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槍聲貼耳飛過。
一聲慘叫轉瞬即逝,多洛緹雅看著被爆頭的士兵,回身看過去。
領隊的人摘下頭盔和護目鏡,熟悉的麵孔對她挑了一下眉:“我的槍法可是練過的。”
差點被多洛緹雅踢倒的桑洛驚訝道:“蔣雀研究員?!”
蔣雀說:“實驗體一號,你的口語進步的很快。”
桑洛驕傲的抬起頭:“那是,我很聰明的,要知道我可是”
“閉嘴!”多洛緹雅嫌棄的看了一眼桑洛,衝蔣雀點點頭,“謝謝。”
蔣雀招手,走上來四個軍人,“嘉淮,你將她們帶上直升機,不用等我,立刻離開。”
“是。”一個寸頭士兵應道。
“那你呢?”桑洛擔心道。
蔣雀帶好頭盔:“我殿後,你們先走。”
多洛緹雅抱緊司嶼,帶著桑洛和軍隊離開。
實驗室裡的煙霧被凜冽的海風吹散,蔣雀發現實驗室裡空無一人,她走到暗門,往裡看了一眼。
她向後伸手:“地圖給我。”
一旁的士兵遞過去。
蔣雀攤開地圖,上麵是Home科研所的大大小小的地形圖和房間圖,就連隱秘的暗道都在地圖上顯示出來了。
地圖的角落寫著作者名。
司嶼。
蔣雀看著暗道方向,瞳孔一縮,拔掉肩頭的對講機,喊道:“撤離直升機!撤離直升機!”
還未等到回複,蔣雀就聽到了巨大的爆炸聲。
她立馬帶著剩下的士兵跑進暗道,走出暗道的一瞬間,就看見他們帶來的兩座直升機全都被炸毀。
“這是怎麼回事?”士兵驚訝道。
蔣雀環顧四周,聽到右前方傳來槍聲:“先彆管了,快去救人。”
眾人立刻跑向槍聲傳來的地方。
——
多洛緹雅三人剛跑出科研所,準備向直升機跑去。
刹那間,她好像聽到了一聲破空而來的動靜。
“快走——”
多洛緹雅抱著司嶼往後跑去,桑洛立馬跟了過去,跟隨的士兵見多洛緹雅突然往回跑,生怕她出問題,隻能跟著。
剛跑沒幾步,士兵肩頭的對講機傳來蔣雀驚慌的聲音。
下一秒,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廣場中央響起。
巨大的衝擊波震倒所有人。
多洛緹雅滾了兩下,將司嶼緊緊護在懷裡。
她看著炸成粉碎的飛機,熊熊烈火仿佛在她眼中燃燒炸裂。
“那是什麼!?”嘉淮驚呼道。
一大波喪屍和惡犬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瘋狂的向多洛緹雅她們跑來。
喪屍咆哮。
惡犬狂吠。
Home科研所宛若墜入地獄。
亞爾維斯站在喪屍後麵的高台上,他已經陷入瘋狂,表情扭曲,大聲怒吼著:“你們跑不掉的!”
他看向桑洛的目光充滿了貪婪和殘忍,看的桑落虎軀一震,拔腿就跑。
蔣雀派來的四名士兵一邊護著多洛緹雅三人,一邊擊退衝上來的喪屍和駐守軍。
“往裡走,去一樓儲物室。”
多洛緹雅低頭看向司嶼,她沒有任何猶豫,往一樓儲物室跑去。
四名士兵也跟著多洛緹雅跑過去,喪屍緊隨其後,凶猛至極。
桑落把儲物室的大門緊緊鎖上,扯過旁邊的架子抵在門上,看著狹小的空間,納悶道:“咱們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士兵還在通過對講機聯係隊友,可惜對講機因為遭受了爆炸的餘波,損壞了。
如今眾人被困在狹小的儲物間裡,門外是數之不儘的喪屍惡犬和彆有用心的亞爾維斯。
如今的她們,腹背受敵,四麵楚歌。
多洛緹雅怕司嶼難受,剛想要放下她休息會。
司嶼突然道:“移開那個櫃子,那裡有道暗門。”
眾人一驚。
士兵瞬間做出反應,連忙推到櫃子,果然有道暗門。
“真的有?”嘉淮詫異道。
桑洛拉開暗門,看著裡麵黑漆漆的景象,慌張道:“這裡麵不會有危險吧?”
“不會的,先走。”
多洛緹雅沒有質疑司嶼的話,抱住她,走進暗門。
桑洛立馬跟了上去,四名士兵也快步跟進去,順便把暗門關上。
“這裡能通往哪裡?”嘉淮問道。
他手持槍,警惕著前方。
司嶼說:“可以讓我們離開Home科研所。”
嘉淮問:“司嶼教授既然知道這個暗道,那亞爾維斯是不是也會知道?”
司嶼點頭:“會,所以我們要加快腳步。”
亞爾維斯霸占Home研究所多年,肯定對研究所知根知底,自然也知道她們逃到儲物室的原因。
眾人一聽,立刻加快腳步,跑了將近半個小時,推開一個厚重的鐵門後,他們見到了海麵上半懸而升的太陽。
士兵們警戒四周,發現並未有人趕來,也沒有喪屍。
“接下來往哪裡走?”嘉淮看向司嶼,“您一定熟悉這裡。”
司嶼抬手指著前麵的鬆林:“穿過林子,就能看見東海高速,在高速上找一輛車,順著告訴高速往北走,我們可以回到中央基地。”
直升機被炸毀,眼下他們隻能坐車回到中央基地。
“東海高速?”嘉淮納悶道,“從東海高速走的話,到達京都起碼要用三到四天,為什麼我們不去連海寧高速?”
兩條高速距離不遠,隻要從東海高速找一輛車,前往連海寧高速,就能在兩天內到達京都。
司嶼說:“你能想到連海寧高速是最快到達京都的,他們會想不到嗎?”
嘉淮恍然大悟:“好。”
四名士兵,各站前後,護住多洛緹雅三人。
他們走進鬆林,見到幾個落單的喪屍,為了怕槍聲招來更多的喪屍和追兵。
嘉淮帶著三名士兵都是用冷兵器將喪屍宰殺。
桑洛滿眼崇拜:“你好厲害啊。”
嘉淮把手上的喪屍腦袋扔掉:“謝謝。”
“你可以教我嗎?”
嘉淮笑笑:“等我們安全回到中央基地,我就教你。”
桑洛驚喜道:“謝謝。”
嘉淮目光警惕,環視周圍,看了眼手上的腕表:“不要停留,繼續前進,6點之前,必須趕到東海高速。”
五點半的津南市的天空還是灰蒙蒙的,等到太陽徹底從海底冒出,他們的身影便會徹底暴露,轉暖的天氣會讓喪屍更加活躍迅捷。
他不知道這個鬆林裡藏有多少喪屍,背後還有追兵在緊緊跟隨。
刻不容緩。
嘉淮看向多洛緹雅:“讓我來背著司嶼教授吧。”
他畢竟是男人,體力上要比多洛緹雅這個女生強壯一些。
多洛緹雅收緊手臂,眼神充滿了占有欲和警告:“不用。”
嘉淮尷尬道:“我隻是怕你太累了。”
多洛緹雅眼眸一沉,掂了掂司嶼,重複道:“不用。”
嘉淮:“”
司嶼探出頭來,緩和氣氛,輕聲道:“沒事的,嘉淮軍官不用擔心,我們先趕到東海高速吧。”
嘉淮也沒再強求,繼續往前走去。
他們加快速度,終於在6點之前趕到了東海高速。
在高速上,他們找到了一個六座的越野車,扯了電線,重新打上火。
多洛緹雅帶著桑洛和司嶼坐在中間,嘉淮開著車,旁邊副駕上的士兵和後座的兩名士兵仔細的觀察四周。
路上沒遇到什麼太大的危險,隻是遇到幾波小型規模的喪屍,靠著嘉淮卓越的開車本領,一路撞過去,將喪屍攆在車底,四分五裂。
越野車一直往北開,開到一個分叉口,司嶼突然讓嘉淮調轉方向,下高速,進到了安陽市市區,然後又從安陽市上了常山高速。
入夜,車箱裡的油告急。
嘉淮在路邊找到了加油站,眾人下車,先檢查了一下加油站內的超市,確認沒有危險後,眾人在超市裡稍作休息,喘了兩口氣。
嘉淮和一個士兵去搞機油,其餘兩個站在超市門口警戒。
多洛緹雅踹了一下桑洛:“去看看,超市裡有沒有能喝的水?”
桑洛站起身,任勞任怨的去找。
“你把我放下吧,”司嶼輕聲道,“抱我一天了,不累嗎?”
多洛緹雅收緊手臂,強勢道:“抱你一輩子都行。”
司嶼失笑:“乖,放我下來,我們休息會,一會還要趕路呢。”
多洛緹雅放下司嶼,手臂摟著她的腰,以防出現什麼危險時能一把摟住司嶼。
“桑洛去找水了,你稍稍忍一下。”
多洛緹雅看著司嶼慘白的臉色,乾裂的嘴唇,額角還有傷痕,右臉上有著很明顯的指痕,脖子上殘留著她當時昏了頭掐出來的痕跡。
她心疼不已:“很痛吧?”
