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津南市東暨海。
Home研究所。
司嶼看著窗外,天邊的雲彩被染成橘黃色,金燦燦的大海看起來溫暖又舒適,海風吹拂而來,潮濕的水汽和海洋淡淡的腥味撲麵而來,帶著一絲熟悉的味道。
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打開。
司嶼偏頭看過去:“傷好些了?”
元烏眼睫一顫:“多謝關心,我好些了。”
三天前的爆炸雖然傷到了他,但經過R—11針劑的治療,性命是保住了,他也算是死裡逃生。
“那就好,”司嶼笑笑,“我聽到元烏中將受傷了,可把我嚇壞了。”
元烏抿抿唇:“司嶼,亞爾維斯教授想要見你。”
司嶼長舒一口氣,譏誚道:“我現在有說不的權利嗎?”
元烏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他走進去,握住輪椅把手:“我來推您。”
司嶼頷首:“謝謝。”
“不用。”
如今這一聲謝,他已經承受不起了。
元烏推著司嶼走出房間,幽長的走廊像是一眼望不到儘頭,閉塞的通道兩旁是密不透風的鋼板,上麵綴有昏黃的油燈。
“桑洛怎麼樣了?”
實驗體一號叫做桑洛,元烏知道司嶼想問的是什麼。
“亞爾維斯…很生氣,他打算動桑洛了。”元烏垂眸,看著司嶼,“你不該騙他。”
司嶼指尖在扶手上輕點:“我騙了他什麼?”
“我給了他想要的,他給了我想要的,公平交易。”
元烏眸光輕閃,沒說什麼,推著司嶼去往實驗室。
實驗室很安靜,空氣都像是停止了。
元烏將司嶼推到亞爾維斯麵前,他看著亞爾維斯低沉的麵色,猶豫道:“教授,司嶼來了。”
司嶼沒有直接看向亞爾維斯,目光投向水池中虛弱的桑洛。
他看向她的目光充滿了憎惡和憤怒,還對她凶狠的呲牙。
旁邊的研究員手中拿著一個剛抽滿血的針管。
司嶼眉頭微蹙,目光直視亞爾維斯:“老師,你失信了。”
“嗬,小嶼,你讓老師很失望啊。”亞爾維斯聲音低啞,像是壓抑極大的憤怒。
他把優盤扔到司嶼腿上,“你竟然拿這些垃圾東西糊弄我!”
“我以為老師需要的就是這個呢,”司嶼拿起優盤,銀色的外殼在燈光下閃著冰冷的光,“畢竟老師如此看重它,想方設法的想要得到它,如今得償所願了,老師反到還怪罪學生我了?。”
亞爾維斯氣得眼底泛紅,從歐力羅島回來後,他們立刻對優盤進行核查,結果優盤裡的資料又多又雜,五六個研究員耗費了三天三夜才弄清楚優盤裡的資料,結果得出來的是一堆垃圾,一堆廢紙,一堆讓他覺得自己是個蠢貨的證據!
他走上前,雙手撐在輪椅的把手上,俯身逼視:“小嶼,你是個乖孩子,也該知道老師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把基因針和R-11藥劑的配方,還有融合實驗的機密資料交給老師,老師可以既往不咎,還會把你當做最疼愛的學生照顧,好不好?”
司嶼麵露疑惑:“老師,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想要優盤我已經給你了,裡麵不是有基因針和R-11藥劑的配方嘛?”
“融合實驗的每一個步驟不都一一寫在報告上,事無巨細的交到你手上進行審核了嗎?”
“司嶼!”亞爾維斯耐心被消耗殆儘,他壓低聲音,咬牙切齒,“你彆給我裝瘋賣傻。”
元烏見狀,猛地伸出手,卻硬生生的停滯空中,神情糾結的收回來了手,握緊拳頭。
司嶼仍是不解的看著亞爾維斯。
那故作無辜又藏著一絲嘲諷的眼神,像是點燃的引線,直接戳爆亞爾維斯的理智,徹底激怒了他。
“你說不說?”
亞爾維斯抬手給了司嶼一巴掌,力氣之大,直接把司嶼打翻在地。
輪椅摔在地上,發出尖利的摩擦聲,驚得實驗室裡的人紛紛後退兩步,看向亞爾維斯的目光充滿了恐懼和忌憚。
水池裡的桑洛直起身子,趴在鐵網上看著被亞爾維斯打翻在地的司嶼。
麵上閃過一絲快意,罵道:“活該。”
歐力羅島的事情它可是記著呢,要不是司嶼背叛了姐姐,利用了姐姐的本音蠱惑族人,引誘族人自投羅網,姐姐也不會被抓,它的族人也不會被人類抓捕射殺。
如今看到人類內訌,桑洛心裡一陣喜意,甚至笑了起來,興致衝衝的看著在地上苟延殘喘的司嶼。
“亞爾維斯教授,”元烏立刻上前,擋在司嶼麵前,勸道,“請冷靜些,給司嶼教授一些時間,她一定會”
“嗬嗬嗬”
連呼吸聲幾乎都要停止的實驗室裡傳來一陣譏笑。
元烏回頭,無措道:“你,你笑什麼?”
