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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還沒開花嗎 關尼尼 75687 字 7個月前

裴曜領著人去到二樓觀景陽台時,聽到自家老婆依舊在用很害羞的語氣期期艾艾自報家門道:“我叫幽采,我給我自己起的名字,其實我也不是很有文化的。”

“你明天還想見我?應該是可以的,我今晚應該會住在這裡。你想碰碰我肚子上的另一個疤?可以的。”

幽采語氣帶著點天然的親近,抖了抖自己的葉子,正要低頭將自己另一片葉子上的疤露出來,就被人連花帶盆騰空端了起來。

幽采有點沒反應過來,一低頭,才發現自己整個盆都已經在半空中,被裴曜單手揣著,敞開著自己的肚皮。

他有點懵,下意識抖了抖葉子,將自己敞開的肚子給收了回去。

蘭花呀了一聲,有些憂慮地望著幽采,生怕臉色不好的金發青年會將手上的油菜花一把摔在地。

但這一幕沒發生,金發青年低頭撥了兩下油菜花的葉子,又抬起頭皮笑肉不笑對著裴汀道:“你蘭花跟你一個樣。”

手都欠。

非得要去摸他老婆肚子上的蟲眼。

那是能摸的嗎?

他自己都沒摸過幾回!

裴汀一臉懵,看著裴曜警惕地將懷裡的小花盆捂好,連花帶盆地揣回了自己臥室,走得又急又快,活生生像是背後有什麼臟東西一樣。

裴汀:“?”

他納悶低頭,看著幾千萬的蘭花,沒好氣地喃喃道:“跑什麼?”

“我都還沒說你那兩塊五的油菜花放在我幾千萬的蘭花邊上呢……”

————

“寶寶,那盆蘭花開不了花的。”

臥室裡,裴曜將花盆放在床頭櫃,語氣鄭重道:“它三年都沒開過一次花。”

三年不開花。

不相當於當了三年的陽痿。

幽采找花也不能找這麼一盆花啊。

幽采興致勃勃道:“我知道,它剛才都跟我說了,它說不開花是因為你哥哥太奇怪了,喜歡拿著手機對著它居居拍照。”

“它覺得這樣不好,所以三年都沒有開花。”

裴曜:“……”

幽采有些害羞:“我還沒見過它這樣的花呢,香香的,說話也溫溫柔柔的,怪不得能賣幾千萬。”

裴曜:“都是炒上去的,寶寶彆信。”

“拍賣會什麼都能炒。”

“其實我也貴。”

“保險公司給我評估我這條命也是幾千萬。”

盆裡的油菜花有些驚歎,像是沒有想到每天晚上在床上給他講故事的人居然也那麼貴。

裴曜低頭,撥了撥油菜花的葉子,似乎是無意詢問道:“你以前在山裡也經常跟其他的植物這樣嘛?”

“比如給對方看肚子上的蟲眼,葉子跟葉子貼在一塊。”

幽采想了想,誠實地道:“沒有哦。”

“我在山裡,很少會有其他的植物跟我說話。”

裴曜皺起眉頭:“為什麼?”

“它們為什麼都不跟你說話?”

油菜花十幾根藤蔓唰地一下張牙舞爪地冒了出來,讓小小一株油菜花看上去有點亂七八糟。

幽采有點不好意思:“它們覺得我長得有點怪。”

裴曜:“胡說八道。”

“哪裡奇怪了。”

“彆聽它們的,過幾天我給你買個山頭。”

“到時候叫人把山上都種滿樹還有花花草草,我讓它們天天跟你說話。”

“誰都不許說你長得怪。”

第67章

裴曜在裴宅住了一晚。

那天晚上,他在入睡前給床頭櫃的幽采講了很多自己從小到大在宅子裡長大的故事。

他說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在臥室裡偷偷養蠶蟲,聽了裴汀的話說動物得多曬太陽,於是把蠶蟲放在陽台曬太陽,結果外頭的鳥雀將蠶蟲啄了去,後麵會寫日記後都在悼念那幾隻去世的蠶蟲。

他還說因為從小練樂器,手指的指腹總是有一層厚厚的繭,剛開始繭子脫落的時候全是血泡,看上去特彆嚇人,所以有段時間他相冊的照片都是很酷雙手放在大腿兩側,從來不像其他小朋友一樣比耶的手勢。

裴曜講了很久,像是要把他的童年塞進幽采孤零零沒人說話的小時候。他說到養蠶蟲的時候,手指會比出小小一段的長度,同幽采說:“我養蠶蟲的時候,你應該也是小小,可能剛冒了幾片嫩嫩的葉子。”

說到因為練樂器所以小時候拍照從來不會比耶的手勢時,裴曜會說那時候的幽采可能已經長高了不少,根係也長出來了幾根,但可能還沒有周圍的植物高。

花盆裡的油菜花聽得有些著迷,兩根藤蔓就爬到了裴曜的手上,興致勃勃地比了個耶的手勢,問裴曜是不是這樣。

裴曜彎著唇,說是這樣。

幽采樂道:“那我小時候應該比過耶。”

“我記得我小時候長出來的分支就是這樣。”

裴曜睜著眼說瞎話誇他厲害,說能比出耶的植物不多。

幽采被誇得有點害羞,但是又很開心——畢竟從來沒有人誇小時候的他厲害。

那時候他還隻是一株小小的,不起眼的油菜花,誰都沒想到有一天油菜花也能修煉成精。

裴曜說了很久,說到最後,小花盆裡的油菜花爬出來,跑到浴室洗乾淨自己的根係,然後爬上床,趴在裴曜的枕頭邊,讓裴曜過去一點點,給他留一個小小的位置。

裴曜問幽采怎麼上來了。

幽采:“我想跟你一起睡。”

裴曜有點擔心:“我半夜睡覺壓到你怎麼辦?”

幽采:“挖掘機大臂不怕壓。”

裴曜失笑,低頭親了親枕邊支棱起來的小葉子:“好,我們的挖掘機大臂不怕壓。”

幽采用支棱起另一片小葉子,蹭了蹭裴曜的臉龐,有點開心道:“晚安。”

裴曜問他要不要蓋被子,幽采說不用,比起被子他更喜歡泥巴。

但是比起泥巴,他又更喜歡裴曜。

所以剛才選擇從泥土裡爬出來找裴曜。

裴曜翻出了自己的黑色眼罩,要給幽采蓋肚臍眼,說睡覺不蓋被子可以,但是得蓋住肚臍眼,不然容易生病。

幽采覺得人類有點奇奇怪怪,長得那麼大塊,睡覺居然要蓋拇指一樣大小的肚臍眼。

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幽采還是很大方地將自己的肚子露出來,給裴曜蓋自己都不知道長在哪裡的肚臍眼。

裴曜對著一株油菜花琢磨了半天,其實有點弄不清楚哪裡是肚臍眼,最後選擇將黑色的眼罩蓋在幽采肚子上有疤的地方。

臥室的燈暗了下來,夜風浮動窗簾,透進幾縷朦朧的月光,整個裴宅一片靜謐,隻有繁茂枝葉相互碰撞發出的沙沙響聲。

那一晚幽采睡得很香,做了一個很長很好的夢。

夢裡他回到了小時候,在剛抽出幾片嫩芽的時候看到小時候的裴曜同他說話,說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的桑蠶被鳥雀叼走了,他把桑蠶吃過的桑葉埋在幽采邊上,希望桑蠶投胎轉世後能變成一株桑樹,同幽采作伴。

