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楠跪地:“大?人,求您收回成命。”
“秋楠,再?有第三次,本相就該罰你了。”
秋楠麵露難色,垂首不語。
朝瑾看著李簪月,低聲蠱惑道:“要不要這個機會?你若是拒絕,那便永遠成為榮國的?俘虜,一輩子都要困死在水牢,暗無?天日。”
李簪月如遭雷擊,瞳孔一顫,咬牙切齒道:“若是…我想?讓秋楠教我呢?”
秋楠眉毛倒豎:“你——”
朝瑾彎唇:“自然可?以?。”
秋楠不可?思議的?看向朝瑾。
李簪月看了一眼秋楠:“算了,他?看起?來更想?一劍封喉了我,柳相還是彆為難他?了。”
秋楠神色意外,詫異的?看著李簪月。
“哦?那你有其他?的?人選?”
李簪月搖頭:“沒有。”
榮軍裡她沒有認識的?人,唯獨認識的?沈千酒根本不在這裡。
“那本相幫你選吧,”朝瑾看向秋楠,“去把吳遺憾叫來。”
秋楠微頓:“是。”
他?起?身走?了出去。
係統:【滴!黑化值降低3%,此時黑化值為62%。】
“無?遺憾?”李簪月詫異道,“這是人名?”
“他?姓吳,名遺憾,自己?取來玩的?,意為人生不留遺憾,他?武功不錯,讓他?教你,就看你能學到多少了。”
李簪月點點頭:“好。”
朝瑾看她:“起?來,彆跪著了。”
“是。”
李簪月直接起?身,結果膝蓋一酸,雙腿一麻,整個人不受控製的?往前砸去。
朝瑾被她砸個正著,看著一頭砸進她懷裡的?李簪月,無?聲笑道:“怎麼?小十七現在就開始了?意圖偷襲本相?”
“沒,我沒有。”
李簪月雙手撐在朝瑾腰間兩側,抬起?身剛要解釋,卻觸及到朝瑾那眸中的?溫潤笑意,整個人似被燙到一樣,熱了起?來。
朝瑾看她盯著自己?發呆,雙手枕在腦後:“還不起?來?”
李簪月眸色微動,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弧度,眼中含著異樣的?情愫。
她重?新壓了回去,抱住朝瑾的?腰肢,“確實不想?起?來。”
朝瑾眼睫微顫,喟歎一聲:“…山月。”
第56章
下了一夜的大雪, 第二天晴朗依舊。
天色越發冰冷,但車廂卻溫熱自在。
李簪月窩在坐台上,看著在臥榻上閉眼休息的柳朝瑾。
昨晚她不知道抽了什麼?風, 不小心抱了柳朝瑾,就在她驚嚇的想要起身?逃離時, 卻聽到柳朝瑾低聲喚了一個名字。
山月。
聲音很輕, 帶著些許無奈和遷就。
這人是誰?
柳朝瑾的愛人?
也沒聽說過柳朝瑾有喜歡的人啊?
李簪月沒糾結太久, 畢竟這跟她也沒什麼?關係。
她看了一眼還在閉眼休息的朝瑾,側身?拉開車窗上的布簾, 推開車窗,露出一條縫隙, 欣賞沿途的風景。
燕國的冬日雨水偏多,不常下雪, 李簪月活了十四年,就見過兩次燕國大雪, 說是大雪, 也就那?麼?輕薄的一層, 落在地上轉眼就融化了。
但榮國的大雪就真的是大雪。
李簪月曾讀過天玄大陸地理圖鑒, 上麵不僅有文字介紹各國的風土人文,還會配上各國的美景美色, 讓閱讀之人滿心期待的想去欣賞那?些動人心魄的景色。
她記得書中所說, 榮國冬日大雪紛飛, 那?雪花宛如一朵朵綻放的蓮花, 隨風飛舞, 美不勝收, 天地共白,陽光照射之下, 整個世界都亮堂堂的。
這種神奇又奇妙的景象身?居宮中的李簪月隻能在腦中自己胡思亂想,可眼下她竟然?親眼看到了。
大軍離開陳塘縣,走了半日之久,跨過了青岩山,走入了靖州—華和縣地界,入眼便是蒼茫一片,白雪皚皚。
李簪月一時看的入迷,聚精會神。
突然?眼前一黑,覆上一片溫熱。
李簪月突然?感覺身?後貼上來一個柔軟和溫暖的身?軀,臉上的表情木然?。
“不要長時間盯著雪,雪地會反射強烈的陽光刺入你?的眼睛,會造成眼睛紅腫和刺痛。”朝瑾溫聲道。
李簪月眨眨眼:“哦,我知道了。”
朝瑾把?車窗關上,布簾放下,鬆開手回?到臥榻上。
“喜歡雪?”她問。
李簪月點頭?,笑道:“喜歡。”
“打雪仗呢?”
李簪月眼睛一亮:“喜歡。”
朝瑾了然?一笑:“好。”
李簪月被她突然?的笑容搞得發懵,她試探詢問:“柳相您問我這個是…?”
朝瑾半躺在臥榻上,神情慵懶自若:“了解一下你?的喜好。”
李簪月更加不明所以?:“柳相您為何要了解我的喜好。”
“方便教學。”
李簪月:“……”
什麼?意思?!
是夜,眾人下榻於華和縣驛站。
驛站內早早有人等?待大軍隊伍前來。
漫山遍野的純白之間有一抹豔紅詭譎顏色,屬實讓人目瞪口呆。
秋楠眉頭?緊蹙:“大人,吳遺憾到了。”
話音一落,一聲爽朗舒暢的笑聲傳來。
“小楠楠,有沒有想我啊?”
秋楠翻身?躲開,手握劍柄卻沒有拔除,警告道:“不許碰我!不許這麼?惡心的叫我!”
吳遺憾“嘖嘖”兩聲,像是看孩子打鬨時的無奈道:“你?這孩子,怎麼?能對你?吳哥哥這麼?凶呢?吳哥哥好久都沒見你?了,快過來抱抱,讓吳哥哥好好看看你?。”
秋楠握劍的手都顫抖了:“滾!”
吳遺憾張開手臂撲上去:“好,吳哥哥這就滾到你?身?邊。”
“花蝴蝶,你?給我滾開!”秋楠被吳遺憾嚇得四處逃竄,勁瘦的黑色身?影被紅色翩翩的身?影追的無路可逃。
秋楠看著對他圍追堵截的吳遺憾,望向馬車,語氣無助喊道:“大人,大人,救救屬下——”
吳遺憾搓著雙手,笑的猖狂至極:“哈哈哈小楠楠,你?彆想跑!”
“夠了,彆把?人給嚇哭了。”
吳遺憾聞聲,收斂神色,轉身?走向馬車,行禮道:“屬下踏浪首司吳遺憾,見過大人。”
李簪月跟著朝瑾走出馬車,滿眼好奇的看向吳遺憾。
剛才?在馬車裡聽到秋楠的求救聲,她就對這位吳遺憾充滿了好奇和期待,因為在她認知裡,秋楠的武功很厲害,劍術超絕,但此刻這個叫做吳遺憾的人卻把?秋楠嚇得找柳朝瑾救命,可想而知這個人的武功肯定?比秋楠還要厲害。
李簪月原本想著這位吳遺憾應該是個性情豪爽,長相身?材威猛霸氣的男子,結果定?睛一看,竟然?看起來像是個風度翩翩,麵如冠玉的世家公子。
寒星一般明亮的眼眸,笑起來的樣子風情萬種,眼角的淚痣更添一絲嫵媚,高挺筆直的鼻梁又帶有剛美之氣,邪魅又神秘的氣質,讓人驚豔沉迷。
“他長得好漂亮啊。”李簪月喃喃自語。
按理來說用漂亮形容男子稍顯不敬,但吳遺憾不是尋常男子,聽到李簪月不由?自主的讚歎,欣喜道:“這位就是大人給屬下的徒弟吧?長得可真漂亮,果然?漂亮的徒弟就得配我這種舉世無雙,豔冠天下的師父。”
秋楠一臉嫌棄的看著吳遺憾。
李簪月聽到吳遺憾這自吹自擂的話,乾巴巴笑了笑。
朝瑾無奈道:“你?能收斂點嗎?”
