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她滿樓紅袖招(十六)(1 / 2)

賞花節當日,顧之念起了一個大早。

這天的天氣極好, 日出時還恍然能覺出一點兒涼, 不多時便又升了溫, 入目的都是柔軟日光。

儘管還是得在露重時披件披風出門, 但已經不影響貴女們穿上纖薄好看的漂亮紗衣了。

顧之念在衣櫃前挑了半晌,最後拎出來一件正紅的對襟長裙,抬眉朝著銅鏡照了照。

原身的這一張臉底子極好,即使她平日裡在營中粉黛不施也依然漂亮的很,此時讓這做工精細的裙袂一裹, 簡直好看得令人心驚。

她滿意地彎了彎唇, 揮退了候在一旁的侍女, 自顧自地執了胭脂水粉開始上妝。

她一手丹青雖然畫得不怎麼樣, 但化妝這種事可是專業的。畢竟哪次她逆襲當影後時起步不是個瀕臨封殺的小藝人?彆說國際有名的首席化妝室了,就算是三流小店裡的普通化妝室都懶得給她化妝,這點兒小事還是得靠她自己。

誰還不比誰爐火純青。

顧之念指尖輕輕沾了一點兒口脂,望著鏡子裡那一雙唇又緩又輕的點了上去, 緩緩塗勻, 暈出一點兒穠豔的紅。眼尾一抹殷紅向上冷冷一挑, 頓時就將那五官裡的好顏色襯到了十分, 眼角的弧度細長得像柄纖塵不染的刀。

她彎彎眼朝著鏡中的人一笑,這才收了目光, 拭淨了手,順手向一頭烏黑濃密的發上插進了一支純金的步搖。

一旁的侍女看得忍不住一愣。

她是自小伺候顧之念的,向來自認是整個府上最了解大小姐不過的人, 儘管三年不見,自家小姐一朝成了公子,她也還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同。

這會兒才覺出自己的遲鈍。

三年的時光早已足夠一個人脫胎換骨,從一個稚嫩懵懂的閨閣小姐徹底長開,長成一個禍國殃民的美人。

一如她此時的美極豔極。

顧之念朝她輕笑一下,起身卻什麼也未曾多說,出了院子之後去主屋同顧李氏打了個招呼之後便自顧自地出了門。

這回難得的沒有騎馬或是直接翻牆,而是斂眉收目乖乖地登上了顧府的馬車,看得身後出來送她的顧李氏欣慰得不行,眼眶都紅了一半。

他們顧氏滿門欠這個女兒良多,怕是再不能還清了。

就算讓她有一日的歡愉,也足以使她高興許久了。

* * *

而另一邊的顧之念出了門之後,卻沒有同顧李氏想的那樣直奔西郊的賞花節所在地而去,而是將簾子稍稍調開了一角,吩咐了車夫繞到秦府去一趟。

顧府中的車夫並不知曉車中坐的就是他們的家主,還以為隻是老婦人接來府上做客的小姐,所以一個字也沒多問,很相當配合地將馬車停在了秦府門口。

顧之念撩簾提了裙擺,剛打算想辦法溜進去見見他的小男主,結果迎麵就撞上了恰好出門的秦久久。

秦久久今日穿著一身水藍的紗裙,襯得她整個人纖瘦又柔弱,垂雲髻溫婉可人,乍一看同她身旁的張氏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似的。

仿佛秦府門口栽著一老一少兩株水仙。

顧之念抬簾的手一頓,眼睛下意識地稍稍眯了眯,又輕飄飄地收了手。

她的馬車停的位置並不隱蔽,顧之念一眼看到了出來的她們二位的同時,秦久久和張氏也一眼就看到了她。

顧家的馬車同旁家的不同,寬敞大氣得很,直接舍去了那些精致無用的裝飾,通體玄黑,隻在邊線處鑲了金色的暗紋,彎彎繞繞地鉤織出顧家的家紋,旁的一概沒有,一眼看上去仿佛帶著煞氣,半點兒不受年輕小姐們的喜歡。

但好歹辨識度十足,讓人壓根都用不著多猜。

秦久久抬眼就看到那顧氏特有的暗金紋路,心下咯噔一下,挽著張氏手臂的手下意識地就收緊了不少。

張氏猝不及防之下讓她一掐,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好歹忍住了才沒變了臉色,跟著她的目光偏了頭去看,便也看到了那正大光明停在他們家門口的馬車。

她倒是沒有多想,隻是一眼看到上邊兒的家紋,低聲嘟囔了一句:“顧府這是有何人來尋?”

他們秦家同顧家向來半點兒關係沒有,她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這轎子為何會停在這兒。

秦久久卻是已經猜到了裡麵的人是誰。

會在這一日出門,還剛巧地就到了他們府上的,除了顧之念根本不作他想。

她在原地一頓,眼珠稍稍一轉,心下便有了打算。

秦久久鬆開了張氏的手,上前幾步走到那停著的馬車麵前,朝著隻稍稍挑開了一線的車簾盈盈一拜,柔聲細語道:“久久見過顧將軍,顧小將軍康健。”

聲音輕而穩,篤定得沒有半點兒猶豫。

連車夫都被她這一口認定的態度給鎮住了,一時居然沒有開口問詢和反駁。

秦久久稍稍垂了頭,藏下了眸中的星點情緒。

這些日子下來她已經徹底想明白的,此時此刻的她僅僅靠著自己,是沒辦法弄死秦晏、拿到秦府嫡女的身份的。

而沒有這一身份傍身,她在說親時便永遠都會低人一等,始終沒法得到令她滿意的親事,令她點頭出嫁。

秦明淵何等精明清醒的一個人,他當然可以對這個女兒無限愛寵,但卻絕不會為她做到犧牲自己的利益的地步,就看他這些年下來是如何安置張氏的便能夠看出來。

秦久久這些年遲遲未嫁,一方麵是怕秦晏對自己的寶貝弟弟兼日後靠山動手,另一方麵便是因為她對這些送上門來給她選的親事一概看不上眼。

這些所謂的年輕才俊中,門第最高的一門親事竟都隻是一位從三品文官家中的嫡三子,高不成低不就,她嫁過去之後還得和丈夫一起和上下七個兄弟分家產,天天爭得個頭破血流也不一定能得多少好,讓曾做過正一品的誥命夫人的秦久久怎麼甘心?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秦久久的胃口早在上一世顧之念的縱容下被養叼了,一心堅信自己這一世必然會過得比之前更好,又哪有那麼容易認命?

她思來想去考慮了多日,終究想明白了此時於她而言,已經沒有比顧之念更好的選擇了。

再沒有哪一步棋如顧之念一般穩而易,她隻要和上一世一樣的嫁過去,正一品的誥命、顧府的掌家權一概唾手可得。

而她再不會和之前一樣將自己也搭進去,顧之念此人的利用價值極佳,她隻要穩住了姓顧的,借由她手將秦晏搞下台,到時她手中握著顧之念最大的把柄,要怎麼過日子還不是都由她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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