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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燕國已破, 榮國占領燕國領地,將燕都改為“榮燕州”。

原本燕國境內其餘都?城名?不變,但都?在各城牌匾的右上角加了一個“榮”字, 意為榮國都?城。

從榮燕州回到榮都?,需要經過兩州五縣, 按照正常的行軍速度需要五天?才能回到榮都?。

朝瑾並不著急回榮都?, 所以並未要求快馬加鞭趕路, 她留了大軍一半的兵力,讓副將馮橋差遣, 留在榮燕州收拾殘局,休整戰亂後的破敗, 另外又讓主將沈千酒帶著剩餘兵馬中三分之二的兵力先行趕回榮都?,稟明?榮帝燕國境況。

朝瑾隻給自己留下三分之一的兵力以及天?聽司的司眾護送她回到榮都?。

沈千酒本想再給朝瑾留下一些兵力來保護她的安全, 但朝瑾拒絕了沈千酒的要求。

“柳相,回到榮都?還有?四天?的時間, 要是返程的路上遇到賊人來犯, 您的安危會受到威脅的!”

朝瑾看向腳邊流淌的河流, 幾日大雪紛飛, 溫度驟降,河水上還有?幾塊未融化的冰塊。

“秦將軍是在擔心?本相的安危還是在看輕本相的自保能力?”

沈千酒眉頭微蹙:“末將自然是擔心?柳相的安危。”

朝瑾挑眉, 嘴角微微上揚:“那還請秦將軍放心?, 本相雖為女子, 卻並不比你們男子柔弱, 畢竟這次攻打燕國的戰事裡, 本相出的力可比你們這些喊打喊殺的將士們多的多啊。”

沈千酒臉上閃過一絲羞愧, 抬手抱拳道:“是末將小人之心?,還請柳相海涵。”

朝瑾摩挲著右腕上的佛珠, 語氣毫無波瀾:“本相做的決定,旁人質疑不得,還望秦將軍謹言慎行,這次一同攻打燕國,秦將軍也知本相的脾氣秉性,若是秦將軍不懂本相的做事風格,這次回榮都?後,和你父親長談即可。”

“…”沈千酒神色懊惱,呐呐道,“末將知道了。”

父親剛致仕不久,正好碰上榮國起兵攻打燕國的戰事,父親本想繼續掛帥統兵,卻因舊疾複發無法騎馬,隻能含恨留在侯府,由他承接爵位軍職,替父征戰。

出征前晚,父親叫他入書房,對他耳提麵命,淳淳教誨,說的最多的就是不要違逆柳朝瑾的任何決定,不可對柳朝瑾無理取鬨,不可放任秉性,隨意而為。

那時沈千酒剛當上大將軍,威風凜凜,內心?早已被建功立業,揚名?萬裡的念頭衝昏大腦,並沒有?把權傾朝野的柳朝瑾當回事,畢竟在他眼裡,柳朝瑾就算再厲害也是個女人,終究還是像他母親一樣相夫教子,操持家?務。

他想法簡單又?美好,但現實給了他一巴掌,將他腦子裡的混沌全都?打散。

此?次攻打燕國,柳朝瑾在戰事中所做出的決策和謀略極其優秀,將燕軍打的措手不及,節節敗退,她沒有?接受燕帝送來的降書,拒絕燕帝的割地賠款,將榮軍送入燕都?皇宮,把燕帝斬殺於龍椅之上。

如此?膽識,如此?魄力,如此?謀略,堪稱驚豔才絕,蓋世無雙。

沈千酒對柳朝瑾感到很?佩服,很?崇敬,但礙於柳朝瑾是個女人,他對她的感情又?有?些怪異的彆扭感。

他覺得自己一個頂天?立地的七尺男兒竟然敵不過一個柔弱嬌小的女子,他這張臉都?要被丟儘了。

這樣矛盾的情緒讓沈千酒這幾日的內心?總是混亂不安,導致他聽到柳朝瑾隻留下一點點兵力護佑自己的時候,他脫口而出的就是質疑柳朝瑾的決定,從而犯了大忌。

朝瑾見沈千酒不再犯蠢,轉身往座駕走去。

白月走過來迎著她,看了一眼河邊垂頭喪氣的沈千酒,問:“大人,秦將軍要不要讓幽影司去教訓一下?”

朝瑾擺手:“他就是個蠢得,沒必要動?用幽影。”

“燕宮裡偷襲本相的賊人查清了嗎?”

白月低聲道:“大人,斥候司來報,是盛國人。”

朝瑾心?中了然:“繼續查幕後之人。”

“是。”白月猜測,“大人,會不會是盛國丞相方勉?”

朝瑾挑眉:“這麼容易讓你猜到,就不會是方勉了。”

這支暗箭可是將原主徹底毒殺,至此?榮國國運衰敗,被盛國徹底吞沒。

朝瑾所接受到的世界信息說起來跟沒給一樣。

原主被暗箭殺死,李簪月被榮軍殺死,盛國趁榮軍剛攻打完燕國,兵力休怠之時進攻榮國,打了整整一個月,榮國兵敗國破。

至於過程,全都?是空白的。

係統攤手:【這不能怪我哈,我所傳遞給你的信息都?是和選中之人還有?原主息息相關的,原來的主線劇情裡,原主和李簪月都?死在了燕宮裡,之後的劇情發展都?沒有?經曆,我自然沒辦法給你具體的信息呀。】

確實。

前兩個任務世界,係統給朝瑾的信息也都?是和它所選中之人以及原主本身所經曆過的劇情內容相關。

係統:【對了,上一個任務世界的支線任務完成後給了你抽獎機會,你要不要現在抽獎?】

“當時支線任務隻差10%,一個是薑稚魚學?會輪回咒術,另一個…”朝瑾眯了眯眼,“…學?會舍身咒。”

係統想起上一個任務世界的結局,呐呐道:【應該是的。】

【所以你要不要現在抽獎?】

朝瑾:“抽吧。”

係統見她輕易同意,狐疑道:【你不會還期望能抽到回渡厄殿吧?】

朝瑾挑眉:“挺期待的。”

【想得美,】係統嘟嘟囔囔,【來吧,抽獎吧。】

朝瑾看著出現在麵前的白色光球:“這怎麼抽?”

係統:【伸進去,隨便一抓就行。】

朝瑾照做,拿出一團看不清實體的光暈,光暈似活過來一樣,在她手中晃悠,兩個呼吸間,光暈散去,隻留下幾個清晰可見的字體。

【免除回溯劇情三次!】係統驚歎,【這是好事啊?這樣的話?黑化值再升高,劇情就不會再回溯了。】

朝瑾問:“現在李簪月多少?黑化值?”