小時候的裴曜同他說了好多好多話,每次聊天結束的時候,小裴曜總會坐在山野的地上,同他說:“明天我還來看你,跟你說我學校裡的故事。”

小裴曜每次來都會帶一些用紙巾包住的水果籽,有時是蘋果籽,有時是梨子籽,是他平日裡吃完水果後偷偷將水果籽吐在紙巾上,然後用紙巾保存起來放進口袋。

小裴曜將這些蘋果籽、梨子籽帶來給幽采後,總會在地上挖上幾個坑將那些種子埋在土裡,說那些蘋果樹梨子樹會長得很高很壯,長在小小一株的幽采旁邊保護幽采,給幽采遮風擋雨。

一年級的小裴曜將那些蘋果籽和梨子籽稱為蘋果神和梨子神,每次種完都會很虔誠地跪在地上磕幾個頭請求蘋果神和梨子神保佑和守護他的好朋友油菜花。

那個夢實在是好,幽采睡得心滿意足,在夢裡擁有了他比抓蝴蝶更有意思的事情——等待小裴曜每天放學後跑過來找他說話。

第二天清晨,裴曜起床的時候,瞧見了睡在枕邊的小小一株油菜花不知道什麼時候窩到了他的懷裡,幾根藤蔓四仰八叉地跟樹袋熊一樣抱著他。

幽采不知道夢見了什麼,顯然是睡得很香,裴曜撥了兩下他腦袋上一簇簇的小黃花,幽采都沒什麼反應。

他玩一陣子幽采腦袋上的小黃花,玩得心滿意足,又低頭偷偷親了親其中的一片花瓣,有些心癢癢地想不知道幽采用來授粉的小黃花跟現在這簇小黃花有什麼不一樣。

清晨七點半。

裴曜依舊是帶著一盆盆栽跟裴家人一起吃飯,相較於昨晚,裴家人已經很淡定,目不斜視地吃著早餐。

裴曜很欣慰,覺得自己的老婆有了融入裴家的感覺,於是在臨走前,對裴汀建議如果想讓那盆蘭花開花,就給它打造一個大型的圍欄,並且對蘭花保證開花後絕對不會拿著手機拍照,隻會站在遠處靜靜觀賞。

裴汀說他胡說八道,他花了八萬八千八百八十八找大師算的卦都沒這樣說。

裴曜抱著小花盆,淡定道:“你愛信不信。”

裴汀將信將疑,望著裴曜懷裡大冬天還開得開得格外茂盛的油菜花,有幾分動搖。

裴曜沒管裴汀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去,隻帶著幽采回了自己的私人住宅,等著今天驅車趕回來的黃勝看看幽采到底是什麼情況。

變不回人形暫且能說是因為靈力耗儘,但幽采多出的幾根藤蔓,裴曜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

“怎麼回事,怎麼變成這樣?”

“來,走兩步給叔瞧瞧。”

裴曜家裡客廳,風塵仆仆趕回來的黃勝對著客廳桌上的油菜花一臉震驚,指揮著油菜花在客廳走兩步。

小花盆裡的油菜花爬出來,發達的根係撐起整朵花,遲疑在茶幾上走了兩步。

黃勝:“再多走兩步,大大方方的。”

幽采老老實實地在茶幾上走了一圈,張牙舞爪的藤蔓鋪在茶幾上,宛如一張翠綠的大毯子。

黃勝眉頭皺得緊緊的,探究地望著茶幾上蹦躂的油菜花。

裴曜站在一旁,捧著杯水,看著黃勝的神色不太對勁,遲疑道:“叔,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他能跑能跳能吃能喝的,昨天還曬了兩小時的太陽,睡了十幾個小時,很上去很健康。”

黃勝有點詫異地扭頭,對著一旁穿著家居服的裴曜問道:“你覺得沒問題?”

裴曜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我覺得沒什麼問題,就新長了四根藤蔓,比之前粗了一些。彆的油菜花都沒它長得那麼好。”

茶幾上的油菜花挺起胸膛,昂頭昂腦地神氣十足。

黃勝嘴角抽了抽,搞不明白為什麼裴曜一個人類對亂七八糟的精怪接受程度比他還高。

對著茶幾上快變異成八爪魚的油菜花都覺得沒什麼問題。

但一聯想到當初第一次見麵裴曜對著喝肥料的幽采都毫無懷疑,黃勝又開始覺得合理起來。

戀愛腦乾什麼都不奇怪。

黃勝研究了半天茶幾上昂頭昂腦的油菜花,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便開始打電話搖人。

他坐在沙發上,開始挨個打電話問認識的精怪有沒有出現莫名其妙變成原形的症狀。

幽采有點忐忑,腦袋縮回了一點,同裴曜咬耳朵,憂慮道:“我是不是修煉出了岔子,要是以後都變不成人怎麼辦?”

裴曜說要是以後變不人也沒關係,隻要本體沒什麼大礙就好了。

黃勝搖了半小時人,在一隻活了很久的王八精那裡得到了點線索。

他上下看了一眼幽采新長出來的幾根藤蔓,對幽采神色凝重道:“王八精說正常情況消耗空靈力確實會變成原形,你今年剛修煉成人形,人形不穩是常事。”

“但新長出幾根藤蔓這事不對勁。他說精怪成精後,原形一貫都不會再變,除非是遇到了機緣。”

幽采一愣。

黃勝:“你有沒有發現你原形跟從前不一樣了?”

幽采遲疑地點了點頭。

黃勝神色半喜半憂:“這事叔也沒法子,得叫鯉魚精回來,他見識過的事多,也得過躍龍門的機緣,知道是怎麼回事。”

裴曜眼皮一跳,心裡忽然有點不安。

幽采躊躇道:“可鯉魚精行蹤不定……”

黃勝搖頭:“前段時間你不是讓我聯係他嗎?他有給我訊息,說會相見的。”

幽采:“???”

他有些茫然:“鯉哥什麼時候給你的訊息?我怎麼不知道?怎麼給你沒給我?”

黃勝咳了咳:“這兩天給的,他把紙條藏在魚肚子裡,我吃烤魚的時候吃到那紙條的。你從不吃魚,肯定得不到。”

裴曜神色複雜。

什麼精怪這年頭還用魚腹傳書這種方式。

就不能拉個群嗎?