司嶼溫柔笑笑:“沒事。”
多洛緹雅眼角泛紅,目光透著水色:“對不起,我誤會你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阿加莎和亞爾維斯做的,司嶼從始至終都沒有背叛欺騙她。
她竟然還傻嗬嗬的相信阿加莎的話,從而對司嶼產生了殺心。
“彆哭,”司嶼擦掉她的眼淚,瞳仁中融著淺淺的溫情,“我們之間不要有抱歉和遺憾,好嗎?”
多洛緹雅抱住她,把頭埋在她的肩窩,低低應了一聲:“嗯。”
司嶼感覺到肩頭的濕潤,揉著她的頭發,哄著:“彆怕,都過去,一切都會好的。”
多洛緹雅頭也不抬,悶聲點點頭。
司嶼推開她,捧著她臉,看著她哭紅的眼,笑道:“來,給我笑一個。”
多洛緹雅:“”
“笑一個嘛。”
多洛緹雅害羞的移開眼睛。
“乖,笑一個嘛,笑一個嘛。”司嶼撒嬌道。
多洛緹雅心裡癢癢,看著司嶼時的眼神瑩潤有神。
她揚起臉頰,燦然一笑。
司嶼的指尖摸著她兩頰的酒窩,那透徹的黑眸裝滿了她的身影。
她湊過去。
多洛緹雅餘光撇到站在門口看守的士兵,臉頰泛紅,內心狂跳,卻無法拒絕司嶼的靠近。
她閉上眼,激動又興奮的等著司嶼的親吻。
“姐,我找了一圈根本沒有水啊!唉?你們在親親嘛?”
司嶼微滯。
多洛緹雅惱羞成怒,拿過一旁的罐頭砸了過去:“滾蛋!”
桑洛抱頭逃竄,門口的士兵以為出什麼事了了,轉頭一看,又轉了回去。
嘉淮加完油回來,剛準備叫人上車離開,突然聽到遠處傳來汽車的聲音。
“藏起來!”
眾人立刻找到地方躲避,嘉淮透著窗戶看著遠處來的車子,和他們的車子很像,也是越野車。
車上下來了幾個人。
嘉淮緊蹙的眉頭鬆開,舒了口氣:“是蔣雀他們。”
他走出去,見他們對他抬起槍杆,連忙道:“彆開槍,我是嘉淮。”
蔣雀聽到熟悉的聲音,抬手示意放槍,見他隻身一人,忙問:“司嶼教授呢?”
“在超市裡。”
蔣雀走進超市,看到多洛緹雅懷中的司嶼,長舒了口氣:“終於找到了您,司嶼教授,您沒事吧?”
司嶼搖頭:“沒事,亞爾維斯他們又跟來嗎?”
蔣雀說:“我們兵分兩路,一隊吸引他們的視線,一隊過來找尋你們。”
“按照您之前跟我說的,我從東海高速出發,進入安陽市,終於在常山高速上找到了您。”
司嶼淡淡一笑:“雖然麻煩了些,但起碼他們想不到我們會走上常山高速。”
蔣雀點頭:“司嶼教授,那我們繼續趕路吧。”
司嶼說:“好。”
眾人稍作歇息,立刻上車往中央基地趕去。
常山高速的儘頭便是京都,司嶼沒有再改路,眾人一路驅車前往京都,最後在下高速的收費站看到了中央基地的人。
蔣雀看過去,眉頭微皺道:“沈威寧上將怎麼在這裡?”
司嶼神色一沉:“不要停車。”
蔣雀詫異道:“為什麼?”
“你有告訴過其他人會在常山高速出口等我們嗎?”
“隻有蔣首領,其他人我從未”蔣雀大驚失色,踩實油門,咬牙切齒道,“隊伍裡有人泄密!”
話音一落,越野車側方像是遭受到了撞擊,車身偏離。
是旁邊嘉淮開的越野車撞了她們。
蔣雀不可思議的看向嘉淮,他還要試圖再次撞擊她們,勢要將她們逼停。
前方傳來開槍聲,子彈打爆輪胎,越野車不受控製的飛出了道路,側翻在道路兩旁的叢林裡。
蔣雀費勁爬出,拉出多洛緹雅等人。
抬頭一看,此時她們幾人已經被沈威寧帶人團團圍住。
蔣雀不顧額頭的鮮血,看到嘉淮,破口大罵:“叛徒!”
嘉淮聳肩,攤手一笑:“各司其職罷了,彆說的那麼難聽。”
沈上將居高臨下,看向司嶼,禮貌微笑:“好久不見,司嶼教授。”
司嶼目光清冷,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是啊,好久不見。”
第57章
沈威寧走近,蹲在司嶼麵前,無視怒視他的多洛緹雅和蔣雀,溫柔的目光落在司嶼的麵龐,“你瘦了很多。”
司嶼漠然道:“我不太想與你敘舊。”
“生氣了?”沈威寧剛要伸手就被多洛緹雅打開。
他眼底閃過一絲森寒。
多洛緹雅摟住司嶼,罵道:“彆動她!”
沈威寧冷笑,眼神狠辣:“一個畜生也敢囂張?”
多洛緹雅眯了眯眼,抬手打過去。
速度之快,沈威寧一時沒察覺到,竟被多洛緹雅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啪——
沈威寧歪著頭,難以置信自己竟然被人扇了巴掌。
蔣雀見狀,大笑嘲諷:“打的好!”
嘉淮拔出腰間的槍,對準多洛緹雅:“找死。”
司嶼擋在多洛緹雅麵前,厲聲道:“你們敢亂來,就永遠彆想得到你們想要的東西。”
嘉淮扣動的扳機的手指一滯。
“沒事,”沈威寧按下嘉淮的手臂,狠戾的神色在他臉上轉瞬即逝,隨即轉為慈眉善目的模樣,“小嶼有點脾氣我理解,但”
他眼神一瞬間冰冷了起來,一手拽出來司嶼,抬腳朝多洛緹雅的心口猛踢一腳,“你特麼又算什麼東西敢猖狂?”
多洛緹雅隻顧著拉回司嶼,不敵沈威寧的一腳,被他踹翻在地,嘴角溢出鮮血。
“姐姐——”
桑洛不顧槍杆抵著頭,立刻衝上來要打沈威寧。
突然,一瓶水從側方灑了過來。
桑洛雙腿一軟,摔倒在地。
嘉淮看著桑洛從人類的雙腿轉化為魚尾,驚奇道:“原來鮫人上岸,化腿為人,不是傳聞啊?”
他一腳踩住桑洛的尾鰭,目露驚豔,回頭看向沈威寧,“尾巴挺好看的,義父,我想要他的尾巴,能切下給我玩嗎?”
嘉淮笑的陽光,說話輕鬆快活,但眼神裡的殘忍狠辣毫無遺漏的展現出來。
“不許動他!”多洛緹雅起身,衝過去與嘉淮打作一團。
其他人隻是看著兩人打起來,沒有沈上將的命令,無人敢開槍射擊。
沈威寧看著兩人打鬥的場麵,臉上浮現出一絲晦暗。
嘉淮本以為化腿的鮫人很孱弱,但眼前這個女鮫人竟然要比他厲害,力氣也比她強大,一招一式,竟然是軍中才會教習的格鬥術。
多洛緹雅一拳打在嘉淮的肚子上,躲開嘉淮的右腿,翻身一記倒鉤將嘉淮踢翻在地。
“我/草你媽!”嘉淮惱羞成怒,扯過旁邊士兵手上的水瓶,朝多洛緹雅灑過去。
多洛緹雅沒有躲開,任由水全都灑在她身上,在嘉淮驚顫的目光下,一個膝頂將他撞翻。
嘉淮捂著被撞裂的胸骨,吐出一大口血,臉色瞬間慘白如紙。
旁邊的士兵收到沈威寧的示意,從兜裡拿出R-11針劑,注射進嘉淮身體裡,讓他瞬間恢複了很多。
嘉淮好轉後,抽出腰間的槍,對準多洛緹雅,凶橫道:“我特麼殺了你!”
“你敢動她試試?”
嘉淮看過去,槍頭調轉:“放開我義父——”
司嶼勒住沈威寧的脖子,一隻袖珍的□□抵在他的太陽穴。
她環顧所有人,“把槍放下,全都讓開,不然我一槍崩了他。”
嘉淮見沈威寧狀態不對勁兒,目光呆滯,任由司嶼鉗製。
他向前一步。
“你再往前一步,”司嶼上膛,指尖壓住扳機,目光冰冷危險,“試試?”
嘉淮頓住,深吸一口氣道:“你們跑不掉的!”
“那我們就這樣僵持著,你猜猜先來這裡的會是亞爾維斯還是蔣首領?”
嘉淮沉下了臉,頰肉顫了顫:“好。”
他看向其他士兵,“讓開,讓她們離開。”
蔣雀和僅剩下的兩名士兵起身,兩名士兵抬起桑洛上了沈威寧開來的卡車,蔣雀從司嶼手中接過沈威寧,□□對準沈威寧的太陽穴,目光警告著所有人不要輕舉妄動。
多洛緹雅抱起司嶼,上了卡車。
蔣雀扯著沈威寧向卡車靠攏,她看向兩名士兵,喊道:“小張,小林,你們把他們的車胎都打爆。”
嘉淮罵道:“蔣雀,你不要太過分!”