係統:【目前李簪月的黑化值為78%。】

朝瑾嗬嗬一笑:“屁用沒有?。”

係統:【……】

朝瑾走進座駕,看了一眼躺在車榻上的李簪月,仍然閉著眼,昏迷不醒。

她坐在車窗下的坐台上,敲了敲車廂,“走吧。”

秋楠揚起馬鞭,朝著隨軍隊伍喊道:“啟程——”

兩頭高大的黑馬踏蹄向前,塵土飛揚。

馬車是特殊製作,行駛的過程中不會讓車廂裡的人感覺到顛簸。

車廂刻有?菱形花紋的鏤空固定窗,左右兩邊車窗對稱,可以開合,既利於開窗通風又?可以遮蔽風雨,保持車廂內的溫度。

車廂通身漆黑,堅硬無比,想要刺穿絕非易事。

車內臥榻上鋪了一張柔軟的毯子,因車內有?昏睡之人,車廂裡有?些暗沉,隻有?車窗鏤空處能透露出一寸光亮。

“醒了就坐起來聊聊。”

李簪月是背對著朝瑾躺著的,聽到朝瑾的話?,瞳孔一顫,不敢應聲。

其實她早就醒了,隻是有?點認不清現實狀況。

她以為自己會被榮軍當場殺死,那時她還慶幸自己昏迷過去,不用承受長劍刺穿身體的痛苦。

可當李簪月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沒有?被關入大牢,刑罰加身,而是被關在一座看起來很?奢華的馬車裡時,大腦都?空白了片刻。

李簪月透過車窗查看外麵的情況,卻見周圍都?是榮軍,把馬車保護的水泄不通,遠處河邊站著的是她曾經挾持過的柳相,而身邊對柳相恭恭敬敬的男人她見過,是榮國將軍沈千酒。

李簪月對他印象很?深,那時榮軍打入燕宮,所有?人都?在逃跑,李簪月為了隱藏身份,穿了一件宮女的衣服,在臉上塗滿了泥土,那時榮軍還在和燕軍纏鬥,但有?的燕軍已然生了退縮之意。

逃跑之前,他們闖入後宮,搶走金銀珠寶,場麵一片混亂,他們見到漂亮的宮女,竟然要意圖不軌,李簪月這時被這些叛國的燕軍抓到,想要折辱她,李簪月本想趁他們放低防備之時對其反擊,卻被趕來的沈千酒救下,將那些叛國狠毒的燕軍一劍斬殺。

沈千酒麵對燕國的女子,沒有?狠心?將其殺害,隻是擺擺手,任她們離開。

李簪月有?些意外沈千酒的做法,畢竟在戰場上放走敵國子民,此?等行為乃是要命的大忌,但是她聽到旁邊的士兵叫他沈千酒將軍,她心?中了然,一國將帥,放人離開的這點權力想必也是有?的。

但眼下看來,這位沈將軍對柳相更為尊敬順從。

李簪月早早就聽過柳相的威名?,天?玄大陸裡唯一一個女子稱相,此?人殺伐果?斷,城府極深,多謀善斷,是個讓人談之色變的存在。

眾人一開始都?簡單的認為一個女子能成什麼大事?

可當這位柳相身居高位,斬殺榮國專權太後,輔佐幼帝登位,將榮國朝堂上大大小小的官員大換血,建立天?聽司抗衡燕國的歸雁使者和盛國的九州府,五年?之內吞並榮國周邊五國,擴大榮國國力,與盛國、燕國,三國鼎立,共掌天?玄大陸。

世人感慨,榮國當今榮帝隻能算是柳相手中傀儡,榮國真正當家?做主的人是柳朝瑾。

如今李簪月被這位赫赫有?名?的柳相抓住,內心?的恐慌宛若懸在頭頂的一把利劍,所以李簪月繼續裝昏,想著趁榮軍入夜休息的時候,她尋一個機會逃跑。

李簪月想好逃跑計劃,卻沒想到柳朝瑾一下子看穿了她的偽裝。

朝瑾見她不動?,還裝作昏迷不醒,淡淡道:“公主既然想一直裝暈下去,本相不介意讓公主你這輩子都?醒不過來。”

李簪月瞳孔驟縮,咬了咬嘴唇,神色艱難又?懊惱的坐起來。

朝瑾勾唇:“敢在榮軍包圍之下劫持本相,公主殿下還真是膽識過人。”

李簪月頂著一張臟兮兮的小臉,抿唇道:“求生之舉,逼不得已。”

“求生之舉?”朝瑾說,“本相以為公主是為了燕國?”

李簪月扯了扯嘴角:“燕國已破,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如何能救燕國破敗之局?”

朝瑾淡淡道:“你倒是想得開。”

“勝敗乃兵家?常事,燕國被破是它氣運已儘,怨不得旁人。”

李簪月這話?說的極度自私自利,若是燕國人在此?,定會辱罵李簪月背信棄義,賣國求榮。

朝瑾手撐膝蓋,俯身靠近,看著李簪月慌張的眼色,嘴角挑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故意辱罵故國,讓本相以為你並無敵心?,從而對你放低警惕,你再找尋機會逃走,對吧?”

李簪月被柳朝瑾戳破心?思,內心?大駭,雙手不由自主的握拳。

她吞了吞喉嚨,否認道:“我說的句句屬實,柳相不信我也沒辦法。”

“本相自然是信你的。”

李簪月微怔。

朝瑾指尖挑起李簪月的下巴:“同為女子,本相深知女子何苦為難女子的道理,既然公主能在萬軍從中挾持本相,想必也是有?本事的,既然公主想要求生,本相就給你求生的機會。”

李簪月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麼?”

“一會兒本相會在前麵的驛站停下休息,本相會告訴你士兵巡邏的時間,剩下的就靠公主殿下自己想辦法。”

“你要放我走?”李簪月駭然道。

朝瑾搖搖頭:“不是本相放你走的,而是公主殿下自行逃走的,至於其中緣由本相一概不知。”

李簪月不理解:“為什麼放我離開?”

朝瑾坐回坐台上,語氣懶散道:“女子何苦為難女子呢?”

李簪月自然不信這種聽起來就虛假的理由,但機會擺在她眼前她也舍不得放棄。

“你真的要放我離開?”

朝瑾:“本相雖然不是君子,但也秉持著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原則。”

她衝著車門抬抬手,“請吧。”

李簪月目光堅毅,她跪在地上,誠摯道:“簪月無以為報,隻能在此?跪謝柳相大恩大德。”

“小事一樁。”

這時馬車停下,外麵傳來秋楠的聲音:“大人,陳塘縣驛站到了。”

朝瑾起身,看了一眼還在跪著的李簪月:“繼續裝昏吧。”

李簪月眨眨眼。

“對了,”朝瑾轉過身來,看著她,“下次裝昏記住呼吸保持平穩,本相一進入馬車裡,你的呼吸就亂了,偽裝的太劣質了。”

李簪月:“……”

李簪月尷尬又?羞愧:“簪月多謝柳相提點。”

朝瑾轉身走出馬車,秋楠立刻抬手扶著朝瑾下馬,他看了一眼馬車,問:“大人,那位……”

朝瑾先開口道:“還昏著呢,不用管她。”

秋楠早就發現李簪月醒了,但見柳朝瑾裝作不知道,他也隻能默認:“是。”

驛站被榮軍士兵住滿,不夠住的士兵隻能在驛站在紮營休息。

剛過午時,一場大雨落下。

陳塘縣新?任的知縣聞聲趕來,參拜榮國丞相大人。

朝瑾坐在上位,神色懨懨聽著知縣各種諂媚之詞。

係統:【滴,黑化值降低8%,此?時李簪月黑化值為70%。】

朝瑾勾起嘴角:“跑了。”

知縣見朝瑾笑了,欣喜道:“既然大人答應了下官的邀請,下官立刻去辦,今晚就為大人送上豐富的美酒佳肴。”

朝瑾看著知縣歡快的離開,她納悶的問下秋楠:“本相答應他什麼了?”

