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2 / 2)

說的眾人都笑了。

一時虎哥兒睡了,王珣便交給乳母抱了下去,也自回房歇息。

另一邊,李繼秘密找了幾個可靠的老師傅,連夜紡織出了一大包羊毛線。

次日一早,王珣才吃過早飯,便被李繼帶去了一處僻靜院落。

李繼命人將紡好的毛線拿來與王珣過目:“珣哥兒,你看看這樣可使得?”

王珣細看了一回,灰白色的毛線粗細均勻,又伸手摸了摸,柔軟有彈性,不由得十分驚訝,看來是他小瞧了古代人民的智慧,這速度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便點頭道:“這樣已經極好了。”

李繼這才鬆了口氣,笑道:“能用就好,你姐夫已經去找了幾個精通女紅的婦人來,我想著一通百通,既然針線活好,想來學這個也快些。”

王珣聞言一笑,道:“還是伯父想的周到。”

不過片刻,李峰果然帶了幾個四五十歲的婦人過來,因事關重大,為了防止走漏口風,都是從手下傷殘士兵的親屬中挑選出來的。

這幾個婦人來之前已經被囑咐過,也沒有多問,老老實實跟著學編織。

毛衣編織本來就不是什麼難事,幾個婦人照著畫好的圖案琢磨了一下,又有王珣在一旁指點針法,不到一個時辰便學會了。

一個手腳麻利的婦人很快便織出了一件羊毛背心,忐忑不安交給王珣,小聲道:“民婦都是照著大爺的法子織的,隻是還是有許多疏漏。”

另一個婦人也織好了毛褲,交給王珣過目。

王珣細看了看,這件羊毛背心和毛褲隻是最普通的平針,還有不少漏針脫線,但總體而言已經算十分不錯了,便點了點頭道:“第一次能織成這樣已經是難得了。”

兩人一直提心吊膽,聽了這話才鬆了口氣,又繼續織毛衣。

李繼早就迫不及待,拿了背心毛褲到裡間穿上,一時大為驚喜,這毛衫不僅暖和,而且十分輕薄,穿在身上十分輕便自在,又打了一套拳,完全沒有妨礙。

他掌管了多年的軍需糧草,這樣輕薄保暖的衣服,實在適合士兵行軍打仗之時穿戴,既可以保暖,又大大減輕了負擔,身手更加靈活,遠比棉衣方便,價錢也更劃算。

想到此處,李繼再也按捺不住,交代李峰留下照看,又將才織好的幾件羊毛衫衣褲包好,去了延寧郡王處。

此時幾個婦人編織越發熟練,織出來的衣衫品相比初時要好了許多,其中一個心靈手巧的婦人更是舉一反三,從平針之中想出了好幾種針法,編織出了不同的圖案花樣。

王珣見了,知道後續之事用不著自己操心了,便也告辭回去了。

這邊李繼來到一處清幽僻靜的府邸,稟告之後便被帶到了一處書房。

此時延寧郡王徒雍正在練字,見他進來便擱下毛筆,道:“下麵說李大人此來是有要事稟告,不知道是何事?”

李繼忙將帶來的毛衫呈上,又將始末緣由說了,道:“這羊毛製出來的衣衫輕便暖和,而且製法容易,遠比棉衣便宜,咱們完全可以興建作坊,隻是事關重大,下官不敢擅自做主,故來請王爺示下。”

徒雍初時不以為意,聽到後麵神色漸漸凝重起來,又親自試了試,果然暖和輕便,這樣的衣裳一旦市賣,絕對供不應求。

他雖是皇子,但並非不通庶務,又曾在戶部辦差,對銀錢十分敏銳,這羊毛衣裳花費的成本極低,頂多費些人手,根本花費不了多少本錢,到時候不僅可以安置傷兵退役的兵士,還可以為朝廷賺不少銀子。

況且一來可以安置殘兵,二來也可以省下朝廷一大筆開支,三來還可以惠及於民,再來也可以借此拉攏那些遊牧部落,可謂一舉多得。

隻是這樣一來,這其中牽涉的銀兩便不是一筆小數目,他略算了算其中利潤,饒是他素來沉穩,此時也忍不住暗暗心驚。

他原本隻是想著安置好那些因傷退役的兵士,在各地開設些商鋪作坊,讓他們自己經營,隻是如今其中的利潤太大,叫父皇知道了隻怕要疑心他收買人心,還是回去後上湊父皇,再以朝廷的名義出麵妥當。