他想問一問鯉魚精到底靠不靠譜,但是麵對著兩個對鯉魚精擁有著深刻濾鏡的精怪,裴曜沉思片刻,最終還是選擇把話咽了下去。

算了。

靠不靠譜到時候等鯉魚精來了就知道了。

幽采自從得知了鯉魚精要出現後,十分高興,每晚上睡前都會同裴曜地憧憬地說鯉魚精如何厲害,如何叱吒風雲。

有鯉魚精在,他就是腦袋上長藤蔓也不害怕。

作為世間上第二個能說動幽采同他在一起的精怪,裴曜顯然對這幾日要出現的鯉魚精很重視。

他琢磨了一晚上,又跟裴父商討了兩晚,最後從愛垂釣的裴父口中得知了幾款很受魚兒歡迎的魚飼料,讓助理屯了幾大袋上好的魚飼料。

裴曜準備齊全。

裴曜蓄勢待發。

裴曜萬事俱備,隻欠鯉魚精這股東風給他說幾句好話,將他與幽采的愛情吹得更加烈火熊熊。

從伴侶變為至死不渝的伴侶。

某晚陰沉沉的深夜,萬籟俱寂,睡著的裴曜被兩聲雷聲轟醒。

幾道蜿蜒的紫色閃電撕裂夜空,發出轟然巨響,霎時間冬日凜冽狂風驟起,玻璃窗的縫隙裡發出尖銳的呼嘯風聲。

傾盆暴雨驟然而至,猛烈迅疾地砸在玻璃上,發出沉悶響聲,鐵鏽味的水汽滲透進整座屋子,仿佛被瓢潑的大雨淹沒。

裴曜心頭突突地跳,看到臥室原本緊閉的窗戶不知道何時敞開,狂風驟雨飄搖進臥室內,皺了皺眉。

他偏頭看了一眼枕頭旁睡得真香的油菜花,動作很輕地起身,輕輕地用手握住纏繞在他手臂上的藤蔓,誰知剛碰到藤蔓,窗外轟然響起一道驚雷。

饒是裴曜,都緊緊皺著眉頭,心跳快了一拍。

他將幽采的藤蔓輕輕放在床上,耳邊的雷聲一直轟然作響,似乎要把整個天都給劈開。

裴曜起身,開了一盞夜燈,穿著拖鞋準備將敞開的窗戶關上,誰知走到窗前,一陣狂風裹挾著雨珠砸進來,讓他偏頭眯了眯眼。

他站在原地,發絲被吹得飛起,睡衣的衣角也隨之翻卷,抬起手,眯著眼擋著眼前忽然襲來的狂風。

一聲驚雷撕開夜幕,一道混沌帶著混響般的嗓音在臥室內低沉響起。

“幽采——”

裴曜心頭浮現出某個預感,在狂風下眯著的眼極力睜開,偏頭看到大床上的油菜花已經醒來,有些迷糊地坐在床上睜開眼,清醒過後朝四周望了一圈,激動不假思索地脫口喊道:“哥——”

“嗯,我在。”

混沌帶著混響般的嗓音低了下來,外頭的狂風驟雨也漸漸小了一下。

油菜花火速狂奔下床,一副高興得不得了的樣子。

裴曜喉嚨動了動,心頭發緊地地抬頭掃了一圈臥室,尋找著似乎是來者不善的鯉魚精。

片刻後,他的膝蓋被人拍了拍。

裴曜下意識低頭,看到一個粉雕玉琢的七八歲孩童站在他麵前,昂著下巴望著他,冷著臉深沉道:“你就是裴曜?”

裴曜看著還沒他大腿高的小屁孩,好半天都沒說話。

第68章

裴曜睡衣濕了大半截,麵無表情地低頭看著搞出狂風暴雨跟閃電的鯉魚精。

七八歲的孩童昂著下巴斜斜地看著他,穿著一個紅色的小肚兜和紅色大兜褲,繡著兩條小鯉魚的紅色肚兜上的小肚子圓滾滾地鼓起。

蓮藕似的胖乎乎手臂上還帶著兩個金鐲子。

又是風又是雨一路火花帶閃電的。

結果就這?就這?

牙都沒長齊的小屁孩被幽采一疊聲高高興興地叫著哥,正一臉冷峻探究地望著他,仿佛他是什麼稀罕的物種。

裴曜沉默了大半晌,最後還是對著眼前還沒他膝蓋高的小孩忍辱負重地露出一個微笑,緩緩開口道:“對,我就是裴曜,哥,你來了啊?”

孩童聽到眼前人叫他一聲哥,神色稍稍緩和了幾分,滿意地點了點頭,深沉地嗯了一聲。

幽采也是一路火光帶閃電地飛奔到孩童麵前,一躍而上,趴在孩童腦袋上興高采烈道:“哥!你怎麼來了!你也不跟我說一聲!”

“哥你躍龍門成功了嗎?哥你好像比以前長高了!哥我好想你……”

鯉魚精的腦袋被一張綠色的藤蔓大網包著,像是一頂綠色的大帽子。

十分鐘後。

燈光明亮的客廳,裴曜用托盤端來了一杯水,看到幽采在沙發上熱情地邀請鯉魚精落座。

鯉魚精不坐沙發。

本來就矮,跟這個一米九的人類一塊坐在沙發上,他豈不是要到整個魚都陷進沙發裡了。

鯉魚精挺著圓滾滾的小肚子,環視了一圈偌大的客廳,最終選擇了右側一麵紅酒櫃前酒吧台的一張黑色實木軟包高腳凳——夠高,能夠讓他同沙發上的人平視。

他似乎跟幽采一樣力大無窮,將那張黑色實木軟包高腳凳舉過頭頂,扛到了沙發前,然後手腳並用努力地爬上了高腳凳。

裴曜假裝在水吧台忙碌著手頭上的那杯水,弄弄蘇打水起泡機,又弄弄淨水器,眼睛一個勁地瞟著不遠處爬上高腳凳的鯉魚精。

等到鯉魚精終於爬高腳凳,他才假裝忙碌好,端著一杯水走到沙發前,遞給穿著紅肚兜的孩童。

雙腿高高掛在高腳凳上的孩童目不斜視:“謝謝,不用。”

裴曜彎腰將托盤放在茶幾上,坐下沙發,一米九的身高仍舊讓他比坐在高腳凳上的孩童高出短短的一截。

幽采幾根藤蔓親昵地纏繞住鯉魚精的手,開心道:“哥,你這次準備在這裡待多久?”

“能不能待久一點?我好想你啊。”

鯉魚精目光深沉:“現在還不知道,一切都聽天意。”

幽采另外幾根藤蔓纏繞住裴曜的手腕,舉得高高的,興高采烈道:“哥,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伴侶,他叫裴曜。”

裴曜左手被藤蔓舉在半空中,舉著一隻手麵不改色地跟著幽采叫了眼前的孩童一聲哥。

鯉魚精目光上下掃了他兩眼,目光帶著點不善和探究,但最終還是對幽采應了一聲:“我知道,我都聽黃勝說過了。”

幽采:“哥,你成功躍過龍門了嗎?”

鯉魚精眼睛一個勁地瞟著沙發上的裴曜,風輕雲淡道:“這是天機。”

他問幽采平日都是睡在哪裡,趕了好幾天的路,他有些乏了要去休息一晚。

幽采指了一個方向,鯉魚精讓他帶路,今晚他要同他睡在一塊。

裴曜:“……”

他沉默片刻,看著高腳凳上的孩童跳下凳子,胖乎乎的小肚子跟著抖了抖,跟他老婆一塊進了臥室。

他老婆站在門口,興致勃勃地問他怎麼不一起過來睡,床很大的,完全可以夠塞得下一個人一朵花一條魚。

裴曜摁了摁眉心,告訴自己幽采從小在山裡長大,彆說是臥室,幽采從小到大都是以地為席,以天為被,天天晚上都是跟整個山野裡數以萬計的植物睡覺。

多加一條魚,沒什麼。

看著表麵上似乎一點都不在乎,實際上脖子都快伸到門口的孩童,裴曜同幽采說今晚他睡客臥,讓奔波了好幾天的鯉魚精好好地休息一晚。

兩分鐘後,臥室門被關上。

伴隨著臥室門關上,幽采興高采烈藤蔓亂舞,原本還冷峻著一張臉的孩童也亢奮起來,握拳在空中揮舞了幾下,手舞足蹈地興奮問道:“哥剛才出場帥不帥?”

又是閃電又是大風的,一定跟動畫片裡演的那樣帥死了!