蔣雀聳肩:“各司其職,彆說的那麼難聽。”
嘉淮:“”
小張和小林把出口站附近所有車子的車胎都打爆。
小張說:“好了,蔣姐。”
“上車,”蔣雀扯著沈威寧上了卡車後車棚座裡,“前速前進。”
“是。”
小張和小林立馬跳進駕駛座,啟動卡車。
嘉淮聽到卡車啟動的聲音,忙道:“放了義父!”
蔣雀鬆開鉗製沈威寧脖子的手臂。
嘉淮眼前一亮。
下一秒,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飛出來的手榴彈。
“跑開!手榴彈!”
“砰”的一聲巨響。
蔣雀哈哈大笑:“媽的,你們等著被喪屍吃吧!垃圾東西!”
卡車在濃濃的煙霧之中開進京都市區。
嘉淮摸到耳朵裡流出來的血,腦子“嗡嗡”隻想,眼前一片模糊。
“臭婊/子!”他吐出一口血,罵道。
“喪屍來了——快跑——”
爆炸聲吸引出來了高速兩旁森林裡的喪屍,人類的味道瞬間讓它們瘋狂。
小張透過後視鏡,見後麵沒有人追上來,舒了口氣,向後車棚裡的人報告:“蔣姐,暫時安全了。”
蔣雀說:“繼續開,不要停。”
“好。”
蔣雀喘了口氣,看向呆坐一旁的沈威寧,他目光呆滯,神情麻木,看起來像是個木偶一樣。
她看向司嶼:“他這是怎麼回事?”
司嶼捏了捏雙腿,看了眼照看桑洛的多洛緹雅,淡淡道:“趁他不注意,給他打了藥。”
蔣雀驚訝道:“什麼藥這麼厲害?”
司嶼淡淡道:“隨便做的。”
蔣雀沒再繼續問下去,她看向化為魚尾的桑洛,癱軟在車上,“你還好嗎?”
多洛緹雅眉頭緊皺:“這附近有沒有能打到水的?”
“剛化尾的鮫人是需要大量的水來保持身體水分,否則會一直虛弱乾涸而死。”
蔣雀神色一凝:“我想想。”
她看了眼外麵,“這條路開下去,就能路過天壇,天壇那裡有個人工湖,還未乾涸。”
“但是”蔣雀欲言又止。
她們此時正在逃亡,若是貿然停下取水,怕是會被嘉淮他們追上來。
桑洛虛弱道:“姐姐,我沒事的,我可以堅持的”
多洛緹雅握緊桑洛的手,她理解現在的情形緊張又危險,但她見不得桑洛這麼難受痛苦的樣子。
“蔣雀,基因針你有帶嗎?”司嶼問。
蔣雀從兜裡拿出一隻:“最後一支。”
“您是要給桑洛注射嗎?”
司嶼拿過,點頭道:“嗯。”
她看向桑洛,“可能會不好受,但起碼能讓你挺到回到基地。”
桑洛搖頭:“我不怕。”
多洛緹雅看著司嶼,目光期望:“謝謝你,司嶼。”
“沒事,”司嶼拔掉蓋頭,給桑洛注射進去,“等回到基地就好了。”
桑洛倒吸一口涼氣,胸膛劇烈的浮動。
約莫過了五分鐘,他臉色從慘白轉為紅潤,呼吸也緩和了許多。
多洛緹雅問:“怎麼樣?”
桑洛呼出一口氣:“好些了。”
比剛才化尾時的虛弱比,他恢複了一些力氣。
多洛緹雅放下心來:“好。”
桑洛看到多洛緹雅腿上殘留的水滴,想起那時嘉淮衝多洛緹雅灑水的場景,目光不解道:“姐姐,你的腿為什麼沒有化尾?”
蔣雀也想起這件事,驚詫看著多洛緹雅還處於人腿的樣子,好奇道:“對啊,嘉淮灑了你一身水,你為什麼沒有像桑洛一樣化尾?”
多洛緹雅瞟了一眼司嶼,語氣帶著一絲神秘:“這是鮫人秘術,人類不能知道。”
桑洛拽了拽她的褲子:“我不是人類,姐,你跟我說說唄。”
多洛緹雅白了他一眼:“等你身體好了在說,你先休息,彆什麼都好奇。”
桑洛撇撇嘴,趴著不說話。
多洛緹雅坐在司嶼身邊,見她臉色慘白,關心道:“哪裡難受嗎?”
司嶼搖了搖頭:“沒有,就是剛才逃的太快,一時沒緩過勁兒。”
她看著多洛緹雅的腿,“鮫人竟然還有秘術,能讓化腿的魚尾碰水不變原型啊?”
多洛緹雅神色複雜,扯了扯嘴角笑道:“那是,鮫人一族本就神秘強大,自然有你們人類不知道的秘術。”
“是嘛?”司嶼摸著她的腿,“這個秘術施展的時候,疼不疼?”
多洛緹雅額角一抖,一顆冷汗流了下來。
她笑的輕鬆淡然,搖頭道:“不疼,特彆簡單。”
“所以你遲遲不來東暨海是去施展秘術了,對吧?”
多洛緹雅點頭:“嗯嗯。”
司嶼看著多洛緹雅,湛藍色的眼眸多了很多多洛緹雅看不懂的情緒。
不知為何,司嶼看她的眼神,讓她內心產生一絲慌張和恐懼。
就好像,司嶼知道了她口中的秘術是什麼。
“怎,怎麼了?”多洛緹雅心虛道。
司嶼抬手抱住她,摸著她金色的頭發,柔軟的宛若纏在她心上的鮫紗。
“對不起。”
多洛緹雅瞳孔一擴,偏頭,不解的看著司嶼。
她摸著她纖瘦的背脊,“為什麼跟我道歉?”
“你沒有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啊?”
反倒是她,做了很多對不起司嶼的事情。
輕信彆人而誤會她的真心,還試圖傷害她殺了她。
這一樁樁一件件,也該是她向司嶼說聲抱歉。
司嶼抱緊她,下巴抵在她的肩頭,柔聲道:“其實很多很多。”
“我欠你一聲抱歉。”
不管是前世的自欺欺人,一步步做局引誘你走進她已經布設好的悲慘結局。
亦或是當今的虛情假意,一次次暗示蠱惑你走上了這充滿虛偽危險的岸上。
桑洛背對著多洛緹雅,剛好可以看清司嶼的眼眸。
他說過,司嶼的眼眸像家。
而鮫人的家,是大海。
之前司嶼的眼眸像是平靜無波,風和日麗的海麵。
可此刻,那片平靜祥和的海麵,泛起了波瀾。
第58章
多洛緹雅不懂司嶼為什麼會跟她道歉。
隻是她每一次說對不起,她的心就會不由自主地痛上幾分。
那種感覺,是一種從心底泛出的慌張和恐懼,她開始手足無措的害怕一切,哪怕是最渺小的事物都會成為讓她崩潰絕望的災難。
像是架在心口上了膛的槍,司嶼每念一字,槍口就灼熱一分。
“彆說對不起,”多洛緹雅害怕這突如其來的恐懼,她抱緊了司嶼,緊緊地,想要將她融入血肉一般的用力,“我受不了,你的抱歉。”
司嶼輕歎了一口氣,妥協道:“好,我不說了。”
多洛緹雅這才緩和了下來。
桑洛眨眨眼,喃喃道:“好像啊。”
“好像什麼?”蔣雀聽到他自言自語。
桑洛指著司嶼和多洛緹雅:“她倆特彆像電影裡的主人公。”
“電影裡?確實挺像。”
你還彆說,這兩人長得都很好看。
司嶼雖然實力超群,本事高強,但是她的美貌也常被人侃侃而談的。
那一雙神秘又憂鬱的藍眸,每每與人對視時都會陷入進去,無法自拔。
而多洛緹雅,是蔣雀見過那麼多鮫人之中,最美麗最強大的鮫人,金色如陽光渲染的發絲,漆黑如墨玉的眼眸,五官精致挺立,不笑時給人一種高高在上優雅貴氣的感覺,若是笑了起來,那臉頰上深陷的兩個小酒窩給她添了幾分單純可愛,反差感十足。
兩人這顏值,不妥妥就是電影裡的主人公。
“你說的是哪個電影?”
蔣雀也算是看了許許多多的電影。
桑洛說:“《迷失村落之失蹤的新娘。》”
“”
蔣雀要是沒記錯的話,這是個鬼片吧!
還是個比他爸年紀都大的鬼片。
“不是,你覺得這倆人哪個像鬼?”蔣雀無語,“你姐還是司嶼教授?”
“唉,我不是說她倆長得像鬼,我是說她倆現在的感覺特彆像電影裡的一個片段。”
“什麼片段?”