“能,”吳遺憾伸手,扶著朝瑾走下馬車,“有大人在,屬下自會君子守節,浩然?正氣。”
朝瑾放下手,抬手伸向李簪月:“下來。”
李簪月看著遞到身?前的手,微怔片刻,試探的將手放了上去:“謝謝柳相。”
吳遺憾眼底劃過一絲幽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認識一下,”朝瑾指著吳遺憾,“這是你?未來的師父,稱呼什麼?的你?們?自己決定?。”
她指著李簪月,“她的身?份本相不過多介紹,現在開始是你?的徒弟,你?就叫她十七就行,務必傾囊授受。”
吳遺憾頷首:“是,大人。”
李簪月朝吳遺憾行禮:“簪月見過吳遺憾師父。”
“不用多禮,”吳遺憾抬抬手,微微一笑,“我自會將我一身?本領傳授給你?。”
李簪月感激不儘:“謝謝師父。”
吳遺憾看向朝瑾:“大人,屬下已經把?臥房給您收拾好了,您可以?去歇息了。”
朝瑾點點頭?:“嗯。”
她看了一眼李簪月,說:“你?這位徒弟喜歡雪。”
吳遺憾了然?於心:“屬下知道了。”
李簪月對朝瑾突然?和吳遺憾說起自己喜歡雪這件事感到疑惑。
她看著朝瑾走上樓,進?入房間關上了門?。
李簪月看向秋楠:“秋楠,那?個我的房間在哪裡?”
秋楠指著樓上朝瑾房間的隔壁房間:“那?個就是。”
李簪月點點頭?:“好的,謝謝。”
她剛要去樓上休息一會,卻被吳遺憾拽住手臂,納悶道:“師父,怎麼?了?”
“聽說你?輕功不錯?”
李簪月不意外吳遺憾會知道這件事:“馬馬虎虎。”
吳遺憾微笑:“這幾日大雪,這驛站院子裡積了厚厚的雪,我們?來玩打雪仗吧?”
“?”李簪月眉頭?微蹙,“打雪仗?這麼?突然??”
“不突然?,大人說你?喜歡雪,正好我們?就地取材,好好玩一場。”
李簪月有了興趣:“好呀,我聽師父的。”
吳遺憾拍拍手,看向正在原地紮營的軍隊,喊道:“踏浪司的人都出來。”
李簪月看著從人群裡走出來的六名身?著黑衣的男子,各個看起來高大威猛,往那?兒一站,猶如鬆柏□□傲然?。
吳遺憾:“來,我們?開始玩打雪仗,我簡單說一下規則,鑒於我這個小徒弟武功低微,暫時隻會一個馬馬虎虎的輕功,所以?你?們?再用雪球攻擊她的時候不可以?動用內力,限時一個時辰,範圍在這個院子裡,隻要你?們?打中“十七姑娘”一次,獎勵十兩,砸中最多者不僅獎勵銀子,還獎勵休假三天。”
此話一出,踏浪六人眼睛都在冒光。
李簪月難以?置信的看向吳遺憾:“…師父,不…不是打雪仗嗎?他們?六個人是要打我…一個嗎?”
“是要打雪仗呀,”吳遺憾神色溫柔的看向她,“教學的第一課就是提升你?的輕功,你?若是能夠在一個時辰裡不被他們?砸中五十次,就算成功,若是不成功,晚上要紮馬步兩個時辰哦。”
李簪月:“……”
李簪月抓著吳遺憾的袖子,委屈巴巴道:“師父,我才?剛拜入你?的門?下,咱們?不得先?來個拜師禮在開始教學嗎?”
“沒事,十七,你?看師父像是守規矩的人嗎?”吳遺憾抽出袖子。
李簪月再次抓起衣袖,嗓音輕顫:“師父,我的輕功很差的,就算他們?不用內力砸我,我就會被他們?砸死的。”
“沒事,十七,有師父在,你?不會死的。”吳遺憾再次抽出袖子。
李簪月又一次抓起衣袖,眼角泛紅:“師父,一個時辰太久了,我堅持不了的。”
“沒事,十七,師父相信你?的。”吳遺憾抽出袖子,背手身?後,“秋楠,你?給十七來計時計數。”
秋楠雙手抱胸:“行。”
吳遺憾無視李簪月一臉死灰的表情:“那?現在開始吧。”
“吳首司,我們?幽影司可以?參加嗎?”軍隊裡舉起一隻手,聲音激動道,“我們?也想要賞銀和休假。”
“對,吳首司,我們?斥候司也想參加!”
“吳首司,我們?三千營的也想參加!”
“吳首司,我們?五峰軍的也想參加!”
李簪月:“……”
這幫男人有病吧?
對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竟然?痛下狠手?
沒有一點同情心嗎?
沒有一點憐惜之情嗎?
一條人命都抵不上那?點碎銀和三天休假?
吳遺憾擺擺手:“稍安勿躁,以?後大家都有機會,這次踏浪司先?來,其餘兄弟都會有機會參與教學課程的,我先?替我徒弟謝謝大家的積極配合哈。”
李簪月:“……”
汝人言否?
第57章
二樓房間的窗戶悄無?聲息的打開, 朝瑾倚窗而站,看著樓下幾乎快被砸成“雪人”的李簪月。
係統看著樓下的慘狀:【李簪月也太慘了吧?】
“這就慘了?”
係統白眼?一翻:【這麼多雪球砸過去,多冷多痛啊。】
朝瑾問:“被雪球砸還是被人殺死, 孰重孰輕?”
係統啞然:【…我理解你的意圖,想要?讓她有自保能力, 但你這樣做是不?是有點拔苗助長了?】
朝瑾雙手環胸:“她跟在我身邊越久, 危險就越多。”
她作為榮國丞相, 身居高位,承受著明處暗處的敵意和仰慕, 危險與機遇並存,意外和明天卻不?知道哪個先?來。
係統:【可你一直陪在她身邊的話, 也不?會有什麼危險,等到你把她的黑化值清除後, 我們就可以離開這個任務世界,到時候任務世界會關閉, 這裡的世界載體?是死是活也無?關緊要?了。】
朝瑾目光明明滅滅, 仿佛有千言萬語都彙聚在這一雙琥珀色的眼?眸之中?, 深沉濃烈。
係統見朝瑾不?說話, 隻是看著樓下躲避雪球的李簪月。
它飛到窗柩上坐下:【朝瑾,其實我對你還?是有很多好奇的。】
朝瑾看它:“想問我為什麼要?背叛主?神?為何要?破壞那十個任務世界?”
係統點頭:【嗯嗯, 你能跟我說說嘛?】
“是你想知道?”
係統眨眨眼?:【是我想知道。】
朝瑾莞爾一笑, 風吹過?發絲, 眸色清潤:“如果?說蒼白之地裡的三千世界隻是天道手中?的遊戲機, 我們這些人就是遊戲裡的boss和npc, 每天接受著天道所發布的任務, 按照任務內容和規則去?做事,若是違背規定, 就會受懲罰,活得像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你覺得這日子還?能過?嗎?”