司嶼這樣笑無疑會加重亞爾維斯的憤怒,對她根本沒有任何好處。
司嶼撐著身子,擦掉嘴角的血,右臉浮現明顯的指痕,語氣刻薄又無所謂:“元烏中將可能不清楚。”
元烏眉頭緊蹙:“什麼?”
“我多的是時間,但老師怕是沒什麼時間了吧?”
亞爾維斯咬緊牙關,凶相畢露:“閉嘴!”
元烏詫異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司嶼掙紮著坐起身:“老師,你感覺到了吧?”
“感覺到你最懼怕的事情已經在發生,你卻沒辦法阻止它的無助和絕望了吧?”
“你閉嘴!”亞爾維斯臉上閃過一絲恐懼,瞬間怒火中燒。
他用力推開元烏,衝上來,掐著司嶼的脖子,“你想死是嗎?我成全你,你給我去死!”
司嶼漲紅著臉,呼吸堵在喉嚨,視線逐漸模糊不清。
“你去死—你去死—”亞爾維斯麵容猙獰,已然瘋癲。
他看到司嶼嘴角的笑,她眼中的嘲諷和鄙夷讓他理智全消,此刻亞爾維斯的內心隻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把所有知道那個“秘密”的人通通殺掉!
砰——
一道炸響讓所有人震住,頭頂的圓燈被打爆,落了滿地的火花。
“哈哈”司嶼趁著亞爾維斯僵住的瞬間,一把推開他,捂著脖子,大口喘著粗氣。
元烏看著驚惶未定的亞爾維斯,沉聲道:“冷靜了嗎?亞爾維斯教授。”
亞爾維斯神情麻木,眼睛裡布滿了血絲,看起來猶如惡鬼可怖。
元烏目光不忍地看了眼司嶼,視線轉到其他人,冷道:“你們都出去,今晚發生的事情,膽敢說出去一個字,我就讓他去和外麵的喪屍作伴。”
研究員們瑟瑟發抖,紛紛點頭同意,快速離開了實驗室。
桑洛也被元烏突然的開槍嚇了一跳,他看著奄奄一息的司嶼,那模樣漂亮是漂亮,可憐也是真可憐。
但轉念一想自己族人的遭遇,他又覺得司嶼這樣真是活該。
她就應該為他死去的族人付出代價!
“司嶼,你剛才說的是什麼意思?”元烏看了眼魂不守舍的亞爾維斯,目光帶著疑惑,“什麼叫做沒時間了?”
司嶼剛要張口。
“夠了。”亞爾維斯赤紅著雙眼,眼神雖然平靜許多,但透著冷冽的警告和威脅。
他看向元烏,“這裡沒有你什麼事了,出去吧。”
元烏猶豫不決:“亞爾維斯教授,我覺得你應該”
“我說了,你出去。”亞爾維斯語氣強硬道。
元烏深吸一口氣:“我就在門口守著,有事你”他看了眼地上的司嶼,“你們喊我。”
司嶼坐直身子,衝著元烏笑了笑。
她明明沒說什麼,卻讓元烏心裡很是不好受。
元烏走出實驗室,關上大門,站在門口,冷凝著一張臉。
實驗室隻剩下亞爾維斯和司嶼,兩人僵持著,對視著。
一個目眥欲裂,一個平靜如常。
像是在對抗,看誰更有耐心。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防備我的?”亞爾維斯先開口。
司嶼輕笑了下,像是早就知道他扛不住內心的慌張和懷疑:“從你第一次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
亞爾維斯瞳孔一顫,表情凝固,難以置信道:“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沒有信任過我?”
司嶼淡淡道:“不隻是你。”
“任何人我都不信。”
“我隻信我自己。”
她算是天生的利己主義者,對於旁人總會抱有五分懷疑,五分警備。
如今處於主神任務之中,司嶼更是謹小慎微,常備不懈。
亞爾維斯看著司嶼,眼底閃過一絲恐懼。
從他第一次接近司嶼開始,她就開始防備他,整整十年,竟然沒有一刻是真的相信過他。
就連亞爾維斯也不得不承認他自己曾有一段時光裡對司嶼抱有憐惜和疼愛,而她卻始終都是防範警備他。
亞爾維斯眼神裡有一絲犀利:“你現在說實話,不怕我對你下殺手嗎?”
司嶼淡笑:“老師,你舍不得殺我,不是嗎?”
亞爾維斯眉頭擰緊:“剛才的事情沒讓你得到教訓嗎?”
差一點,隻差一點,司嶼那纖細的脖子就會在他手中捏斷。
“有元烏中將在,老師你殺不了我,你隻是想給我一個教訓,讓我懼怕你,從而乖乖聽話罷了。”司嶼抵了抵腮,臉頰火辣辣的痛,“畢竟元烏中將這個人老師和我都很清楚他,麵對這樣一個僵局,他不會置身之外的。”
亞爾維斯眸光閃了閃,話裡聽不出什麼情緒:“小嶼,我不止一次說過,你是個聰明的孩子。”
“但,你要知道,什麼叫慧極不壽,剛極易折。”
他走到實驗台,從一個冰櫃裡拿出一隻針劑走向司嶼,蹲在她麵前,看著她:“這是什麼,小嶼知道嗎?”
