明顯的同情。
【現在你可以回答我了:你還記得自己是誰麼?】
男人蜷縮著顫抖,他的心理防線已經崩潰了:“不、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雛河凪。”男人嘶聲說,“你是雛河凪。”
那個聲音帶著點雀躍和友善。
【很高興認識你,先生,我是雛河凪。】
【恭喜你,先生,你活下來了,至少現在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