她倒是要聽聽桑洛能說出什麼亂七八糟的鬼話來。
桑洛說:“電影的最後,男主人公抱住了鬼新娘,說了我愛你,說開了當年的誤會,他們緊緊相擁,最後鬼新娘心願已了消散了,男主人公終生未娶,孤獨終老,最後和鬼新娘合葬了。”
蔣雀眨眨眼:“彆說這麼不吉利的話。”
多洛緹雅回過頭,罵道:“閉上你的烏鴉嘴。”
桑洛嘟嘴:“都是假的,司嶼跟我說了,電影裡的都是假的,就連電影開始前都會標注“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的。”
他急於像司嶼求證,“是不是啊?司嶼。”
司嶼笑笑:“嗯,他說的對。”
“都是假的。”
“那是,你們一個個就啊啊啊——”桑洛突然喊了起來,“你坐到我尾巴了!”
蔣雀訕訕的挪開了屁/股:“抱歉,沒看到。”
桑洛的尾巴太占地方了,幾乎占據了整個後車篷座。
司嶼招手:“你來我身邊坐。”
蔣雀為了不打擾她和多洛緹雅,特意過去和桑洛擠。
蔣雀擺手:“沒事。”
她看向外麵,“我們走到了中央大街,還有半個小時就能到中央基地了。”
“蔣姐,前麵有車來了,是中央基地的車!”小張激動的喊道。
蔣雀探出頭去,迎麵開來的車確實是中央基地的車。
“總算趕來了。”她長舒了一口氣,表情都放鬆了許多。
小張和小林把車停在路邊,下車去迎。
蔣雀也跳下車:“我去看看,你們等我”
話還沒說話,驟然,兩聲響亮的槍響劃破天際。
蔣雀餘光瞥到小張和小林的身體猛地一顫,鮮血噴灑出來,向後一倒。
這一刻,她看清楚了來人是誰。
亞爾維斯!
元烏!
蔣雀來不及悲傷,立刻跑到車前,跳進駕駛座,調轉車頭方向逃走。
還順手撇出去兩枚手榴彈。
卡車調轉的猛烈,桑洛的腦袋差點磕到,他看到了亞爾維斯,驚慌道:“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司嶼沉著臉:“我們的行蹤被暴露了,他們自然會在京都堵著我們。”
多洛緹雅抱住司嶼,穩住身形,納悶道:“蔣雀不是說會有人來接我們嗎?”
司嶼說:“自打我們進入到京都後,有看過喪屍嗎?”
多洛緹雅搖頭道:“沒有。”
“卡車行駛的聲音並不算小,但我們進入京都一個多小時,一隻喪屍都沒有看到,不覺得奇怪嘛?”
多洛緹雅四處看了看,確實沒發現喪屍的出現。
“這是怎麼回事?”
司嶼眼底布滿幽光:“中央基地可能出事了。”
所以沒人來接他們。
恐怕基地那邊自身難保。
“既然逃不掉,乾脆放棄抵抗吧。”
司嶼看向沈威寧,此時他目光清明,儼然恢複了意識,他坐在車裡,神清氣淡,絲毫沒把自己當做俘虜。
“亞爾維斯答應了你什麼?”司嶼壓住準備動手的多洛緹雅,突然問。
沈威寧目光一閃:“怎麼?你想和我合作?”
“自然,沈上將當行本色,大權獨攬,怎麼會甘心屈居人下,被亞爾維斯掌控呢?”
沈威寧眯眼:“你如今要和我合作,不也是想從我這裡拿走什麼?和亞爾維斯一樣,心眼臟的很。”
“那我說出我的需求,”司嶼淡淡一笑,“沈上將可以評估一下,你更需要什麼?”
沈威寧深深看著司嶼:“你說?”
司嶼說:“我隻要一切安穩之後,無人再知世間有鮫人。”
多洛緹雅瞳孔一顫,神色動容。
沈威寧挑眉:“這麼簡單?”
“對,就這麼簡單。”
“那你能給我什麼?”
司嶼說:“喪屍病毒的解藥。”
如今這個糟糕破敗的世界,誰手上有解藥,誰才擁有真正的權力。
沈威寧冷笑:“你逗我嗎?”
“解藥不是早就在亞爾維斯手上了嘛?”
司嶼勾唇:“誰告訴你解藥在亞爾維斯手上?”
“他明明跟我說解藥”沈威寧頓了頓,黑沉沉的瞳底泛著狐疑,“你給的他不是解藥?”
“沈上將,你知道我是什麼個情況,自然要把保命的東西藏好,亞爾維斯那麼想要解藥,自然相信我手上做出來的東西。”
沈威寧擰眉:“你給他的是什麼?你是怎麼騙過他的?”
“不過是半成品,”司嶼拉開衣袖,在眾人震驚的眼神,坦然道,“自然以身作則,告訴他我給的是他想要解藥。”
沈威寧認出了司嶼手臂上的咬痕:“你還好嗎?”
多洛緹雅驚慌道:“怎麼會這樣?喪屍咬你了?!”
桑洛告狀道:“是的,亞爾維斯信不過司嶼做出來的解藥,就讓喪屍去咬司嶼,測試解藥的藥性,特彆壞!”
“媽的。”多洛緹雅咬緊牙關,氣的眼睛都紅了,“我要殺了他。”
司嶼放下袖子,握住多洛緹雅的手:“我沒事,我有真正的解藥,到時候就能治好。”
她直視沈威寧,從兜裡拿出一個優盤,“這裡有解藥的製作方法,我毫不保留交給你,你覺得如何?這個籌碼沈上將滿意嗎?”
沈威寧眸中閃過猶豫之色,他接過優盤,在掌心掂了掂,沉默片刻:“好。”
“但你為什麼和我合作?”他有些費解。
“亞爾維斯畢竟是你的老師,你和他的師生之情應該比我厚重多了,你為什麼要背叛亞爾維斯呢?”
其中細枝末微的情況他不清楚,他隻知道司嶼和亞爾維斯向來都很友好親密,末日和喪屍還未出現的時候,兩人就是京大裡赫赫有名的“高人”師徒,如今卻走上了反目成仇的結局,令人唏噓。
司嶼垂眸:“沈上將知道司言和詹芸嗎?”
沈威寧點頭:“知道。”
Home科研所就是司言和詹芸創辦的。
也是研究生物基因學的科學家裡泰鬥級彆的學者。
“他們是我的父母。”
“啊?”沈威寧頓了頓,“你現在的背景是偽造的?”
“雖然偽造的,但是亞爾維斯認出了我,知道我的父母是誰,他是故意接近我,讓我為他所用。”
沈威寧也理解亞爾維斯接近司嶼的理由,可能以為司嶼繼承了司言和詹芸的基因和頭腦,能在實驗上做出成績。
“但他不知道,我已經知道我的父母是被他殺死的。”司嶼平淡的說出宛若爆炸的話語。
沈威寧瞪大眼睛,愕然:“什麼?”
“我和他之間不存在背叛一詞,”司嶼抬眸,眼色冰冷刺骨,“隻有複仇和償命。”
沈威寧沉默不語。
卡車突然停下,後車篷座的人不禁向前一栽。
桑洛慌張道:“咋了?”
蔣雀沉聲道:“艸,前有狼,後有虎!”
後麵亞爾維斯緊追不舍,前麵嘉淮帶著士兵進行圍堵。
嘉淮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個火箭筒,對準了蔣雀,喊道:“賤/人,放了我義父!不然我把你們崩碎。”
蔣雀剛才聽到了後車篷座裡的談話,她跳下車,敲了敲車身:“管管你乾兒子。”
沈威寧起身,跳下車:“嘉淮,過來。”
嘉淮見到沈威寧沒事,眼睛一亮,見他招呼自己過去,他警惕道:“義父,你背後不會有槍抵著你吧?”
“沒有,”沈威寧說,“我打算放棄和亞爾維斯的交易,司嶼教授給我的籌碼更讓我動心。”
嘉淮一臉“你在逗我”的匪夷所思的表情:“哈?”
沈威寧凝一張臉,看向卡車後方的車子:“彆讓亞爾維斯帶走他們。”
嘉淮向來很聽沈威寧的話,調轉火箭頭的方向,直接一炮哄過去:“都特麼給老子死——”
元烏見狀,立刻調轉車頭,火箭頭在車子後方炸開,兩輛車子直接在衝天的火焰之中變成粉碎。
亞爾維斯差點從車裡翻出去,罵道:“艸,沈威寧背叛我!”
元烏拿著槍,跳出車,對準嘉淮他們射擊。
兩方用車做防護,開始了槍戰。
蔣雀待在司嶼旁邊:“亞爾維斯帶的人還挺多。”
她又看了眼嘉淮那邊,“不行,兩方力量太薄弱了,嘉淮他們堅持不了多久。”
“我可以用聲音刺/激他們。”多洛緹雅說。
蔣雀眨眨眼:“什麼意思?”
桑洛解釋道:“鮫人族的聲音具有蠱惑性和攻擊性,喊出來聲波可以傳播很遠,尖銳刺耳,可以給人類造成刺激性傷害。”
沈威寧聽到:“那我們不是也會被波及到?”
