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九弱,這就是我們班主任扶清,不過你應該記不太清了,快來和老師握握手。”班長熱情地活絡場子,又轉頭對扶清說道,“老師,殷九弱,當年上過您一學期的物理課,然後就出國了,您可能也記不太清楚。咱們故鄉重遇,一起喝一杯?”
盛情難卻,兩個明明還算相熟的人,於眾人麵前逢場作戲,舉著酒杯碰了碰,殷九弱恭恭敬敬對應該叫老婆的人,叫了聲:
“老師。”
“嗯,你好。”
這一場就被輕巧地揭過,有更多的人前來與扶清打招呼,眼底的愛慕和驚豔怎麼都掩飾不住。
舉著香檳過來的班花先是跟在座的老師紛紛打了個招呼,才坐在殷九弱身邊,精心打扮後的小波浪卷發風情又端莊。
她跟殷九弱碰了碰杯,笑著說:“好久不見,聽說你讀的神經生物學?”
“嗯,每天都在實驗室和大腦切片打交道,無聊得很,”殷九弱的口吻淡淡,不熱切也不冷漠。
“動刀子那種啊?”
“嗯,是要親自操刀切片。”
“那這次回國還要出去嗎?”班花塗的大地色眼影,在這樣的燈光下正好襯得眼眸深邃。
“可能還會回去吧,”殷九弱垂下頭,額發掩住眼底的疲倦,這次回來是按照協議內容和扶清離婚的。
離婚了,這兒又沒什麼牽掛,肯定出去繼續深造讀書。
“有沒有興趣一會兒去樓下喝一杯,我想聽你說怎麼用手……”班花笑了笑看了眼殷九弱的手,“給大腦切片。”
“扶清,我記得你不是在外麵讀博後準備留校做研究嗎?怎麼也回國了?”
扶清的心思都在對麵與同學談笑風生的殷九弱身上,聽見數學老師的問話,便隨意應了一句:
“有事所以回來。”
數學老師在心底暗歎扶清還是和當年一樣生人勿進,皎月一般
無人摘取,也不知道過去這麼久結婚沒有。
“那扶清老師你和殷九弱同學豈不是可以搭同一班飛機出國去,路上也有個照應,”班長不知事地嘻嘻哈哈,完全不清楚兩位當事人心裡的驚濤駭浪。
“嗯,如果時間正好的話,”扶清推了推金絲邊眼鏡,鏡片閃過一點燈光,襯得她矜冷自持,疏離非常。
都要離婚了,怎麼可能心平氣和地搭乘同一架航班,那樣挺尷尬的。
就算她們同飛一個地方,以後隻怕也是陌路人。
最後一枚煙花躥上高空,砰然綻開,金花如遂,照亮這一隅人們心思各異的夜。
“好浪漫啊,”班花站在殷九弱身邊,臉上的喜悅怎麼都藏不住。
“嗯,是挺好看的,”殷九弱附和著人群,將漫不經心藏在表麵的熱絡下。
人人讚歎,抬頭仰望,夢幻泡影般的煙火仿佛金色水滴,潤澤每個人,讓她們能夠美夢成真,得償所願。
扶清看了看殷九弱,班花和她站在一起真的很登對,都是同樣年輕稚氣的臉龐,又有同窗的情誼。
如今,氣氛也足夠,有人重逢,有人驚喜,有人重溫舊夢。
有人找出當年的畢業相冊,興趣盎然地翻閱,其中有一張竟然正好拍到殷九弱和扶清同框。
兩人站在梧桐樹的兩側,陽光被樹葉縫隙切割為碎光打在她們身上,朦朦朧朧的光影,看不清她們是否在看對方。
“好珍貴的照片啊,”班長把照片拿給扶清看,卻發現扶清握著照片一角看了很久,“老師,你喜歡的話,要不照片送給你?”
扶清如夢初醒,無聲勾了下唇,“不用,舊日時光,珍貴的東西就該在珍貴的地方,見過一眼便好。”
同學會的氣氛因為這場煙火,越來越熱,香檳喝得不過癮,又接近九點,班花便提議去酒吧續攤。
扶清一向不熬夜,也不怎麼喝酒,今天來參加聚會已經是極限,她忍不住望向人群中被簇擁的殷九弱。
看樣子她好像玩得很開心?
也是,當年殷九弱就被大家私下討論不斷,同學再次相聚,又都是年輕人,依依不舍要續攤太正常不過。
“扶清老師也一起去嘛,就在不遠處的酒吧,”班長繼續發揮著積極組織的作用。
然而,扶清還是忍著酸澀搖搖頭,她的確想和殷九弱多相處幾個小時,畢竟明早九點民政局開門就是她們婚姻的死期。
死期前想要最後幾個小時的溫.存也是人之常情吧。
但是她無法懷著酸澀看殷九弱與旁人喝酒談笑,她會聯想離婚後殷九弱又會流連於誰的懷抱,是不是會有更好的人生,被溫暖和鮮花包圍。
當她膽小,連麵對都無勇氣。
“不了,要回家照顧貓。”
“老師還養貓?”
扶清點點頭,是她和殷九弱在加州校園撿的流浪貓,黑貓警長那款,當初從那邊帶回來廢了好大的勁。
一行人心知扶清這位冷美人一向不愛聚會,連這次同學會本來也不會來的,於是不再勉強,收拾收拾歡呼著準備繼續玩。
“走走走,去提車,九弱同學就讓班花坐你車?”
殷九弱正想要拒絕,又看見一眾同學都望了過來,歎了口氣,“行吧,反正就一段路。”
離開的時候,扶清和殷九弱極有默契地落後,等大家都走到下一層,她們才正大光明地看向對方。
“你要跟她們去酒吧裡繼續玩嗎?”扶清清冷昳麗的麵容隱沒在樓梯間的陰影中,說著言不由衷的話,“去吧,玩得開心一點。”
殷九弱沉默片刻,猜測扶清或許不太想見到自己,於是順水推舟道:
“好,我去陪她們鬨一會兒,晚上我會早點回來,你不用管我,先睡吧。”
“嗯,我知道,”女人細軟的指.尖用力到泛白,“不要喝太多酒。”
恰到好處的關心是離婚前最為體麵的關心,扶清捫心自問自己做得很好,也掩藏得不錯。
“不會喝太多的,”殷九弱心底生出怪異的煩躁,意有所指道,“畢竟明天還有正事要辦。”
明白殷九弱的意思。扶清眼底的微光熄滅得徹底,聲線帶上艱澀,“嗯,是啊。”
兩人靜默下來,樓梯間傳來高跟鞋踢踢躂躂的聲響,是班花笑著跑上來:
“九弱同學,你怎麼落後這麼多?啊,扶清老師也在?”
扶清麵露得體端方的笑,“走得慢了一點。”
“恰好和老師聊了一下對加州的看法。”
聽見殷九弱叫自己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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