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晏再次醒過來的時候, 已經是第二日的清晨。
他睜眼後便迅速地坐起了身,抬眼四下一望, 目光警惕的掃過了四周。
然而周邊並沒有他見慣的鬼魂聚會, 甚至沒有時不時喜歡坐他床頭的無頭鬼,反而清靜一片, 和軟明亮的日光透過紗質的窗簾落入屋內,在淺色的地毯上投下一圈圈的光斑,四周的裝潢精致大氣, 整體都是暖色調,看著讓人相當舒服, 好似通身都浸在熱水裡, 隻想倒頭再睡一覺才好。
他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帶著一點兒未醒的睡意坐在床上出了一下神。
然而還沒等他弄清楚著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個慵懶閒散的女音便帶著笑從一旁輕飄飄地傳了過來:“彆看了,參觀也是要收費的。”
她嗓音好聽,但說出來的話可半點兒不中聽。
秦晏幾乎是瞬間就被她這一句話給拉回了昨天的鬼片現場,剛剛還一片放鬆的臉色頓時就黑了下來, 轉頭就朝著她出聲的方向看了過去。
果然是昨天的那個女人!
顧之念就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 見他看過來,甚至還微笑著抬手和他打了個招呼。
秦晏臉色更難看了兩個度。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左手,確定那隻扳指還在自己手上之後才稍稍鬆了口氣, 眼一眯,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語氣裡趕客的意味有耳朵的人都能聽出來。
”我怎麼在這裡?“顧之念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話似的偏頭一笑,眨眨眼道, “這位客人,這裡可是我的房間,你問我為什麼在這裡?”
秦晏一怔。
他確實覺得這屋子裡的裝潢看著並不太像酒店,更不像個客房,但人剛醒的時候腦子總會比平日裡更加遲鈍一點,他一時也沒深想。
再說了,他也實在沒有想到顧之念居然會把他帶到自己的房間裡來。
剛剛還懶洋洋圍著他的睡意頓時一掃而空,秦晏半直的腰頓時僵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也猛地一頓,隨後他沉默了小半晌,皺了皺眉道:“……你們做天師的,平時就是這樣隨便帶人回家?”
語氣倒是冷硬,隻是那表情怎麼看怎麼彆扭,顯然隻是沒話找話。
顧之念撐著下巴輕哼了一聲:“想的美。”
“要不是為了訛錢,誰要帶你回來。”
秦晏:“……”
她剛剛說訛錢了吧!絕對說了吧!
顧之念卻完全不管他黑成鍋底的臉色,抬手朝他指了指牆上的掛鐘,笑眯眯地道:“還差半個小時就是八點,今天應該是周三吧?你確定還不需要起床?”
秦晏動作一頓,隨後迅速地從床上起了身,轉頭就要往外走。
”等等。“顧之念彎了彎眼,“走之前先結賬呀。”
秦晏給了她一個冷漠的眼神:“沒有。”
傻子才會給錢。
顧之念一點兒也不意外他的回答,慢條斯理地從沙發上坐起來,背著手湊到他麵前,笑道:“沒有也沒關係,錢債還不了,可以肉/償呀。”
秦晏臉色一冷。
可還沒等他開口拒絕,就見顧之念笑著朝他翻了個白眼,道:“想什麼呢你,小朋友,你可還沒成年,就算你想……我也不收。”
她說著抬手,往秦晏手裡塞了一張名片:“喏,我們事務所……剛好還缺個助理,我看你就挺合適的。”
秦晏被她拽著手腕硬塞了一張名片,隻能被迫收下,低頭看的時候才發現這名片燙金,看著倒是精致高端得很,一看就是什麼高精尖的精英人士才配擁有的身份象征,和他麵前這位黑商的氣質極度不搭。
……好吧,其實也不是那麼不搭。
名片上的紋樣繁複,背景卻極簡,純黑的底色深如冷潭。而那潭水之上輕輕浮著一行燙金的印刷字。
“特案處理事務所 特派人員顧之念”
秦晏稍稍一愣,這個名字在舌尖一滾,頓時就好似沾上了一點兒她獨有的溫度,讓他一時怔忪,下意識地收緊了一下手指。
顧之念沒意識到他的異常,抬指指了指自己的名字,笑著道:“債主,了解一下。”
秦晏一下就從剛才道愣怔裡被她拉了回來,對上她那雙笑眯眯的眼,話到嘴邊的問句無聲又咽了回去,皺皺眉道:“你不是個……天師?”
顧之念眼一翻:“乾嘛?當天師和就職事務所難道有什麼衝突?”
秦晏眯眼:“你還開了一間酒吧。”
顧之念:“……還不讓人身兼數職不成!”
秦晏一眼掃過放在床頭上的廣告單:“看相卜卦,百試百靈?“
顧之念:”……“
她一把抓起廣告單,惱羞成怒地砸在了小男主那張漂亮的臉上:”秦!晏!“
”你上課遲到了!!“
生活不易,多才多藝。
他當天師不要吃飯的嗎!
***
一刻鐘之後,兩個整理完畢,一身妥帖的人下樓了。
秦晏原本以為這裡應該沒有他的換洗衣物,隻準備稍微打理一下便出門,沒想到一進洗手間便發現一套嶄新的男式衣物就擱在流理台上,樣式簡單,但做工精致,麵料極好,一看就知道絕對價值不菲。他在原地稍稍停頓了一下,這才抬手拿起來比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