多洛緹雅搖頭:“我可以掌控受擊人群。”
“那行,你叫吧,我們找機會離開。”
蔣雀背起司嶼,準備轉移。
多洛緹雅把桑洛送上車,轉身對準亞爾維斯的方向,喉頭一顫。
亞爾維斯見狀,立刻喊道:“捂住耳朵——”
話音未落,一陣尖銳刺骨的鳴叫在街道上響起,那音量像是變成了最鋒利的劍刃,剖開血肉,刻在眾人的骨頭上。
一下又一下,疼的死去活來。
有的人無法承受多洛緹雅的音波攻擊,直接被震昏過去了。
有的人哪怕還在堅持,卻已經七竅流血,眼珠充血突出,慘不忍睹。
元烏拿出兜裡的R-11針劑,紮進身體裡,稍稍緩解了一下痛苦,他忍不住吐了好幾口血,五臟六腑都像是被火烤了一樣。
亞爾維斯打完針,赤紅著眼,扭曲的臉,大喊道:“阿加莎——”
多洛緹雅瞳孔陡然擴張,身子稍稍一轉。
噗嗤——
多洛緹雅看著紮進她胸膛的匕首,她咬牙,長腿向後一踢,跪倒在地。
鳴叫戛然而止,世界瞬間安靜。
阿加莎被多洛緹雅踹開,剛要站起身,一顆子彈打穿了她的腿。
“啊啊——”
“快,給她打藥!”司嶼忙道。
蔣雀背著司嶼跑過去,她放下司嶼,找出身上的R-11針劑,立刻多洛緹雅注射。
多洛緹雅深吸一口氣,緩過勁兒,攤在司嶼懷裡:“我我沒事的。”
司嶼抱緊多洛緹雅,看向阿加莎。
阿加莎看到司嶼的目光,背脊發涼,她從未見過如此淩厲的目光,周身氣場陰沉駭人,明明正處於炎熱的夏季,卻讓她感覺到刻骨的冰冷。
“姐姐,姐姐——”
桑洛強行化腿,步履蹣跚的跳下車,跑到多洛緹雅麵前,哭喊著。
多洛緹雅擦了擦他的眼淚:“我沒事,彆哭。”
桑洛看著她胸膛的刀口,癟著嘴:“是我沒本事,幫不了姐姐你。”
R-11藥劑生效,多洛緹雅身體好了很多:“我真的沒事”
她突然吐出一口黑血。
“姐姐——”桑洛急道。
蔣雀看著匕首上的刀身:“上麵有毒。”
她轉身,抓住阿加莎的衣領:“交出解藥!”
阿加莎看向多洛緹雅的目光瘋狂又貪婪:“你們都跑不掉。”
蔣雀抬手就是一巴掌:“把解藥給我。”
“蔣雀,我們得立馬回到基地。”司嶼扯下衣服,捂住多洛緹雅的傷口,擦著她一口又一的鮮血,說。
“好,我讓嘉淮他們”
引擎的啟動聲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蔣雀目光震驚的看著沈威寧帶著嘉淮等人開車離開了。
“草特麼的!這幫狗雜碎!”蔣雀眼睛泛紅,朝著車尾連打三四槍。
司嶼目光沉沉,像是暴雨下的海麵,翻起巨浪。
蔣雀看著亞爾維斯帶著人向她們走來,臉上得意的表情越發猖狂。
蔣雀對準他們開槍:“我今天就算死在這裡,也要拉著他們陪葬。”
扳機還未扣動,蔣雀的大腿被人打中,摔倒在地。
蔣雀奮力向前爬,想要撿起遠處的槍,卻被人踩住手背,滾燙的槍口抵在腦袋。
元烏冷道:“一切該結束了。”
蔣雀呸了他一口:“你真讓人惡心,說著報效國家,拯救人類的大話,實則和一切災難造成的始作俑者同流合汙,為虎作倀,你就是個垃圾,廢物,雜碎!”
元烏目光閃過一絲複雜糾結,按在扳機的指尖顫了顫:“閉嘴!”
亞爾維斯走過去,看著桑洛,向身後的人招手:“隻抓走桑洛,其餘人直接殺了。”
“小嶼,為師讓你死的痛快點,早點去和你的父母團聚。”
司嶼平靜的看著亞爾維斯,喉結滾了滾,張開了嘴。
她握緊多洛緹雅的手臂,打算賭一把。
從剛才她蠱惑住沈威寧,司嶼便相信自己已經擁有了鮫人的天賦。
優盤雖然給了沈威寧這個陰險虛偽的小人,但在國家大義和人類未來麵前他不會像亞爾維斯這般自私自利。
那人要比亞爾維斯更好控製和看清。
他隻想要隻手遮天的權力。
而且亞爾維斯肯定沒有告訴他鮫人真正的作用是什麼?
“你想要吃了我,可以,那你能放走他們嗎?”桑洛突然開口,站起來,直視亞爾維斯.
司嶼目光一凜,製止道:“桑洛,彆做傻事!”
多洛緹雅喘著粗氣,顫聲道:“桑,桑洛”
亞爾維斯冷哼道:“這裡都是我的人,你憑什麼和我談條件?”
桑洛目露失落之色,懇求道:“你殺了他們沒有任何意義,我自願跟你走,隻要你放了他們,這都不行嗎?”
亞爾維斯嗤笑:“怎麼沒有意義?”
“她騙了我一次又一次,我不殺她誓不為人!”
亞爾維斯服用完解藥後,確實得到了緩解,可是藥性沒堅持多久,之前的痛苦來的更加凶猛,讓他痛不欲生,他就知道司嶼是騙他的。
“我想你為了收攏沈威寧拿出了真正的解藥,不然沈威寧也不會幫你對抗我的,所以你在我這裡已經沒用了。”亞爾維斯惋惜的看向司嶼。
司嶼眼神冷冽。
“真的不能有餘地了嗎?”桑洛還是不死心。
司嶼擰眉,沉聲道:“桑洛,彆求他,過來!”
亞爾維斯懶得跟他廢話:“我要你們都死。”
桑洛眼睛裡的微光暗了下去,他眼睛發紅,臉頰顫抖,低低地嗤笑了起來:“嗬嗬”
亞爾維斯匪夷所思:“你笑什麼?”
桑洛淚珠滾落,笑容裡滿是譏諷和不甘,揚聲道:“既然你不答應我,那我們就同歸於儘吧。”
多洛緹雅猛地瞪大眼睛,心知桑洛想要乾什麼,連忙從司嶼懷中爬出來,急迫的喊道:“不要,不要,桑洛不要——”
桑洛偏頭看了眼多洛緹雅,眼含淚水,眸中是濃濃的不舍和留念。
他抬起手,五指瞬間化為尖銳的指甲,狠狠地紮進心口。
“噗—”
桑洛噴出一口血。
他用力掏出心臟,巨大的痛苦讓他無法抑製尖叫:“啊啊啊”
眾人驚詫不已,難以置信眼前的一切。
阿加莎定住,不敢相信的喃喃自語:“怎麼會是他?不該是他的!”
為什麼不是多洛緹雅?
她做了那麼多努力,騙她斷尾,與亞爾維斯合作,換來的卻是一場空。
阿加莎無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不行的!不可以!桑洛不行啊——”
她瘋了一般的往桑洛方向爬行,哪怕被子彈打穿的腿血流不止都無法讓她停下。
桑洛滿嘴是血,仰頭朝天,高聲喊道:“我以鮫人之心詛咒,除了蔣雀、多洛緹雅和司嶼以外的在場所有人,暴斃而亡,不得好死,不得善終!”
司嶼長睫一顫,眼中浮現痛苦的情緒。
“不要,桑落”多洛緹雅嘶吼著,如同瀕死時痛苦的悲鳴。
她看到那顆心臟亮了起來,光芒四射,刺痛所有人的眼睛。
玄光亮,詛咒驗。
亞爾維斯突然感覺胸口一陣絞痛,那股刻骨難忍的疼痛瞬間流竄於四肢百骸。
他張大嘴巴,跪倒在地,不停地吐血,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吐出來。
不僅是他,除了多洛緹雅、蔣雀和司嶼三人,其他人都是和他一樣的反應。
亞爾維斯聽到了自己心臟停止跳動。
他摔倒在地,目光漸漸渙散,無神空洞,死死盯著司嶼方向,氣息漸無。
阿加莎抬起手,想要抓住桑洛,眼中皆是不甘和憤怨,最終無力的垂落,再也沒了動靜。
桑洛看著手上的心臟隨風消散,他跪倒在地,轉頭看向多洛緹雅,勉強的笑了起來,一如往昔那般璀璨陽光。
他好似用了極大的力氣,擠出幾個字:“姐姐。”
多洛緹雅瞪大眼睛,看著桑洛倒在塵埃裡,那雙清澈的眼眸永遠的閉上了。
第59章
“你醒了?”
多洛緹雅聽到聲響,偏頭看過去,眸光一閃,聲音沙啞:“你是…賴舒?”
賴舒笑起來:“好久不見。”
他扶起多洛緹雅,看了一下輸液管:“再等一會就打完了。”
“這是什麼?”多洛緹雅看著手上的點滴。
賴舒解釋:“營養劑,你的身體現在很虛弱。”
多洛緹雅環顧四周,白花花的一片,四周擺放了各種櫃子,上麵都是實驗器材。
“這裡是哪裡?”
賴舒說:“中央基地。”
多洛緹雅眼皮一顫,混亂的大腦瞬間清明了許多,她忙道:“司嶼呢?桑落呢?他們人呢?”