係統沉默了一下:【這是你當初作為輔助係統時的感想嗎?】
“我不?僅做過?輔助係統,我還?做過?任務者,後來還?當上了位界官,一路向上做到了界首,掌管主?神印,行駛主?神職責和權力,除了主?神,蒼白之地的職位我都感受過?了,所以我才?有這樣的想法?。”
朝瑾垂眸,看著右手腕上的佛珠,“我是毀了那十個任務世界,殺死了那十個世界裡的世界載體?,還?害得蒼白之地的任務者和輔助係統差點殞命,所以你們怕我,覺得我罪大惡極,理應承受天誅,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惡事付出代價。”
係統默默點頭。
那時朝瑾毀掉十個任務世界的事情在蒼白之地引起?軒然大/波,眾人都覺得朝瑾肯定瘋了,竟然公然和天道作對,實在可怕又恐怖。
“但你知道嗎?那十個任務世界是可以複製的,世界載體?也可以在新的世界裡複活的,任務者和輔助係統在任務世界裡所承受的傷害會回到蒼白之地裡可以清除的,這一切不?過?都是天道的把戲。”
係統驚訝不?已:【什麼?】
它們從未聽說過?這種情況?
如果?那十個任務世界可以複製,其中?的世界載體?可以複活,那麼朝瑾所做的一切不?過?是一場笑話和鬨劇。
“我是毀掉了那十個任務世界的世界法?則,但你要?清楚我當初毀掉世界法?則的時候是利用主?神印的力量,而主?神印便是蒼白之地的根基,是驅動天界簡儀的鑰匙和動力,也是世界法?則的發源地。”
這是朝瑾作為界首拿到主?神印後發現的秘密,那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很可笑又可悲,曾經所幻想的報複成為了一個泡沫。
可朝瑾還?是做出了“十潰世界”,公然反抗天道和主?神。
那時候她在想什麼?
想著就算知道結局是什麼,她也要?天道咽不?下這口氣,也要?為自己出一口氣。
“主?神印無?法?損壞,裡麵的數據無?法?清除,那些被我毀掉的十個世界依舊存在,隻是…”朝瑾嗤笑一聲,“…隻是我的行為和做法?對於天道來說是在違抗它的安排,忤逆它的權威,背叛它的旨意,控訴它的專權,所以它憤怒了,它要?報複我,將我禁閉於渡厄殿中?,承受無?邊無?際的痛苦與折磨。”
朝瑾表情疲憊:“我敢做就敢當,渡厄殿還?是天誅我都不?怕,可是…”
她看向全身都是雪的李簪月,苦澀一笑:“可是她為什麼要?救我呢?”
明明她與她沒什麼交集的。
隻是幾次任務輔助,不?足以讓她付出沉重的代價救她。
朝瑾心知肚明,想從渡厄殿裡帶她進入服役任務世界,她肯定付出了很多東西。
朝瑾不?想去?想她付出了什麼,也不?敢想……
“停!”秋楠開口道,“一個時辰到了。”
吳遺憾抬手:“好了,收手!”
踏浪司六人戀戀不?舍的放下雪球,目光期待的看向秋楠。
秋楠理解他們的目光:“一會來我房間裡核算。”
“多謝秋首司。”六人行禮告退,滿臉欣喜。
吳遺憾看向被砸的濕漉漉的李簪月,狼狽不?堪的樣子實在惹人可憐。
他溫聲道:“十七,你還?好嗎?”
李簪月抬手抹掉臉上的雪漬,牙齒都在打顫:“師父,弟子不?是很好。”
那六個人扔起?雪球毫不?留情,每一個雪球都像是長了眼?睛似得,個個命中?於身。
李簪月全身上下都被雪球砸中?,衣服早已被雪球浸透,傍晚的冷風一吹,渾身顫抖。
吳遺憾安慰道:“沒事,你這是剛開始不?習慣,等時間長了就習慣了。”
李簪月瞪大眼?睛,顫聲道:“師父此話何意?”
吳遺憾無?辜笑道:“十七不?會以為“打雪仗”我們隻玩一次吧?”
李簪月:“”
救命!
吳遺憾笑嘻嘻:“乖徒兒,回屋好好整理一下,師父給?你準備了熱水,好好洗個熱水澡,彆受了風寒,然後記得紮兩個時辰馬步,為師會時刻監督你的哦。”
李簪月皮笑肉不?笑:“好的,師父。”
她身體?早已僵硬,宛如提線木偶一樣轉身往二樓走去?,消瘦的背影都透著無?儘的淒涼與辛酸。
秋楠看著李簪月進入房間,說:“你看起?來很滿意公主?這個徒弟。”
吳遺憾摸摸下巴:“年紀小,悟性?高,根骨好,是個習武的好苗子。”
“剛開始確實躲不?掉踏浪司的雪球,但後麵她學會了觀察他們扔雪球的動作,提前預判雪球的方?向,結合輕功腳法?和身法?,加上她本就瘦小輕便的身體?,到後麵她已經可以自如的躲掉許多雪球,還?是蠻有頭腦的。”
他早年聽說過?簪月公主?的名號,如今得見真?人,確實長得漂亮,值得“天下第一美人”的稱讚。
秋楠來信說柳朝槿讓他過?來教李簪月武功,一開始他還?納悶柳朝槿為何要?這麼做,此刻他卻能從兩人之間的相處氛圍裡琢磨出來一絲不?同尋常的含義?。
秋楠點點頭,表示附和:“確實。”
他也能看出來李簪月底子不?差,假以時日,必能學得一身好功夫。
李簪月回到房間,看著浴桶裡冒著熱氣的水,上麵還?漂浮著幾個不?知什麼東西的布包,裡麵似乎裝了藥材,使得水的顏色有些深沉,漂浮著淡淡的藥香。
她心想著若是柳朝瑾想要?害她,沒必要?對她下毒,樓下隨便一個士兵都可以將她宰了,費不?著用毒藥。
李簪月顫抖著雙手脫掉衣服,跨進浴桶裡那一刻,她感覺自己都要?靈魂出竅了。
“啊,活過?來了。”李簪月倚著浴桶,一聲長歎。
凍僵的身子在熱水的包圍下漸漸緩和了起?來。
李簪月拿起?藥包,聞不?出什麼藥材,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這桶熱水泡起?來讓她感覺很舒服,身上的酸痛也慢慢消失,整個人溫暖又舒適。
李簪月仰著頭,想到剛才?吳遺憾說的“打雪仗”,表麵上看起?來他像是故意刁難她,讓那六個踏浪司的人瘋狂朝她扔雪球,實則真?的在幫她精進輕功,李簪月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到後麵躲雪球的速度和敏銳越來越快,越來越準,甚至可以依靠那六人扔雪球的動作提前預判他們想扔的方?向和位置,及時做出改變。
李九德教她這門輕功名叫《踏雪尋蹤》,告訴了她口訣和心法?,也告訴她了如何練習,但她深處後宮,時常被人刁難,身邊還?常常有人監視她,她能練習的時間很少,所以這《踏雪尋蹤》她學習的並不?精湛。
那次在宮道上挾持柳朝瑾隻能算是僥幸,若是再來一次,李簪月毫無?把握能夠再次挾持到柳朝瑾。
如今能有一個人教她武功,彌補她的不?足,讓她可以隨意大膽的去?學習自保能力,李簪月真?的很感激也很慶幸。
她偏頭看向牆壁,知道柳朝瑾就在牆壁另一側的房間裡。
“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呢?”李簪月喃喃自語,目露迷茫。
世人傳聞的柳朝瑾和她所靠近的柳朝瑾有相同之處也有不?同之處。
相同之處在於她殺伐果?斷,深謀遠慮,運籌帷幄,好似什麼事情都瞞不?過?她的眼?睛。
不?同之處在於她意外的柔軟又溫柔。
李簪月洗完澡,來人收走了浴桶和熱水,她在房間裡開始紮馬步。
中?間吳遺憾來過?兩三次,調整了一下李簪月紮馬步的身姿,告訴她如何運氣便離開了。
無?人看管時,李簪月仍然很認真?的在紮馬步,因為她心裡清楚,現在學到的本事會成為將來自己存活於世的資本,哪怕現在再苦再累,她也要?咬牙堅持下去?。
“沉肩墜肘,重心下移,調整你的呼吸,保持均勻深吸和呼吸,這樣你就會感到輕鬆些。”
李簪月抬眸看去?,隻見柳朝瑾站在她的窗邊,指點她的動作。
李簪月按照柳朝瑾的話調整動作:“這樣嗎?”