秋楠:“知縣想要宴請大人,大人雖然沉默不語,但您突然一笑,知縣以為您滿意他的安排,所以立刻跑去準備今日的晚宴。”

朝瑾扶額:“……”

第52章

冬日裡的大雨帶著徹骨的寒。

李簪月頂著滂沱大雨在山林中?穿行, 柳朝瑾沒有派人搜過她的身,所以並未發現藏在她身上的首飾。

既然要逃,李簪月也是做足了準備, 地圖和錢財她都有,隻要她先去陳塘縣休整一番, 然後再改變身邊, 重新“做人”。

李簪月就再也不用受人欺負, 困於一隅了。

山林很大,李簪月學過一點輕功可以加快速度, 但礙於這幾日燕榮打仗,燕宮上下亂糟糟的, 所有人都在擔心自己?的安危,已經無暇顧及他人的死活。

李簪月在燕宮本就是不受寵的公主, 就算憑著?一副“美貌”能讓世人惦記幾分的,但終歸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她在燕宮裡的處境依舊水深火熱, 這幾日她都沒有吃飽過一次飯, 此時?體力不支, 意識不清,整個人渾渾噩噩的, 像一個遊蕩在山林裡的鬼魅。

雨勢漸漸小了很多, 山林裡道路泥濘不好走, 李簪月靠著?樹休息了一會兒。

突然, 她感覺到?旁邊叢林小道裡傳來?聲?響, 李簪月拿出一支尖銳的簪子, 目光警惕又惶恐的看過去。

“誰?”

叢林裡走出一個帶著?鬥笠的老婦,她也被李簪月嚇了一跳:“我?…我?是住在這裡的農戶。”

李簪月看是個老婦, 心裡放下警惕:“原來?是阿婆,我?還以為?是什麼野獸。”

“野獸?”老婦走過去,擺擺手?,“這山荒涼的很,沒有野獸,就算有,一入冬也都找個暖和的地方?睡覺去了。”

老婦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簪月,問:“姑娘,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

李簪月找了個理由:“到?處都在打仗,我?來?陳塘縣投奔親戚。”

“就你?自己?一個人嗎?”老婦擔心道。

李簪月故作悲傷:“家裡人都死在戰亂裡了,隻剩下我?一個人逃出來?。”

老婦歎了口氣:“唉,兩國打戰,把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害得又慘又苦啊。”

李簪月摸了摸眼角,悲泣道:“是啊,真的是太慘了。”

老婦看她:“姑娘,你?這被雨淋成這樣,要不要去我?家裡休整一下?順便再吃點熱乎的。”

她指著?前麵,“我?家不遠,走兩步路就到?了。”

李簪月揉了揉肚子,目光渴望的看向遠處,此時?的她已是饑寒交迫,繼續走下去怕是會在路上昏倒。

她猶豫道:“那就麻煩阿婆了。”

“麻煩什麼,”老婦上前,拉住李簪月的手?臂往前走去,“你?這孩子跟我?女兒一般大,讓我?感覺特彆親切。”

李簪月笑笑不語,跟著?老婦往她家走去。

房子不大,看起來?有些破舊,

老婦帶著?李簪月進了房,說:“你?先坐會,鍋裡我?熬了粥,我?給你?盛一碗,喝起來?熱熱乎乎,去去寒氣。”

李簪月頷首:“多謝阿婆。”

“謝什麼謝,太客氣了。”

李簪月看著?老婦走進廚房,她環顧四周,房屋外麵看著?破舊,但屋內看起來?蠻乾淨的。

屋地像是剛洗刷過得,乾乾淨淨的,就是被她的鞋上的泥土給弄臟了。

李簪月有些不好意思,彎腰拿袖子擦了擦鞋子的泥土,餘光瞥到?桌角上暗紅色的痕跡。

她剛要湊過去瞧瞧是什麼,卻聽到?老婦的聲?音響起。

“姑娘,熱粥來?了,快趁熱喝。你?在看什麼呢?”

李簪月起身:“沒看什麼,就是我?這鞋子太臟,把阿婆的屋地都給弄臟了,真是不好意思。”

“沒事,這地就是用來?踩得,”老婦把粥碗遞過去,“快喝吧。”

“謝謝阿婆。”

李簪月接過粥碗,看著?熱乎乎的熱粥,肚子裡瞬間響起幾聲?鳴叫。

她喝了兩口,感覺這粥的口感比宮裡的差很多,細品之下還有沙礫感。

李簪月心想:如今已經不是在燕宮裡了,有的吃就不錯了,彆太挑剔。

以前在冷宮生活的時?候,經常饑一頓飽一頓的,彆說熱粥了,冷粥餿粥她都喝過。

想到?這兒,李簪月將熱粥全部喝完,她將碗放在桌上,揚起笑臉:“這粥阿婆熬的真好。”

老婦看著?喝光的粥碗,笑道:“姑娘喜歡喝就好。”

李簪月看向門外,雨徹底停了,還出現了太陽。

一碗熱粥下肚,李簪月感覺力氣恢複了一些。

“阿婆,我?還要去找我?親戚,就不打擾你?了。”

老婦頷首:“好。”

李簪月起身剛要走,突然感覺頭昏昏沉沉,似被人用榔頭狠狠砸過一樣。

她雙眼迷離,看見老婦臉上得逞狡詐的笑容,如遭雷劈。

啷當——

李簪月昏倒在地。

老婦蹲下,擦掉李簪月臉上所剩無幾的泥土,滿意一笑:“嘿嘿,這次這個肯定能賣一個高價錢。”

朝瑾在驛站待了一下午,等?到?酉時?去參加陳塘知縣盛情準備的晚宴。

門外傳來?敲門聲?,是秋楠。

“進來?。”朝瑾說。

秋楠推門進來?:“大人,幽影司來?報。”

“她出什麼事了?”

秋楠微微驚詫:“大人料事如神,簪月公主遇到?人牙子了,幽影司等?待大人指派。”

朝瑾:“你?們想要本相什麼指派?”

“救她的指派嗎?”

秋楠跪地抱拳:“天?聽司司眾全憑大人安排。”

朝瑾翹起二郎腿,腳尖輕晃:“不著?急,得給她點教訓。”

秋楠露出不解的神情。

朝瑾轉著?手?腕上的佛珠,語氣微涼:“這麼容易相信彆人莫名其妙的好意,活該受點委屈。”

秋楠立刻明了朝瑾的用意:“是,屬下立刻安排下去。”

“陳知縣把晚宴安排在何處?”

“翠樓。”

朝瑾挑眉:“這名字聽起來?不太正?經。”

秋楠麵色微紅:“是…是風流場所,若是大人不喜,屬下立刻回絕陳知縣。”

“不用,我?們去吧,”朝瑾起身往外走,“殺人也得給人家個理由不是嘛?”

秋楠跟隨:“是。”

係統:【李簪月都被人牙子給抓了,黑化值肯定會因?此增長?,你?不去救她嗎?】

朝瑾坐上馬車,神色淡淡:“我?這次救她了,下回呢?”

係統:【繼續救唄。】

“皇宮是皇宮,江湖是江湖,每個地方?都有腥風血雨,都有作惡多端的壞人,而沒有本事存活下去的弱者就算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死的。”

係統怔愣片刻:【…聽你?這話,你?好像是在教育李簪月,對吧?】

這種?為?人師表的口吻和態度,讓係統有點迷茫和懷疑眼前之人是不是又在憋著?什麼壞心眼?