幽采不懂什麼帥不帥的,但他一向是對鯉魚精很崇敬,點頭地崇拜道:“帥!哥你剛才帥死了。”

鯉魚精更加亢奮了,他爬上床,在床上滾了一圈,同幽采神神秘秘地嘀咕道:“我跟你講,其實我躍龍門沒成功,剛才都是我借了天道的勢,借來了那些風啊雨啊雷啊……”

幽采聞言興致勃勃地誇他厲害,然後問他這次怎麼弄了那麼多雷電風雨來助力他出場。

鯉魚精趴在床上用雙手墊著下巴,軟潤的嬰兒肥擠了出來,他偷偷帶著點得意道:“自然是為了震懾那個人類,給他一種錯覺,要是他對你不好,我能用雷劈死他。”

油菜花哽了哽:“哥,那倒也不用。”

鯉魚精一臉不讚同:“你不懂,人類最怕的就是這個,他們一向覺得乾了壞事容易遭天譴。”

他有些氣鼓鼓道:“我聽到黃勝說你跟這個人類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氣得快發瘋。”

“縱然是當初你將他認錯成世間另一株油菜花精,但他可是人類,你不知輕重,黃勝也不知輕重啊,也不勸勸你。”

“哥以前是不是沒跟你說過白蛇傳還有牛郎織女的故事?這些精怪或者神仙跟人類相戀,沒一個有好下場。”

“到時候萬一他為了長生不老將你煮來吃掉怎麼辦?”

“我可得早早做準備,讓他知道,要是對你不好我便用雷劈他個五雷轟頂……”

小孩嘀嘀咕咕念著一大堆,幽采搖頭道:“哥,他不是那樣的人。”

鯉魚精在床上滾了一圈,捂著耳朵氣鼓鼓地賭氣道:“不聽不聽,你現在都不跟哥好了,你隻跟他好。”

“你老幫著他說話,都不幫哥說話了。”

趴在床上的油菜花認真地伸出兩根藤蔓,圈住了鯉魚精兩根胖乎乎的手指,:“沒有,哥我幫你說話,我天天都幫你說話。”

鯉魚精這才高興起來,開心地去蹭身旁的油菜花的藤蔓,跟年畫裡的福娃娃一樣臉頰亢奮地紅撲撲,倒在床上晃著腿纏著幽采,帶著點親昵的埋怨:“你都不知道我前段時間躍龍門的時候被雷劈得尾巴都燒焦了……”

“腦袋也冒著煙,跟條烤魚一樣……”

油菜花呀一聲,頓時有點心疼,又伸出兩根藤蔓摸了摸孩童胖乎乎的小腿,逗得孩童咯咯地笑起來,腦袋同身旁的油菜花腦袋碰著,嘀嘀咕咕地神秘道:“我這會有好多見聞跟你說,比上回的還要多,說到天亮也說不完……”

—————

第二天八點。

裴曜起床洗漱,又噴了兩下幽采喜歡的香水,這才輕手輕腳地來到主臥前,敲了敲門,耐心地等了幾分鐘。

臥室裡沒什麼響應,裴曜提心吊膽,又輕輕敲了敲門。

彆不是連夜把他老婆給帶跑了吧?

在長久的等待後,裴曜終於忍不住輕輕地擰開門,提著一口氣,看到了臥室內的場景。

穿著紅肚兜的孩童四仰八叉地在呼呼大睡,打著呼嚕,似乎是睡得正香,肉乎乎的手臂摟著身旁的油菜花。

油菜花同樣睡得香甜,兩片小葉子被打著呼嚕的孩童吹得時不時抖一抖,砸吧砸吧嘴。

兩人昨夜不知道聊了多久,似乎困得一腦袋裁在被子上就睡著了,連床頭櫃上的閱讀燈都沒有關。

裴曜動作很輕地走到床頭櫃前,將亮著的一盞閱讀燈給關上,偌大的臥室頓時陷入了一片昏暗。

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床上的油菜花迷迷糊糊醒了過來,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看到一個穿著淺灰色家居服的青年,伸出了兩根藤蔓,聲音有些含糊道:“裴曜?”

裴曜偏頭,走到床前,彎腰將床上的油菜花抱了起來,兩根藤蔓纏住他脖子,像是樹袋熊一樣掛著他,含糊道:“你怎麼來了?”

裴曜摸了摸懷裡趴在肩膀上油菜花的腦袋,低聲道:“過來看一眼。”

床上穿著紅肚兜的孩童在睡夢中撓了撓胖乎乎的小肚子,嘴裡嘟囔著夢話道:“五雷轟頂劈死你……”

裴曜聽得不太清楚。他抱著掛在身上的油菜花去洗漱室洗漱,燈光柔和的洗漱室有著一麵很大鏡子。

裴曜將幽采的葉子洗了洗,用洗臉巾細細地擦乾淨。

洗漱的時候,幽采會偷偷將地根係伸進洗漱池裡喝洗臉水,被裴曜抓包後,總會很無辜地用葉子蹭他的臉,顯得很乖的樣子。

裴曜:“不準偷喝洗臉水。”

幽采糾正他:“這不是洗臉水,這是洗菜水。”

他同裴曜講道理:“我覺得洗菜水可以喝。”

裴曜彈了彈幽采的小葉子,說不管是洗臉水還是洗菜水都不能喝。

幽采隻好遺憾作罷,並在心裡覺得下次先斬後奏,一口氣將洗臉水喝完了再讓裴曜拎起來抓包。

—————

上午九點。

一花一魚一鼬齊聚在裴曜客廳,鬨得客廳群魔亂舞。

黃鼠狼激動地在裴曜幾百萬的沙發上蹦來蹦去:“鯉哥你終於回來了!”

油菜花精十幾個藤蔓忙碌地修補著在黃鼠狼跳出的沙發坑,將凹了十幾個小坑的沙發捶得砰砰響。

裴曜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眉眼帶著幾分凝重地望著鯉魚精,告訴鯉魚精幽采最近的近況。

鯉魚精依舊坐在高腳凳上,繃著臉道:“我知道,我昨晚已經看過他了,隻是有些不太確定。”

鯉魚精讓變成原形的黃鼠狼過來給他瞧一瞧,摸一摸腦袋,黃鼠狼很痛快就答應下來。

片刻後,鯉魚精放下黃鼠狼的爪子,沉吟了半晌,神色有幾分凝重,似乎在心中有了決斷:“先讓幽采變回原形吧。”

揮舞著十幾根藤蔓砰砰修理著沙發上深凹小坑的幽采抬起頭,鯉魚精跳下高腳凳,教幽采如何將自身的靈力彙入到四肢,又教了幽采念了幾句口訣,告訴他這幾句口訣能幫助他凝心屏氣,更自如地運用靈力。

幽采在一魚一鼬一人的注視下,坐在沙發上,開始按照鯉魚精的方法運用靈力,嘴裡默默地念著口訣。

幾分鐘後,沙發上依舊是一株昂頭昂腦的油菜花同他們大眼瞪小眼。

幽采又試了幾次,依舊沒什麼用,仍舊是一顆綠油油的油菜花,沒能變回人形,有些失落道:“哥,怎麼沒用啊?”