朝瑾推門進去?,走到李簪月身後,一隻手抵住她的腰背,一隻手放在她的腹部:“聽本相的話呼吸。”
李簪月感覺到朝瑾的手觸碰自己腹部時,身體?不?受控製的抖了一下。
她抿了抿唇:“好。”
“呼,肚子往外擴,用嘴巴呼吸。”
李簪月照做。
“吸,肚子往裡收,用鼻子呼吸。”
李簪月按照朝瑾的指令改變呼吸,感覺大腿的酸澀感減弱了許多,她驚訝道:“好神奇呀。”
朝瑾收手:“掌握好呼吸法?,紮馬步就不?會痛苦了。”
李簪月眼?睛亮亮:“謝謝柳相您教我。”
朝瑾問:“吳遺憾罰你幾個時辰?”
“兩個時辰。”
“還?有多久?”
“還?要?半炷香的時間。”
朝瑾頷首:“那你繼續吧。”
李簪月見她要?走,猶豫開口:“柳相。”
朝瑾回頭:“有事?”
李簪月咬了咬嘴唇:“我若是真?的能傷了你,你真?的會放我離開嗎?”
朝瑾眼?神清冽的直視眼?前之人,淡淡一笑:“嗯,會的。”
“我能問您為什麼嗎?”
李簪月覺得柳朝瑾對她有點太好了,沒有殺她,也沒有把她關起?來,給?她熱飯菜吃,給?她溫暖的房子住,還?讓吳遺憾教她習武,這是她從未體?會到過?的溫暖。
朝瑾眉眼?柔和:“因為你從未想過?殺了本相,不?是嗎?”
李簪月內心一片怔鬆:“您怎麼?”
“本相那時問你挾持本相的時候在想什麼?你雖然回答不?知道,但本相心裡清楚你對本相並無?殺意,”朝瑾說,“像你說的,求生之舉,逼不?得已。”
“在那樣一樣國破家亡的環境下,你肯定很害怕,很慌張,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所以你想拚死一試,哪怕有一線生機,你也要?死死抓住,所以你挾持了本相,卻並未動殺心。”
朝瑾看著李簪月泛紅的眼?眶,聲如溫玉道:“李簪月,你記住,不?是本相救了你,是你自己善心救了你。”
李簪月看著朝瑾離開的背影,眼?中?遲遲不?肯落下的淚珠終於滑落。
原來,被人理解的滋味是酸澀無?比的。
係統:【滴!黑化值降低2%,此時李簪月黑化值為60%。】
第58章
許是昨天又是練習輕功又是泡藥浴, 李簪月昨晚睡得異常安穩和舒適,一夜無夢到天亮。
天色晴朗,陽光透窗落進房內。
李簪月起床穿衣, 推門出房,瞳孔驟然放大, 驚呼道:“這是怎麼了?”
入目都是屍體和鮮血, 原本院子裡的白雪都被染成血紅, 驛站各處都有損壞和破裂,像是經曆了一次次撞擊和砍劈造成的。
“昨晚來?了一些擾人美夢的廢物罷了。”吳遺憾倚著樓梯旁邊的柱子, 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說道。
李簪月驚詫:“他們?他們?是殺手嗎?”
吳遺憾點頭:“雖然我覺得以他們?的本事?叫做殺手有點褒獎的意?味, 但?他們?確實是殺手。”
“啊?”李簪月默默地移動到吳遺憾身邊,“為什麼殺手來?到驛站?難道是為了刺殺”
她黑漆漆的眼珠轉移到隔壁的房間?, 嘴唇無聲闔動。
柳朝槿。
吳遺憾挑眉:“嗯。”
李簪月不解:“為何我昨晚沒有聽到一點動靜?”
昨晚她睡得太沉,一點刺殺打鬥的聲音都沒聽到, 實在奇怪。
“難道是那藥浴的作用?”她猜測道。
“十七聰慧, 一猜就中, ”吳遺憾說, “那藥包具有通血活絡,安心凝神之效, 會讓你?睡得跟死豬一樣舒坦。”
倒也不要用死豬來?形容她吧?
“”李簪月尷尬一笑?, “可是這種藥包也有弊端呀。”
“什麼弊端?”
李簪月現在想想都覺得後怕, 說:“若是我睡得太沉, 不知身外之事?, 那麼殺手就可以趁著我睡沉將我殺害呀?就像昨晚, 若是殺手闖入我的房間?,都能把我直接剁成肉沫。”
“我要是你?, 就不會問出這樣的話。”吳遺憾意?味深長道。
“為什麼?”
李簪月沒懂他這話裡的含義。
吳遺憾沒說話,下巴抬了抬。
李簪月順著他的動作看向自?己的房間?,一開始她沒懂吳遺憾的意?圖是什麼,待她看到旁邊柳朝槿房間?上的刀痕劍跡,心中赫然清晰明?了。
她瞳孔放大,嘴巴微微張開,驚呼道:“為何我的房間?看起來?完好無損?”
整座驛站可以用“破敗不堪”來?描述,經過一晚的廝殺,驛站角角落落都被破壞殆儘,看起來?岌岌可危,唯獨她這間?房,像是不屬於驛站一樣,比較起來?格外乾淨,沒有血跡,沒有劃痕。
吳遺憾沒有回?答她,而是轉身行禮道:“大人早上好。”
朝瑾看了眼李簪月,隨即望向樓下:“收拾好沒?”
“馬上就好。”
“損失賠付給驛站老板,我們?即可啟程。”
“是。”吳遺憾轉身下樓。
朝瑾偏頭看向看起來?有些尷尬窘迫的李簪月,嘴角微勾:“睡得可好?”
李簪月被朝瑾點名?,心裡不受控製地跳了一下:“回?柳相,我睡的還不錯。”
“那就好,”朝瑾走下樓梯,“下樓吃飯吧。”
“好。”
李簪月跟了上去?。
驛站的樓梯是旋轉的,台階也就十幾個,下樓的時間?空檔裡李簪月腦中想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
吳遺憾雖然沒有明?確回?答她的疑惑,但?李簪月心思?敏銳,自?然能猜出一些原因?。
吳遺憾教她習武是柳朝槿屬意?,給她泡藥浴解乏想來?也是柳朝槿安排的,那麼昨晚刺殺遇襲,唯獨她的房間?沒有一點痕跡和鮮血,想來?也是柳朝槿所為。
可她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呢?
李簪月想起在陳塘縣發生的事?情,老婦將她迷暈賣給了陳知縣,陳知縣為了私欲想要攀附柳朝槿,將她獻給柳朝槿享用。
將一位女子獻給另一個女子享用這種事?情本身就覺得匪夷所思?,柳朝槿是女子,就算以美色惑人也該用男子進行蠱惑諂媚之事?,但?陳知縣卻用她來?討柳朝槿的歡心,那麼就說明?陳知縣打聽過柳朝槿的喜好,知道柳朝槿喜歡女子!
李簪月瞳孔放大,看著柳朝槿的背影,顫聲道:“難道你?真的喜歡我?”
她太過吃驚,沒注意?腳下的台階,落腳之時直接踩空一個台階,整個人直接往前摔去?。
朝瑾轉身伸手,一把撈住李簪月,看她發呆的樣子,問:“你?在想什麼?”
李簪月大腦還在處於驚嚇之中,眼下朝瑾問她在想什麼?