朝瑾癱在臥榻上閉眼休息,沒有回答係統的話。

指尖在腕骨佛珠上摩挲,撥弄一顆顆佛珠轉呀轉…

翠樓。

陳塘縣有名的花樓。

雖表麵看似正?經酒樓,但實則是玩弄酒色財氣,尋歡作樂之所。

雅間裡,陳知縣一臉陪笑的給朝瑾倒酒:“早就聽聞柳相的威名,如今得見柳相大人一麵,下官可謂是榮幸之至啊。”

朝瑾淡聲?:“陳知縣客氣了。”

“不客氣,不客氣,能為?柳相肝腦塗地,是下官三生有幸。”

陳知縣舉起酒杯,杯子低於朝瑾酒杯,碰了一下:“下官做夢都不敢想能與柳相您一起飲酒聊天?,實屬下官真是受寵若驚。”

朝瑾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陳知縣言重了。”

“不、不、不,柳相您太自謙了,”陳知縣說,“如今柳相來?陳塘縣做客,下官作為?陳塘縣的知縣,理應代?表陳塘縣百姓跟柳相您問聲?好。”

陳知縣朝旁邊的師爺使了個眼色,師爺立刻馬上來?一個木盒,擺在餐桌上。

陳知縣打開木盒,笑眯眯道:“這是下官和陳塘縣百姓對柳相的一點點心意,還望柳相您能賞臉收下。”

“下官知道柳相您日理萬機,下官深感佩服,特備薄禮,希望柳相不要嫌棄哈。”

朝瑾看著?木盒裡滿當當的金條和銀票:“陳知縣這是做什麼,本相為?官清正?,忠君愛民,此行此舉是要陷本官於不義嗎?”

秋楠眯眼:“陳知縣,還望謹言慎行。”

陳知縣被秋楠的眼神嚇的心尖一顫,但他見朝瑾的神情不似惱怒,心想定是自己?不夠殷勤,使得柳相不太滿意。

陳知縣也知道這件事不會辦的很輕鬆,索性他早做兩手?準備。

正?所謂酒色財氣,如今三項已出,就差“色”這一字。

隻要能讓柳相對他另眼相看,讓他加官進爵,去往榮都做官,哪怕傾家蕩產他也舍得。

陳知縣將木盒蓋上,推到?柳相手?邊,隨即湊近低聲?道:“下官知道這些黃白之物入不了柳相您的眼,幸然下官仰慕柳相許久,知道您的一些喜好,特意在旁邊的雅間裡為?柳相準備了一件您會很滿意的禮物。”

朝瑾眉頭一挑,興趣十足道:“是什麼?”

陳知縣得意的笑:“下官說出來?怕會失去了樂趣。”

“那本相可要去看看陳知縣準備的好禮。”

陳知縣起身,抬手?道:“柳相您請。”

朝瑾讓秋楠留在這裡,由她自行前去,陳知縣和師爺對視一眼,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勢在必得。

腳步聲?在安靜的翠樓裡格外清晰。

朝瑾推開雅間的房門,係統的提示音瞬間到?來?。

係統:【滴!黑化值上漲5%,此時?李簪月黑化值為?75%。】

係統:【是否使用三次豁免權?】

朝瑾走進雅間,關上房門,看著?躺在床上,被一層輕薄的紅色紗巾蓋著?赤/裸身體的李簪月。

她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使用一次。”

第53章

係統:【滴!豁免使用權已使用一次, 還剩餘兩次。】

朝瑾慢慢走過去,腳步聲明明很輕,卻在安靜的雅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李簪月不知道自己被那個老婦下了什麼藥, 感覺身體軟弱無力,連偏頭的動?作都很難做出?來。

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裡, 李簪月不知道那個老婦把她送到了哪裡, 等她?恢複意識後自己就已經躺在這間屋子裡。

她?聽到?身旁有人在說話, 沒有立馬睜眼,以防被殺人滅口。

說話的是兩名女?子, 身上的熏香很濃重,聲音嬌滴滴的, 談話內容大致是說“要把她?的衣服脫掉,用來陪侍今晚來翠樓的貴賓, 要是陪侍的不好,翠樓裡的人都得?喪命。”

語氣中難掩恐懼和慌張。

兩名女?子脫掉李簪月身上的衣服, 替她?清理了一下, 看著她?的臉感歎了一下她?長得?真好看, 隨後便給她?蓋了一層紅紗走出?房間。

李簪月大驚失色, 想著起身逃離這?間房屋,哪怕是從樓上跳下去也?能尋得?一線生機, 可她?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力氣像是被人卸掉一樣, 軟塌塌的。

這?時, 門外?傳來腳步聲, 李簪月還在祈禱是過路人, 結果她?就聽到?了一聲可怕無比的開門聲。

李簪月瞪大眼睛,心臟劇烈跳動?, 喉結滾動?,腦海裡想了許多同歸於儘的方法,卻在看到?來人容貌之時瞬間空白。

柳朝瑾!

怎麼會是她??

李簪月眨眨眼,眼中滿是不可置信,驚呼道?:“是你?”

不知為何?,來人是柳朝瑾讓她?內心的恐慌和無助蕩然無存。

係統:【滴!黑化值降低8%,此?時李簪月黑化值為67%!】

朝瑾掃了一眼李簪月赤/裸的身體,雙手環胸:“沒想到?咱們這?麼快又見?麵了?”

“能與公主殿下這?般親近,本相還有些受寵若驚呢。”

李簪月想起自己此?刻的狀態,臉頰騰地紅了起來:“我…我是…我被人迷暈,扒光了送到?這?裡的。”

她?眼睛一轉,“她?們口中說的讓我陪侍的貴賓不會是你吧?”

朝瑾倚著床邊,思忖了一下:“應該是本相,有人送了本相一個禮物,讓本相來這?個雅間拿,沒想到?那個禮物竟然是簪月公主呀?”

雖都是女?子,但李簪月在朝瑾麵前赤身裸體還是有些羞澀難耐的。

她?咬了咬下唇,為難道?:“柳相,我是被人謀害至此?,並非自願,還請柳相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朝瑾歪頭,“本相對公主你還不夠手下留情嗎?”

放走敵國公主,此?等行徑,就算是權傾朝野的丞相大人,也?容易被人詬病。

李簪月心知肚明,卻也?麵露難色,語氣低軟:“柳相,您大人有大量,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求您救救我,可以嗎?”

“本相若現在救你,你就會成為榮國俘虜,屆時你會被我押送回到?榮都,你還打算讓本相救你嗎?”

李簪月神色一怔,沉默片刻後,懇求道?:“求柳相救我。”

俘虜又如何??

不過是重新回到?被抓捕的身份裡,最起碼她?的清白和性?命都還在。

若是還繼續留在這?裡,柳朝瑾不動?她?,那麼將她?抓到?這?裡的人就會動?她?,屆時失了清白不說,性?命怕是都難以保全。

相比之下,跟著柳朝瑾離開是李簪月此?刻唯一的選擇和退路。

從陳塘縣回到?榮都還有4、5天的路程,她?可以趁著趕路的過程裡想辦法逃走。

“好。”

係統:【滴!黑化值降低2%,此?時李簪月黑化值為65%。】

朝瑾坐下,扯過一旁的被子蓋在李簪月身上,看著她?泛紅的臉頰,歎氣道?:“為何?會被人抓到?這?裡?”