司嶼平靜道:“老師打算來硬的?”
亞爾維斯抬手摸了摸司嶼的頭發,憐惜的動作,語氣卻冰冷刺骨:“老師再問一遍,東西在哪裡?”
司嶼勾唇一笑:“都在優盤裡呢。”
亞爾維斯眼底閃過一絲瘋狂,手腕一轉,直接把針頭插進司嶼的雙腿裡,大拇指按在活塞柄上,“小嶼,乖乖聽話,好好想想,東西到底在哪裡?”
司嶼垂眸,看著針管:“在優盤裡。”
亞爾維斯眯了眯眼,指尖用力,將針管裡冰涼的藥液推進司嶼的腿裡:“不聽話的孩子是要受懲罰的。”
司嶼嘴角的笑凝住,從腿部泛濫的疼痛瞬間遍布四肢百骸,她咬緊嘴唇,額頭瞬間布滿了豆大的冷汗。
雙腿不由自主的開始顫動,是司嶼無法製止的抖動,鑽心刻骨的疼讓她無法忍受,喊了出來。
“啊啊啊啊——”
司嶼趴在地上,疼地臉蛋漲紅,脖子上青筋暴起,胸膛劇烈的起伏。
呼吸無法順暢,一呼一吸都像是用力將血管扯出身體,疼的她喘不過氣來。
纖細的五指扣著地板,像是為了緩解身體的疼痛,指尖變得血肉模糊,地板上全是司嶼劃過的血痕。
桑洛震驚的看著司嶼在地上掙紮,那叫喊聲裡的痛苦比他剛才被抽心尖血還要疼。
他剛才聽兩人談話,也算是聽明白了一些內容。
老頭想從司嶼手中拿到什麼東西,但司嶼就是不給,於是老頭就給司嶼打針,讓她痛苦萬分。
桑洛不理解,為什麼司嶼不給老頭東西?
明明兩人是同一陣營的,司嶼為什麼要抵抗老頭的命令?
桑洛是痛恨司嶼的背叛,但此刻見到司嶼這幅慘痛的模樣,心裡也不禁生出一絲絲可憐。
亞爾維斯冷漠的看著司嶼,從兜裡拿出另一隻針管:“隻要你說,我就把止痛藥給你。”
司嶼啞著嗓子,一字一句道:“都在優盤裡”
亞爾維斯語氣聽不出來喜怒:“小嶼,你真以為我拿你沒辦法嘛?”
“若是我死了,老師你可不就沒辦法了。”司嶼咧嘴一下,在亞爾維斯驚恐的目光下,一頭狠狠地撞向地板。
桑洛雙手抓住鐵網,目瞪口呆。
亞爾維斯抓住司嶼的頭發,以防她在撞第二次。
他看著司嶼額頭的傷口,鮮血流滿了她的半邊臉,“你瘋了吧?”
司嶼嗤嗤笑道:“老師,我隻是太疼了。”
“疼得想死。”
赤/裸裸的威脅。
亞爾維斯臉色黑沉,漆黑的瞳仁裡一片冰涼,他偏頭看了眼桑洛。
桑洛被看的毛骨悚然,默默的後退兩步。
“小嶼,跟你爭執了這麼久,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司嶼喘著粗氣:“什什麼?”
亞爾維斯唇角勾起一抹得意地笑:“你是真的喜歡多洛緹雅吧?”
司嶼瞳孔一顫,眼神閃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亞爾維斯看她這幅神情,心裡的懷疑多了幾分肯定:“你知道我要拿桑洛做實驗,為了保住他,你拿出優盤跟我做交換。”
“洛桑科研所被海中巨獸襲擊,也是你搞的鬼,”亞爾維斯用力扯她的頭發,讓她直視自己的雙眼,“畢竟多洛緹雅的本音,除了我會有,你也會有。”
桑洛聽到了多洛緹雅的名字,湊近一聽,心中頓時掀起一波巨浪。
這個老頭怎麼會有姐姐的本音?!
“我既然可以利用多洛緹雅的本音吸引鮫人上岸,抓捕它們,那麼我聰明絕頂的學生也會使用多洛緹雅的本音驅使海底巨獸來攻擊洛桑科研所,讓它們可以趁亂逃走,是不是啊?”
桑洛震驚的睜大雙眼。
司嶼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你究竟想做什麼?”
亞爾維斯指著水池中的桑洛:“還是我們原來說好的。”
“你若是想保護這隻鮫人,拿我需要的東西來換。”
“不然我就把它大卸八塊,生吞活剝了。”亞爾維斯從兜裡掏出一個遙控器,指尖輕輕一按,一股強大的電流瞬間爬滿鐵網。
桑落還處於震驚之中,一時不備,被電的痛苦的喊叫了好幾聲。
司嶼顫聲:“不要。”
“你那麼喜歡多洛緹雅,若是被她知道她弟弟因為你死掉了,你覺得她會原諒你嗎?”亞爾維斯冷笑道。
司嶼紅著眼,怒視他:“卑鄙!”
