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晏沒有回頭, 顧之念卻將那女鬼的形相看得一清二楚。
她臉色蒼白如紙, 眼窩深陷, 一雙眼珠卻突兀地外凸，看著像是隨時都會從眼眶裡掉出來似的，隻剩下一層血皮同她的眼眶相連。唇色鮮紅，兩片嘴唇上像是抹了血，卻又從兩側裂開, 幾乎將整張臉分成兩半。再往下看又見她從脖頸中段到胸口處有一道深可見骨的致命傷，皮肉外翻, 凝血成痂到同時, 也在不斷地向外冒著黑氣。
著實不是什麼體麵的死狀, 這要是出現在恐怖片裡怕是滿屏都是馬賽克才能過/審。
秦晏瞳孔一縮, 強撐著沒有回頭，也沒試著掙脫那隻手, 再看向顧之念時眼神便一下鋒利了不少, 急促開口道：“給我！”
顧之念眯了眯眼, 卻隻是偏頭笑了一下。
她眼中看好戲的玩笑神色太重, 重得秦晏都不用多猜都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一時氣急，冷冷瞪她一眼便將牙一咬，準備自己回頭，顧之念察覺到他的動作, 這下終於是動了。
她立直了半伏在吧台上的上半身，抬手在台麵上輕輕一撐，裙擺在空中輕盈一翻, 突然就從吧台的內側跳了過來，落在了秦晏的身邊。
秦晏隻聽到她鞋跟落在地麵上時的一聲輕響，陡然就見那隻係著紅繩金鈴的細瘦手腕在空中一晃，兩隻精致小巧的鈴鐺清脆一響，顧之念手裡就多出來一張不知打哪兒摸出來的黃符，上頭用朱砂鬼畫符似的寫著幾個字符。
秦晏驚鴻一瞥間看到了上頭的字，意思他知道，是一個簡潔明了的單字：“滅。”
他眼一眯。
由於這一雙能見鬼的眼和那該死的體質，他從小就對這些玄之又玄的東西有點兒了解，天乾地支道法萬物也知道一點，自然也知道他們天師一脈用符咒的規矩。
上頭的字樣越凶，威力越大，畫符的天師要注入的靈力就越多。
可這一個字凶煞至此，顧之念卻連表情都沒變一下，直接抬手一拍，輕飄飄地就拍上了女鬼的額頭。
她的動作看著輕巧無力，空氣中卻陡然傳來“嘭”的一聲悶響。
那女鬼慘叫一聲，再也抓不住秦晏的肩，猛地就倒飛了出去，被那張符貼上的臉無火自燃，突然就開始灼燒起來，燒得她五官扭曲，慘叫連連，傷口裡冒出的黑氣一下就更多了起來。
顧之念嫌棄地向後避了一下，沒讓那黑氣沾上她的裙角。
她抬手輕輕撥弄了一下手腕上的鈴鐺，低頭看了一眼那趴在地上慘叫不止的女鬼，嘲諷似的笑了笑，緩聲道：“剛死不久吧？”
沒人應答，那女鬼隻恐懼又怨妒地看她一眼，卻不敢再撲上來了。
顧之念眼一冷，道：“還沒鬼告訴你，什麼地方不能來，什麼人不能碰？”
女鬼冷笑，扭曲的臉轉向一旁的秦晏，目光垂涎了一瞬，大笑道：“人？你少在這胡說，你再仔細看看，他這怎麼可能是人！”
秦晏眯了眯眼，將已經開始變得稍顯透明的手掌無聲背到了身後。
顧之念沒轉頭看他，而是直接抬手一拋，就把攥在手裡的扳指扔回給了他。秦晏抬手接住，就聽見她沒什麼溫度地笑了一聲：“我說他是，他就是。還輪不到你來教我。”
秦晏將扳指套上手的動作一頓，眼神陡然複雜了一下。
女鬼麵容猙獰，猛地大笑一聲就突然直衝向秦晏。
卻見顧之念五指一張，陡然就將那張黃符激活了，她手腕上的兩枚金鈴突然就化作了一柄金色的細劍，被她握在掌中，反手就直接橫向一劃。
女鬼前撲的動作一頓，這次連慘叫聲都沒能發出來了，滿臉驚恐地低了一下頭，陡然就見自己攔腰的地方發出一道金光，破身而出，陡然照亮了酒吧裡一小片的地方。
還沒等她說出話來，那金光陡然大盛，突然就把她徹底吞沒進去，整個鬼被光圈猛地一撕扯，就直接被撕成了一道黑氣，消失在了半空。
這一幕看得著實駭人，秦晏都一時震住，沒能開口說什麼。
顧之念卻沒事人似的拎著劍站在原地，陡然從腰側摸出來一個手機，低頭就解了鎖。
秦晏愣住。
……等等，她摸出來一個什麼？！
然而他無論怎麼看，顧之念都確確實實地摸出來了一個手機，還是某知名品牌剛出的最新款。
隻見那隻手機屏幕一亮，陡然就發出一聲外放的甜美女聲。
“「遊蕩的厲鬼」擊殺成功，玄信到賬，10積分。”
秦晏：“……”
這玩意兒跟支x寶到賬提示那麼像是怎麼回事？？？
還沒等他問出口，就見顧之念頭也不抬地挑了挑眉，嫌棄道：“好少。”
“算了，轉入吧。”
那甜美的女聲立刻回答：“好的，尊敬的天師，您的積分餘額已自動轉入玄信理/財係統，今日彙率：0.273%，祝您生活愉快！”
顧之念轉頭道：“統統，學一學，看看彆人家的人工智能多可愛。”
係統：“……”
這能比嗎？！？！
它受夠了這個總是質疑它業務能力的宿主！
然而除了係統之外，秦晏也覺得自己的三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他沉默了一下，終究沒忍住，盯著顧之念手上那隻目測和彆人的沒什麼區彆的手機看了半晌，開口道：“那是……”
顧之念無辜地看他一眼：“你沒玩過Siri嗎？”
秦晏：“……”
他看起來這麼好騙嗎？！明明聲音都不一樣好吧！
顧之念笑眯眯地道：“一個道理啦，就是服務對象不同而已。”
秦晏：……我讀書少你莫驢我。
顧之念笑著一眼掃過他已經重新戴上扳指的手，那隻手瘦削修長，指骨勻稱，除了稍顯蒼白之外同旁人已經沒什麼兩樣了。
但很顯然，方才的異常他們都心知肚明。
秦晏自然知道她在看什麼，也不等她開口問，直接答道：“鬼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