李簪月沒想到?柳朝瑾會主動?問她?被抓的原因,如今被朝瑾這?麼一問,她?竟然有些羞愧難當?。

她?抿抿唇:“就…就不小心被人下藥,然後就昏迷…失去了意識,等我醒來…就到?這?裡了。”

“嗬,本相當?時被公主劫持在手,心中不免感歎公主有勇有謀,沒想到?公主竟然這?般天真,剛離開榮軍牢籠不到?半日就被人給下藥迷暈,”朝瑾拍手鼓掌,“還真是讓人歎為觀止。”

李簪月:“……”

真是太丟臉了!

李簪月反駁道?:“誰能想到?那老?婦人竟然如此?蛇蠍心腸?我被那老?婦慈善的模樣蒙騙過去,喝了她?給的一碗熱粥,沒想到?那熱粥裡下了藥,我這?才一不小心著了道?。”

逃跑的路上她?心驚膽戰,又被大雨淋濕身子,又冷又餓,能有一個老?婦願意給她?一碗熱粥吃,她?內心自然是感激涕零。

“你是宮裡長大的,這?點陰謀詭計你察覺不出?來?”

李簪月眉頭微蹙。

朝瑾抬眸:“宮裡的陰謀詭計,彎彎繞繞的不比江湖上少,你能在燕宮活到?今日,想必也?是經曆過幾場爭鬥,如今正值戰事,人心惶惶,天下難安,誰又能輕易對一個陌生人釋放好意?還邀請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去家裡做客?”

“本相真的很想知道?你腦子裡在想什麼?”

李簪月噘嘴,眼角泛紅,嘴裡吐不出?一個字來反駁柳朝瑾。

柳朝瑾說的很對,她?自小在冷宮長大,受儘宮女?太監的欺辱和折磨,若不是她?耍了心機,讓燕帝因世人對她?的好奇而放她?離開冷宮,給予她?公主身份,吃上一口熱乎飯菜,住進一間不漏風漏雨的宮殿,她?怕是早就死在冷宮裡了。

如今她?好不容易逃離燕宮,逃離榮軍的囚籠,從而放鬆警惕和防備,被一個故作善良的老?婦人給坑害,李簪月內心滿是懊悔和後怕,若不是現在自己無法動?彈,她?都想坐起來給自己兩個大巴掌。

李簪月感覺臉頰一涼,是朝瑾手腕上那冰涼又光滑的青色佛珠。

她?表情呆呆的看著朝瑾。

“哭什麼?”朝瑾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淚水,“本相說你還說錯了?”

李簪月垂眸:“沒…沒說錯,是我佩韋自緩,是我麻痹大意,是我有眼無珠,怨不得?旁人。”

“認清自己的錯誤,那你還哭什麼?”

李簪月眼中泛著淚光,聲音帶著後怕的顫抖:“我…我隻是太害怕了。”

差一點,差一點她?就死了。

若非是柳朝瑾出?現在這?裡,李簪月都無法想象自己會麵臨怎麼樣的慘境。

“彆怕了,”朝瑾輕歎了一聲,“本相不是在這?兒。”

李簪月眨眨眼,她?呐呐道?:“簪月謝謝柳相。”

朝瑾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瓷瓶,拔掉塞子放在李簪月鼻子下麵:“深吸一口。”

李簪月照做,一股清涼的味道?直通大腦。

她?納悶道?:“這?是什麼?”

朝瑾故意逗她?:“毒藥,一吸就死。”

李簪月:“……”

李簪月撇嘴:“我不信。”

味道?清清涼涼的,聞起來還挺舒服的。

朝瑾也?沒指望她?會相信:“可以解除你身上的迷/藥。”

“真的嗎?”

朝瑾倚著床邊:“你自己動?動?看。”

李簪月嘗試坐起來,下一秒她?就坐了起來,她?看著活動?自如的雙手,驚喜道?:“我真的可以動?了?這?太厲害了。”

朝瑾眉眼含笑?,好整以暇道?:“確實厲害。”

李簪月順著朝瑾的目光看過去,隻見?她?坐起來太過突然,蓋在身上的被子落下,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啊!”

她?立馬抓起被褥遮住,臉都快要燒透了。

朝瑾嘴角上揚:“等著。”

李簪月看著她?起身走到?門口,打開房門,跟外?麵的人說了一聲:“拿件乾淨的女?子衣服來。”

“是。”

朝瑾關上房門,坐在凳子上倒了一杯茶喝了起來。

李簪月抓緊被褥,小心翼翼的偷瞄朝瑾。

早就聽聞柳朝瑾的威名,如今她?才看清此?人容貌。

柳朝瑾這?人雖是女?子,但時常一副男子打扮,穿著一身雲峰白的直襟長袍,腰束彎月腰封,襯的那腰肢格外?纖細。

烏黑的頭發束起,帶了一頂精致的白玉發冠,昏黃的火光下,容顏如畫,長身玉立,似是風流不浪蕩的翩翩公子。

她?皮膚白皙無暇,眉眼清冷,深邃淩厲,琥珀色的瞳仁看人時帶著幾分?涼薄和野性?,尤其是睥睨不笑?的時候,眼睫一垂,淡漠之下透著冷豔,讓人有些望塵莫及。

李簪月心想:這?位讓天玄大陸聞風喪膽的柳朝瑾竟然生了一副好顏色。

房門被敲響,秋楠將衣服送了過來,朝瑾遞給李簪月,將床上的紗帳放下來。

“穿上。”

李簪月聲如蚊訥:“謝謝。”

朝瑾繼續坐回凳子上喝茶。

李簪月穿好衣服走出?來:“柳相,我好了。”

朝瑾歪頭一笑?:“傳聞簪月公主乃是天玄大陸第?一美人,果真名副其實。”

李簪月抿唇:“柳相言重了。”

天下第?一美人這?個名頭隻不過是她?求生保命的手段,各花入各眼,又有誰真的會在意她?容貌的重要性?呢?

朝瑾勾勾手:“過來。”

李簪月不明所以,目光警惕的看向柳朝瑾,但礙於自己現在的處境,她?也?沒有辦法違抗柳朝瑾。

她?走過去,“柳相有何?吩咐?”

朝瑾挑眉:“你怕本相?”

李簪月擠出?一抹微笑?:“沒,柳相兩次救我於水火,我怎麼會怕您呢?”

“本相不喜歡謊言。”

李簪月一噎,遲疑道?:“是…有,有一點。”

麵對殺伐果決的榮國丞相,她?一個亡國公主怎麼能不怕?

若是不知何?事惹怒了柳朝瑾,她?立刻就會一命嗚呼。

“好,很誠實,”朝瑾起身,“跟上。”

李簪月深吸一口氣:“是。”

朝瑾帶著李簪月走出?雅間,看了一眼隔壁房間。

秋楠頷首:“屬下說大人您不願有人在旁等候,便讓他們回去了。”

“好,”朝瑾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從懷裡拿出?一個玉印遞給秋楠,“傳,陳方申暮夜懷金,苞苴公行,買爵販官,與人牙子勾結,堂而皇之販水客人,數罪並罰,即可抄家立斬。”

她?看著翠樓匾額,“至於這?裡,一並處理了。”

秋楠正色道?:“是。”

第54章

李簪月跟著柳朝瑾走出翠樓, 隻見那位年輕護衛抬手握拳,從暗處飛出一隊人?,穿著相同的服飾, 胸前刺繡是山間明月,栩栩如生。

秋楠伸出兩指指向翠樓, 擲地有聲:“一個不留。”

一隊人?闖入翠樓, 關上了?翠樓的大門, 樓裡?傳來女子的尖叫聲和男子的求饒聲,在夜色之下尤為恐怖。

李簪月看著大門上湧現的血跡, 瞳孔地震,她臉頰“唰”的一白, 喉結滾動。

“好看嗎?”朝瑾的嗓音比夜色都涼。

李簪月身子一抖,移開視線, 搖了?搖頭。

朝瑾走上馬車,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李簪月:“上車。”

“是。”

李簪月走上馬車, 看了?坐在臥榻上的朝瑾, 挪步坐在車窗旁的坐台之上。

秋楠駕車離開, 翠樓瞬間?無?聲。

朝瑾半癱在臥榻之上, 看著李簪月正襟危坐,垂眸看著地下。

“在想什?麼?”

