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高照, 日光灼人。
顧之念走出來時拍了拍衣擺上根本不存在的回城, 朝著日光落下來的方向眯著眼看了半晌, 微笑著開口道：“今天的天氣不錯嘛。”
她早上剛到這學校的時候還覺得陰沉, 整個校園中都充斥著一股沁人的冷意，陰冷的鬼氣滲入骨髓, 凍得人骨骼都發僵。這會兒盤踞在學校裡的厲鬼一除，他們麵前的這偌大空間便像是重見天日似的, 連光線落在臉上都覺得稍稍發燙。
充斥著一整棟教學樓的幻境已散, 這會兒樓道和教室都變回了原本的嶄新樣式。這所中學最近才剛剛粉刷過，牆麵雪白、桌椅擺放規整，周正得像是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平靜無波。
秦晏在她身後從教室裡走出來, 半靠在後門的門板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睫輕輕一垂，眸中的情緒儘數都藏在了一片濃重的陰影之下，讓人看不真切。
楚河臉上的情緒倒是十分好懂, 他寶貝似的捧著剛剛裝了厲鬼的囚靈瓶, 興奮和愉悅都清晰地寫在臉上, 開心得整張臉好像都在發光, 眼睛裡寫滿了一個字：錢。
玄學界對共生魂這一類的特殊存在記載並不算多, 當然對這一類樣本就有所需求。他剛剛在室內的時候就偷偷聯係過了局裡的人，得到了彆把鬼給滅了，直接抓回來的話積分和獎勵一概翻倍的消息。
他興奮地把這個好消息樂顛顛地分享給了自家師叔，果不其然, 剛剛還一臉高貴冷豔的顧師叔臉上瞬間就露出了比他還缺積分的興奮神色。
果然不愧是同行，連興奮的表情都如出一轍。
要滅鬼容易，抓活的可不簡單。
顧之念為了把這隻厲鬼弄進囚靈瓶費了不小的功夫，等到她打完收工的時候已經是正午，外頭的日光才這般的耀眼奪目，幾乎照儘了此處的所有陰霾。
正午時分陽氣極重，四下裡藏匿的其他小鬼早就在這種時候跑得沒邊了，直接絕了楚河還想搞幾個零頭回去證明一下自己的想法。
不過好在他也不遺憾，畢竟他懷裡的這個一個頂了半個連。
他抱著瓶子美得不行，當著秦晏的麵不知打哪兒摸出來一個手機，愉快地點開了微信之後便直接戳開了人工智能的聊天窗口，美滋滋地開始和玄學界的專屬類siri討價還價了起來。
秦晏已經見過一次顧之念用這東西了，對這一群天師的認知早就已經被刷新過了一遍，此時再看到的時候衝擊也就沒那麼大了，還能淡定的看他嫻熟地操起了淘寶客服體，和一個人工智能聊得比誰都起勁。
顧之念抱著手臂在旁邊笑眯眯地圍觀，一點兒要攔的意思都沒有，直到楚河半天之後心滿意足地住了嘴，滿臉希冀地抬頭看向她，笑得眼睛都隻剩下了一條縫，高興道：“顧師叔顧師叔，局裡說我們這回的任務完成得很好，隨時可以歸隊進行任務交接，頭兒答應我說請我們吃大餐了，您看我們什麼時候動身呀？”
說實話楚河自己也沒想到這任務居然能完成得這麼順利這麼快，他也是跟著自家老爹出去跑過外勤任務的人，自然知道有時候要蹲守一個大家夥守個一兩個月都是常事，才特地找上層給自己還有顧之念都求了個特聘教師的身份來，可誰知道他都還沒來得及走馬上任，連自己帶的班上學生姓甚名誰都還沒搞清楚一個，這裡居然就已經可以回去交任務了。
他還沒當過癮呢，
當然，楚河對自己幾斤幾兩的水平心知肚明得很，如果不是今日恰好顧之念在場，直接扛下了同厲鬼正麵硬剛的任務，不然就靠他和他後頭這個連天師都不是的小鬼，彆說那個共生魂的厲鬼了，光是守在外頭走廊上的鬼都夠他倆喝一壺了。
……話說回來，這小鬼什麼來頭來著？
楚河眨眨眼，這才猛然一下意識到了哪裡不太對，驚恐地抬頭看向了一臉鎮定地站在後門處的秦晏，猛地一下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你是誰？！”
說好的外派人員就他們兩個呢？這個看著又臉生年紀又小的小孩兒是誰？
秦晏抬頭看他一眼，一時居然都沒能接上話。
所以他是該說這人的心大的沒邊，還是該說他的反射弧能繞地球三圈？
他剛打算模棱兩可地隨便做個自我介紹，旁邊的顧之念就抬手指了指他的臉，手臂一伸便直接搭在了秦晏的肩膀上，語重心長似的拍了拍，笑眯眯道：“認識一下，這是我新招的助理，秦晏，以後就是我的固定副手了。”
楚河一愣。
顧之念在圈中出名的是她出眾的捉鬼能力和一雙罕見的鬼眼，而知名度與之相匹配的還有她向來獨來獨往的性子。
這人看著永遠都是笑眯眯極好相處的樣子，好像和誰都能輕易地打成一片，是個親和力再高不過的人，實則永遠清醒、永遠冷漠，遊離在人群之外，既不因身份而自覺高人一等，也不會執意想裝成個普通人，圈裡想要接近她的人不知凡幾，可這麼多年下來卻根本沒人成功過，畢竟她這人不能逼，一旦逼急了翻臉對誰都不好。
可他現在聽到了什麼？這位油鹽不進的顧天師給自己找了一個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