亞爾維斯拍了拍她的臉蛋:“老師時間可不多,你得抓緊了。”
“不然,我會讓歐力羅島的所有鮫人成為老師的陪葬品。”
被電的差點上天的桑落聽到族人的消息,立刻遊上來,他沒敢觸碰鐵網,隻能“啊啊”的叫了兩聲,想問這個白頭發老頭想對他的族人乾什麼。
“你這話”司嶼忍著痛,磨牙道,“什麼意思?”
亞爾維斯,眼底一片森寒,說:“字麵意思。”
“你應該知道,老師是有自己的軍隊的,歐力羅島的鮫人根本不是老師的對手。”
“你要是乖乖聽話,老師會放過桑洛和鮫人。”
“若是你還執迷不悟,我會讓鮫人徹底滅絕。”
桑洛一聽,憤怒的大喊:“啊啊啊壞人啊啊啊啊”
亞爾維斯懶得給桑落一個眼神,他盯著司嶼的臉,想從她的表情裡得到一個肯定和妥協。
司嶼胸口微微一滯,倒吸一口涼氣:“好,我答應你。”
亞爾維斯滿意的笑了笑,把手裡的止痛藥給司嶼注射。
身上的疼痛如退潮一般快速散去。
司嶼精疲力儘的癱在地上。
亞爾維斯起身,跨過司嶼,準備出去。
“我需要喪屍病毒的全部資料,最原始,最核心的資料,不僅僅是中央基地的那些。”
亞爾維斯身子一僵。
司嶼頭也不回,繼續說道:“不然解藥的製作會耗費一些時間,你應該也等不起了,不是嗎?”
亞爾維斯轉過身,神情近乎扭曲:“你怎麼知道的?”
司嶼看了眼桑洛,桑洛有些心虛的移開了目光。
“老師,你既然想讓我幫你,那麼你就得毫無保留的將所有資源交給我。”
亞爾維斯閉了閉眼,斟酌了片刻,他沉聲道:“好。”
他用力推開大門,看了眼想要往裡衝的元烏:“從今天開始,司嶼不允許出實驗室半步。”
元烏頓住。
亞爾維斯覷了他一眼,氣衝衝的走遠了。
元烏往實驗室裡一看,驚得眼睛瞪大,立刻跑到司嶼麵前,抱起她,語氣中流露出淺顯的心疼:“司嶼,你,你沒事吧?”
司嶼從他懷裡坐起來:“沒事。”
元烏看著她身上的傷口,不忍道:“你這是又…何必呢?”
司嶼沒說什麼。
“我叫醫生過來給你處理一下傷口,”元烏給她抱到實驗室裡的沙發上,“你等我。”
“謝謝。”
桑洛看著元烏離開的背影,眨了眨眼。
他看向司嶼,隻見她低頭看著自己血淋淋的手指,嘴角慢慢上揚。
桑洛:“……”
人類好可怕!
第52章
十指連心
說不痛是假的。
可與剛才的疼痛相比,不及十分之一。
“司司嶼?”
司嶼聞聲看過去,“你叫我?”
桑洛被電的臉色蒼白,清澈的眼眸裡掠過一絲心虛:“你疼嗎?”
額頭、臉上還有手指都是血。
長長的睫毛上麵還垂著一滴血珠。
司嶼此刻虛弱的樣子,比剛出生的鮫人幼崽還要脆弱。
桑洛都不敢大聲喊,生怕自己聲音大了,把司嶼給震碎。
司嶼疲憊地笑了笑:“不疼了。”
“你還好嗎?”
桑洛聽她的聲音都在發抖,像是疼得厲害,眼下她還有心思關心他的情況。
“我比你好多了。”
桑洛雖然被電了一下,但鮫人身體素質要比人類好很多,他稍稍休息一下就能緩過勁兒來,此刻的虛弱也隻是因為心尖血流失的原因。
司嶼虛弱的笑了下:“那就好。”
一人一鮫對視幾眼,桑洛率先移開視線,然後語氣極其變扭的問:“你沒有背叛姐姐,是嗎?”
司嶼擦了擦眼皮上的血,碰到指尖的傷口,眉頭輕蹙:“什麼?”
桑洛被人類關押了這麼久,也算是學會了人類的語言,雖然沒有多洛緹雅那麼精通,但是正常的對話他還是可以流暢說出來的,隻是激動的時候會說得有點卡殼結巴,更多的時候他還是願意大喊大叫的。
“我是說,你沒有背叛,姐姐,對嗎?”桑落又重複了一遍。
司嶼說:“你信我嗎?”
桑洛目光猶疑,沉默片刻,像是在思索司嶼這個問題。
他盯著司嶼,從上到下,目光炯炯,像是探測儀一樣,專注又精密。
“一開始,我是信你的,後來,族人被抓被害,我是恨你的。”
鮫人一族的數量一直都在減少,雖說數量不多,但也是慢慢遞減的,如今被人類這麼猛烈的圍攻一遭,死的死,傷的傷,族人恐怕是損傷慘重,元氣大傷。
桑洛抿唇,表情掙紮又苦惱,“可現在,老頭罵你打你,說那些不是你做的,我又覺得應該可以信你了。”
司嶼深深地看了一眼桑洛,隨即輕笑道:“又信了?你就不怕我還是騙你們的?”