鯉魚精安慰他:“沒事,哥一開始也是練了好久才熟練,剛開始不成功是正常的。”

“平時多練練就好了,你如今變不成人形不是因為靈力匱乏,恰好是因為靈力太過豐沛,像個大氣球一樣不知道越飛越高,但不知道怎麼控製方向。”

他讓幽采有空就多練練,儘快變成人形才好判斷他心中的猜想。

幽采向來很聽鯉魚精的話,一整個白日得了空就練習,甚至到了晚上同裴曜一塊睡覺的時候也在迷迷糊糊地念叨著幾句口訣。

第二日清晨。

早上七點,裴曜漸漸蘇醒,剛睡醒的腦子還有些昏沉,他閉著眼睛緩了幾分鐘。片刻後,逐漸清醒的大腦似乎意識到什麼不對勁,遲鈍地往自己身旁摸了摸。

隻見自己的懷裡窩著黑發青年,腦袋圓圓的,睡得很香,漆黑卷翹的睫毛又長有密,兩隻藕白的雙臂扒拉著他,像是一隻樹袋熊,熟練地掛在屬於自己的樹上呼呼大睡。

裴曜渾身僵了僵。

剛變成人形的幽采沒有衣服,軟軟地貼著他,白得晃眼的皮膚在黑色的被單下格外的顯眼。鎖骨沒給被子蓋住,露出細細的一截,從被子起伏的弧度裡窺去,能窺見大片春色。

裴曜耳根蔓延上薄紅,似乎是不敢低頭看。

片刻後,他稍稍屈膝弓起背,耳根發紅,似乎想掩飾些什麼。

第69章

冬日,窗外枝椏落著薄薄的雪,刺骨的寒風呼嘯,外頭是一片冰天雪地。

臥室裡一片火熱。

床上的裴曜額頭冒了點汗,渾身僵硬,背後是一陣陣刺撓的燥熱,麵紅耳赤地滾動著喉結。

被窩裡的人白白軟軟,還以為自己是油菜花的形態,掛在他身上,軟乎白膩的大腿肉夾著他的手,在暖和的被窩裡如同一塊觸手生熱的羊脂白玉。

裴曜從未那麼狼狽地爬起床,跟做賊一樣輕輕地下床,給被子裡的人掖好被子,踩著火急火燎地去浴室處理一大早就昂揚精神迫不及待跟人打招呼。

幽采是被熱醒的。

裴曜給他掖的被子掖得太緊實,黑色被子跟金鐘罩一樣結結實實地罩在他身上,幾乎要把一個油菜花給悶壞。

幽采迷迷糊糊地蹬了一腳被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半晌後又覺得自己下半身的居居冷颼颼,涼得厲害。

他睡眼朦朧地爬起來,迷迷瞪瞪地坐在床上。半晌後,才遲鈍地意識到什麼,愣愣地低頭望了一眼自己的手。

下一秒,幽采一把掀開被子,看到了黑色被單上兩條修長筆直的長腿,興奮不已,扭頭想跟枕邊的人說自己變成了人形。

大床一旁卻空蕩蕩,隻有發皺的床單,沒有裴曜的蹤影。

幽采豎起耳朵,聽到了浴室傳來隱隱約約的水聲。他興衝衝地一躍而下,赤著腳衝到浴室,一邊衝一邊大聲叫著裴曜的名字。

霧氣繚繞的浴室,花灑開到了最大,金發青年稍稍低著頭,一隻手撐著牆,另一隻不斷滑動,雙眼緊緊閉著,呼吸沉沉,時不時低喘一聲,寬闊胸膛時不時起伏。

頭頂的天幕瀑布花灑水聲嘩嘩,聽不到外頭傳來的呼喚。

裴曜閉著眼喉嚨滾動了幾下,手上動作加快,呼吸發沉,正準備出來的時候,浴室的大門被哐當一聲推開,來人興衝衝地一個健步衝進來,同他亢奮道:“裴曜!我變回來了!”

裴曜下意識轉身,懵然地望著衝進來的幽采。

片刻後。

裴曜耳邊嗡嗡地響,大腦一片空白,進退兩難,憋不下去又衝不出來,整張臉都發紅。

大腦緩衝了片刻的裴曜艱難地吐出了幾個字,看都不敢看眼前的幽采,艱難地啞聲說自己還沒有洗完澡。

幽采興衝衝道:“我要跟你一起洗。”

裴曜狼狽不堪地弓起身子,漲紅了臉說下次再一起洗。

幽采:“不要。”

幽采:“你老說下次。”

他擠進花灑下,腦袋淋了點水,同裴曜嘀咕道:“擠一擠擠一擠,一起洗一起洗嘛……”

“不要那麼小氣……”

裴曜麵紅耳赤,一麵狼狽不堪地啞著嗓音說下次一定同他一起洗一麵又控製不住自己靠近幽采。

到了後麵甚至另一手要禁錮住幽采的背後不讓人往後退,寬大的手臂鼓起幾條蜿蜒青筋,牢牢地鎖住懷裡人那截白膩如雪的削薄肩胛骨。

花灑不知道什麼似乎被碰歪,天幕傾瀉而下的水流停歇下來,霧氣縈繞的浴室沒了嘩嘩的水聲,隻剩下沉重的呼吸。

幽采掌心連同手腕都一同被熱水衝得通紅。

幽采鼻尖冒點汗,在熱氣蒸騰的浴室有些熱,渾身也冒了汗。他皺了皺鼻子,動了動手,想把手抽走。

近乎昏了頭的金發青年偏頭去親他,嗓音啞得厲害叫他寶寶再等等,很快就好了。

過了好久,裴曜才低頭親他,一邊親一邊同他說剛才沒控製住,說下次不會這樣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聽上去很聽話,但卻親得很凶很深,親得幽采幾乎喘不過氣來,連同喉頭都發麻,一點都不像從前親得那麼溫吞。

年輕氣盛的青年嘗到了甜頭,比平日亢奮上不少,密密匝匝的吻一路唇瓣親到了耳廓,連同皮膚上的水珠都一同吞咽了進去。

他哄幽采開花給他看。

幽采被親得暈乎乎,渾身發起燙,莫名有種難耐的躁動,濕漉漉的腦袋上迷迷糊糊冒出了一簇小黃花。

裴曜偏頭去親幽采的手指,嗓音低啞說不是這種形態的小花,是授粉時用的小花。

臉頰發紅的幽采舔了舔唇,黑黝黝的眸子有些茫然,心想開這個花來做什麼呢?

裴曜又不是油菜花精,他開花了也沒用啊。

可到了最後,幽采還是在被裴曜親得腦袋暈乎乎的時候開出了授粉用的小花,小花跟著小蘑菇一塊出來。

他終於知道裴曜為什麼要哄他開出授粉用的小花。

裴曜低頭去親他腦袋冒出的一簇小花,將花瓣和花蕊都照顧得很好,沒有一絲落下的地方。

他搞音樂,練聲樂練得久,唱歌時吐字清晰是基本要求,因此油菜花的花蕊原本很小很小,但仍舊能被好好照顧。

幽采腦袋上開出的花小小一簇,上回輕輕地碰兩下都能弄得立起來,如今腦袋被水流快速地砸著,幾乎要把幽采弄得不能思考。

天幕花灑將水流傾瀉而下,再次讓浴室縈繞起繚繞的霧氣,溫度上升,黑曜色地磚被水流衝刷得一乾二淨。

半個小時後。

大床上,幽采在床上將自己包成一個蠶蛹,眼神還有點失神,耳垂和臉頰紅得厲害,大腦仿佛還在緩衝。

裴曜半蹲在床頭,給他緩衝的時間。

半晌後,幽采忽然迷茫道:“你們人類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這樣嗎?”