李簪月眼睫微顫, 不太確定道:“柳相您在問我嗎?”

朝瑾:“不然本相在問鬼?”

許是李簪月剛才見過血腥場麵, 朝瑾話裡?帶了?個“鬼”字, 心裡?不禁一顫, 身子都跟著抖了?一下。

朝瑾見狀, 無?奈道:“本相不過說了?個鬼字, 公主竟然如此恐懼?”

李簪月咬了?咬嘴唇:“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朝瑾嗤笑:“公主殿下還挺虔誠, 竟然信奉神鬼之說。”

“總…總有人?會相信的。”

你不信不代表彆人?不信。

李簪月從小生活在孤冷幽僻的冷宮,那裡?常年都是陰森森的,時常還會冒出棄妃哭訴的聲音,格外陰森恐怖。

朝瑾手指抵著太陽穴,聞言淡笑:“那公主是不是害怕打雷閃電啊?”

李簪月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她好像從未和柳朝瑾說過,也沒?有在她麵前表現出來對?打雷閃電的恐懼。

朝瑾意味深長的看了?她幾秒,才道:“你就是個傻得。”

“……”李簪月麵露困惑,“…這怕打雷閃電也很正常,柳相為何罵我?”

朝瑾理所應當:“本相就罵,有本事公主罵回來?”

李簪月嘴唇動了?動,扯出一抹乾巴巴的笑容:“…柳相罵的好,我自?愧不如。”

能屈能伸才能活下去,不過是罵她傻,又不是要殺她,這可?以忍!

朝瑾看她忍辱負重的憋屈模樣,無?奈道:“你膽子也不大,怎麼敢在萬軍從中挾持本相呢?”

李簪月聽她主動提起,見她神色自?若,抿唇道:“兔子急了?還咬人?,更何況人?呢?”

燕國被榮國鐵騎踏破,燕宮被大火焚燒,所有人?都在逃命,無?人?在意燕國的存亡。

再這樣極端的恐懼中,人?心中最陰暗的一麵便?會顯露出來,曾經對?你恭敬順從之人?開始反抗,曾經對?你惡言相向,隨意欺辱之人?變得更加變本加厲。

人?心不可?測,李簪月深知這個道理,所以她隻顧著自?保,不在意旁人?死活。

可?總有人?如跗骨之蛆一般讓人?無?端陷入困境。

榮軍一闖入燕宮,便?是衝著燕國皇室而來,他們砍殺了?燕帝,抓走了?太子,違抗的皇子通通一刀斬殺,若是早已出嫁的公主,榮軍定是不管的,但還在燕宮裡?的公主,聽話的被抓走,不聽話的全?都被就地正法。

那時還在燕宮的公主隻有她和十二公主李錦繡,李錦繡被榮軍抓走不知生死,而李簪月早就躲了?起來,榮軍找不到?她的蹤跡和屍首,便?加派人?手搜查燕宮上下,務必將她找到?。

李簪月走投無?路,扒掉一個死去的榮軍衣服換上,臉上塗抹泥土和鮮血,混進榮軍隊伍中去,想要趁著榮軍離開燕宮之時逃跑。

結果在最後關頭,榮軍還未找到?她的身影,柳朝瑾突然要求所有榮軍互相檢查對?方?,懷疑李簪月混入榮軍隊伍之中。

李簪月大驚失色,隻能用?了?最極端最危險的辦法挾持柳朝瑾。

朝瑾聽她這理由,點點頭:“挾持本相時,公主在想什?麼?”

在想什?麼?

李簪月如今回想起來隻覺得那段記憶是空白的。

她搖了?搖頭:“不太記得了?。”

朝瑾問:“公主會武功?”

李簪月神色微動:“怎麼可?能?我要是會武功早就跑了?,何苦又被柳相您抓了?兩回?”

“公主能在榮軍隊伍裡?,悄無?聲息的靠近本相,躲避白月的護衛,將本相挾持,”朝瑾沉吟,“武功你也許不會,但你會輕功。”

李簪月瞳孔微微放大,故作懵懂:“哈?我…我不知道柳相您在說什?麼?”

朝瑾起身,湊近,看著李簪月閃躲的眼神:“小十七,本相說過什?麼?”

李簪月眼睫微顫:“…柳相討厭…謊言。”

朝瑾捏住她的下巴,觸及柔軟嫩滑,指腹輕輕磨蹭:“這不是記得挺清楚的嘛?為何還要明知故犯?”

李簪月被迫仰頭,神情緊張又無?助。

“本相既然能問出來,就說明本相心裡?已有答案,”朝瑾手指滑落,五指摩擦著李簪月纖細的脖子,感受到?掌心裡?的顫栗,“你怎麼誆騙彆人?本相不在意,但彆在本相麵前說謊,知道嗎?”

李簪月感覺到?朝瑾的手指在慢慢收緊,她吞了?吞喉嚨,艱澀道:“知…知道了?。”

朝瑾收手,繼續回到?臥榻上攤著,她問:“誰教你的輕功?”

李簪月摸了?摸脖子:“神偷李九德。”

朝瑾:“所以當初救下李九德的人?是你,而他為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不僅替你宣揚天下第一美人?的稱號,還教你輕功?”

李簪月點頭:“是。”

朝瑾:“除了?輕功,他沒?教你點其?他的武功?”

李九德雖然輕功厲害,但作為神偷定然也會武功,不然無?法自?保。

李簪月搖頭:“不過是一報還一報。”

朝瑾眸色微動,眉心皺起淺淺的痕跡,狹長的眼眸低落下來,帶著濃重的壓迫感。

李簪月感覺車廂裡?的氛圍很怪異,她見柳朝瑾麵無?表情,可?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卻複雜幽深。

難道是她剛才說錯話了??

李簪月仔細想了?想,感覺沒?有哪句話可?以惹怒柳朝瑾。

李簪月不敢直視朝瑾,隻能偷瞄她,目色驚疑,心神不寧。

突然,車廂外傳來秋楠的聲音。

“大人?,驛站到?了?。”

李簪月頓時對?秋楠感激涕零,默默的鬆了?口氣。

她看了?一眼朝瑾,見她起身下車,她立刻跟了?過去。

秋楠看著李簪月跟在朝瑾身後,他走上前,低聲道:“大人?,這位用?不用?…”

朝瑾淡聲:“隨便?找一間?客房給她。”

秋楠應道:“是。”

他走到?李簪月身旁,“公主,大人?給你準備了?房間?,請跟我來。”

“哦,好。”

李簪月立馬跟著秋楠走,她想起剛才在馬車裡?的場景,偏頭往朝瑾那邊看過去,隻見那道纖細修長的身影隱在黑夜裡?,看起來有些落寞寂寥。

秋楠帶她來到?一間?客房,推開門,抬手道:“今晚公主在這裡?休息一晚,明日便?隨著我們繼續前往榮都。”

李簪月看了?一眼房間?,雖然裝飾簡單,但很乾淨,房間?裡?還有碳火,使得房裡?暖洋洋的。

她很滿足的點點頭:“好的,多謝秋楠公子。”

秋楠蹙眉:“公主不必多禮,叫我秋楠就好。”

李簪月眼神一轉:“秋楠,請問沈千酒將軍可?是在這驛站休息?”

