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鐘遠莫名地一陣心虛。
偌大的心虛之後,就是一陣被燙完的死豬感。
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心虛的感覺是哪兒來的。
可能是來自於平時坑鵝坑得太多了,也可能是來自於口口聲聲叫著道侶,結果還很想再養其它雞鴨貓狗兔。
也可能是心虛成了習慣……
這樣的本能,讓林鐘遠下意識地,視線飄移,看向了一側並沒有多少圖案也沒有太大觀賞價值的屏風,仿佛那不是個屏風,而是一個古董文物,值得被人長久地注視。
“你……你都聽到了啊……”
怎麼聽到的啊!
怎麼知道的?!
林鐘遠的腦後默默留下一滴汗,不明白隻是隨手撿來的大白鵝而已,怎麼會這麼難對付呢。
“嗯。”
三白隻是看著他,甚至沒有起身走過來,語氣也頗為平靜,隻是此刻的平靜太過冷調,比起真正的安然無事,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所以,你打算做什麼?”
“三白,你還記得在太蕪山的事吧……”
林鐘遠看著彆處說道,“那你還記得那時候遇到的那位話嘮獵人嗎?我不去的話,他可能就慘了,凡人的身體很脆弱的,說不定還會死掉。”
“那你呢?”
“我?我這麼厲害當然沒事。”
林鐘遠乾笑了一聲,低頭道,“我有辦法的,我到時候會以另一個身份麵容出現,救了他之後就消失,如果有需要就假死一下……我之前沒騙你的,是真的打算帶你回靈虛峰隱居的,三白啊,你放心,處理完了這個事,我們立刻就打道回府,什麼都不管了。”
“……”
“你不是還送了我那個羽毛嘛?我本來想著,有了它的話,靈虛峰說不定就會有春天了,從此不再是常年積雪,然後我們就能種點瓜果吃了。”
林鐘遠說著說著,剛才的心虛感也散了不少,樂觀起來,覺得不就是背著大白鵝有點計劃嘛,沒什麼的,“不過沒有也沒事吧?如果有必要,這羽毛給他們也無所謂,換一條人命,值了。”
三白看著他,眸光流轉,不知在想什麼,半晌快把人看毛了,才緩緩一句,“你真是這樣想的?”
“嗯?當然啊。”
林鐘遠笑道,“這種事我騙你乾嘛?好了,彆那麼愁眉苦臉了,又不是背地裡要把你賣了。”
感覺三白也沒那麼不高興了,林鐘遠這才起身,坐到了桌前,取出了自己的一樣樣法器,開始捏臉。
這種事林鐘遠最擅長了,弄個臉,弄個身體,弄個假死,他說第二熟悉沒人說第一。
化神期,就是這時候最方便,想要化神離體,沒問題,想要用一縷神念控製另一個替身身軀,也沒問題。
而且,就算是現在的身體毀了,他作為化神期大能,也可以最後一刻神魂脫逃,隻要元神尚且還在,就能重塑肉身,繼續活下去。
林鐘遠用泥偶做基地,施以道具,術法,不一會兒,就完成了自己假身份的製作。
一不小心,竟然捏成了自己前兩個世界用過的模樣。
“成了!”
他大功告成,最後一步,分出一縷神魂控製,和那虛假的身體一同起身,轉身看向身後的三白。
本體與假身,神態一致,動作同步,齊齊朝著正在擦拭梳妝鏡的三白看去,笑意盈盈,令人難辨真假。
“怎麼樣?”
三白的手中,是一麵銅鏡,長久以來,他們一直沒用到過鏡子,要不是林鐘遠今天要捏個假身體,都不會把這房間裡閒置落灰的鏡子拿出來用。
隻是鏡子還沒用上,林鐘遠就忙完了最複雜的那部分。
他抬頭,朝著林鐘遠望去,視線先是停留在那假身上,而後就再無法移開。
強烈到令人心跳加重的熟悉感,呼之欲出的模糊記憶,重重擊打著他的心臟。
為什麼?
毫無察覺的林鐘遠還在笑著顯擺,完全沒察覺到三白的異常,隻當是自己的手藝鬼斧神工,巧奪天工,出神入化,栩栩如生,
“厲害吧?是不是可以以假亂真?哈哈哈彆太驚訝,要不弄得這麼真,我也沒法拿去糊弄那些人嘛。”
林鐘遠和自己的假身一起走到鏡子前,微微凝神,閉上眼睛,而後將五感挪到了假身的身上,朝著鏡子看去。
彆說,用另外的視角看自己捏出的臉,和用照鏡子的方式,真的不太一樣。
因為他之前就隻是通過鏡子觀察過自己的臉,所以這次,也用了這種方式,才看出自己確實捏得有點瑕疵,不過也有九成以上的相似了,就是看起來更瘦了點。
這麼想著,他就抬手在自己臉上捏了捏,靈光閃爍過後,讓臉頰肉稍微又飽滿了一點點,不再那麼像是遊戲建模臉。
而後,他透過這幅假身的眼睛,瞧見了自己在這個世界的本體。
誒?
林鐘遠愣住,自己原來是長這樣的嗎?
當初隻透過水麵瞧過幾眼,沒有注意,還以為是默認的臉型模板,可現在看來……隻是在某個模板的基礎上捏了臉而已!
根本就不是什麼他以為的超便宜模板路人臉!分明就是充滿了花過大價錢微調各項數據的痕跡啊!
林鐘遠暗暗心驚,暗暗肉疼,開始在心裡罵過去那個休假的自己,怎麼可以這樣揮霍!搞這麼好看做什麼!趁錢嗎!!
可惡!
肉疼的時候,眉頭就微微蹙起,抿著嘴唇,有苦難言的模樣了。
正憂愁著,餘光忽然瞥見旁邊一直沉默的三白,似乎也是神色憂愁,也直愣愣盯著自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