裴曜:“什麼樣?”

窩在被子裡的幽采喃喃:“腦袋跟炸了煙花一樣,眼前全是白光,感覺像是上了天庭。”

裴曜耳垂有點紅,咳了咳沉穩輕聲道:“沒事,你今年剛化成人形,第一次接觸這種事情,不習慣是正常的。”

“後麵多試幾次,習慣就好了。”

習慣了後天天開花,他天天給幽采弄。

一個勁地在他懷裡發抖哭著叫他名字的樣子真的……

裴曜喉頭滾動了幾下,腦袋又有點發熱,腦海裡浮現出了一些不該浮現的東西,稍稍坐正了身子,才將那股衝動壓了下去。

————

幽采在床上賴了兩小時才頂著蓬亂的頭發起床,光著上半身坐在床上,聽到推門的聲音後,同裴曜說自己沒有衣服穿了。

他的衣物都在城中村租的小臥室裡,在裴曜家一件衣服都沒有。隻能披著被子坐在床上,巴巴地問裴曜能不能給他兩件舊衣服穿。

他是精怪,本來對身上有沒有衣服這件事並沒有那麼在意,但經過剛才那件事,如今的幽采已經有些心有餘悸,不太敢跟剛才一樣沒穿衣服就往裴曜身上撲。

裴曜彎腰在衣櫥給他找衣服。

但這處住宅不是裴宅,衣櫥裡都是近兩年他穿的衣服,沒有他高中時期的衣服,那些衣服相較幽采的身形都寬大了許多。

他翻了大半天,也沒找出了一套符合幽采身形的長袖長褲,隻能挑了一套看上去比勉強合適的長袖和長褲。

那套長袖長褲穿在幽采身上還是大了許多,鬆鬆垮垮地掛在幽采身上,褲腳長得拖地,讓幽采有點不太習慣。

幽采坐在床上,鼻尖帶著點紅暈,低頭去看長了一截的褲腳,抬腿踢了踢長出來的一截褲腳。

裴曜半蹲在床邊,幫他長了一截的褲腳挽起,挽完褲腳又讓幽采抬手,將長長的袖口疊了幾層挽到手腕。

兩人在浴室待得久,加上幽采在床上賴了兩個多小時,以至於出臥室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一點。

偌大的客廳裡,鯉魚精坐在沙發上聚精會神的看著動畫片,一旁的黃勝已經安然地變成了原形,晃著尾巴給鯉魚精講解著動畫片裡的好人壞人。

裴曜偏頭一看,發現巨大的屏幕上播放著小鯉魚。

他有點欲言又止,有點想跟鯉魚精說這部動畫片的主角沒有好像最後躍龍門成功。

窩在沙發的鯉魚精聽到動靜,看到變成人形的幽采,立馬撇下遙控器,飛奔到幽采身上,亢奮道:“你成了?”

幽采笑眯眯地點了點頭,誇他厲害。

他將掛在身上的小孩抱到沙發上,小孩警惕地看了一眼裴曜,隨後搖了搖頭,跳下沙發,手腳並用地爬上高腳凳後長長舒了一口氣。

黃鼠狼晃了晃尾巴,對著鯉魚精高興地拍著馬屁道:“我就知道鯉哥一出手,沒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

“鯉哥,那口訣改天也教教我唄,萬一哪天我也得了機遇……”

鯉魚精坐在高腳凳上:“你沒那個機遇的。”

天道對能獲得機遇的人挑選一向十分嚴苛,會在獲得機緣前對其考驗一二。隻有通過考驗的精怪才能獲得它賜予的機遇。

他在聽到黃勝說過望丹峰山體滑坡幽采一整夜都待在山裡為此還耗空靈力的時候,心中就隱隱有了預感。

幽采自成精後便同山裡的植物大大不同,雖然是油菜花,但生有藤蔓,修為雖然沒有他高,但體內的靈力卻雄厚得不向一個剛成精的精怪,並且化成人形後身上的氣息草木十分喜愛和親近。

幽采前幾日在望丹峰,沒有無視天災降下的劫難,反而耗空靈力去拯救望丹峰上的一早一木,結下善緣。

有應必有果,善因自然會結善果。

鯉魚精讓幽采站到他麵前,伸手摸了摸幽采臍下小腹中的下丹田位置,閉著眼感受了片刻,以此來確定自己的猜想。

幽采有點愣然,低頭看著鯉魚精摸著他臍下小腹的位置,感到一股溫熱靈力遊走在四周。

半晌後,鯉魚精收回胖乎乎的小手,表情若有所思。

裴曜站在一旁有些緊張,很像產檢時等待的丈夫,看著鯉魚精摸了摸幽采的肚子,遲疑忐忑問道:“他沒事吧?”

鯉魚精搖頭,帶著忍不住的笑意亢奮得意道:“沒事,我判斷得沒錯,他跟我一樣,得到了天道給的機遇。”

“他體內的靈力相較之前渾厚了許多,就連原形也有了變化,這都是天道給他的提示。我剛才推演,隻要渡劫成功,他便能成為一山之神。”

黃鼠狼眼裡冒出精光,重複道:“一山之神?我大侄子要成山神了?”

鯉魚精亢奮得臉頰紅撲撲,用力點了點頭。

黃鼠狼激動得在沙發上跳來跳去,仰天長嘯說前幾天自己沒推算錯,幽采身上就是有大機緣在的,說完又亢奮地對著幽采嗷嗷直叫道:“叔對你好,以後你要給叔當靠山的嗷!”

裴曜腦子猝地一下就麻了——老婆原來不止是精怪,還能渡劫成神仙?

本來就沒幾條命可以活了,這會他老婆直接長生不老,死後做鬼都沒辦法陪著他老婆——哪有神仙跟鬼做伴侶的?

鯉魚精也很亢奮,美滋滋地對幽采道:“隻要渡過了雷劫,到時候你做山神,我做河神,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在山野裡……”

“雷劫雖然可怕,但是沒關係,我已經有很多次渡雷劫的經驗,到時候能一一傳授給你……”

聽到雷劫兩個字,裴曜腦子猝地一下更麻了,立馬急眼道:“什麼渡劫還要被雷劈?”

憑什麼劈他老婆?

鯉魚精望向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奇怪道:“渡劫為什麼不能劈?渡劫自然是要過九九八十一道雷劫的啊,這是天道的考驗,要不然怎麼能成為神仙。”

裴曜一聽要劈九九八十一道,差點要瘋,眼睛都急紅了,怒道:“九九八十一道雷劫?瘋了吧,它怎麼不來劈死我?”

“天道渡劫就能亂劈人啊?幽采今年才成人形,憑什麼劈他?”

他老婆年紀那麼小,今年才修煉成人形,憑什麼那麼快就要接受雷劫?

未成年都他媽還有保護法,天道憑什麼不保護他年紀那麼小的老婆。

鯉魚精急了,站在椅子上瞪著他罵:“你懂什麼!天道!你懂什麼叫天道嗎?”

裴曜梗著脖子:“不懂,什麼爛天道,有本事來劈死我。憑什麼劈我老婆?”

鯉魚精吵不過他,站在高腳凳上氣急敗壞學著看過的動畫片罵人:“你這個人類,你以為你接受的是誰的愛?”

他也梗著脖子狂喊道:“是一個天神的愛——你能不能懂點事?”

