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現在已經是月明星...(1 / 2)

九清 酒醉的福蝶 11463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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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已經是月明星稀的時候,小小的院子裡滿是光怪陸離的粼光。

殷九弱向前一步又後退一步,呆呆地把白瓷杯攏在手指間輕輕地按住,慢慢加大力度直到疼痛傳導全身。

好找回一些現實與夢境的區分。

燙好的酒灑在桌上,再緩緩流入磚地發出沉鬱的滴答聲。

這不是殷九弱第一次夢見這樣的場景了,曾經那個黑暗的噩夢早就因為女人而煙消雲散,現在夢見的全是女人的幻影。

白衣勝雪的女人或立或坐,在繁星下、山野間、軟床上向她招手,再她走進後消散,是一種殘忍的溫柔。

就比如剛才她跑到城外不也隻見識了一場幻影破滅。

殷九弱低頭看著杯中清澈的酒液,尚有餘溫的酒杯暖著她的手。

已經不太敢隨意發出聲音了,怕驚擾了求而不得的幻影,就算是幻影,多停留一瞬也是好的。

她靜靜站在庭院中央,不知是泡影還是真實的女人也一動未動,如星粼光漂漂浮浮,唯有地上那雪白衣襟被風呼呼吹動,發出衣料廝.磨的聲音。

新年的夜風吹起扶清銀色長發上的白綢飄帶,白綢時不時遮住眼睛,她整個人太像是虛幻的。

殷九弱注意到扶清是赤足的,半是透明半是白皙的腳輕輕地踏在青色的水洗地磚上。

用力太大將手中的酒杯捏出裂紋,割破了殷九弱的手指,鮮紅的血將白瓷染紅,被月光照成模糊的顏色。

下一刻,女人盈盈地踮起腳來,想往前走又猶豫不定,像是隨時就會飛走。

她眼睛依舊無神無光,隻是好像在努力地露出笑容,她清冷的臉上露出了少女般的神情,委婉清純得像是初生的海.棠。

好像已經有一刻鐘了,女人有一刻鐘沒有消失,還停留在自己麵前。

殷九弱緊張到微微眩暈,她像貓兒一樣敏捷無聲地穿過庭院,站在不高的青磚台階下仰望扶清。

“你……是真的嗎?”殷九弱咬著牙,聲音冷鬱地問了一句,“若是假的話,你現在可以消失了。”

說完話,她疲憊地闔上眼,過了一會兒再睜開。

發色淺銀的女人微微彎腰,清淺的鼻息打在殷九弱唇邊,無神的眼睛找不到焦點。

遠方的街道因為新年的關係,即便人群稀少,到了這兒更是四下寂寂的沒有一個人,也是燈火流溢的。

夜深露重,小院外池塘裡的蛙聲嘹亮,小院裡燈影融融,殷九弱呆呆地看著女人清冷無神的麵容,有燈光穿過兩張麵孔見的狹窄距離,投下絢麗的光影。

女人慢慢伸出手,殷九弱感覺到了她手心裡熟悉的溫暖,手抖了一下。

下一瞬,她終於抱住了扶清。

是真實的身體,有被風吹冷的體溫,不像泡影也不像夢裡的影子那樣,毫無溫度。

她並不敢抱得太用力,這樣的扶清像一尊好不容易粘好的琉璃雕像,似乎稍不注意就會把她揉碎了,變成飛鳥,碎成光塵,化成細雪消失不見。

“扶清,你回來了

嗎?這次不會走了吧,”

殷九弱環抱著女人的腰,探了探自己的袖口,果然沒有找到那團毛茸茸的光塵。

扶清依舊沒有回話,隻是貼在殷九弱懷裡,偶爾輕輕地蹭蹭殷九弱下巴,像幼貓一樣,偏偏動作還有一些僵硬。

做夢的感覺讓殷九弱感覺自己好像飄在天上,大腦一片空白,想哭又想笑,仿佛走了幾百年未曾停歇的旅人,到達目的地,聽見勝利的讚歌。

終於可以放心地倒下。

“不會走了,對不對?”

