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狼王直接強調,“形神俱滅魂飛魄散,無法投胎轉世。”
“怎會……如此?”女人喃喃自語,心有不甘。
有靈乳羹護住心脈,小九怎麼會消散得那麼徹底?扶清幾乎克製不住,現在就想施展禁術招魂。
招魂所需要的條件苛刻,她現在並非上神,必須忍耐。
“長梵道尊或許還不太清楚,人死不能複生,有時候緣分更加無法強求。”鷹王在一旁冷嘲熱諷。
見扶清低垂著頭,墨發披散,神色晦暗不明,鯨王大著膽子拿出一冊粉色的書簿,遞給扶清。
“這是輪回簿的副冊,姻緣生死簿,獨屬於輪回獄的東西,道尊您可以翻來看看,或許您的道侶與您塵緣未了,下一世還能再續前緣。”
扶清定定地看了鯨王許久,看得人心裡毛骨悚然,但她還是接過副冊,很快找到她與殷九弱所在的那一頁。
上麵白紙黑字寫著:扶清、殷九弱——緣儘。
另外的一行小字注解:天地否卦,大凶。
“真沒想到會是這麼差的卦象,”鯨王故作驚訝,“看來道尊的情路必定坎坷。”
“道尊,緣分已儘,切莫強求啊。”鷹王老神在在地笑著說,“天地否卦是最差的卦象之一,說明這兩人若是強行在一處,會帶來災禍的。”
“本尊敬天,執天,不信天,”扶清袍袖一拂,似乎並未受到哪怕半分影響,“這不過是姻緣副冊罷了,月老的正冊未必如此。”
“道尊不知情與緣不可強求嗎?您不信天,卻不能不信命。命裡有時終須有,您修仙多年,應該明白執念易生心魔。”
“本尊修煉太上忘情,無情道已是大成,心魔作祟乃是無稽之談,”扶清看著薄薄的小冊子,目光澄澈。
鯨王卻沒那麼好的脾氣,見扶清心靜平穩甚至無動於衷的模樣,他高聲質問道:
“我已查到道尊與您道侶在凡間所發生的事,發生那
等斷情絕愛的事後,您怎麼有臉……您為何還要追著她不放?”
麵對鯨王的質問,扶清神色自若,微闔眼睫,嗓音清透,“情.愛也是曆練,若她能參破,自會受益良多。”
痛苦摧折她,鮮血腐蝕她,若是悟透,終究會成就她。
這是扶清為殷九弱所想的道,她並未覺得有任何不妥。
“嗬嗬,道尊未免太過自以為是,”鯨王冷笑。
扶清低眉斂目,靜思片刻,壓抑著心底翻湧的情緒,隻淡淡回答:
“她所受的苦,我自當竭儘全力補償她,從今往後,護她伴她,再不分離。”
鯨王強忍著怒氣,隻回懟了一句,“但你們緣儘了,或許對方根本不需要您所謂的補償。”
鷹王發現柳枝裡殷九弱的靈力不穩,心下焦急不已,連忙笑著將扶清引到門外,“道尊,輪回獄沒有辦法幫助您,您或許該飛升上神,再尋他法。”
“若成神,不得隨意插手人間事,多謝了。”
將小冊子還給鷹王,扶清眉目冷然,素手輕揮,取走一絲此處的腐朽力量,便越走越快。
女人身姿皎皎,如玉似蘭,並無半分為情所困的模樣。
“敢問道尊,您可曾真心愛慕您的道侶。”鯨王端著茶水追到門口,灑了一身也沒發現。
長久的沉默,輪回獄外是淅淅瀝瀝的雨聲,濃重的潮氣,將岩洞裡的殷九弱緊緊包裹起來,她幾乎能聞出潮氣裡苔蘚的味道。
像極了她此刻陰冷破碎的心緒。
過了許久,扶清聲線遊移而冰冷,似乎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本尊……不知。”
鷹王沒忍住冷笑了一聲,他本以為長梵道尊不過是在嘴硬不肯承認自己的情感,哪裡想得到那名為悲傷和情.愛的利刃,根本近不了此人分毫。
“道尊不喜歡您的道侶,又為何要尋她,不如一拍兩散了好。”
“非得喜歡嗎?”扶清輕聲歎息,心裡一片荒蕪。
鷹王和鯨王差點兒忍不住暴起,還是狼王成熟,將兩人按住了。
他們目送扶清走進輪回獄外,一半翠綠一半冰封的森林,才慢吞吞回到岩洞裡。
“小殿下曆情劫,本是一件必經之事,可是遇到這樣的人……”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眼前的禍事在往後未必不會成為好事一樁,”狼王如是安慰著另外兩個老頭子,“何況小殿下還年輕,一切都會好的。”
三王同時歎氣,施法將殷九弱從柳枝裡接出來。
扶清的話,殷九弱聽得一清二楚,她眸色陰冷,踉踉蹌蹌好不容易坐下,魂魄幾近透明。
三王看見殷九弱這副為情所傷的的模樣,憂心不已,卻不知怎麼出言安慰,隻好給她披上一件禦寒的獸**大氅。
“三位叔叔,”殷九弱呼吸不暢,一張清秀的小臉白到透明,說幾個字就要喘一會兒。
三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豈料殷九弱迅速恢複,桃花眼裡一片堅定。
“請教授我魔族的具體修煉方式。”
“這麼快?”