她便脫口而出心中所想之事?:“在想你?是不是喜歡我?”
朝瑾:“”
朝瑾被她這話逗樂了。
李簪月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
她立刻站直,臉頰通紅,快速擺手解釋道:“不不不是的,我嘴巴被凍壞了,腦袋被嚇壞了,開始胡說八道了,我瞎說的您彆聽,彆在意?啊”
朝瑾雙手環胸,俯身湊近,看著她紅彤彤的臉蛋,說:“你?是覺得本相喜歡你??”
李簪月眼神慌張驚懼:“沒,沒,是我腦子壞了,柳相您彆當真!”
“小十七以為本相讓吳遺憾教你?武功,放走你?兩次,給你?逃生的機會,還給你?泡藥浴解乏,不讓昨晚的刺客傷害到你?,因?為本相喜歡你??”
雖然李簪月很想承認,但?是此刻麵對柳朝槿涼薄的眼眸,她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不敢說謊,因?為她知道柳朝槿討厭說謊,要是再來?一次,她一定會被柳朝槿殺了,如今隻有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朝瑾捏住她的下巴:“想承認卻怕本相生氣,想撒謊否認怕本相識破殺了你?,所以你?隻能沉默不答,對吧?”
李簪月瞳孔一顫,抿唇道:“柳相,我真的錯了,我一時糊塗。”
“沒事?,小十七竟然想知道本相就好心告訴你?,”朝瑾手指滑落,摩挲著她緊繃又光滑白皙的脖子,五指慢慢收攏,“本相不喜歡你?,彆自?作多情,本相之所以不殺你?是看在同為女子的份上,對你?多了一些同性之間?的同情,我要是你?就抓緊好好學習武功,爭取早日傷了本相,否則回?了榮都,你?就徹底逃不掉了。”
“若以後你?在胡思?亂想,本相就殺了你?,聽懂了沒?”
李簪月清晰感覺到收緊的力度,眼眸裡滿是恐懼和驚惶,聲音顫抖,竭力道:“嗯,知道了。”
朝瑾帥甩開手,看著李簪月踉蹌一下,神色淡漠的走下樓去?。
李簪月僵在原地,喘著粗氣,神色後怕的抬手摸了摸脖子。
怪她被一時的安穩和溫暖蒙蔽了此刻危險的處境,她是榮國俘虜,是亡國奴,不該有那樣的匪夷所思?的妄想和期待。
李簪月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感和寒風一並襲來?,讓她的大腦瞬間?清醒了許多。
“李簪月,清醒點,你?的願望和目的就是逃跑,找個世外桃源安穩的度過一生,不要被眼前的恩惠迷住心!”她暗自?提醒自?己。
吳遺憾走過來?,看著失魂落魄的李簪月,垂眸喊道:“十七,下樓吃飯。”
李簪月點頭:“來?了,師父。”
係統對於剛才朝瑾的行為表示譴責:【你?知道你?剛才的行為差點使李簪月的黑化值數值飆升上去?啊!】
情緒波動如此大,係統看的驚心動魄的。
朝瑾喝著熱粥:“我自?有數。”
係統眉頭一蹙:【你?有什麼數?你?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地和她相處一回??非得恐嚇她嗎?】
朝瑾低頭不語。
係統琢磨出一點不尋常的意?味,猶疑道:【朝瑾,你?不會是在逃避什麼吧?】
朝瑾夾了一筷小菜放在粥裡,語氣毫無波瀾:“你?覺得呢?”
係統被反問的一懵。
它覺得有,但?朝瑾的表現卻在告訴它,她無動於衷。
係統還是習慣看向檢測朝瑾情緒變化的數據台,仍是一潭死水,看不任何異象。
【你?覺得沒有就沒有吧。】係統也不再追問和糾結。
它心裡清楚,有些事?情朝瑾若是不主動與它訴說,它無法猜透她心中所想。
吳遺憾帶著李簪月走進大堂,看向獨坐一桌的朝瑾,抬手指過去?,說:“你?過去?吃飯吧。”
李簪月看了眼便立刻收回?目光,搖搖頭:“師父,我能跟你?一塊吃嗎?”
吳遺憾問:“害怕柳相?”
李簪月沉默一瞬,點了點頭:“柳相畢竟是榮國丞相,而我是亡國公主,懼怕也是應該的。”
吳遺憾沒在多問什麼:“走吧。”
“謝謝師父。”
朝瑾抬眸,看著李簪月跟著吳遺憾坐到秋楠那桌吃飯,三人之間?的氛圍還挺融洽,沒事?還能閒聊幾句,襯得她這裡顯得孤單又落寞。
朝瑾喝了一口熱茶,看向窗外的茫茫白雪,眼裡閃過說不清道不明?的光。
大軍吃完早飯便立刻啟程。
朝瑾坐在馬車裡,透過車窗看著吳遺憾教李簪月如何騎馬。
李簪月悟性高還聰明?,吳遺憾教過一次她就可以上馬,嘗試著駕馬上路。
吳遺憾的馬又高又大,李簪月身形瘦小,騎上去?就像是被馬擺弄一樣,毫無章法。
好幾次都要被黑馬給甩下去?,看著極其凶險。
朝瑾歎了口氣:“瞎教。”
她看向秋楠,“去?把“驚浪”牽來?。”
秋楠問:“大人,您要騎馬嗎?”
朝瑾指著前方:“換馬學。”
秋楠詫然:“大人,驚浪是您的愛馬,您要給公主騎?”
“嗯。”
秋楠壓下驚訝,應道:“是,屬下立刻去?辦。”
“不該說的話彆說。”
秋楠了然於心:“屬下明?白。”
他走到隊伍後麵,將驚浪牽過來?:“吳遺憾,用這匹馬教公主學吧。”
吳遺憾驚訝道:“這不是?”
秋楠眼神示意?:“不該說的話彆說!”
吳遺憾看了眼後麵的馬車,淡笑?一聲:“小屁孩,給我裝假正經是吧?”
他揚起手,“找打!”
秋楠抬手就要擋,吳遺憾卻沒有落下手。
他氣惱的把韁繩扔給吳遺憾:“照做就是,再多嘴我求大人罰你?。”
吳遺憾抓住韁繩:“我看你?就是欠打,看我不打你?屁/股。”
“你?——”秋楠瞪了他一眼,轉身回?到馬車上。
“還治不了你??”吳遺憾牽著驚浪走上前,“十七,過來?,騎這匹。”
李簪月照做換馬,騎上驚浪的瞬間?,整個人都舒服多了,不像吳遺憾一開始讓她騎的那匹黑馬,太過高大強壯,掌控起來?有些費力,但?這匹白馬身姿颯爽,四肢強健,全?身皮毛色澤光亮,白色鬃毛柔軟如綢緞,眼睛深邃而明?亮,能看出來?馬兒的聰明?和機警,就算李簪月不懂馬,也知道這是匹好馬。
“師父,這匹馬也是你?的嗎?”李簪月握住韁繩,“它好棒哦。”
吳遺憾不著痕跡的看了眼馬車,隨意?說道:“管它誰的,你?練就行。”
“好。”
朝瑾看著李簪月騎著驚浪,女子纖細的身影隨著駿馬上下翻騰,颯爽英姿,瀟灑至極。
姑娘眉飛色舞,笑?容乾淨又爽朗,令人望之便能生出好感。
朝瑾掃視隊伍中的人,一個個眼神專注,直勾勾的看著騎馬嬉笑?的李簪月。
她輕歎了口氣,剛要關掉車窗,卻無意?和李簪月對上視線。
朝瑾先移開視線,關緊車窗。
李簪月眸色微動,垂眸看著身下的駿馬,若有所思?。
第59章
走了?一天, 大軍隊伍進入吉安縣內,路上還遇到了?一批刺客,沒出動多少三千營和五峰軍的士兵, 就被幽影司的人全部斬殺。
大軍隊伍沒有在吉安縣停留,直接離開了?縣城, 繼續往榮都方向趕路。
李簪月這兩天不僅要玩“打雪仗”, 還被吳遺憾教學劍術。
每天拿著一把鐵劍練習“揮”、“刺”、“擋”和“拆”, 在結合踏雪無痕的輕功,她的劍術也算是能入得了眼。
朝瑾看著李簪月一直捧著那?本吳遺憾給她的劍術書籍, 低頭看的非常認真,聚精會神, 哪怕馬車有些顛簸都沒有阻礙她學習的精神頭兒。
朝瑾躺在臥榻上,閉眼休息, 沒有打擾李簪月。
雖然她閉眼休息,呼吸平緩勻速, 但不代表她已經?睡著。
所以——
朝瑾一把握住李簪月的手, 抬手掐住她的腰, 將她整個人擰了?過來, 翻身壓住,把她的雙手箍在頭頂上。
“拿個木頭匕首搞刺殺?”朝瑾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李簪月沒想到入睡後的柳朝瑾如此?機警, 竟然能在她準備偷襲的瞬間將戰局扭轉過來。
她被朝瑾壓在身下, 雙手扣在頭頂, 眼神微妙, 抿唇道:“柳相可能覺得?我實力不到家, 所以不會對我設防, 我若是?反其道而行之,說不定就能成功。”
朝瑾嗤笑:“你是?覺得?我傻還是?你傻?”