裴曜壓著火怒道:“不懂,還是那句話,有本事來劈死我,憑什麼劈我老婆?”

“我老婆今年才剛成人形,什麼天道,不長眼啊?”

黃鼠狼在沙發上亢奮跳來跳去,仰頭長嘯:“哈哈哈哈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老子是山!神!他!叔——哈哈哈哈哈”

“誰他媽敢惹老子!”

整個客廳亂糟糟雞犬不寧,幽采則是什麼都聽不到。

他坐在沙發上,臉頰有點紅,腦袋有些暈乎乎,思緒似乎陷入了夢境一樣,心想著他要成為神仙了嗎?他能做山神嗎?

山神,守護一片生靈的神仙。

他能成為這樣的神仙嗎?

幽采仿佛陷入了一個很深的夢境裡,夢境裡漸漸浮現出了很多很多熟悉的麵孔,山野裡隨著微風輕晃的花草,翩然的蝴蝶與飛蟲,望丹峰上死而複生輕輕碰著他手腕的草木,眾多聲音此起彼伏。

——它們都在歡呼雀躍,說他說可以的。

從夢幻的夢境裡抽離出來,幽采覺得臉頰發熱得厲害,很不好意思,輕輕動了動睫毛,搭在膝蓋上的手指也跟著蜷縮起來,有點害羞地開口,像是自言自語,輕輕地問他能做山神嗎。

很輕的一聲,亂糟糟的客廳沒了聲,所有人都了安靜下來。

裴曜沉默半晌,看著幽采發紅的臉頰和蜷縮的手指,半蹲下來,握住他的手輕聲道:“你想當山神嗎?”

幽采睜著眼望著他,有些忐忑道:“我可以嗎?”

裴曜動了動喉嚨,抬手將他稍稍長的額發撥了上去,低聲道:“可以的,天下沒有比你更合適當山神的精怪了。”

穿著紅肚兜的鯉魚精站在高腳凳上大聲道:“就是!誰說不行我第一個劈死他!”

裴曜:“……”

黃鼠激動完,氣喘籲籲拍了兩下自己的肚子,冷靜地癱在沙發上,神色有幾又分憂慮道:“鯉哥,能不能算出來幽采什麼時候要渡雷劫啊?”

鯉魚精搖頭:“這是他的機緣,我是算不出來的。”

“但是三天後我要渡一次雷劫。到時候幽采可以在附近觀摩。”

裴曜閉了閉眼,深吸幾口氣,將狂跳的心態壓了下去,抱著為數不多的希望低聲問道:“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是誇張說法吧?”

鯉魚精:“怎麼可能,肯定是要劈夠九九八十一道啊。”

裴曜:“萬一把渡劫的精怪劈壞了怎麼辦?”

鯉魚精沉思片刻,搖搖頭道:“那也沒辦法,想成為神仙哪有那麼容易,至於會不會被劈壞,這都是看精怪自身的造化。”

“我身上的鱗片也被劈得剝落了不少,尾巴都燒焦了。”

裴曜有點不甘心:“那借助外物呢?”

鯉魚精有點詫異地望著裴曜,上下打量了一番,露出點遲疑的神色:“外物?你家族裡難道有修煉且天材地寶的能人異士?”

“你家族竟如此深藏不露,竟有能夠抵抗天雷的天材地寶?”

“不對,什麼天材地寶能抵抗天雷?我怎麼從未聽說過?”

裴曜鏗鏘有力:“法拉第籠。”

鯉魚精神色狐疑:“誰給你家族這個名叫法拉第籠的天材地寶?”

裴曜:“邁克爾·法拉第研發出的原理,他是個英國物理學家。”

穿著紅肚兜的小孩神色迷茫:“邁克爾真人?我怎麼從未從聽說過他的名號?”

裴曜:“沒聽說過就對了,他老人家去世一百多年了。”

第70章

九年義務教育程度為零的鯉魚昂著腦袋:“才去世一百多年,我都活了幾百年了。”

“速速報來名號!邁克爾真人是哪家門派的弟子!”

在社會上混跡多年的黃鼠狼撓了一爪子沙發,莫名覺得邁克爾·法拉第名字有點耳熟。

之前想要追幽采的那個攝影師不也起了個外國名字,叫做Joyce。

黃鼠狼跳到茶幾上,解鎖自己手機,開始搜索邁克爾·法拉。

鯉魚精還站在高腳凳上威風凜凜道:“百年前死的大能我怎麼會不知曉?我可是無所物質無所不曉的鯉魚精,你速速報上他門派……”

裴曜開始打電話搖人。

他站在窗邊,打著電話問裴家人有沒有學術界的人脈,最好是物理係的教授之類。

他這邊有個大項目要做。

幽采坐在沙發上,開始沉思自己到時候能扛過幾道天雷。

查完資料的黃鼠狼同鯉魚精說:“鯉哥,沒什麼邁克爾真人,法拉第籠隻是人類發明隔絕雷電的金屬籠子……”

鯉魚精瞪大眼睛,立馬對著在窗前打電話的裴曜道:“我就知道你家族中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厲害的能人異士!”

詭計多端的人類!差點連他都給唬了過去!

鯉魚精大聲地叫著詭計多端,裴曜在窗邊打電話聽得煩了,麵無表情走過去將高腳凳上穿著紅肚兜的孩童一把就摟住了胖乎乎的肚子,要往沙發上丟。

鯉魚精臉都漲紅了,大叫著:“大膽!大膽!”

他一邊撲騰著一雙小短腿一邊氣急敗壞道:“你不用打什麼電話了!哪怕真的是天才地寶也對天雷沒有用!更何況是你們人類做出來的鐵籠子!”

“渡劫不能借住外力,隻能靠自己扛過去,你就算做一千個鐵籠子都沒用!”

渡劫渡劫,顧名思義是要靠自己度過這場劫難不可借助外力,彆說是金屬籠子,就是黃金打成的籠子也沒有用。

裴曜腳步頓住,臉色有點陰沉。

他偏頭,沒什麼情緒地盯著撲騰著小短腿的鯉魚精。

氣氛忽然變得凝固起來。

鯉魚精咽了咽口水,想到拎著他的這人怒起來連天道都不怕,一字一句地讓天道有本事把他給劈死。

幽采睜著眼睛,忽然伸出手,柔軟細白的手指勾住裴曜的一根手指,對他認真道:“我肚子餓了。”

裴曜站在原地沒動,緊緊地抿著唇。

鯉魚精見了幽采,氣鼓鼓地開始大喊大叫,讓裴曜趕緊把他放下。

幽采晃了晃裴曜的手,眨了眨眼,對他重複道:“我好餓。”

半晌後,沉默站在原地緊緊抿著唇的裴曜終於動了。

他聲音很低:“等一等,我去給你做飯。”

幽采抿出一個笑,眉眼彎彎地點了點頭。

裴曜將大吵大鬨的鯉魚精丟在沙發上,去準備泥巴湯。

天大的事,也抵不過幽采說一句肚子餓了。

被丟到沙發的鯉魚精爬到幽采膝蓋上,氣鼓鼓委屈道:“你看他!他這樣對我!”

幽采把穿著紅肚兜的小孩抱起來,安慰鯉魚精道:“他因為天雷的事情心情有點不太好,他平時不是這樣的。”

鯉魚精:“我才不信,他剛才那麼凶,平時還不知道怎麼對你呢!”