做生意最麻煩的就是打通各方關節,尤其是官府衙門,隻要在當地開鋪做生意,必須打點好人情往來,否則彆想安生做生意,不過若是這個生意是朝廷經營,那就不必擔心這些。

不過具體章程還要再細細擬定,否則若是心思不正之輩經手,很容易中飽私囊。

徒雍瞬息之間已經想到了許多,半日後方向李繼道:“你先安排兵士學會這些編織之法,其餘諸事待我回朝後稟告陛下,再做安排。”

李繼恭敬應了。

展眼到了二十五日,虎哥兒滿月宴。

一大早,李家上下便開始忙碌,李家交好的親友皆登門賀喜,其餘同僚故舊,也紛紛差人道賀,有送項圈鈴鐺的,有送衣裳布料的,絡繹不絕。

外院招呼官客,內院便是各家女眷。

王珣正陪同李峰在前院席上招呼客人,忽見李繼身邊的小廝急匆匆過來,悄聲道:“有貴人駕到,老爺請舅爺去書房敘話。”

王珣聞言一怔,忙起身跟去。

此時眾人都在席上聽戲,隻當他進去更衣,也不曾留意。

王珣跟著小廝才走到外書房,便見七八個麵生的黑衣護衛肅立在院中,見了王珣,略一拱手,道:“請王公子入內說話。”

王珣一見對方氣勢,心下便隱約有了猜測。

一時進了書房,便見一位年輕公子端坐在主位上,李繼垂手站在一旁,神色間十分恭敬。

這位年輕公子看相貌不過弱冠之年,身穿玄色鑲邊寶藍撒花緞麵圓領袍,紫色金魚紋織金綢鑲貂皮褂,足登黑緞朝靴,容貌俊美冷峻,眉宇間自有一股英氣。

王珣瞬間便猜到眼前之人是誰,本朝規矩五品以上可穿貂褂,然而最高級的紫貂帶膆貂褂卻不是尋常官員可以穿的,隻有皇室子孫,或經皇帝特賞的勳貴大臣才能穿用,否則便是犯了僭越之罪,弄不好要殺頭的,眼前之人既然如此隨意穿戴,其身份昭然若揭。

果然便聽李繼道:“這位乃是延寧郡王,珣哥兒快上來拜見。”

王珣端正衣裳,上前見禮:學生王珣,給王爺請安。”

徒雍看他戴著束發銀冠,穿著白色織金箭袖,石青色灰鼠排穗褂,腰間束著赤色長穗宮絛,腳下粉底官靴,眉目清朗,氣度超逸,心下甚是喜歡,微微一笑,伸手扶了他起來,道:“這位就是想出羊毛編織法子的小王舉人?果然有緣。”

王珣不解,怎麼也想不起什麼時候見過這位王爺。

徒雍見他滿麵疑惑,便笑道:“當日入城時本王在車轎之中,在城門口有一麵之緣。”卻不曾提昨日集市上一事。

王珣登時想起那日城門口的情景來,再思及方才院中的幾名黑衣護衛,這才知道當日馬車中的便是這位王爺。

說話間下人搬了個杌子來,王珣卻不就坐,隻垂手站著。

徒雍見狀微微一笑,道:“不必如此拘束,且坐下說話。”

王珣方才告罪坐了。

徒雍又問他幾歲,現讀何書。

王珣一一答應。

徒雍見他言語清楚,談吐有致,且輕重得宜,進退有序,既不諂媚,也不自傲,心下更喜。

又敘談了半日,徒雍方點頭笑道:“名不虛傳,果然是少年俊才,此番多虧你想到法子,回頭定然為你請功。”

王珣忙道不敢:“這法子也是書上偶然看來的,學生並不敢居功。”

徒雍暗暗點頭,這份學識氣度,便是為官多年之人都比不上,心下十分讚賞,將腰間掛的一塊蟠龍玉佩解了下來,笑道:“初次見麵,無以為贈,這塊玉佩便當做見麵禮罷。”

王珣隻得謝恩,恭恭敬敬接過。

又閒談了半日,徒雍方才離去。

王珣頓時鬆了口氣,這位爺總算走了,跟這樣的人物打交道實在心累。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紫鵑得知寶玉寶釵定親之事後,便一直心神不寧,想要告訴黛玉呢,又恐怕她煩惱;要是一直瞞著,又於心不忍。左思右想,也不得主意了,一時煩躁起來,晚間也胡亂睡下,夜間便著了涼。