李簪月眼睫微顫:“是?我傻。”
“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下次唔……”朝瑾剛要鬆手,馬車突然猛地顛簸了?一下,她直接砸在李簪月身上,雙唇短暫的接觸一瞬,朝瑾瞳孔地震,隨著馬車的晃動,頭直接埋在李簪月肩窩裡。
靈魂在這一刻震顫不止……
李簪月瞪大眼睛,嘴巴微張,呼吸驟然停滯。
馬車外傳來秋楠的聲音:“大人,路上有碎石,軲轆剛好軋上了?,您沒事吧?”
朝瑾直起身,擰眉道:“駕好馬車,再來一次自己去領罰。”
秋楠應道:“是?。”
朝瑾看著呆滯的李簪月,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抱歉,馬車顛簸,本相不小心的。”
李簪月緩緩起身,抬手摸了?摸嘴巴,呐呐道:“…這是?第一次…”
朝瑾蹙眉:“什?麼第一次?”
李簪月雙眼瑩潤,語氣委屈道:“這是?我的初甘。”
【初甘是?什?麼?】係統不合時宜的冒出?來。
朝瑾扶額:“初吻的一種?文雅的叫法?。”
係統理解:【你懂的好多呀。】
朝瑾無語:“多讀書。”
係統:【……】
朝瑾看向李簪月,眼角掛著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她歎了?口氣:“不小心的,算不得?初甘,你初甘還在。”
李簪月憋嘴:“都碰上了?,怎麼就不算初甘?”
“我又不像你,都這麼大歲數了?,肯定親過很多人,我還沒有及笄,我還沒有所愛之人,初甘就被你輕易奪走了?。”李簪月越說越委屈,眼淚一點?一點?的往下嘀嗒,一張白皙的小臉上都是?淚水。
朝瑾看她哭的梨花帶雨的,無奈問道:“那?你想怎麼辦?親都親了?。”
李簪月不讚同道:“你得?還我。”
“怎麼還?”
這玩意還能還?
李簪月指著她的眼睛:“你把眼睛閉起來,我自會把我的初甘取回來。”
朝瑾懶得?和李簪月繼續糾結,她閉上眼:“你來奪回吧。”
李簪月見柳朝瑾閉上眼睛,眼色一轉,拔掉頭上的發簪,握在掌心,聲音還帶著一絲哭腔:“你不許睜眼啊。”
“嗯嗯,本相不睜眼。”
李簪月眯了?眯眼,手腕一轉,直接刺向朝瑾的胸口。
她沒有用?很大力氣,想著隻要刺破朝瑾的皮肉,見一點?鮮血就可以了?。
尖銳的簪子直戳朝瑾毫不設防的胸膛,卻在隻差一根手指的距離被朝瑾緊緊抓住。
李簪月抬頭看著朝瑾仍閉著雙眼,她驚詫不已:“你…你怎麼會…?”
朝瑾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小十七,你剛才不都說了?本相不傻,那?你覺得?你一邊哭訴初甘丟失一邊趁機偷襲本相這種?拙劣的招式,本相不會發現嗎?”
她手腕用?勁,李簪月手中的發簪掉落,“一個在深宮以自身容貌為自己求生謀利的人會在意初甘?你真當本相天真無邪啊?”
李簪月瞪大眼否認:“我為何?不能在意,女?子的初甘有多麼貴重啊?”
“是?貴重,但你想著不能浪費,所以利用?初甘被本相不小心奪走的這個機會,偷襲本相,”朝瑾拉近她的手,兩人雙眸對視,呼吸交融,“小十七,你心眼挺多啊。”
如此?近的距離,李簪月呼吸都亂了?,她吞了?吞喉嚨,繼續辯解道:“是?你說的,不論什?麼方法?,隻要我能傷到你,就算我成功的。”
“所以我利用?初甘做局讓你對我產生愧疚之意從而偷襲你,也是?理所唔…”
馬車猛地晃蕩一下,李簪月身子不受控製直接壓了?過去。
朝瑾嘴唇覆上一片溫熱,瞳孔微微放大。
李簪月眼睛瞪的溜圓,臉騰地紅了?起來,剛要抬起頭,腰肢被朝瑾摟住,兩人立刻翻滾在地,躲掉從車窗射進來的箭矢。
李簪月受到驚嚇,嘴巴微張,舌尖無意觸碰到那?抹柔軟的唇。
她看著朝瑾抬起身,嘴唇上還有她剛才舔過的痕跡,心裡頓時羞愧難當。
“大人,有敵襲,請勿下車。”秋楠喊道。
朝瑾坐起身,拔掉車廂是?的箭矢,眉頭微蹙:“留一個活口。”
吳遺憾應道:“是?,大人。”
朝瑾看向臉頰通紅的李簪月,嘴角微勾:“這回誰也不欠誰了?。”
李簪月坐起來,低頭不語,那?抹紅暈從臉頰蔓延至耳垂和脖頸,甚至不斷往下泛濫。
朝瑾走出?馬車,站在前室,看著蒙麵的黑衣人各個手持長刀利劍,招式狠辣毒辣,顯然是?衝著奪人性命去的。
朝瑾看著箭矢上的標誌,是?燕國特?有的標誌。
是?燕國殘留的餘孽還是?他?國借用?燕國名?頭行暗殺之事?
秋楠走上來,臉上有點?點?血跡:“大人,殺手已清,屬下留下一人,現在要審問嗎?”
朝瑾點?頭:“帶過來。”
“是?。”
吳遺憾扯著一個男人過來,抬腳一踢,男人雙膝跪地。
秋楠見他?掙紮,試圖攻擊朝瑾,冷臉執劍插入男人的右腳,將他?訂在原地,動彈不得?。
男人吃痛,低吼:“啊——”
“哪裡來的?”朝瑾問道。
男人死死盯著朝瑾,怒道:“禍國殃民的賤/人,女?子拜相,乃大凶之兆,榮國有你這種?越俎代庖,藐視皇威的賤/人就是?榮國的不幸,你就該死!”
秋楠抬手一巴掌:“狗嘴乾淨點?。”
“沒事,讓他?罵,”朝瑾俯身看著男人,“可你明明是?桑南國人,為何?要為榮國打抱不平啊?”