“北淮的雪花燈我都看到了,桐花酒我也嘗到了,還有茶凍……”

已經很久不見,大概幾百年了吧,殷九弱也算不清楚了,反正沒有扶清的時間,對她來說無論長短,無論明暗,都是一樣的。

其實,遊曆天下見多了悲歡生死,她突然悟到人生實苦,若把短暫的歡樂之時當作一生,那麼她的一生不算漫長,一生也不儘是悲苦。

本,可這一刻她隻想把她抱緊一點。

雪花燈影搖搖晃晃,寂靜的夜晚突然響起巨大的聲響,驚起一片飛鳥掠過。

那是新年的鐘聲,同樣盛大的煙火從地麵升起,仿佛燭影搖曳,天空中的煙花層層疊疊華麗綻開,柔糜絕豔,就像是千層的金花瓣瓣綻放。

害怕女人被嚇到,殷九弱自然地幫扶清捂住耳朵,兩人就這麼在絢爛煙花下四目相對。

過去這麼半天,煙花都放完後殷九弱才陡然發現扶清幾乎沒穿衣服。

不著寸.縷、白皙光澤的肌膚,就這麼直接和自己重錦的長衣貼合,柔軟雪白的起伏好似能透過衣料,帶來酥.軟的感受。

“姐姐,你的衣服……”

她如夢初醒地把女人和自己分開些許距離,入目便是熟悉又陌生的糜糜春色,撩人心弦。

地上的雪白衣衫有些破破爛爛的不成樣子,殷九弱放棄了撿起來

的想法,匆匆回身把庭院的小桌麵收拾一番。

“我們先進去,看天色就快下雪了。”她牽著女人直接往裡走,順便將門關好。

雖然雙眼失焦無神,但扶清似乎十分信任地任由對方牽著自己,一點不怕會撞到哪裡。

這間不大不小的屋子被三個機關造物收拾得非常整潔乾淨,四麵鏤空的楓花窗裡澆下銀色的月光,一地都像是鋪陳著水銀。

她的房間裡暫時沒有多餘的衣服,殷九弱急急忙忙脫下自己的青色錦袍,給扶清圍上。

“扶清,你先穿我的,晚點我帶你回三十六重天再給你穿合適的衣服。”

殷九弱的衣服穿在扶清身上,稍微長了一些,錦衣穿得像曳地長裙,在鋪著毛毯的地上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或者我們先不回三十六重天,去……去城裡的織緞坊看看,那邊的衣料都是最上等的蜀錦。我來給你做衣服,我現在也學會了。”

殷九弱嘰裡呱啦一陣說話,白皙的小臉通紅,又跑去箱子裡翻找,隻找到一團雲霧般的金色輕紗,應該是仙鶴童子留給她當簾子使的。

輕紗冷滑如冰()?(),

殷九弱捂在懷裡一會兒就熱了起來()?(),

拿出鉤子掛在窗戶上。

將院子裡的香燭拿回10♀?♀?10()?(),

殷九弱一陣忙乎()?(),

點燃琉璃燈,燒熱爐火,點燃熏香,再點了三四個無煙炭,將屋子熏得暖意融融,清香宜人。

點亮最後一盞燈的時候,殷九弱一下反應過來扶清的古怪。

前前後後她忙了一柱香,但是女人怎麼還是獨自站在原地,裹著她的衣服,嬌嬌弱弱的。

殷九弱放下手中的火折子,取來乾淨的水淨手後,才走到扶清身邊,再次握住女人的手。

明明房間裡的溫度已經高了起來,扶清的體溫還是冰冰涼涼的,清冷麵容沒有絲毫表情,墨色眼瞳微微呆滯,浸透著凋敝枯萎的雪意。

“扶清,你怎麼了?”殷九弱心疼地把女人抱起,最後抱回床上,讓她坐在自己懷裡,裹上絨被,想將扶清暖熱一點。

她摸了摸女人的脈象,此刻的扶清非人非神非魔非鬼,好像什麼也不是。

更像是一團混沌初生的清氣,勉強凝聚人形,所以思維遲滯表情淡漠,隻能說比布娃娃好上一些。

探入扶清的靈海裡,殷九弱驚詫發覺女人現在……五感儘失,完全無法感受外界的事物和變化。

或許略微殘存一點點的觸感,就像困在黑暗裡的雀兒,拚命想飛出牢籠。

“扶清,姐姐,你還認識我嗎?”殷九弱小心翼翼地摟緊女人,低聲問道。

甫一問完,她又笑自己笨,扶清現在說不了話,聽不見聲音,看不見光,可能也並不認得自己是不是殷九弱。

好在依靠殘存的觸感,女人緩緩抬頭,失焦的瞳孔滿滿映照得都是殷九弱的模樣,她伸出雙臂,環上殷九弱的肩,貼緊對方的心跳。

她輕輕地動了動素白的手指,想要觸碰殷九弱的臉,動作卻笨拙緩慢,沒有視力也找不準地方。

“姐姐,我在這裡。”

雖然扶清聽不見,但殷九弱還是溫柔地低聲呢喃,一邊緊緊握住女人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傳遞著熱量與溫度。

似乎惶恐不安的情緒被殷九弱驅除了不少,扶清蜷縮著身體,用力地依偎著殷九弱,銀白長發從玲瓏鎖骨一路垂下,沒入山巒連綿的景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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