“魔族勢微,我身為少主,振興魔族是不可推卸的責任,”殷九弱看著這三位陌生但親切的長輩,能夠感受到他們對自己的關心。
即便自己不是什麼魔族少主,這三人收留自己,幫忙應付扶清,她也理應報答一二。
“好好好,小殿下能振作起來就好,”狼王老淚縱橫,麵上儘是欣慰之色,連忙讓小魔怪去拿他們珍藏一疊書冊過來。
在等小魔怪回來的時間裡,鷹王大概給殷九弱介紹了他們魔族的修煉方式。
魔族掌控腐朽、竊取之力,天生明白萬物起始歸塵的道理,比其他族類擁有更高的悟性。
隻是腐朽和竊取之力需要大量情感的輔助,他們稱之為情愫,無論是愛情、親情、友情、憐惜之情等等都可。
否則魔族人將會被腐朽和竊取之力吞噬毀滅。
“所以,我們魔族**多數都多愁善感,容易為情所傷,必須過情劫,越情坎。您若能療愈情傷,放下長梵道尊,自然會修煉大成。”
“讓我把扶清當作自己的磨刀石?”殷九弱勾著唇角,戲謔地諷刺。
“不錯,長梵道尊不過是您的一次情劫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鷹王笑得狡黠,“但您最好不要提長梵道尊的本名,她已接近天道,您提到她,她或許能感應到您。若有言,易被知。”
殷九弱訝然一瞬,隨即平靜下來,扶清無情道早已大成,在凡間接近全知,這的確是正常的事。
各種**書冊擺在殷九弱麵前時,三王卻先阻止殷九弱查看,有些扭扭捏捏地讓小魔怪把好東西拿上來。
“什麼東西這麼要緊?”
鯨王樂嗬嗬地笑起來,“殿下一看便知。”
取來的瑩潤光澤的畫紙,被小魔怪鋪陳在石桌上,鯨王貼心地給大家泡了花茶,配點心。
“這是……畫像?”殷九弱
一頭霧水,不明白三王這是在搞什麼,“看上去好像都不是凡人。”
“不錯不錯,這位是紅色頭發的羽族的二小姐,那位有尾巴的青丘九尾狐家的帝姬,這位額頭畫著螣蛇之紋的是海族大小姐,但是修羅族的王女比較驕縱,說要跟您見麵才可以,不提供畫像。”
“這些都是我們魔族的盟友?”殷九弱試探性地發問。
“可以這麼說,但是更準確的說法是,候選聯姻對象,”鯨王品著茉莉花茶,“等小殿下您身體好一點了,可以多跟她們走動走動,看順眼,喜歡上之後,我們就會與那一族形成堅固的姻親同盟。”
結婚啊……殷九弱眉眼低垂,哭笑不得,沒想到魔族也要靠聯姻來穩定地位。
罷了,這樣明擺著利益交換的聯姻,總比看似真心的騙局要好。
“其實,前任魔尊早就想給您定下娃娃親的,隻是當時時局動蕩,您年紀又太小,彆的族類也不方便,這訂婚的事情才作罷了。”
“你們是說我的母親,她對我……”
“魔尊當然很愛您,請您相信這一點,”鷹王深知殷九弱從小沒有感知過無條件的溫暖和愛,“還有我們,以及整個魔族都很愛您,不僅因為您是少主,更因為您是我們的一份子。”
“如果您願意的話,最遲明晚就可以安排您與……”鷹王翻看了一下時刻表,笑得開懷,“那位青丘九尾狐家的帝姬見麵。”
“九尾狐,那種會吸人精氣的嗎?”殷九弱舉手發問,“我從小聽的。”
“她們狐族個個又美又媚,又是神族旁支,實力強大。阿引帝姬也活潑開朗,一同遊玩肯定能讓您開心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