秋楠抬眸:“沈千酒將軍已經趕回榮都。”

“哦,好吧。”

竟然提前回了?榮都?

可?她明明在河邊看到?沈千酒和柳朝瑾攀談的身影。

秋楠看她:“公主找沈千酒將軍有事?”

李簪月擺手:“沒?,沒?什?麼事,我隻是早有耳聞沈千酒將軍威名,想瞻仰一下。”

她可?不能供出沈千酒曾經放過她的事情,要是被柳朝瑾知道,怕是會責罰沈千酒。

秋楠沒?再多問什?麼:“好,那秋楠先告退了?。”

“好,”李簪月突然感覺肚子難受,她不好意思道,“那個,我有飯吃嗎?”

說到?底她還是亡國奴,秋楠雖一口一個公主叫著,但李簪月對?自?己的處境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秋楠了?然:“公主稍等,一會會有人?給你送飯。”

李簪月感激:“謝謝。”

終於可?以吃飽飯了?。

朝瑾回到?房間?就往床上一攤,她雙眼失神的看著房頂,神情空白,讓人?看不出什?麼。

係統突然開口:【你剛才的情緒有所波動。】

它趕在朝瑾反駁前又說:【我知道數值變化對?你來說是可?以掌控的,但上一個任務世界,薑稚魚為你身死的瞬間?,你的情緒變化很猛烈。】

朝瑾抬手捏了?捏眉心:“你這麼在意我的情緒乾嘛?”

係統見朝瑾沒?有反駁,有些意外,它解釋道:【關心一下你嘛。】

朝瑾突然問:“你覺得我這人?怎麼樣?”

係統猶豫道:【還…還行。】

朝瑾笑了?下:“實話實說,我又不會真的掰斷你翅膀。”

【…】係統沉默片刻,如實回答,【一個很壞很壞的變態!】

朝瑾“噗嗤”笑出了?聲。

係統被她笑的心裡?發慌:【你說了?不會掰斷我翅膀的?你可?不能反悔啊!】

“不掰。”

係統納悶:【那你笑什?麼?怪滲人?的。】

朝瑾目光帶著幾分嘲弄的意味:“作為一個很壞很壞的變態我是不是應該受到?懲罰去死呢?”

係統沉默不語。

朝瑾眼眸裡?的溫度很冷又很淡,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迷茫和無?措:“那她為什?麼要救我呢?”

係統:【因?為薑稚魚喜歡你啊。】

“薑稚魚?”朝瑾冷笑,“你以為我在說她?”

係統再次沉默。

“就算是喜歡,可?我這樣一個很壞很壞的變態,有什?麼可?值得她喜歡?”

朝瑾語氣裡?夾雜著一絲無?奈:“我說她傻還生氣了?。”

第55章

當當——

房門被敲響。

“屬下有事來報。”秋楠的?聲音響起?。

朝瑾坐起來:“進來。”

秋楠推門走?進來, 關好門,站在外室,道:“公主剛才向屬下打聽了沈千酒將軍。”

朝瑾:“你是覺得這兩人有問?題?”

秋楠應道:“屬下隻是擔心大?人的?安危。”

“讓她隨意打聽, 你看著回答即可?。”

沈千酒和李簪月之間的?交集朝瑾清楚,李簪月向秋楠打聽沈千酒估計是為了報答一下當時的?手下留情。

“沒心沒肺的?家夥。”朝瑾嘟囔了一下。

好歹她救了兩次, 李簪月都沒有真心的?對她表達過感謝。

秋楠目光詫異:“大?人, 您說什麼?屬下沒聽清。”

“無?事, ”朝瑾擺擺手,“白月那邊可?有消息?”

秋楠:“剛才來了密信, 白月查到了九州府,九州府是受盛帝管控, 想?來刺殺大?人的?旨意是盛帝所下。”

盛帝,一個被酒色掏空身子的?酒囊飯袋, 如今這盛國和榮國倒是有點異曲同工之妙。

秋楠見朝瑾不語,詢問?:“大?人, 是否讓白月安排一下, 給九州府一點教訓?”

“滅掉兩個據點就行。”

秋楠頷首:“是, 屬下立刻去辦。”

夜色深沉, 大?雪悄然聲息飄落。

李簪月悄悄的?打開房門,看了一眼正在交班的?巡邏軍隊。

她在心中暗暗數數, 見一隊士兵往驛站後麵走?去, 立刻推開門, 小心翼翼的?走?出去。

上一次, 李簪月觀察過巡邏士兵, 記下了他?們交班的?時間, 利用空擋逃跑,如今士兵巡邏時間和方式沒有變化, 李簪月熟稔的?再?次出逃。

雖說柳朝瑾救了她兩次,但?李簪月沒有被眼前的?安穩所迷惑。

她們兩人隸屬於不同國家,榮國攻破燕國,她一國公主成了亡國奴,被敵國丞相抓捕成為俘虜,命懸一線。

哪怕柳朝瑾現在對她態度溫和,但?李簪月心裡清楚亡國奴的?下場肯定淒慘無?比,等?到大?軍回到榮都,榮帝看見她,不僅清白不保,腦袋估計也?保不住。

李簪月想?了許多,最終警訓自己?。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啊!

李簪月貼著牆壁挪動,因身形瘦小,再?加上她會輕功,腳步輕盈,一直挪到驛站門口都無?人察覺。

她暗自歡喜自己?將要再?次逃跑成功,剛一抬腳,脖子上抵住一個冰涼鋒利的?劍刃。

“!!”李簪月看著不知何時出現的?秋楠,欲哭無?淚的?把腳收了回來。

“那個…”李簪月看著秋楠冷漠的?眼神,聲音發虛,“…我隻是…是出來上茅房的?,你會相信嗎?”

秋楠:“公主,我家大?人有請。”

李簪月:“……”

完了!

屋內,安靜的?隻剩下火炭燃燒的?聲音。

李簪月被秋楠抓到柳朝瑾的?房間裡,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秋楠站在一旁,神色冷漠。

坐在床邊的?人雙腿大?開,雙手撐在膝蓋上,似笑非笑的?看著李簪月。

“小十七想?跑到哪裡去啊?”

李簪月身子一抖,找借口:“人有三急,我是…是出去找茅房的?。”

朝瑾揚唇一笑。

李簪月見狀,腦中閃過兩人之間的?談話,立馬道:“我是想?要逃跑的?!”

鋒利的?劍尖隻差一點就刺穿李簪月纖細的?脖子。

李簪月額角溢出冷汗,呼吸一滯,瞳孔放大?。

柳朝瑾跟她說過不喜彆人誆騙她,若非她及時想?起?來,秋楠的?長劍就要斬斷她的?脖子了。

朝瑾抬抬手:“小十七這回記得挺深啊?”

她要是再?沒記住,秋楠的?劍能把她捅的?很深。

李簪月尷尬一笑:“柳相對我說的?每一句我都銘記於心,不敢忘記。”

朝瑾挑眉:“那小十七可?知道一個國家是如何處置想?要逃跑的?俘虜嗎?”