男人神色一慌:“你胡說,我乃榮國人。”
朝瑾歎了?口氣:“太假了?。”
男人否認道:“我就是?榮國人,你怕了?,你害怕榮國百姓對你失去敬仰,害怕皇帝降罪於你,所以你否認我的籍貫。”
“倒不是?這個理由,”朝瑾擺擺手,“本相之所以可以識破你的謊言是?因為榮國境內敢罵本相的人都被本相殺光了?。”
“”男人一口惡氣憋在喉嚨。
“而你敢對本相大放厥詞,本相就能猜到你不是?榮國人,而你哪怕學習了?榮國人說話的習慣,但依然無法?徹底抹除桑南國人說話的習慣,每句話的尾音總會不自覺的往上浮動,太過刻意了?。”
“桑南國早就被盛國攻破,淪為盛國州府,如今應該叫做桑南州。”朝瑾冷笑,“看你武功招式,應該是?盛國九州府中天地玄黃裡地階殺手吧?”
“你怎麼會?”男人驚恐的看著朝瑾,他?不知道朝瑾為何?能把他?的身份琢磨的如此?透徹。
朝瑾譏誚道:“太假了?。”
偽裝的太劣質,九州府的招式天聽司早就琢磨透了?,如今九州府裡的天地玄黃殺手,除了?天階,其餘三階殺手的套路都被天聽司掌握了?解,隻要一眼就可以找到破綻,從而將其擊破。
男人喪氣道:“你殺了?我吧,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本相也沒打算問你什?麼。”
男人詫異道:“那?你留我性命做什?麼?”
“另有用?途。”
朝瑾攤手,秋楠拔出?腰間匕首放在她掌心。
朝瑾握住匕首,遞給走出?來的李簪月,“你師父教你了?這些天,也該學了?一些本事,今日該讓本相看看成果如何?。”
李簪月看著遞來的匕首,不解道:“柳相這是?何?意?”
“先拿著。”
李簪月拿過匕首,看著刀尖鋒利,刀身倒映出?她的麵容,臉頰上還有未褪去的紅暈。
朝瑾歪頭,指著男人,語氣淡然:“殺了?他?。”
李簪月不可思議道:“什?什?麼?”
朝瑾耐心的重複道:“本相說,讓你殺了?他?。”
係統哇哇叫:【啊啊啊,你彆刺激她啊,黑化值要漲的。】
李簪月看著活生生的男人跪在馬車前,漆黑的瞳仁盯著自己,殺氣淩然,如山中猛虎駭人。
她剛才在馬車裡聽到朝瑾的話,知道眼前的殺手是?來自盛國九州府的。
他?們特?意在朝瑾回國的道路上埋伏襲擊,兩方打鬥之下必有傷亡。
李簪月看著地上布滿屍體,有榮軍的士兵,也有殺手,鮮血把路上的積雪染紅,淒涼又可怖。
她理解朝瑾的要求,這名?殺手是?來殺朝瑾的,她雖然燕國人,但眼下是?榮國俘虜,是?跟在朝瑾身邊的人,殺手見到她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殺手會殺她,那?麼她也不該對殺手同情惋惜。
可是?,李簪月從未殺過人,她知道如何?殺死人,但她不敢將人殺死。
朝瑾見她不動,問:“怕了??”
她握緊刀柄,雙手止不住地顫抖,嘴唇發白,艱澀道:“怕。”
朝瑾問:“敢不敢殺他??”
李簪月如實道:“不敢。”
朝瑾伸手,“把刀給本相,你若不敢動手,那?本相就放了?他?。”
李簪月看見跪地的男人眼裡閃過一絲欣喜和嘲弄。
之所以欣喜是?他?覺得?自己能夠活下去。
之所以嘲弄是?他?覺得?李簪月沒本事殺死她,覺得?她是?個弱者,是?個任人欺辱的廢物?。
李簪月咬住下唇,握緊刀柄,咬牙切齒道:“既然柳相的命令,我自是?要聽從的。”
她跳下馬車,凝視男人的眼眸,“你看不起是?我,是?嗎?”
吳遺憾看著李簪月,眸色微動。
男人冷斥:“小姑娘,拿不動刀就放下,把刀教給大人吧。”
“嗬,你果然看不起我,”李簪月表情陰霾,眼神落寞又淒然,喃喃自語道,“你跟他?們一樣,都瞧不起我,都覺得?我是?廢物?,哪怕我死了?也是?理所應當,對吧?”
男人聽不懂李簪月在講什?麼,他?隻是?覺得?眼前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姑娘不會殺人,剛才見到遍地的屍體都怕的發抖,肯定不敢殺他?。
“你刀都拿不動,在這兒裝腔作勢什?麼,還不趕緊噗”男人睜大眼睛,嘴裡不斷地吐出?鮮血。
他?低頭看著刺入心口的匕首,無力摔倒在地,閉不上的眼中滿是?不甘和惶然。
李簪月拔出?匕首,擦掉崩掉臉上的鮮血,神色間卻冰冷淡漠。
她將染血的匕首遞給朝瑾,“我殺了?他?。”
朝瑾拿過匕首,從懷裡遞給她一個手帕,“前麵有條河,去洗把臉吧。”
“謝謝柳相。”李簪月拿過帕子,往前走去。
朝瑾問係統:“黑化值漲了?嗎?”
係統:【滴!黑化值降低5%,此?時李簪月黑化值為55%。】
係統納悶道:【黑化值降低了??這是?為什?麼?】
殺人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嗎?
朝瑾勾唇,喉間溢出?一抹寵溺的笑:“小變態。”
第60章
為什麼黑化值會降低?
係統很是不解, 追著朝瑾詢問原因。
朝瑾看著?蹲在河邊李簪月,小小的一隻,看起來人畜無害, 讓人提不起一點警惕和防備。
但一個能在危險叢叢的深宮之內活到今日?的人,定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其中就包括自身心理承受和忍耐的能力。
蟄伏。
待尋到一個機會, 便回一擊命中。
李簪月就是這樣的人。
朝瑾站在乾枯的樹旁, 看著?李簪月輕顫的肩膀。
殺人不是那麼容易的,她?畢竟是第一次殺人, 所受到的衝擊和震憾會讓她?一時難以接受,從而抑製不住的想要哭泣。
朝瑾之所以讓她?去河邊清洗臉上的血跡, 也是為了讓李簪月可以獨自待會兒,消化一下剛才殺人的恐懼, 釋放一下心裡的壓力。
係統聽完朝瑾的解釋,也理?解她?的做法, 它看著?蹲在河邊哭泣的李簪月, 問道:【你要不要去哄哄她??】
朝瑾眼簾低垂:“有些東西她?要自己學會紓解和領悟, 旁人幫不得。”
【你哄她?兩句, 說不定黑化值還能再?降低點?】係統勸道。
朝瑾撇嘴:“隨緣就好。”
係統:【】
算了,它說不動朝瑾, 懶得操心。
“大人, 需不需要屬下去看看十七?”吳遺憾走過去, 詢問道。
朝瑾:“你覺得她?需要嗎?”
