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景宓自沉睡中醒來,仆一睜眼,就聽到一句溫柔地問候:“宓兒,醒了?可想吃點什麼?我命人熬了清粥,雖不如你所做的,倒也能入口。”
下一刻,那聲音的主人由遠及近,已到了榻邊伸手扶她起來,清冽甘甜仿佛龍涎香的氣息頓時就包圍了她。
“我……又睡了多久?”她懶懶地靠在他懷裡,感覺體內的劇痛舒緩了很多,也沒有先前那麼乏力了,總算是恢複了些許元氣。
“不過一日一夜,不久。”潤玉輕笑著答,揮手間有仙侍端來一碗清粥、一碗湯藥。
景宓看了一眼,既不問也不拒絕,很是乖巧地任他喂下清粥,又接過他端起來的湯藥,仰頭一飲而儘。
“苦嗎?吃顆蜜糖。”說話間,潤玉就往她口中塞了顆糖,看著她甜的眯起了眼,他亦仿佛甜得笑了起來。
“想聽故事嗎?”景宓含著糖,忽地問道。
“你願說,我便想聽。”潤玉伸手攬著她,蹭了蹭她的發間。
“我父親……我從未見過他,隻給繈褓中的我留下‘景宓’這個名字,便得道飛升了,至於我的娘親,無人知曉是誰,我其實是個母不詳的孩子。”
潤玉用臉貼著她的側臉,無聲地表達著安慰之情。
“所有人都說,父親是個清冷出塵、如雪似冰的仙人,他修的是無情劍道,所以不會有情。”景宓語氣平緩地講述著,旋即淡淡一笑,“從前我也一直那般以為的,甚至為此十分難過,明明是與我血脈相連、最為親近的人,可他卻不會對我有情。”
“直到水神爹爹贈我翎聖玄冰刃時,我才恍然明白,父親他……從始至終都是愛我的,我的劍、你的平安扣、還有那護住你的幽冥紫焰,都是父親留給我的,若是不愛,怎會如此?”
“可惜,我卻是在身死後來到這方世界才明白過來。”
潤玉為她暗歎一聲,但很快又為她、為自己感到欣慰:他有父帝卻從未得到過期盼的父愛,可娘親是真切愛他的;而她從不知生母是誰,源自娘親的愛更是無從談起,然她的父親,卻是愛著她的。
父母疼愛,他們二人皆隻
得其一,雖有缺憾,可人生本就難得圓滿,能如此他們已滿足了。
“你可想看看我的父親?”景宓笑著問道,言辭間帶著幾分自豪,“他是個很出眾的男子,風姿絕俗、世所罕見。”
“宓兒要畫像嗎?”潤玉輕笑出聲,“從未見過宓兒畫像,不知何時能為我繪上一幅?”
景宓吃吃一笑:“父親的畫像我有的,至於你……你怎知我不曾畫過呢?”
潤玉眼中露出意外和欣喜,從未想過她會畫過他?正想著問上一問,就見她放在錦被上的手抬起,掌心靈光一閃憑空拿出了一卷畫軸。
他單手接過徐徐展開,就看到一位俊美無儔、清冷勝雪的仙人,一襲白袍風姿出眾,眼眸中卻仿佛沉澱著萬年寒冰。
這畫中人,與他在夢境中見到的那個清麗仙子甚為相似,容顏也好、氣質也好,都同出一源,隻是這畫中仙人看著更冷更少煙火氣兒些,不愧是嫡親的父女啊!
“宓兒,可要掛起來?”潤玉詢問道。
景宓怔然半晌,終是搖了搖頭:“不用了,如今的我,就像是重新投胎般,父親……終究隻是上一世的父親,何必徒惹水神爹爹傷心呢?”
她始終記得他便好,現在她的爹爹是水神洛霖,亦是真心疼她愛她、縱她寵她之人。
潤玉仔細地卷起畫軸,她一直這般善良,總是用這種無聲的方式,默默關切著身邊的人,一如當年日日親做了膳食陪他用膳,僅是不願看他一身孤寂、一室清寒。
景宓看著他卷起畫軸珍而重之地收起來,輕聲道:“而我會告訴你,則是因為不願瞞你。”
“宓兒,我都懂。”懂她在他麵前的毫無保留,懂她對他的不願設防,亦懂她待他的一片真心。
“潤玉,”她從他懷中坐直,定定而認真地望著他,眼神略微震顫,心裡卻有種等待宣判的緊張懸心,“你現在總該知道,我並不是如你以為的那般天真無邪、單純無爭,亦會籌謀計算,必要時還會痛下殺手,景宓……從來不是錦覓那樣簡單的花界精靈,你若接受不了,那婚約……那婚約便就此作罷,反正我們的大婚未能舉行,婚書上簽著的的也是錦覓,而非景宓。”
麵前的女子垂眸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