至次日起來,紫鵑便覺有些鼻塞聲重,懶怠動彈。

她隻強自支撐著,眾人也隻當她偶然身子不爽快,也不理論。

誰知到了次日,越發嚴重了,一時連床也起不來了。

黛玉知道後,忙命人請大夫,又親去探望,告訴紫鵑:“安心養著,彆性急過來。養你自己的病勝如養我的病一般。”又吩咐小丫頭們好生照應,不許躲懶。

眾人都答應這,紫鵑也道:“姑娘放心,我不過是白冷著了些,過兩日就好了。”

正說時,人回大夫來了,黛玉忙避開了,隻見兩個老婆子帶了一個老大夫進來。這裡的丫頭都回避了。

那大夫方診了一回脈,起身到外間,向嬤嬤們說道:“姑娘的症候乃是外感內傷,風寒也不大;不不過心思鬱結還得寬心將養才是。”說著,便又隨婆子們出去開藥。

鴛鴦見眾人去了,房中隻有雪雁在,便問紫鵑道:“我見你這兩日都精神恍惚,心不在焉的,可是寶玉那邊又出了什麼事?”

紫鵑聞言一驚,道:“姐姐怎麼知道是寶玉的事?”

鴛鴦搖了搖頭,歎息道:“你的脾氣我還不了解?若不是為了姑娘的事,斷不會這麼操心。”

紫鵑歎了一口氣,將上回聽到的事說了,道:“大爺悄悄告訴我,不許聲張,叫先瞞著姑娘。”

鴛鴦雪雁都呆住了。

紫鵑歎氣道:“想起當初姑娘同寶玉在一起時是何等的情景,他們兩個自幼青梅竹馬,耳鬢廝磨,其情誼非同尋常。

也是上天注定兩人有緣無分,分明好到這麼個份上,眼看著就要成親,偏中間出了北靜王之事,姑娘不得不假死離開,如今寶玉雖然負了心,料姑娘決不肯再打彆的主意。”

半日,鴛鴦方道:“依我說,寶玉性情雖好,卻是貪多嚼不爛的,就是當初沒那些事,姑娘真配了寶玉,他的那性情兒也是難過日子的,如今斷了倒好。”

雪雁也道:“隻可惜了我們姑娘,好好的被耽誤了。”

鴛鴦歎氣,安慰紫鵑道:“這會子彆想著許多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先安生養病罷。”

一時煎了藥喂紫鵑服下,又叫雪雁香菱照看,鴛鴦方過黛玉這邊來。

黛玉正懸心紫鵑病情,見了鴛鴦忙問道:“大夫瞧過後怎麼說,是什麼病症,打不打緊?”

鴛鴦怕傷了黛玉的心,不說紫鵑病重的緣由,隻含糊答應說:“大夫說是白冷著了,已開了藥方,吃兩劑藥疏散疏散,將養幾日便好了,方才吃了藥,現在在她自己屋裡躺著。”

黛玉也不曾多想,隻囑咐道:“你們好生照看,彆叫她勞神,紫鵑想吃什麼隻管吩咐廚房去做。”

鴛鴦忙答應著。

紫鵑素來心細,雖然鴛鴦勸了一回,一時也難撂下,心中依舊七上八下,思前慮後,心上鬱結不開,又因這一點,積食凝滯在胸,渾身發燒,病又反覆起來。

次日,大夫又來診視,另加減湯劑,服藥後雖然稍減了燒,仍是頭疼。

黛玉見紫鵑分明服了藥,這病卻不見好,反而更重了,心下疑惑,便支使開了鴛鴦,細向雪雁盤問。

雪雁原本就是藏不住話的,見黛玉著急,便忙道:“姑娘不必如此,大夫說了不妨事,紫鵑姐姐原是思慮過度,鬱結於心,隻要放寬心思,吃兩劑藥疏散疏散就好了。”

黛玉聽了越發疑惑,道:“紫鵑究竟是因為什麼事鬱結於心?”

雪雁方覺失言,心下暗悔,一時含含糊糊不敢說。

黛玉見她言辭閃爍,心下頓時懷疑起來,蹙眉道:“你也不必瞞我,究竟是什麼事?”

雪雁見狀,料知瞞不過去,隻得吞吞吐吐,將寶玉寶釵定親之事說了,說完惴惴不安的看著黛玉。

卻見黛玉怔怔的,半日也不言語。

雪雁心中突突直跳,小心翼翼喚了聲‘姑娘’。

話音方落,便見黛玉哇的一聲,一口血直吐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掉落,多謝小天使們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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