“也許剛才那些隻是苦肉計,讓你對我心軟,然後再騙你們一次。”
桑洛呲牙,恐嚇道:“你要是還敢騙我,我就詛咒你!”
司嶼說:“詛咒我什麼?”
桑洛想了想,看著鐵網,“詛咒你像我剛才那樣被電。”
司嶼哭笑不得:“哪有詛咒人詛咒的這麼簡單?”
“我教你怎麼詛咒人,”她津津有道,“比如你要詛咒他暴斃而亡,不得好死,不得善終這樣惡毒殘忍的下場,你那樣的詛咒充其量也就算個懲罰措施。”
桑洛一臉不可思議:“你們人類對自己這麼狠嗎?”
司嶼聳肩:“對啊,所以你以後離人類遠遠地,躲進大海裡就不會碰到人類了。”
桑洛沒說什麼,他腦中想到剛才司嶼和老頭的交易。
要不是老頭拿他和族人的性命相逼,司嶼可能不會答應老頭的威脅。
他不解道:“你為什麼要救我?”
還未等司嶼說什麼,桑洛率先開口:“是因為我姐姐嗎?”
除了這個理由,他找不到其他原因。
司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因為元烏回來了。
他帶著實驗室的醫生,給司嶼治傷。
醫生檢查了一下司嶼的外傷,隻是磕碰,並無大礙,上藥包紮就好了。
但司嶼身體卻異常虛弱,尤其是她的雙腿,萎縮的厲害,亞爾維斯給她注射的藥雖然不能要了她的性命,卻也是時常捆住她脖子的白綾。
司嶼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讓元烏送走了醫生。
元烏站在司嶼麵前,臉色沉如海,語氣艱澀:“亞爾維斯教授他,到底怎麼了?”
司嶼看著被包紮好的十指:“他沒有跟你說過,是嗎?”
元烏說:“他為什麼要跟我說?”
司嶼抬眸:“那我為什麼要跟你說?”
元烏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我隻是想知道,他為什麼那樣對你?”
平常隨和善良的亞爾維斯像是變了一個人,剛才的他瘋魔如惡鬼索命,讓所有人為之一驚。
“你那麼想知道,為什麼不親自去問問他?”
元烏抿唇:“他不會跟我說的。”
“為什麼不會?”司嶼唇角上揚,“麵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做父親的應該坦誠相待,不是嗎?”
元烏怔愣住,目光震駭,啞然道:“你你在說什麼?”
桑洛也驚了,瞪圓的大眼睛在元烏身上掃視。
這個凶狠的男人竟然是那個老頭的孩子?
人類好可怕。
司嶼看著元烏的臉,濃眉如劍鋒利,雙眸在燈光照射下透著淡淡的淺棕,眉骨高聳深邃。
“你與老師還是很像的,”司嶼抬起手,半空遮住元烏的半張臉,“尤其是這雙眉眼,與老師有五分相似。”
元烏神色鬆動幾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司嶼說:“初次見麵。”
元烏第一次和司嶼見麵,就是兩年前,中央基地遭受反抗軍的暴動,那麼混亂的場景,她竟然能發現他和亞爾維斯的關係。
司嶼看他這幅難以置信的模樣,低聲笑了笑:“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
元烏眉頭微皺,他聽出來了司嶼話中的譏誚。
“我答應了老師不會告訴其他人,元烏中將想知道,自己去問吧。”司嶼向後一仰,閉上了眼。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人類的未來,”元烏見司嶼疲憊又虛落的模樣,不由自主的開口替亞爾維斯解釋,“你做了他學生這麼多年,知道他這麼多年的訴求是什麼,他隻是希望人類可以更強大,過得更美好。”
司嶼睜開眼,煞有其事的看著元烏,直至把元烏盯得忸怩不安。
“你在看什麼?”
司嶼歪著腦袋:“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單純。”
元烏:“”
這不是誇讚,充滿了諷刺的意味。
此刻司嶼心裡必定對亞爾維斯抱有不滿和抵觸,眼下他說什麼都無法勸阻司嶼。
元烏歎了口氣:“你好好休息吧。”
司嶼閉上眼,沉默送客。
元烏走出實驗室,關緊大門,讓看守的士兵嚴謹些。
“司嶼教授要是有需求,儘量滿足她。”
士兵說:“好的,中將。”
元烏離開實驗室,走到亞爾維斯的房間,猶豫了許久,還是敲響了房門。
“進來。”
亞爾維斯看著走進來的元烏,“我就知道你今天一定會來找我。”
“小嶼沒告訴你嗎?”
元烏搖頭:“她說她答應了你,沒有告訴我。”
亞爾維斯說:“確實,這件事你根本沒必要知道。”
元烏知道從亞爾維斯口中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他沒有繼續逼問,反而問了彆的:“鮫人心尖血可以壓製清除喪屍病毒,你卻答應她不動鮫人,那解藥不就沒辦法研製出來了嗎?”
