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念冷冷皺了皺眉。
果然不出她所料,這厲鬼就是藏在這所學校裡濃重陰氣的源頭。
儘管此時看上去她不過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高中生怨氣所化的惡鬼, 但她身上的陰氣已經重得幾乎凝成了實質, 同她方才一路走過來的時候遇見的那些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
若是用她們玄學界的話來說, 這厲鬼少說也是值20積分的類型,楚河這才剛剛入世當上天師就能遇上, 也不知道是該說他運氣好還是不好。
她麵色沉了半寸,目光一眼掃過那藏在濃密發絲之間的眼睛,頓時同那隻猩紅的眼珠直接對上,一下就刺得她瞳孔發疼,從脊背往上頓時湧上來一層讓人後心發冷的涼氣。
顧之念輕吸了一口氣,低聲道:“彆看她的眼睛。”
她這具身體的眼睛特殊, 一對上那隻眼尚且難受至此, 如他們這一類的普通人那更不用說。
楚河剛剛被那團頭發直接從腳背上爬了過去,這會兒整個人汗毛倒豎,已經是僵硬到不知世間凡幾的狀態了, 自然是師叔說什麼就是什麼, 整個人連目光都呆滯了。
他手裡囚著怨鬼的那隻玻璃瓶正不停的顫抖著, 從那隻眼睛出現開始,裡麵那隻剛剛還安安分分待著的小鬼就突然開始焦躁了起來, 不停地撞擊著玻璃壁,不惜頭破血流也要從瓶子裡撞出來似的,看起來猙獰異常。
顧之念連餘光都沒分過去一個,偏頭看了一眼同樣麵色沉重的小男主,勾唇一笑, 右手在手腕上一摸,那隻熟悉的金鈴頓時就自動化作了一把泛著一點兒冷光的長劍,被她信手握在了掌中,偏偏頭狀似無意地抬手在空中一劃。
一道冷光破空而來,稍稍映亮了她的瞳孔。
剛剛還在他們眼前的小巷頓時就如水波一樣從中被強行切開,露出幻境之外的景象,兩層空間疊加在一起,說不出的奇怪詭異。
顧之念口中振振有詞,抬手在長劍上一抹,劍尖上頓時就見了血,她借著這血光一劍刺破了幻象的相接處,強行將內側的幻境撕破撐開,一個橫斬斷了它重新黏合的可能,直接把那幻境捅了個粉碎。
幻境破碎時有光,顧之念就在這光裡偏頭朝秦晏笑了一下,眯眯眼笑道:“彆緊張,跟在我後麵就好了。”
秦晏抬眸看她一眼,一個字也沒說,反倒是旁邊的楚河拚命點頭,大有要直接抱上她大腿的架勢。
站在對麵的厲鬼見他們都這種時候了還有這個閒情不慌不忙的聊天,頓時猙獰一笑,直接抬手用力的捏了一把手中抱著的一大團長發,那頭發頓時就像有生命似的,猛地一下暴漲,他們腳下的積水中頓時衝出了無數的黑發,纏住所有人的腳踝之後便狠狠地將人向那厲鬼的方向拖了過去。
顧之念五感靈敏,抬腳一躍就躲開了那些頭發,目光筆直穿過整間教室看向了咧嘴冷笑的厲鬼,下意識地就想抬劍就是上。
然而她身後畢竟還有兩個人,讓她束手束腳。
厲鬼顯然也知道這一點,頓時笑得更加猙獰,尖笑著散開了更多的頭發。
饒是顧之念手中的劍鋒利如斯,那些黏稠惡心的頭發卻像是完全沒有儘頭似的,每次被斬斷之後都會迅速再生,根本無窮無儘。
更彆說那些頭發裡還漸漸伸出了一隻隻手,乾枯的十指直接抓上了楚河的小腿,在他腳下猛地出現了一個大洞,如漩渦一般地螺旋向下,如若不是他眼疾手快把自己的羅盤往下一扔,抬腿就踩了一腳爬了出來的話,怕是差點兒就要被拽進去了。
楚河抱著他的寶貝缽差點當場哭出來,整張臉都白了,大喊大叫道:“師叔!”
顧之念眸光一冷,卻沒有立馬掉頭,而是趁著他被抓住的這一下猛地一下幾乎貼著地朝著那個厲鬼猛衝了過去,抬手就是一劍。
那惡鬼臉色一變,猛地朝後退了一步,然而她移動的速度卻沒有顧之念的劍快,隻見刀光一閃,一道血光直接閃過,那惡鬼的脖子上便陡然出現了一道血線。
它的神色一凝,嘴巴陡然長大,那顆沒有眼睛的猙獰的頭便直接從脖子上被一刀斷開,“啪”地一聲砸在了地上。
楚河表情一呆,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開心道:“師叔!師叔你真——”厲害。
然而他話還沒說完,秦晏眉頭便冷冷一皺,直接打斷道:“小心!”
果然,他話音剛落,剛剛掉在地上的那顆表情猙獰的頭便突然大笑起來,被沿著脖頸同時斬斷的頭發猛地一下暴漲了起來,如兩段鋒利的黑絲一樣猛地直接向顧之念所在的方向裹了過去,精準地指向了她心臟所在的位置。
顧之念抬腿一劃向後躲過了那一堆頭發,然而就在她身後的一套桌椅卻直接被那黑發一擊攪得粉碎,殘損的鐵質桌腿掉進水裡,濺起一圈圈的水花。
那厲鬼在這水花中慢條斯理地動了,無頭的身體伏下身,輕飄飄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腦袋,安然地安回了自己的頭上,笑道:“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麼。”她嘴一咧,“我可是鬼啊!”
顧之念冷嗤一聲。
她當然知道這東西是鬼,隻是他們天師的法器都是特質的,譬如楚河手裡那個金缽和她手腕上的這一副金鈴,對鬼怪之類的東西殺傷力不言而喻。
平常的小鬼隻要沾上她這一把劍就會慘叫著受創,這女鬼卻像是完全沒有收到影響似的,隻能說,它還根本沒有被傷到要害。
……那它的要害到底在哪裡?
顧之念眯著眼四下一掃,還沒等她看出哪裡的破綻,便陡然聽到秦晏在她身後低聲道:“……顧之念,還有一個氣味。”
顧之念眉一挑,一下就笑了:“你記得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