吳遺憾看著?李簪月瘦小的身姿, 說:“她?畢竟還是個孩子, 第一次殺人, 屬下擔心她?會受到嚴重的刺/激。”
“你若想去就去吧。”朝瑾轉身上了馬車。
吳遺憾見朝瑾走的瀟灑,絲毫不在意李簪月會不會因為第一次殺人而崩潰低迷。
他?倒不是覺得朝瑾無情?冷漠, 而是覺得朝瑾對李簪月有一股莫名的底氣,像是早就知道李簪月不會因為第一次殺人而悲痛欲絕。
吳遺憾走向李簪月,見她?在冰冷的河水裡清洗沾染了血跡的手帕。
他?說:“十七,彆洗了,手帕已經臟了,大人是不會再?要的,直接扔了吧。”
李簪月沒有照做,繼續清洗剛才沾染血跡的地方。
吳遺憾覺得李簪月就是因為殺人而導致精神有些恍惚,現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他?蹲在李簪月身旁,柔聲道:“師父知道你第一次殺人,心中惶恐萬分?,但你要知道,江湖凶險萬分?,朝堂不比江湖安穩平和,危機會時刻出?現在你的身邊,你無法避之躲之,隻能應對抗敵。
“殺人是為了更好的保護自己和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但我們也不能無緣無故去殺害彆人,你要把握一個度,要學會判斷什?麼人該殺什?麼人不該殺。”
“師父,我知道你想對我說什?麼,”李簪月擰緊手帕,抬眸看向吳遺憾,“那個人若是我不殺他?,待他?下次殺過來,不會惦念我當初的手下留情?,反而會快刀斬亂麻似的將我殺了,這些我都知道。”
吳遺憾微怔:“為師倒是沒想到你能看的這麼開?”
李簪月扯了扯嘴角:“師父肯定以為剛才我殺人是我不敢違抗柳相?的命令,從而被迫殺人,對吧?”
吳遺憾點了點頭:“嗯。”
他?一開始確實如李簪月所說的話那麼想的,但現在看來,這其中好像又多了一些其他?理?由。
李簪月眸色幽深,帶著?一絲深沉的悲傷和惶然:“師父應該知道我的身份,燕國第十七位公主,這名頭聽起來高高在上,舉足輕重,實則我這公主過得還不如一個粗使?丫鬟安穩舒坦呢。”
吳遺憾眸色微動:“是嘛?”
他?初次了解李簪月就是因為李九德在天玄大陸上肆意傳播“天下第一美人”是燕國十七公主李簪月,那時他?看到美人圖,確實被上麵美人的容貌而驚豔,也對這個“李簪月”有了一些印象,後來又聽聞在各國“盛宴”之上,很多權貴想要求娶這位公主,但燕帝以公主還未及笄的理?由將其通通拒絕,致使?這位簪月公主名氣更加舉世無雙。
所以在吳遺憾的認知裡,這位赫赫有名的簪月公主應該過得錦衣玉食,嬌生慣養,但經過這幾日?的相?處下來,吳遺憾推翻了以前對李簪月的認知和看法。
他?能清晰的感覺出?來李簪月在燕宮裡過得也許不儘人意。
她?沒有一絲一毫公主該有的高傲架子,沒有公主該有的禮教規矩,她?為了生存和活命可以做任何事情?,哪怕對一個士兵嬉皮笑臉她?都能乾的理?所應當,毫無芥蒂,使?得她?在天聽司司眾的心裡有了一個很好的印象,大家?都願意和她?聊上幾句,相?處氛圍很是融洽自然。
李簪月抿唇道:“我母妃是燕國人,因絕美的樣貌成為了燕京第一美人,燕帝初次見我母妃就將她?搶入皇宮,封了個嬪位,但母妃心中早有所愛之人,不願順從燕帝,燕帝覺得自己受儘我母親的冷落和嘲諷,就將我母妃打入冷宮。”
“母妃在冷宮裡發現自己懷孕了,想著?孩子是無辜的,就將我生下,我出?生之時天有異象,眾人有說我是禍種?,有說我是福澤,燕帝抉擇不定,隻能繼續留母妃和我在冷宮受儘煎熬,最終母妃鬱結而死,那時我才三歲。”
“母妃死後,我就像是石縫裡的一根野草,路過的人都可以隨意踩踏,絲毫不在意我的痛苦和死活,下人們在他?們主子麵前受了氣,就會在我身上找回來,他?們覺得我好歹是個公主,他?們折磨我,毆打我,辱罵我,可以讓他?們以為自己也是高高在上的主子,從而滿足他?們的虛榮心。”
吳遺憾擰眉,難以置信道:“這太過分?了!”
李簪月笑著?搖搖頭:“其實這些還都不算太過分?,我都可以忍耐,打就打唄,罵就罵唄,隻要我能活下去,總有一天我會報複回去的。”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越長越大,樣貌也和母妃越來越像,甚至比母妃更加美麗許多,這就導致許多目光都在我身上停留,他?們像是野獸獵食,等?待一個時機,將我吞食入腹。”
吳遺憾意識到李簪月所說的“目光”是什?麼意思,臉色大變,不禁握緊雙拳。
“所以我要主動出?擊,保護自己,”李簪月眸色森寒,猶如冬日?的河水一般,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我救下李九德,讓他?教我輕功,幫我辦事,在天玄大陸上宣傳我的容貌,讓燕帝不得不把我恢複成真正的公主,這樣我就可以成為燕帝去和彆國談判的籌碼。”
“我將自己變得更加有用,讓燕帝不敢隨意處置我,我報複曾經欺辱我的人,看著?他?們在我腳下哭泣求饒時,我心裡很開心,很激動,那種?被人害怕,被人仰望的感覺太讓人著?迷了。”
李簪月看著?吳遺憾,眼裡翻湧無數情?緒,慢條斯理?的說:“師父,我剛才的哭泣不是因為第一次殺人,而是覺得我重生了,我有了能夠主宰彆人生死的能力,我又擁有了一項可以保護自己的本事,我不會再?被人看低,不會被人隨意欺辱,我可以奮起反抗,哪怕最終也是死路一條,我也擁有了可以與之同歸於儘的勇氣和實力。”
吳遺憾怔愣一瞬,啞然道:“十七,你還真是讓為師刮目相?看啊。”
原來真是他?鼠目寸光,總以為還未及笄的李簪月太過弱小,所以理?所當然的認為第一次殺人會讓她?崩潰恐懼。
吳遺憾感慨一笑:“十七,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姑娘了,為師相?信你一定可以實現你心中所願。”
李簪月揚起唇角:“謝謝師父的教誨。”
吳遺憾起身,看了眼馬車那邊:“他?們都處理?好了,你收拾一下回來,我們準備啟程了。”
“師父?”
吳遺憾轉身:“怎麼了?”
李簪月握緊手中的手帕:“我想問一下,這幾日?用來教我騎術的那匹名叫驚浪的馬是不是柳相?的?”
那匹馬的樣貌和品相?,絕不是普通人就可以擁有飼養的,整個行軍的隊伍裡,能擁有驚浪的人,也就馬車裡那位位高權重的燕國丞相?柳朝瑾了。
吳遺憾沒想到李簪月會猜到驚浪的主人是柳朝瑾,他?剛想回答她?,腦海中卻想到秋楠牽馬過來時所說的話。
柳朝瑾並不想讓李簪月知道驚浪的主人是誰,但眼下李簪月卻自己猜到了,這樣算來,倒也不能算作?是他?告的密。
吳遺憾想了個折中的回答,攤手笑道:“為師也不清楚呢。”
他?衝著?李簪月眨了眨眼,轉身離開,紅衫在寒風中飄逸,似一朵盛開的梅花。
李簪月看著?吳遺憾離開的背影,目光在那座豪華的馬車上停留片刻。
她?低頭看著?手上的手帕,上麵繡著?高山彎月,做工精湛,材質摸起來猶如皮膚一樣柔軟光滑,想來這手帕珍貴無比,如今卻被她?用來擦血,實在有些暴殄天物了。
李簪月嘴角微微上揚,低聲:“愛馬驚浪你送給我騎,貼身手帕你給我擦血,你給我匕首讓我殺人,助我跨過心裡的那道坎兒。”
“可你卻說你根本不喜歡我?”李簪月眸色暗了暗,咬了咬嘴唇,語氣低迷又喪氣,“你這一舉一動還真是讓人摧心折肝。”
“你喜歡的人是誰?”李簪月目光中有一絲探究,走向馬車。
她?低聲細語,“是那位叫作?……山月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