亞爾維斯看著元烏,眼角浮現深深的褶皺,笑著說:“答應她的人是亞爾維斯。”
元烏頓住。
亞爾維斯看著遠處的大海,岸上遊走著幾隻瘦弱的喪屍。
“元烏,你是不是喜歡小嶼?”
元烏心裡咯噔一下:“我我隻是”
亞爾維斯笑了笑,目光柔和:“不用解釋,我能看出來。”
“小嶼這孩子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你喜歡她不足為奇,等她研製出解藥後,我可以促成你們。”
元烏驚喜道:“真,真的嗎?”
亞爾維斯含笑:“我何時騙過你?”
元烏心中雀躍難止,腦中卻閃過多洛緹雅的身影:“可她喜歡彆人。”
“一個低賤的鮫人罷了,”亞爾維斯嗤之以鼻,“你是覺得自己爭不過那隻鮫人嗎?”
元烏否認:“怎麼會?!”
“那不就得了。”
亞爾維斯指尖敲響桌麵,“這段時間,你看住小嶼,務必讓她儘快研製出解藥來,刻不容緩,人類不能再等下去了,知道嗎?”
元烏點頭:“好的。”
“我累了,你出去吧。”亞爾維斯揉了揉酸脹的眉心。
元烏轉身,擰開房門把手,突然問了一句話:“為什麼一定是她?”
亞爾維斯斜眼看他:“你說什麼?”
元烏沒回頭:“那年考試,司嶼的成績和實驗並不出眾,你為什麼獨獨看重了她?”
雖然後期司嶼發揮了超常卓越的天賦和能力,在喪屍危機爆發後,立刻研製出了R-11藥劑和基因針,讓眾人大開眼界,齊齊稱讚亞爾維斯慧眼如炬,竟然挑了個寶貝當學生,給一眾科學家羨慕的捶胸頓足。
亞爾維斯放下手,沉聲道:“如果這世上隻有一個人可以解決喪屍危機,甚至解決我的需求,那個人隻能是,司嶼。”
元烏猛地回頭,神色複雜。
——
自從那天開始,沒有人再抽桑洛的心尖血,甚至其他地方的血液都沒有人抽取了,他每天就是趴在水池裡,看著司嶼在實驗室裡忙前忙後。
看她越來越疲憊虛弱,臉色越來越蒼白。
看她時不時就犯病,隻能依靠老頭給的針劑才能喘上一口氣。
看她頂著兩個黑眼圈,待在他身邊,教他人類的文化和知識。
“多洛緹雅曾經和我說過她以前喜歡過一個人類,這事你知道嗎?”
深夜,司嶼睡不著的時候,就會拉著桑洛聊天。
“人類?”桑洛想了想,“好像有過一個。”
司嶼合上書:“多洛緹雅為什麼喜歡他?”
桑洛說:“那時候我還小,身子虛弱,姐姐聽聞岸上有個叫做巫醫的人類可以救人,姐姐想讓那個巫醫救我,跑上岸去找巫醫。”
“巫醫一開始看到姐姐和我的時候,被嚇得半死,慌慌張張的跑走了,姐姐是理解巫醫的恐懼,以前有人類看到我們,也會害怕驚叫的跑開。”
“可是後來,那個巫醫又跑回來了,像變了個人,不僅醫治了我的身體,還教我姐姐人類的知識,和我姐姐做朋友。”
司嶼聽到這兒,莫名道:“這不是挺好的嘛?”
“為什麼你姐姐談起往事就會那麼生氣?”
桑洛說:“當然生氣了,那個巫醫背叛了姐姐。”
“他故意接近姐姐,親近姐姐,讓姐姐對他沒有防備心,後來他帶了許多的官兵要抓姐姐,說什麼要把姐姐的尾巴砍斷做衣服,要吃了姐姐的肉長生不老。”
說到這裡,桑洛瞪了眼司嶼,憤憤道:“就跟你之前做的一樣。”
司嶼摸摸鼻子:“”
桑洛繼續說:“姐姐因為巫醫的背叛,很傷心也很生氣,她帶著我藏入海底,趁著官兵無法抓捕我們,姐姐又返回去,殺了那個巫醫,這才消解了心頭的怨恨。”
話音一落,桑洛“啊”了一聲。
司嶼說:“怎麼了?”
桑洛慌張道:“你完蛋了。”
“什麼意思?”
桑洛心裡一陣慌亂,魚尾在水裡搖晃:“姐姐肯定認為你背叛她了,她一定會來殺了你的。”
司嶼唇角浮現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是嗎?”
桑洛點頭:“嗯嗯,鮫人一族都是有恩必報,有仇必還的。”
“你做了和巫醫一樣的事情,姐姐肯定會來岸上殺你的。”
“不過你不要怕,我知道你是好人,到時候我幫你解釋,”他從鐵網伸出手,安慰的拍了拍司嶼的肩膀,“你不僅沒有背叛姐姐,還保護了我和我的族人,姐姐聽了我的解釋,一定會相信你的。”
司嶼笑容淡淡:“謝謝。”
桑洛說:“不用謝,你比那個人要好上百倍。”
“你不僅對姐姐好,甚至為了姐姐還保護了我和我的族人。”
他側過身子,雙眸瑩亮似珠,虎牙在唇邊浮現,“所以我很喜歡你,願意讓你做我姐姐的鮫母。”
“一直以來,人類都說我們鮫人的血肉有神奇的功效,”桑洛想了想這些天讀的書,找了個差不多意思的詞語,“可以長生不老,可以百毒不侵,還可以讓人類進化成奧特曼。”
司嶼:“”
“雖然我不知道這些功效是不是真的,但若是可以讓你好受些,你可以拿我試試。”
司嶼頓住:“拿你試試?”