“司嶼教授在實驗室和蔣首領談話,至於桑落……”賴舒欲言又止,表情帶著一絲憂傷,“…他,他已經死了。”
多洛緹雅心底顫動,腦中“嗡”的一聲,雙眼似是被酒泡過一樣,又紅又疼,呼吸一頓一頓的,一口氣被她扯了七八段才能喘勻。
賴舒見狀,連忙安慰:“你要保重身體啊,人…鮫死不能複生,你要節哀順變。”
“他…在哪裡?”多洛緹雅低聲的說。
一字一句,都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氣。
賴舒咬了咬嘴,走到多洛緹雅身後,拉開她後麵的白色隔斷簾。
多洛緹雅瞳孔一顫,眼眸漫上淚水,她拔掉手上的針,一個箭步撲上去,膝蓋一軟,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板上。
“哎呦,你小心些,剛恢複過來,不能亂來啊。”賴舒連忙扶起她,他理解多洛緹雅的衝動,他把點滴扔掉,拿過一個止血繃帶給多洛緹雅的針眼貼上。
“我們去的時候,蔣雀和你都昏了過去,司嶼教授抱著你,桑落倒在你們身邊。”
“我們嘗試過救桑落,可他的心臟不知為何沒有了,他的氣息早就斷了,身上的血也快流乾了。”
賴舒他們趕到時,除了多洛緹雅,司嶼和蔣雀還有氣息,其餘人都死狀詭異又淒慘。
亞爾維斯、元烏和阿加莎等人被鑒定後是暴斃而亡。
桑落的胸膛不知為何被挖出一個大洞,心臟缺失,現場根本找不到丟失的心臟,從傷口裡流出來的鮮血染紅了一大片土地。
他就那麼躺在塵埃之中,嘴角的笑還停留在慘白如紙的臉上,可憐又可悲。
賴舒將所有人帶回了中央基地,蔣雀雖然中槍,但沒有傷及性命,得到救助後也很快恢複過來。
多洛緹雅一直處於昏迷狀態,身體透支的厲害,像是一張隨時會被微風帶走的絨花,躺在床上,氣息微弱,比一旁的桑落臉色還差。
索性司嶼教授給多洛緹雅調製了營養劑,才讓多洛緹雅的身體狀態恢複了正常。
“對不起,我們沒能救下他。”賴舒失落的低下頭,眼中滿是愧疚。
多洛緹雅站在桑落麵前,靜靜的看著他,沒有回應賴舒的話。
她握住床邊的手,很涼,很硬,讓她很陌生。
桑落身體裡像是有一把火在燃燒,活潑似風,燦爛如陽,是一個閒不住的家夥。
可眼下,他出奇的平靜,不哭不鬨不耍脾氣,就這麼乖乖的躺在床上。
多洛緹雅握緊他的手,顫聲:“桑落,你起來好不好?起來…看看姐姐好嗎?”
“求你…起來好嗎?”她聲音越來越抖,透著失措慌張,“睜開眼看看姐姐,桑落,你看看我?”
“姐姐在這兒呢,姐姐來救你了,你看看我?摸摸我?”多洛緹雅握著他的手,貼著自己的臉頰,試圖用自己的體溫緩解此刻僵硬的桑落。
賴舒受不了這種悲痛的場麵,疲憊的閉了閉眼,轉身離開了房間。
他剛打開房門,就看見停在門口不知道多久的司嶼。
賴舒剛要說話,司嶼衝他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安安靜靜的離開就好。
賴舒點點頭,抬腳離開了。
司嶼透過門縫看向床邊痛哭到不能自已的多洛緹雅。
桑落與她相依為命,如今為了救她們而死,司嶼心裡也不好受。
那時,桑落突然和亞爾維斯談條件她就猜想到桑落是想要做什麼不計後果的事情來。
她想了很多種桑落打算置之死地的方式,卻沒想到他會以鮫人之心詛咒亞爾維斯等人,詛咒的話還是她教的。
司嶼歎了口氣,心道世事無常。
司嶼推動輪椅進去,看著哭紅了眼的多洛緹雅,傷心欲絕,無法壓抑。
她柔聲細語的說:“多洛緹雅,讓我抱抱你,好嗎?”
多洛緹雅看著司嶼,身體因為哭泣而不自覺的發抖,她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和痛苦,皺著臉抱住司嶼,泣聲不止:“司嶼,桑落死了,是我沒有保護好他,為什麼死的不是我?為什麼是他?為什麼啊?!”
司嶼輕撫她顫抖的背脊,親了一下她的頭發,溫柔的哄著:“哭吧,有我在。”
多洛緹雅緊緊抱住司嶼,大聲哭了起來。
夜幕降臨。
多洛緹雅窩在司嶼懷裡,紅腫的眼睛,麻木又無神的看著桑落。
司嶼低頭,抹掉她眼角的淚珠,聽著她喃喃自語:“從小,桑落的身體就不好……”
“母親一生下他,因太過虛弱就死去了,沉在海底,漸漸消散,死之前,母親告訴我要好好保護桑落,我答應了她。”
多洛緹雅吸了吸鼻子,嗓音沙啞低沉:“有一段時間,桑落的身體特彆不好,身體瘦弱,呼吸困難,臉色很差,我怕他挺不過去,隻能靠近岸邊,去找人類口中能救人的巫醫求助。”
司嶼摩挲著她的臉頰:“是那個背叛你,差點害死你的巫醫?”
“嗯,是他。”
多洛緹雅回想以前,那人看起來溫文儒雅,謙和善良,實則陰險毒辣,心思深沉。
“他雖然騙了我,但他給我的藥也讓桑落好轉了著,我內心是感激他的,可我沒辦法原諒他的背叛和欺騙。”
“所以你殺了他?”司嶼問。
多洛緹雅搖了搖頭:“我沒有殺他,他是自己被自己嚇死的。”
司嶼第一次聽到第二個版本:“自己被自己嚇死的?”
“他知道我是鮫人,以為我離水不生,便放下防備之心離開了那片海,後來,我偷偷上岸去找他,倒也不是為了殺他,而是想問問為什麼騙我?”
“我遇見他那天,漆黑的夜裡,他提溜個燈籠,喝著酒,在街上晃來晃去,我上前去問他緣由,可他突然像之前第一次見到我的人類一樣,大喊大叫,驚恐的罵我是“妖怪”,我本想告訴他我是誰,誰知道他就這麼被嚇死了。”
談到這裡,司嶼從她的語氣中聽到一絲絲委屈和愧疚。
當初聽到桑落說多洛緹雅親手殺死了背叛哄騙的巫醫,司嶼還是有些驚訝的,畢竟她覺得多洛緹雅並非像尼利羅族的鮫人那樣殘暴狠辣。
她其實比人類還要柔軟善良。
司嶼輕笑:“然後呢?”
多洛緹雅情緒漸漸平和:“後來,我帶著桑落去了歐利羅島,也在那裡遇到了許多族人,自打我們在那裡定居,桑落的身體也越來越好了。”
“我和桑落在歐利羅島過的很開心,很幸福,我成為了鮫人族群中的首領,桑落仗著我是首領,天天惹禍鬨事,搞得其他族群的鮫人來我這裡告狀,鬨得我頭疼。”多洛緹雅像是想到了什麼,苦笑了一聲。
“我們就這樣吵吵鬨鬨的在歐力羅島過了好久好久,直到”
多洛緹雅頓住,剩下的話彼此心中都一清二楚。
司嶼摸著她的臉,親著她的嘴唇:“對不起。”
“這不怪你,”多洛緹雅眼神真摯,沒有一絲怨懟,“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你得錯。”
“你是人類,你想拯救人類,製作出喪屍病毒的解藥,這是好事,這是大義,你沒有錯。”
“亞爾維斯雖然騙你去歐力羅島利用鮫人製作解藥,可你最終也沒有用鮫人的性命來製藥,而是自己想了其他的辦法來製藥,你已經很努力了。”
“司嶼,你彆對我說對不起,”多洛緹雅心裡總有一處是空落落的,像是無底的洞,“我不想聽你的道歉。”
司嶼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深邃的眼眸裡滿是憐惜和疼愛,她微微歎了口氣:“好。”
多洛緹雅看著司嶼:“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司嶼搖頭:“這兩天忙著製作解藥,可能累到了,沒事的。”
多洛緹雅摸著她有些凹陷的臉頰,滿目心疼:“你彆太累了,我隻有你了。”
司嶼眸光一閃,微微一笑:“好。”
桑洛的屍體被搬到了多洛緹雅和司嶼的房間裡,司嶼給桑洛注射了防腐劑,保持了他身體的完整度。
多洛緹雅說,她想等著一切結束後,帶著桑洛回到真正的家園,那是她和桑洛誕生的地方,在大陸的最南端,那片海域叫做“南滄天牝”。
那是一片乾淨,純潔,神聖的海域。
如司嶼的眼眸一樣美麗又純粹。
“好,等一切結束後,我就陪你回去。”
司嶼與多洛緹雅並肩躺著,偏頭看著她滿眼欣喜和懷念。
多洛緹雅摟著她的腰,親了她臉一下:“好,我們一起回家。”
“好了,不早了,早點休息吧。”司嶼揉了揉她的頭發,剛要躺下,後背像是有什麼東西圪塔。
她摸過去,抽出來,是個日記本,有點熟悉。
“這是…?”
