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她也不曾在意,她兒女雙全,王爺待她又向來敬重,後院中從未有人越過她去,然而今日得知了王爺對林家姑娘的那般上心,心中不由得酸澀萬分。
容嬤嬤聽了皺眉思索片刻,方道:“這俗話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這話糙理不糙,王爺隻不過不得到手,才念念不忘。
依老奴看,與其叫王爺這樣心心念念的惦記著,鬨出事來,不如王妃趁早開口,將人弄了進來,一則顯得王妃大度賢惠;二則放在眼皮子底下,總比在看不見的地方強。”
北靜王妃聽了隻不言語,許久方道:“這人還未進門王爺就這樣神魂顛倒,若是叫她進來,豈不是沒有我站腳的地了。”
老嬤嬤忙道:“王妃不必擔心,那林姑娘不過是一孤女,父母雙亡,如今也隻賈府這一門親,不足為懼,若是進了府裡,至多也不過是側妃,無論如何也越不過王妃您去。
況且說句冒犯的話,男人本性皆是貪新厭舊,哪一個不是三房五妾,今兒朝東,明兒朝西?娶一個天仙來,也不過三夜五夜,也就撂在脖子後頭了。
王爺也不能免俗,如今是不得到手,才心心念念,等真正到了手,不過新鮮兩天罷了,到時候這人是捏圓搓扁不還是由王妃說了算。”
北靜王妃聽罷低頭不語,半日方道:“嬤嬤說的是,隻是如今先不急,且靜觀其變。”
容嬤嬤知她心中還是不願,不由得歎了一口氣,卻也沒有再勸。
話分兩頭,卻說黛玉在王家住下,每日或是撫琴讀書、臨帖消閒、或是觀花修竹、調弄鸚鵡,或教香菱下棋作詩,甚至去莊上遊玩賞景,十分樂業,除惦念寶玉之外,餘者也就無用慮了。
展眼進了十月,天氣寒冷,這日黛玉正斜靠在熏籠上看書,忽聽丫頭回話道:“姑娘,青姑娘來了。”
小丫頭已打起簾子,便見青兒笑吟吟擎著一枝臘梅進來,“姐姐好自在。”
黛玉放下書起身,含笑讓座,笑道:“我不過一時悶得慌,外頭天又怪冷的,懶怠動彈,便歪著看一會書。”
青兒邊解鬥篷邊笑道:“我也在屋裡呆不住,才來找姐姐說說話,可巧路過園子時見有幾株臘梅開得好,便折了一枝來給姐姐插瓶。”
鴛鴦接過鬥篷撣了撣,交給小丫頭收好。
黛玉見這臘梅枝乾蟠曲遒勁,花似蜜蠟作成,瓣短而圓,燦爛如金,清香馥鬱,甚是喜歡,笑道:“好俊的梅花,多謝了。”賞玩了一回,方遞給鴛鴦,鴛鴦找了個聯珠瓶灌水插上,擺在窗下的書案上。
此時紫鵑也帶人上了茶果,又親自沏了茶,方同鴛鴦去暖閣裡做針線。
姊妹倆便坐在薰籠上說話,青兒望了望不見香菱,不禁有些疑惑,道:“怎麼不見香菱姐姐?”
黛玉抿嘴一笑,道:“這幾日學填詞呢,方才叫我出了個題目給她,這會子回房冥思苦想去了。”
青兒聞言不禁咋舌,道:“香菱姐姐這番勤學刻苦的精神著實令人欽佩,我若有她這苦心,也不至於連一首詩都做不出來。”
青兒雖跟著王珣讀書識字,但於詩詞一道委實無甚天分。
黛玉聽了忍俊不禁,道:“你與板兒倒真是親生的姊弟,當初板兒學作詩可是費了不少功夫,險些把頭都抓破了,如今聽到作詩還頭痛呢。”
眾人聞言也笑了起來,道:“可見人無完人,大爺這樣聰明伶俐的人,念書無有不會的,竟也怕作詩。”
說笑了一回,黛玉見閒坐無趣,便命人取了棋子來,與青兒一道打棋譜。
正頑笑著,忽見一個婆子滿頭大汗跑進來,氣喘籲籲道:“姑娘不好了,賈家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