李簪月神色大?驚:“我…我…”

“秋楠你說說。”

秋楠眼中殺意漸濃:“五馬分屍。”

李簪月瞪大?眼睛,顫抖不止,懇求道:“柳相,我錯了,我不會再?逃跑了,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會再?逃跑了。”

“你說本相就應該相信嗎?”朝瑾歪頭一笑,“本相看起?來很好騙嗎?”

李簪月爬跪過去,抓住朝瑾的?衣角,眼眶泛紅,淚珠滾落,哭的?梨花帶雨惹人憐。

“柳相,我真的?不會再?跑了,我發誓,我若是再?跑就不得好死,柳相,求您信我一次,好嗎?”

係統:【你彆刺/激她,彆到時候黑化值上漲了。】

“刺/激她?從她被抓到現在,她的?黑化值就沒有變動過,”朝瑾說,“她雖然害怕我會因此殺她,但?她心裡也?在盤算我的?底線,我救了她兩次,放走?她一次,所以?她覺得在我這裡她還是有商量的?餘地。”

朝瑾捏住李簪月的?下巴,看著她精致白/嫩的?臉蛋:“你看,她很會利用自己?的?優勢給自己?尋求機會。”

當初陳知縣將李簪月送給她,讓她享用,李簪月心眼多的?很,自然能猜到朝瑾喜愛女子。

李簪月本就容貌豔麗,哭起?來的?柔弱模樣讓人不禁生起?憐愛之心,而這是她慣會利用的?手段,方便行事。

“你用這種手段騙過多少人?”朝瑾輕撫她的?臉頰,“對你心生歹念的?李明哲?常年折辱你的?李錦繡和李燕喃?被你騙來輕功教學的?李九德?還是想?把你賣給他?國的?燕帝?”

李簪月睜大?眼睛,驚恐的?看著朝瑾。

她聽著朝瑾每說出一個名字,力氣就鬆懈三分,若不是朝瑾箍著她的?下巴,她早該癱倒在地,苟延殘喘。

李簪月顫聲道:“你怎麼會…?”

“彆人認為哭是弱者行為,可?對於弱者而言,哭會成為一把保護她的?利器,”朝瑾抬手抹掉一滴淚珠,“尤其是漂亮女人的?淚眼,就像是殺人誅心的?刀。”

她舔了舔指尖,入口酸澀,“溫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李簪月此刻的?眼淚不再?是做戲的?道具,而是對柳朝瑾的?恐懼。

她呼吸都在顫抖:“我隻是活下去,有錯嗎?”

溫熱的?淚珠滴在朝瑾手上,像是帶了重?量,心尖都跟著一沉。

李簪月直視那雙清冷的?琥珀色眼眸,一字一句,嗚咽道:“柳相手眼通天,燕宮之事一清二楚,自然也?清楚我的?處境如何。”

“我隻想?活下去,想?過一個尋常百姓的?生活,這有錯嗎?”

“我從未主動欺辱殘害彆人,是他?們先欺負我的?,我為何不能自保?為何不能反擊?”

“這世間本就不公平,我的?出生就是個錯誤,若非我使計讓燕帝看到我的?存在,我怕是早就死在雜草叢生的?冷宮裡了!”

李簪月赤紅著雙眼,神情倔強又不甘,“我隻想?讓自己?過得安逸些,快樂些,想?逃出那個壓抑孤寂的?牢籠,我有錯嗎?”

秋楠神情恍然,垂頭不語。

他?沒想?到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卻過得這般不如意。

雖與李簪月接觸兩日,但?秋楠真沒有在李簪月身上感受到一絲一毫公主身上該有的?架子和氣勢。

相反,李簪月為了求生無?所不用其極,跪地哭訴求饒,辱罵故國,偽裝逃跑,毫無?公主該有的?禮教規矩,看起?來更想?是個流連於市井的?流氓。

“本相有說你錯了嗎?”朝瑾擦了擦她的?眼淚,歎了口氣,“就像你說的?,求生之舉,何來羞恥?”

李簪月感覺到冰涼的?觸感,是柳朝瑾手腕上的?佛珠。

她呐呐道:“若是柳相想?要殺了我,那就殺吧,反正我已無?路可?退,還不如早死早超生,下輩子投個好人家。”

朝瑾笑了:“現在著急去死了?”

李簪月儼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柳相金口玉言,我又豈能違抗柳相的?旨意?”

“那你動動你這個小腦袋想?想?,本相哪句話說要殺你了?”朝瑾抬手點了點她的?眉心。

李簪月眼睛一轉,回想?剛才的?交談,柳朝瑾隻是問?了秋楠俘虜逃跑的?下場,卻沒有說如何處置她,反倒是她被嚇得將心裡所有的?不甘和委屈傾瀉而出,在柳朝瑾麵前宛如潑婦一樣。

真是丟臉!

李簪月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繼續虛張聲勢道:“那…那柳相您都說俘虜逃跑會被五馬分屍,我既然是榮國的?俘虜,下場本該如此啊?”

“你逃了嗎?”

李簪月納悶看著她:“?”

朝瑾鬆開她,嘴角勾起?:“你若逃跑了,那現在在本相麵前哭的?眼淚鼻涕橫流的?人是誰呢?”

李簪月:“……”

鼻涕?

她摸了摸鼻子,“我沒有流鼻涕。”

朝瑾哭笑不得:“現在是該在乎你有沒有流鼻涕的?時候嗎?”

李簪月一僵,她咬了咬嘴唇:“那…那按照柳相您的?說法,您不會殺我是嗎?”

朝瑾故作高深:“但?你終歸是俘虜,本相這麼輕易放過你,顯得本相毫無?威嚴啊?”

“哪有?柳相您說笑了,”李簪月打蛇上棍,“柳相威風凜凜,氣度非凡,隻是幾句話就能把我嚇得涕淚橫流,如此威嚴,就算是燕帝在世也?無?法匹敵。”

秋楠擰眉,表示無?語。

果然不像個公主,燕帝都是死絕了還被她拉出來鞭撻。

汝言人否?

朝瑾抬手抵唇,遮住上揚的?嘴角:“小十七這話可?是真心?”

李簪月束起?三指:“情深意切,啊,不是,是千真萬確。”

“既然是真心話,本相就信你一回,”朝瑾俯身看著她,“你想?要自由,本相其實可?以?滿足你的?願望。”

李簪月驚詫:“什麼?”

“從現在開始,不論什麼方法,隻要你能傷到本相,我便放你離開,還會給你錢,讓你偽裝成普通人,送你去一處安全寧靜的?世外仙境。”

秋楠聞言,眉頭緊蹙。

李簪月瞪大?眼睛:“柳相您這話的?意思是…?”

“字麵意思。”

“可?,可?我不會武功,如何傷您?我若是傷您分毫,秋楠都會一劍捅死我,而且您說我隻要傷到你,就可?以?自由離開,那您說的?“傷”是指傷到什麼程度?”李簪月試探道,“比如割破您的?手指?”

“不要想?的?這麼簡單,”朝瑾說,“你不會武功好說,本相可?以?派人教你,或者你看上誰的?武功就可?以?去學,有本相的?旨意在,無?人敢拒絕你。”

“至於傷的?程度,”朝瑾握住李簪月的?手,抵在胸口,“隻要你能傷到我的?心口,便算你成功。”

李簪月震驚。

秋楠失聲道:“大?人,萬萬不可?。”

“本相讓你說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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