多洛緹雅拿過來,不好意思道:“我今天本來想找點書看,結果在衣櫃裡找到了這個日記本,我一開始以為是什麼書,結果看了幾頁就發現是你的日記本,剛要收起來你就回來了。”
“然後你就藏到褥子底下忘記拿出來了?”被多洛緹雅這麼一說,司嶼想起來這個日記本是怎麼回事了。
這是原身寫的日記本,後來司嶼不管是搬家還是來到中央基地都帶著原身和原身父母留下的東西,就放在衣櫃裡,平常也沒有人去翻,結果今天被多洛緹雅找到了。
多洛緹雅說:“是我不該亂動你的東西。”
“沒事,你想動就動,”司嶼揉揉她的頭發,“我的就是你的,你要是想看這日記,咱倆一起看。”
多洛緹雅笑起來:“想看,我覺得十歲之前的你好可愛。”
日記裡還夾著原身小時候的照片以及和父母的合照。
“你跟你父親長得好像,”多洛緹雅拿著那張合照,“你們的眉眼,臉型,還有這一雙藍眸,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嗯,確實很像。”
多洛緹雅翻著日記本後麵幾頁,每一頁字數不多,大多寫著每天都在做什麼,直到多洛緹雅翻到了原身生日那天的一頁裡,上麵寫著:[我的生日願望是:等我病好了,我想和爸爸媽媽去遨遊世界,走遍世界每一個角落,都能和爸爸媽媽拍一個照片。]
司嶼看過這個日記本,也知道原身這個願望,因為身體瘦弱,雙腿殘疾的緣故,原身從未出過家門,最遠的距離也隻是去醫院治療,她向往家門之外的風景,期待病好了就能出去走走。
“等一切都穩定了,我帶你出去玩。”多洛緹雅合上日記本,認真的說。
司嶼眉眼一彎:“好。”
多洛緹雅把日記本放桌上,抓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腳蹭著司嶼的腳,眉頭微皺:“怎麼就捂不熱呢?”
司嶼按住她亂動的手腳,躲開她的腳:“一會兒就暖和起來了。”
“你現在這手腳冰涼是不是當時掉下加爾達海落下的毛病?”
司嶼看她眼含愧疚,溫聲:“沒事,這點毛病我很容易就能治好的,隻是最近忙於製作解藥,所以先放置一邊,等一切結束了我會養好自己的身體。”
多洛緹雅相信司嶼的能力,她點點頭:“好,那這段時間我天天給你捂手捂腳。”
司嶼笑笑:“沒事,我都習慣了,彆動到你。”
“沒事,我天生體熱,就讓我給你暖暖,你會舒服些。”多洛緹雅用腳勾回她的腳,小腿蹭著司嶼的腿,忽然間感覺到一股堅硬又熟悉的觸感。
司嶼臉色一變:“多洛緹”
多洛緹雅沒有給司嶼製止的機會,立刻做起來,掀開被褥,拉開司嶼的睡褲,猛地瞪大眼睛。
司嶼的雙腿已經出現如鮫人一般的鱗片,破開血肉,仿佛從骨頭中生長出來,鱗片與阿加莎的鱗片很像,泛著藍白光色。
多洛緹雅瞬間想起了當時阿加莎的話。
她說司嶼快要化尾了,快要死了。
多洛緹雅當時抱有期待,希望那隻是阿加莎憤怒之下的口不擇言,隻是她故意說得胡話,想擾亂她的心神,讓她憤怒害怕,想著那些如同詛咒一樣的惡言都是不作數。
“阿加莎說的原來都是真的?”
多洛緹雅聲音發澀。
司嶼坐起來,拉下褲腿,擦掉她眼角的淚:“我不想騙你,她說的是真的。”
“但我有辦法救我自己,你信我嗎?”
多洛緹雅問:“你要怎麼治?”
司嶼說:“本來沒有這麼嚴重的,是因為我被喪屍咬了才會加劇,等我做出解藥,清除體內的喪屍餘毒,就能將這種嚴重的情況緩解許多。”
“緩解?隻是緩解嗎?”
司嶼溫柔笑笑:“咱得一步步來,先解除喪屍病毒,然後再慢慢處理這個化尾。”
“有你在,我會沒事的。”
多洛緹雅還是有些不放心,但她也相信司嶼的本領。
“還有多久解藥可以做出來?”
司嶼斂下眼眸:“三天之內。”
“好。”
一早,司嶼就來到了中央基地地下三層的四級生物實驗室。
若是多洛緹雅看到眼前這幅場景,定會覺得匪夷所思,甚至生出一絲恐懼。
蔣雀、宋子歌、賴舒以及塞爾西都在實驗室等著司嶼,他們神情凝重,像是攢了許久的勇氣才敢站在司嶼麵前。
司嶼衝他們淡淡一笑,轉動輪椅,走到蔣威麵前。
蔣威神色更加沉重,看著司嶼的雙眸有些濕潤,他艱澀道:“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司嶼說:“想必蔣雀也跟您說了,如果想要製作喪屍病毒的解藥,鮫人心尖血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算我有其他辦法能研製出解藥,但人類能等下去嗎?”
蔣威握緊拳頭,目含不忍。
司嶼說的對,人類現在最缺少的不是生活資源,不是武力保障,而是時間。
喪屍數量越來越多,全球很多基地都已經被喪屍潮攻擊占領,人類死傷慘重,精力日益消耗,持續僵持下去,最終會被喪屍推翻圍牆,消亡殆儘。
如今,隻有喪屍病毒的解藥才能破解目前的死局。
他們不能等,他們也等不起。
蔣威後退一步,朝著司嶼彎下腰,重重的對她鞠了一躬:“我替全人類感謝司嶼教授的無私奉獻。”
實驗室裡的所有人也同蔣威一樣,鞠躬道:“感謝司嶼教授的無私奉獻。”
“我做這些也有我的私心所在,”司嶼看著蔣威,“我希望蔣首領答應我的事情能夠辦到。”
蔣威點點頭。
司嶼坐直,向蔣雀伸手:“把HB補血藥劑給我。”
這是她回到基地實驗室後立馬做出來的藥劑,可以增加造血乾細胞的數量,加快補充身體裡所需要的血細胞,調節並維持血液細胞的平衡。
蔣雀將HB藥劑遞給司嶼。
司嶼將藥劑注射進體內,看著眾人,解開衣領的扣子,神色從容道:“開始吧。”
宋子歌呼出一口氣,拿出手術刀,走向司嶼,哽咽道:“開始第一次抽取心尖血。”
第60章
司嶼看著手中的藥劑,這是一個最完整最完美的解藥和最厲害最高效的武器。
她將它命名為“RLV”。
人類若是被喪屍傷害,注射RLV藥劑便可以立刻消除病毒,沒有任何副作用;
喪屍若是觸碰到RLV藥劑,都不用直接注射,隻要任何一個部位或者皮膚組織粘上RLV藥劑的一瞬間就可以喪屍立刻失去行動和攻擊能力,身體會漸漸枯竭,融化成為一灘血水。
“司嶼教授,我們研製出了RLV藥劑,人類有救了。”蔣威激動難耐道。
他小心翼翼的捧著這一管5ML的RLV藥劑,熱淚盈眶。
太久了。
人類受喪屍危機困擾的太久了。
如今司嶼製作出了RLV藥劑,無疑是給人類存活下去的一個強心劑,一個保障,一個光明燦爛的希望和未來。
司嶼看著那一管藥劑:“還不夠。”
蔣威納悶道:“什麼意思?”
“難道這個也是半成品嗎?”
當初沈威寧靠著亞爾維斯給的藥劑驅使喪屍圍攻了中央基地,讓蔣威無法抽身去救司嶼,然後利用司嶼給他的解藥配方想要占領中央基地,讓所有人支持他,擁護他,結果蔣威打破了他的癡人說夢,告訴他手中的優盤並非是真正的解藥配方,而是司嶼用來欺騙他的障眼法。
沈威寧不信,讓人拿來了電腦當場查驗,結果真如蔣威所說,這優盤裡的都是一堆亂七八糟的垃圾,對解藥的製作根本毫無用處。
沈威寧怒火攻心,蔣威趁勢將他拿下,關了禁閉,阻止了一場□□。
蔣威深知以司嶼的心性,定不會把真正的解藥配方那麼容易的交給誰,哪怕是他。
可如今,司嶼親自做出來了RLV藥劑,卻又否定了這款藥劑對人類未來的作用,讓蔣威心裡不禁生起幾分恐慌和迷茫。
若是連司嶼都沒辦法改變人類現在的悲慘和黑暗,那麼這世間再無人有此能力,人類最終走向的隻有滅亡。
“是成品,隻是量不夠。”
司嶼手上是高濃度的RLV藥劑,需要進行多次稀釋才可以給人類和喪屍使用,一個5ml的RLV藥劑便可以讓一個京都這麼大的城市充足使用。
全世界有多大,有多少存活的人類,有多少喪屍,僅僅靠這一管RLV藥劑根本不足以毀滅所有喪屍,拯救所有人類。
蔣威意識到司嶼話中的涵義,看著她慘白如紙的臉色,瘦弱的身體,抿唇道:“就不能去歐力羅島抓”
他看著司嶼淡漠雙眼下的警告和威脅,咽住了剩下的話。
司嶼掠過蔣威窘迫的神色,看向蔣雀和宋子歌,把RLV藥劑遞過去:“加快實驗進程。”
宋子歌愣住:“還要加快?”