桑洛俊俏的臉上浮現無畏的笑容,他目光落在司嶼的雙腿和慘白的臉:“不管是心尖血,還是鮫人肉,你都拿去試試。”
“看看能不能讓你不再疼了?”
司嶼神情動容,唇畔浮起清淺笑意:“桑洛,謝謝你。”
第53章
實驗室裡一直都有四到五個研究員,是亞爾維斯派來輔助和監視她的。
司嶼麵不改色的繼續做著實驗,哪怕亞爾維斯每天都過來讓她加快實驗進程。
“如果你隻想要個半成品,我可以立馬給你。”
亞爾維斯臉色一沉,語氣有些不快:“三天又三天,一周都過去了,你到現在就給我做出個半成品?”
“小嶼,你從來不是拖遝的人,老師覺得你在耍我。”
他看向桑洛,“老師恐怕要重新考慮一下我們的交易了。”
司嶼擰緊眉頭:“明天。”
亞爾維斯哼笑一聲:“好,明天我要是再看不到解藥,我就親手扒了這隻鮫人。”
司嶼咬牙切齒:“好。”
亞爾維斯轉身離開,司嶼揉了揉酸痛的眉心,看著一旁僵硬的研究員們。
牆上的鐘表顯示時間:10:30。
司嶼擺擺手:“你們可以離開了。”
研究員彼此對視一眼,點頭道:“好的,司嶼教授。”
研究員們陸續離開,實驗室的大門在他們離開的那一刻,鎖上了。
桑洛看著坐在輪椅上不說話的司嶼,實驗室裡的空氣像是凝固了一樣。
“你怎麼了?”他問,“是身體不舒服嗎?”
司嶼搖頭,笑了笑:“沒事。”
桑洛不難看出來此刻的司嶼臉色很差,他能感覺得到那個叫作亞爾維斯的老頭把司嶼逼得很緊,還要求她明天必須給出解藥。
“要不你還是用我的心尖血吧?”
桑洛擔心司嶼沒辦法給亞爾維斯解藥,到時候又得被亞爾維斯打。
司嶼推動輪椅,走到水池邊,“我沒事的,解藥已經做得差不多了,明天可以給他。”
“你在看什麼?”司嶼看著桑洛手中的手機,裡麵不停地傳來呼救聲。
桑洛把手機遞給司嶼:“叫什麼《夜半撞鬼》的電影。”
“裡麵的人咋咋呼呼的,被一個穿著紅衣服披頭散發的女人追來追去,吵死了。”
自打桑洛會玩手機,天天捧著手機看來看去,一隻鮫在實驗室玩的不亦樂乎。
司嶼看了眼手機屏幕,剛好跟出現的鬼臉來個麵對麵,她平靜道:“不怕嗎?”
桑洛指著屏幕:“你不是說手機裡演的都是假的嗎?”
司嶼故作玄乎:“鬼神之說,還是有些依據的。”
桑洛抓著鐵網:“什麼依據?”
司嶼拿過手機,看了一下電影的簡潔,“你知道這個女人為什麼會變成鬼?”
桑洛說:“這個女人遭到她愛人的背叛,所以女人故意穿著紅衣在午夜上吊,含恨而死,死後化為厲鬼,勢要殺死所有的負心漢。”
“你猜猜這個女人為什麼會在午夜穿著紅衣死去?”
桑洛搖頭:“不懂。”
“老人常說,穿紅色衣服,在夜晚12點死去的人基本是生前遭受了極大的痛苦和悲傷,死後怨氣太重,無法消散,鬱結成凶,會化為害人性命的厲鬼。”
桑洛眨眨眼:“因為恨,她才會變成厲鬼嗎?”
司嶼點頭:“對,若不是抱有衝天的怨恨,又怎麼會死不瞑目,哪怕是死了也要化為惡鬼,拖著所有人下地獄。”
“這麼厲害啊?”桑洛看著屏幕裡大殺四方的女鬼,“這個“恨”不能消散嗎?”
“當然可以消散,”司嶼垂眸,“隻要得償所願,便會消散。”
“得償所願?”桑洛想了想,“你是說隻要讓女鬼殺儘負心漢,就可以了無牽掛的消散了。”
司嶼點頭:“大致是這個意思。”
“所以,人隻要有了“恨”,就會所向披靡?”桑洛細細斟酌了一下。
司嶼把手機還給桑洛,目光沉沉,輕笑了下:“是啊。”
有了恨,任何事都會變得很簡單。
桑洛接過手機,繼續看電影。
司嶼推著輪椅走到窗前,推開窗戶,看著灰蒙蒙的天。
耳旁是遠處的海浪聲,伴隨著一兩聲喪屍的嚎叫,讓這個夜晚顯得恐怖淒涼。
自打回到東暨海,她好像沒再看過一次漫天繁星。
“可是”
司嶼偏頭看桑洛。
桑洛指著屏幕,紅衣女鬼在慢慢消散,最後化為虛影,“她消散了。”
司嶼挑眉。
“她是因為男主救女主,而消散了。”
司嶼神情有些落寞,垂眸:“是嗎?”