話音剛落,在廚房心情緩過來的裴曜就在廚房問幽采今天想吃什麼口味的泥巴湯,他給他做。

裴曜問完幽采,又問黃勝想吃什麼。

黃鼠狼在茶幾上刷著短視頻,興致勃勃地想吃雞。

裴曜家裡的冰箱裡哪裡有什麼生鮮雞。

他打開冰箱,兩秒鐘後,轉身對茶幾上的黃鼠狼道:“肯德基行嗎?”

黃鼠狼嗷了一聲,拍著大肚子安詳說:“行。”

一花一鼬的午飯都已經確定,就隻剩下一條魚。

裴曜看著沙發上氣鼓鼓的孩童,說家裡有高級的魚飼料,問鯉魚精要不要吃。

沙發上的鯉魚精立馬站了起來,生氣道:“大膽——”

裴曜:“……”

得了。

看這個樣子應該是不會吃了。

他裝作沒看聽到鯉魚精怒氣衝衝地說居然給他吃這種東西,低頭用手機點了份肯德基外賣。

他跟黃勝兩人食量大,點的東西也多,為了防止鯉魚精跟幽采告狀,還裝模作樣地點了一份兒童套餐。

半個小時後。

裴曜將泥巴湯端到飯桌上,順帶把門外放著的外賣拎進來,黃鼠狼熟練地拆開外賣袋子,將大紙桶裡的烤雞抱出來啃,一邊啃一邊幸福地讓鯉魚精也嘗一嘗。

裴曜彎腰,將那份兒童套餐遞給鯉魚精。

鯉魚精昂著腦袋,並不接過。

裴曜拎著自己的漢堡和薯條就去餐桌上跟幽采一塊用餐。

幽采一邊吃一邊讓他不用擔心天雷的事情,鯉魚精經受了那麼多次天雷,現在不還是活蹦亂跳的。

他鼓著腮幫子含糊地背著不知誰教給他的句子,說什麼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

裴曜就坐在他對麵,吃著漢堡低聲道:“都是那些人亂講的。”

什麼受苦不受苦的。

在他看來,幽采從前吃的苦已經夠多了。

他哥買的那盆蘭花,幾千萬的身價,自幼什麼都用最好的,每日都有傭人澆水,定時施肥,活了那麼久,半點風雨都沒經曆過。

暴雨天氣,他哥的蘭花在玻璃房內愜意地看著窗外的暴雨滂沱,他的幽采卻隻能在風雨中艱難地存活。

已經夠苦了。

但裴曜也知道這是幽采想去做的事情。

同黃勝通電話的那天,黃勝就說幽采怎麼傻乎乎的,望丹峰的一草一木雖幫過他,但也不至於耗費完靈力去將整座山的生靈都給救活。

如今天地間靈氣稀薄,精怪修煉不易,將靈力消耗殆儘,不知道要修煉多少年才能拿個補回來。

天底下沒有哪個精怪比他愛人更適合做山神。

裴曜在心底歎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幽采的腦袋,低聲道:“沒事,你不用管我,我隻是有點擔心而已。”

心疼自己剛化成人形的愛人沒過幾天好日子,就又要去那些過上難捱的日子。

幽采安慰他:“三天後鯉哥有一場雷劫,到時候你可以跟我一塊去看,看過幾次就不會那麼擔心了。”

裴曜點頭,扭頭去看客廳的鯉魚精,結果看到穿著紅色肚兜的小孩坐在茶幾上,跟著黃鼠狼意猶未儘地啃著炸雞翅。

茶幾上亂糟糟一片,外賣紙袋都被拆開,薯條可樂擺在一旁,鯉魚精抓來兩根薯條,蘸了蘸番茄醬,塞進嘴裡,低頭開始嗦手上的番茄醬。

胖乎乎還帶著嬰兒肥的臉蛋上還沾有小半塊蛋撻,吃得肚子越發圓滾。

裴曜嘴角抽了抽。

鯉魚精對帶著氣泡的小甜水情有獨鐘,外賣套餐裡一共有五杯可樂,都被他一口氣喝得精光。

喝到最後,一個勁地開始打嗝。

鯉魚精跑到幽采腿上,抱著幽采的腿說有人給他下毒,說話的時候還一頓一頓地打著嗝,漲紅了臉,看上去好不可憐。

幽采將他抱起來,同他解釋沒人給他下毒,是汽水喝得太急就容易打嗝,加上鯉魚精一口氣喝了五杯,自然更容易打嗝。

鯉魚精不信。

他堅信是裴曜在黑色冒著泡的小甜水裡放了毒,要不然他怎麼喝完了還想喝呢?

為了自證清白,裴曜連著點了三天的肯德基外賣。

幽采不愛吃人類的食物,裴曜為了保持體脂,對高熱量的食物攝入有要求,因此每天都是鯉魚精將外賣吃個精光。

鯉魚精越吃越上癮,每天都要纏著幽采說要吃肯德基。

第三天,一行人出發去S市荒無人煙的郊外渡雷劫。

天氣陰沉沉,厚重的烏雲壓在天邊,看得人心頭發慌。

一路上,鯉魚精都在催促裴曜快點開車,要不然時間來不及了。

副駕駛上的幽采有點遲疑:“哥,不是你做好準備了天雷才來嗎?”

鯉魚精:“不是。”

“彆人是怎麼樣我不懂,但我渡劫渡了太多次,天雷早劈完早收工,所以每次都會比較急。”

老熟人了,早點劈完早點收工。

幽采:“……”

上午十點多,鯉魚精找了一塊寬闊的空曠大地作為自己渡雷劫的地方。

幽采一行人站在很遠瞧著,一道透明的金色法術屏障像是金鐘罩一樣牢牢地佇立在他們麵前。

幽采神色嚴肅,仿佛觀摩優秀學生的畢業答辯,目不轉睛地盯著遠處的鯉魚精。

驟然間,風起雲湧,天色昏暗下來,狂風大作,厚重的烏雲席卷堆砌在一處,隱隱約約有雷電的影子。

寬闊的大地上狂風吹卷起風沙,樹林左右搖晃,沉悶的雷聲陣陣,那瞬間,所有人都能感知到一股令人驚駭的威嚴氣息爬上背脊。

紫色雷電縈繞凝聚於厚重雲層中,將昏暗的天際照得亮如白晝,兩股粗紫雷電交纏合成一股,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裴曜唇色有點發白,不敢想這股雷電要是劈到幽采的情景。

一旁的幽采偏頭安慰道:“沒事,鯉哥說了,剛開始的天雷不會很凶悍,越到後麵天雷威勢越大。”

“我到時候可以慢慢學鯉哥一樣,適應了前麵幾道天雷,下次渡劫再去扛後麵的天雷。”

臉色沒什麼血色的裴曜大腦一片空白——這叫做不太凶悍的天雷?

“轟——”

一聲巨響,狂風之中,粗壯的紫色雷電頃刻間裹挾著千軍萬馬之勢轟然劈向空曠大地,激起數十道積塵。

幽采緊緊地盯著遠處的鯉魚精,屏住呼吸,生怕錯過一絲一毫的畫麵。

兩秒鐘後。

幽采聽到黃勝驚慌失措的驚呼。

“裴老師!裴老師!”

幽采愣了愣,扭頭,看到裴曜臉色慘白,扶著黃勝的手,腿軟地踉蹌站在原地,喃喃道:“這他媽是第一道?”

九九八十一道。

劈到最後不得把他老婆劈成炭烤油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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