他擔心的看著司嶼,“您的身體無法承受多次抽血的。”
司嶼說:“有基因針和R-11,我沒事的。”
“可是基因針和R-11打太多也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的傷害啊。”宋子歌無法接受司嶼這種不顧後果的行為。
她的身體本就是強弩之末,如今強行抽取心尖血已經是把她推向死亡的邊緣,若是繼續抽下去,無疑就是讓司嶼立刻去死。
蔣雀也心生不忍,抽取心尖血時的痛苦他們不能感同身受,但是見到司嶼那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和因為痛苦而抽搐的身體,他們都知道司嶼在承受莫大的痛苦。
“司嶼教授,我覺得實驗可以雙線進行,一邊使用您的心尖血製作解藥,一邊我們再找其他辦法來融合浮底棲草和MER細胞,做出RLV(2)的解藥,沒必要犧牲您一人,拯救全人類這種愚忠愚義的行為。”
賴舒拽了一下蔣雀,小聲道:“你彆衝司嶼教授吼啊。”
蔣雀甩開他,走到司嶼麵前,蹲下,握住她冰冷的雙手。
一雙手,慘白的如同雕塑模型,仿佛用一些力氣就能將她捏碎。
“司嶼教授,我理解您的用心,可您也要顧著點自己的身體,就算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多洛緹雅想想啊?”
“她的弟弟已經死了,若是她的愛人也不久人世,雙重打擊之下,她要如何挺過去?”
司嶼抽出手,擦掉她眼角的淚,淡然一笑:“蔣雀,在基地裡,你有朋友,有家人,有戰友,若是有一天,這些都從你眼前消失,你卻無能為力去挽回他們,你能接受這樣的結局嗎?”
蔣雀瞳孔一顫。
“還是那句話,人類和喪屍對抗了三年之久,有了自己的實戰經驗,有了自己的防範措施,有了自己的生存之道,也有了自己未來和希望,但是”司嶼環顧一周,擲地有聲,“他們唯獨缺少的隻有時間。”
實驗室裡,眾人垂下頭,沉默不語。
“沈威寧和亞爾維斯操縱喪屍襲擊中央基地,造成上千人死亡,僅僅是這麼一次短暫又渺小的攻擊,人類建立起得防線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攻破。”
“那是因為沈威寧背叛了人類,才會有這麼嚴重的損失。”有人不服氣道。
司嶼刺笑一聲:“背叛?”
“如今末世三年,你見過的背叛還少嗎?”
那人噎住,如鯁在喉。
“人類為了活下去,彆說背叛了,當初吞食和殘害同類的事情還少嗎?”
“那血淋淋的場麵,那膽戰心驚的後怕,那如夢方醒的悚然,你們都忘記了?”
“人類才過了多久安寧清靜的日子,就以為這個世界在變好了?變的可以等你們繼續胡鬨下去,繼續自以為是下去嗎?”
司嶼深吸一口氣,淡淡道:“這個世界,不管是末世之前還是末世之後,它“吃人”的行為從未停止過。”
實驗室裡一片死寂,所有人垂首不語,有的人甚至低聲哽咽。
蔣雀捂著臉,癱坐在地上,渾身透著疲憊和絕望。
賴舒眼睛發紅,抬手擦了擦流下的淚。
宋子歌和蔣威兩人歎了一聲又一聲,一次比一次沉重,悠長。
“我同意司嶼教授的安排,加快實驗進程,”塞爾西從後方走上來,神色凝重,“如今的人類已經等不起了。”
司嶼看著塞爾西,兩人相視一笑。
之後的實驗中,無人質疑司嶼的任何決策,她說什麼,他們就無條件做什麼
就算是一次又一次抽取她的心尖血,他們都沒有像之前那麼不忍那麼難受,無法下手。
三天之內,實驗中終於做出來了全球人類都能使用到的RLV藥劑數量。
蔣威將RLV藥劑運送到世界各地,人類正式打響了“拯救戰役”,開始了“絞殺喪屍”的行動。
在這一刻,全球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開始新的紀元,將喪屍徹底從人類世界消亡,讓人類不再擔驚受怕,可以自由自在的在藍天白雲之下自由呼吸奔跑。
司嶼在實驗室待了三天三夜,足夠的RLV藥劑做出來後,她就離開了實驗室,回到了多洛緹雅身邊。
多洛緹雅看著越發瘦弱的司嶼,心疼不已:“這幾天累壞了吧?”
司嶼笑笑:“還好,解藥做出來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多洛緹雅不知道從哪裡拿來的RLV藥劑稀釋過解藥針劑:“既然解藥製作出來了,你該治治你自己的病。”
她摸著司嶼堅硬的雙腿,鱗片的形狀越發明顯。
司嶼接過針劑:“誰給你的?”
“我見到了塞爾西,管他要的。”
“好。”司嶼拔掉蓋頭,注射進體內。
多洛緹雅見她注射好,舒了口氣:“有沒有好些?”
司嶼輕鬆的笑了笑:“好些了,很舒服。”
她看著多洛緹雅泛紅的雙眼和飽含淚水的眼眸,頓了頓,“怎麼了?”
多洛緹雅胡亂擦了擦眼睛,粲然一笑:“隻是心裡很感激你。”
司嶼心尖一顫,她摸著她的臉頰:“感激我什麼?”
多洛緹雅蹭著她的掌心:“感激你救了所有人,感激你沒有為人類放棄鮫人,感激你拚死護住桑洛和我,感激你喜歡我,愛我。”
司嶼的眼眸露出微微的暖意,她摟住多洛緹雅,揉著她溫暖又柔軟的頭發:“像你說的,我們之間不需要抱歉,也不需要道謝。”
多洛緹雅聽著她胸膛裡的跳動:“嗯嗯。”
“等一切結束了,我們就帶著桑洛回家。”
“嗯嗯。”多洛緹雅眨眨眼,淚珠滾落。
“到時候我想做什麼你都會陪我嗎?”
司嶼眸中流光閃爍,輕聲道:“好。”
隨著RLV藥劑流向世界各地,喪屍的數量在急劇的減少消亡,人類漸漸走出來庇護他們的堡壘防線,站在廣闊無垠的土地上,感受著雲淡風輕,享受著許久未見的輕鬆與自由。
中央基地的廣場之上建造了一個電子顯示屏,上麵記錄著每日喪屍數量的減少或者增加。
蔣威每天從世界各地彙報上來的數據進行分析統計,不出三日,全球喪屍將會被消滅,人類徹底得到了拯救,正式跨入新紀元,開始新的篇章。
司嶼的名字將會成為人類心底不可磨滅的痕跡,是人類的救世主,她的豐功偉績會被人類甚至未來的人類永記與流傳
烏雲散去,微風襲來。
眾人相聚於中央基地的廣場,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塊巨大的電子顯示器,心臟隨著那顯示器數字的跳動而跳動。
眾人神色各異。
緊張、虔誠、希望、感激、激動、哭泣、雀躍
所有人跟隨著電子顯示器的數量變化開始倒計時。
“十。”
“九。”
蔣雀站在司嶼旁邊,沒看到多洛緹雅的身影,問:“司嶼教授,多洛緹雅呢?”
這麼重要的時刻,她跑哪裡去了?
司嶼說:“她怕我冷,去給我拿毯子了。”
蔣雀頷首:“好。”
“五。”
“四。”
司嶼抿唇,呼吸也隨著眾人的倒計時開始慢慢舒緩了起來,她雙手握緊,不由得也有些緊張。
“三。”
“二。”
“一!”
電子顯示器上的數量徹底歸零,眾人歡呼大喊,喜極而泣。
5890年8月1日,喪屍消失,末世結束。
人類重新踏上曆史舞台的高處,俯瞰世界。
他們擁抱在一起,大跳,大笑,大哭,大喊,像瘋了一般,釋放著這些三年無法言說的痛苦與煎熬。
蔣雀也不禁抹淚,被眾人的歡喜興奮所感染。
“司嶼教授,你快”她微微一滯,看著司嶼臉上的表情。
沒有喜悅,沒有慶幸,甚至沒有一絲因為末世結束的激動和歡愉。
反而有著一股濃濃的陰鬱和暗淡。
司嶼握緊拳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沒有。
還是沒有。
她依舊沒有聽到任何任務完成的提示音。
為什麼?
她哪裡做錯了?
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蔣雀不解司嶼此刻的神色,她輕聲問道:“司嶼教授,你怎麼了?是身體不舒服嗎?是腿疼了嗎?”
司嶼瞳孔一顫,手指蜷了蜷。
耳旁突然響起多洛緹雅的喊聲:“司嶼——”
司嶼回頭,看著多洛緹雅拿著毯子向她跑來。
天上的烏雲被風漸漸吹遠吹散,一縷陽光從縫隙中落下。
司嶼猛地瞪大眼睛,眸中的多洛緹雅,似天神一般,帶著炙熱的光奔向她。
那一刻。
她知道了主神任務的真實“任務”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