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念死乞白賴好不容易進了小男主的家門,當然不是一頓飯就能被打發出去的。
吃飯的時候秦晏幾乎是全程看著她吃的,自己根本就沒動幾下筷子。顧之念看在眼裡,也不開口勸,就自己一口再順帶著給他夾一筷子菜的頻率吃飯,吃得噴噴香。
秦晏皺皺眉,一開始還試圖夾出去,被顧之念瞪了一眼之後也學乖了,就悶頭吃飯,皺著的眉頭從頭到尾都沒鬆開,看著倒像是有點兒生氣的樣子,但顧之念眼睛比誰都尖,一眼就看到他頭發後邊兒熱度還沒消下去的耳尖,上邊紅成一片,簡直像是要燒起來。
她整個人笑得不行,憋著沒拆穿他,一頓飯吃得眼角彎起來的弧度就沒落下來過。
要不是這世界投放根本不受她控製,她都想向係統申請下個世界讓小男主繼續保持這個年紀了。
高中沒畢業的小男生也太不禁逗了。
秦晏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但隻要他一抬頭就總能對上顧之念一張笑眯眯的臉,直讓他這頓飯吃得和火燒屁股似的,煎熬得如坐針氈。
他都已經打定了主意等吃完飯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個人扔出家門,結果剛剛放下筷子,一個“你”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顧之念就已經自覺地站起身,二話不說開始收拾盤子了。
秦晏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她直接從手裡抽走了筷子,頓時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口中,一時什麼都沒說出口。
他張了張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怎麼……”你怎麼突然乾這個?
顧之念朝他眨了眨眼,唇一彎,端著一遝盤子笑著道:“謝禮——排骨很好吃。”
這句話倒是發自內心,而不是她說來哄小男主的。
也不曉得這任務鏈裡是不是有技能傳承,秦晏的廚藝在第一個世界裡的時候明明還隻是勉強能做出點兒能吃的東西的水平,這會兒年紀是變小了不少,廚藝技能反倒是加到了滿點。
不過想想也是,他出身如此,八成彆人家的小孩還在玩娃娃的年紀就已經學會了自己做飯,也難怪手藝不錯。
想及至此,顧之念臉上的笑意淡了點兒,把盤子在掌中一托,轉身就輕車熟路的走向了廚房,
這房子太小,小得她進門一眼就看完了所有的格局,找個廚房還真是小事。
秦晏盯著她的背影,半晌都沒回神。
他沒指望過她會做出什麼回報來,畢竟說到底,他也根本沒有給過她任何的幫助。更何況顧之念身上還穿著她今日出門時那一身一看就貴的要死的衣服……哪有人穿著這樣一身麵不改色地踏進狹□□仄的小廚房的。
她那麼嬌那麼橫,也壓根就不像是個能持家的人。
秦晏因著這麼一點兒聯想猛地一下回了神,趕緊起身追了過去:“……你放著,我來!”
然而他想象裡一團糟的場麵卻根本沒出現,顧之念還真就穿著她那一身高定氣定神閒地站在轉身都顯得過於窄小了的廚房裡,也不知她從哪裡摸出來一根頭繩,一頭海藻似的長發此時就很隨意地在腦後紮成了一個鬆鬆的馬尾,露出她漂亮的臉頰輪廓和一截細白的後頸,被廚房裡暖黃的燈光照出一圈和緩的邊。
她沒穿掛在一邊的圍裙,隻是將袖口一挽,一雙握符捉鬼的手就毫不在意地浸在了擠滿洗潔精的水裡,一隻手上還握著抹布,見他進來,似乎有點兒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給他遞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秦晏一眼就看到被擺在旁邊的好幾個白色瓷碟,乾乾淨淨,半點兒沒有要被砸碎的意思,他剛要說的話就都在嘴邊被消了音。
顧之念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頓時眼一眯笑起來,勾勾唇道:“怎麼,對我這麼沒信心?”
秦晏沒答話。他不是對她沒信心,隻是她天生一張沒進過廚房半點兒不居家的臉,誰能在這方麵對她有信心?
顧之念倒是半點兒不介意,從水裡抬起一隻濕漉漉的手,手指一曲朝他彈了好幾滴水,見他皺皺眉看過來這才又笑起來,歪歪頭開口道:“你進來了也正好,來來來,幫個幫。”
秦晏抬眸看她一眼,就見那還在滴水的一根白皙食指朝旁邊指了指,顧之念努努嘴:“喏。”
他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儼然是灶台上遠離水相對乾燥的地方,上麵金燦燦的,安安靜靜地躺著顧之念平日裡總是套在手腕上的那兩隻小金鈴。
秦晏稍稍眯了眯眼。顧之念卻像是什麼都沒意識到似的朝他一笑,語氣輕鬆道:“這小東西不能碰水,你幫我拿遠點兒。”
如果楚河在這兒,一定會大叫著高喊師叔你瘋了嗎的。
他們做天師的大多都有一樣自己的本命法器,同宿主血脈相連,同榮同辱,楚河的本命法器是他楚家祖傳的那一隻金缽,所以他才能使喚起來那麼得心應手,半點兒不用擔心自己的靈力消耗,顯而易見,顧之念的本命法器就是這麼兩隻半點兒不起眼的小金鈴。
於所有天師而言,本命法器就是比雙修道侶還要更加珍貴和致命的存在,極少有離開自己身體的情況,更彆說像這樣輕鬆地就交給另一個人,怕是連相伴數十年的愛侶也不敢這麼乾。
空氣稍稍靜了片刻。
那一雙削薄的唇一抿,秦晏狹長的眼睫一垂,沒什麼情緒地開口道:“放桌上可以嗎?”
顧之念眯著眼笑:“好啊。”
秦晏便不再說話,從流理台上拿起那兩隻小金鈴,轉身便出去了。
顧之念望著他的背影,臉上的笑容又重了兩分。
秦晏不是他們玄學界的人,按理說是不該知道這麼一條規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