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係統並不能叫醒一個美色上頭的宿主。
顧之念完全無視了它的話, 抬腿就踩上了秦家後院的牆頭, 輕輕鬆鬆地摸進了小男主的院子裡。
秦晏的院子在秦府的最西廂, 總麵積還不夠顧之念院子的一小半大,白牆青瓦,庭中有樹有雪, 入目的地方一片素淨,靜得簡陋又冷清。
這哪裡像個世家大族嫡長子該有的院子。
顧之念無聲歎了口氣, 隻在原地留了片刻, 便又重新站上了牆頭,輕飄飄地翻了出去。
那一抹紅衣一走, 這院子又重歸了原有的清淨,隻留有雪地上一個淺淺的一個腳印,無聲宣告著此地有客來訪, 不過片刻,又被大雪掩埋了個徹底, 再無任何痕跡。
* * *
秦晏是在入夜時回來的。
他進門時動靜極小, 甚至都沒驚動窩在門邊上一邊打盹一邊替他守門的唯一一個小廝。
屋裡沒人, 丫鬟婢女一類的一個沒有,他卻神色半點兒不變,自顧自的更衣打水, 洗了身上的一身疲憊,這才叫醒了門外的侍人,把人打發下去睡了。
窗外一時寂靜,唯獨隻剩下一點兒沁涼的月光, 他剛打算吹了燈上床,陡然就見一陣風吹開了他的窗口,冷風吹得他抬頭一望,抬眼就見到顧之念盤腿坐在他的窗欞上,眉眼含笑地看著他。
屋裡陡然多了個人,即使隻是丁點兒的變化,也頓時就給這一方空間裡無聲注入了一團鮮活的生氣。
秦晏望著她怔了怔,一時有點兒詫異的抬了抬眉,神色卻還是鎮定的,輕聲叫了一句“顧五公子”。
顧之念就笑著朝他彎了彎唇,眼睛裡存著一點兒月色,又白又亮,招人得很。
傍晚的時候停了雪,雲遮霧繞之後偶然得見了一輪圓月,這會兒就掛在她身後,仿佛這偌大的銀色光團都做了她的點綴,映亮了她的眉目發梢,也照得她身上的銀甲上濺起一捧柔軟銀光。
她的坐姿總顯得懶散,像個沒心沒肺倚馬過斜橋的小公子,這會兒手裡提著一壺酒,正顯擺似的舉著朝他亂晃。
秦晏被她晃得有點兒眼花,便乾脆收了眼不再看,回身重新披了一件外衣,這才從床邊走了過來,淡聲問道:“顧五公子深夜造訪,有何貴乾?”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你這人未免太過小氣。”顧之念笑眯眯地給他飛了個沒什麼力度的眼刀,手腕一抬,直接把手裡的酒壇朝著他的方向一拋,“喏,虧我還給你帶了禮物,連句謝謝都討不到。”
偌大的酒壇迎麵砸過來,秦晏隻能伸手去接,抬手就把那酒壇抱了個滿懷,頓時撲鼻而來的都是酒香。
這酒壇子墜手,入手就覺得沉,但摸上去時壇壁還是溫熱的,這樣的天氣也不曉得她是費了多大的勁兒才能做到保溫。
秦晏一眼看透這一點,眉宇間的冷意褪了些,低聲道:“多謝。”
顧之念挑了挑眉。
她方才的話也就說來逗他而已,沒想過秦晏居然還真就那麼正經又認真,一時間弄得她都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她摸了摸臉笑了笑,一手撐著窗台跳了下來,一下落在了他屋裡,湊近了一些朝他眨眼道:“再猜,猜中了的話還有一樣!”
秦晏頭都沒抬,回:“烤雞。”
“你屬狗的嗎?這你都能聞出來!”顧之念這回是真的驚訝了,詫異地將一直背在身後的那隻手伸了出來,手裡儼然提著兩捆被荷葉包著的烤雞。
她隨手一扔,把烤雞扔在了秦晏放著精致素淨的一整套茶具的小桌上,差點把他的茶壺撞翻在地上。
秦晏的目光隻一掃,甚至都沒伸手扶,隻是低眼淡淡地看她,問道:“這很難嗎?”
“顧五公子烤雞的香味,壞了我一整個院的梅花。”
語氣裡帶著一點兒諷,聽得人無比心虛。
秦晏在她家時出場就是在一處梅林包裹的小亭裡,此時院裡又種了不少梅花,顧之念起初還以為是巧合,此時聽他這麼說,才知道他估計是真喜歡這種花。
喜歡好啊,她也喜歡,梅花和她的小男主多像啊,又香又冷誰不喜歡?
她毫無心理負擔地朝他眯了眯眼,道:“彆生氣啊,沒什麼事是一壇酒不能解決的。”
——“如果有,那就兩壇。”
秦晏眼睜睜看著她不知道從哪兒跟變戲法似的又摸出來一壇酒,獻寶似的抬手捧到他麵前來,也不等他開口,就自顧自的接話道:“秦公子行行好,陪我喝杯酒吧?”
這分明是個問句,從她嘴裡說出來就自動變成了陳述句。
秦晏皺皺眉剛想反駁她,就見她目光在那酒封上停了停,表情溫淡地突然來了一句:“兄長不在,已經許久沒有人陪我喝酒了。”
秦晏攔她的手一下就頓在了袖中。
他平時並不飲酒,屋裡隻有一套茶具,顧之念掃了一圈沒找著酒杯,剛打算號召小男主丟開他的文人麵子直接對著壇口喝,就見那白玉似的手指中握著兩隻白玉製的茶杯,輕輕遞到了她麵前。
秦晏麵無表情地朝她道:“隻一杯。”
“叮,男主秦晏,好感度+5。”
顧之念一下就笑了。
* * *
然而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秦晏一時心軟,就被人打蛇上棍的賴上了,不僅要纏著他陪她喝酒,甚至還要纏著他陪她坐在院子裡,一邊賞月一邊喝酒,還得一邊吃烤雞。
枉他秦長公子長到這麼大向來自持清高,再落魄艱難的時候入口沾唇的食物都至少得是符合他身份的,不然寧可不碰。可今日裡被這人一朝纏上,不僅破了例陪人喝酒,甚至還被逼著嘗了這油汪汪得一看就是街邊隨手買來的烤雞。
儘管味道意外的還不錯。
顧之念自認體貼,一杯酒下肚之後甚至貼心到跑回小男主房間裡給他抱了一床被子出來,兜頭就給他裹上了。
畢竟此時不比以往,就衝秦晏這風吹就倒的病秧子身體,她還真怕他陪她在外邊兒坐上一會兒就得病上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