“看來是個好結局。”
桑洛看著屏幕裡相擁而泣的男女主,說:“應該是好結局,男女主都活了下來。”
司嶼眉頭皺起,小臉瞬間慘白了起來。
她慌忙從輪椅下麵拿出一支針劑,紮入大腿。
冰冷的液體注入身體,司嶼仰頭,深深喘了一口氣。
桑洛看她痛苦的模樣,眼中泛起憐惜:“你犯病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他看著司嶼的雙腿,“你那麼厲害都不能治好自己的病嗎?”
一開始還以為是老頭給司嶼下了藥,後來他才知道那是司嶼的老毛病,當時亞爾維斯也隻是激發刺激了司嶼的老毛病,逼迫她就範。
司嶼揉了揉雙腿:“所有人都說了,我這一生都會在輪椅上度過。”
“我也習慣了,治不治好也就不在乎了。”
司嶼當初接受亞爾維斯的靠近,也是為了想讓亞爾維斯治治她的雙腿,或者利用亞爾維斯的人脈,可以讓她的雙腿得到多方麵的診治。
可惜,見了那麼多醫生,都說沒有辦法。
司嶼早早就做好了準備,麵對不如意的結果時,倒也平靜如水。
她看著桑洛目露心疼,淡笑一聲:“早點休息吧。”
桑洛點點頭,潛入水池深處。
司嶼移到沙發旁,雙手撐起自己的身體,挪到沙發上,拿過一旁的薄被蓋在腿上。
指尖在被子上輕輕敲打,像是倒計時一樣。
她低聲喃喃:“還不來嗎?”
——
第二日一早,亞爾維斯早早就來了實驗室,一臉急不可耐。
他拿過司嶼手上的針劑,看著裡麵近乎透明的藥液,狐疑道:“這就是解藥?”
司嶼說:“你要是不信,可以試試。”
亞爾維斯眯了眯眼。
元烏站出來:“我去抓來兩個喪屍。”
亞爾維斯點頭:“好。”
約莫二十分鐘,元烏抓來兩個雙手被捆綁,臉上帶有防護罩的喪屍。
喪屍一聞到人類的氣息,奮力的掙紮,想要撲上來將所有人吞入腹中,那赤紅的雙眼中充滿了邪惡和貪婪。
實驗室裡的研究員嚇得擠作一團,不敢靠近。
士兵們瞬間圍在亞爾維斯麵前,做好防範。
元烏雙手抓著兩隻喪屍的後頸,問:“怎麼測試?”
“直接給喪屍注射嗎?”
亞爾維斯看向司嶼:“這個藥對已經成為喪屍的人無法救治了吧?”
司嶼說:“如果人類被喪屍咬了,還能保持理智的話,用這個藥的話可以立刻清除喪屍病毒,若是人類徹底轉化成了喪屍,這個藥隻會銷毀喪屍。”
亞爾維斯眼神示意,前麵的士兵拿過一隻針劑,直接紮進喪屍的脖頸,液體注入喪屍體內的一瞬間,喪屍瞬間平靜了下來。
元烏能感覺都自己右手邊的喪屍在慢慢軟化。
對,就是軟化。
他一鬆手,喪屍像是一攤爛泥一樣倒在地上,身體開始腐爛,融化,最後變成一攤惡臭至極的血水。
眾人驚詫,目瞪口呆。
亞爾維斯很滿意這種效果,“小嶼,你讓老師很滿意,效果很不錯。”
司嶼沉默不語。
“接下來我們測試一下第二個作用。”亞爾維斯環視一周,所有人不敢與他對視,生怕他盯上自己。
如何測試藥劑的第二個作用,那肯定是讓人類主動被喪屍咬傷,在喪屍病毒進入體內後,注射藥劑,才能看出解藥是否真的有效。
所有人都知道司嶼的本事和能力,但沒有一個人敢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
若是這個藥劑沒有效果呢,那麼被咬的人必死無疑。
這裡的士兵都帶著槍,一旦被實驗的人轉化為喪屍,直接就是一槍爆頭。
元烏咬了咬嘴唇,走出來:“我來。”
亞爾維斯扭了扭脖子:“小嶼,我覺得你得為自己製作的藥劑提供保障,你說呢?”
元烏震驚的看著亞爾維斯,失聲道:“亞爾維斯教授,司嶼她”
桑洛聽到,狂砸鐵網,罵道:“臭老頭子,你個壞心眼的東西!”
旁邊的士兵直接拿槍給桑洛懟進水池裡。
“好,我來做實驗。”司嶼麵色平靜的看著亞爾維斯。
亞爾維斯微微一笑:“那開始吧。”
司嶼推動輪椅,看著麵前凶狠的喪屍,“元烏中將,麻煩你了。”
元烏不忍,他看著亞爾維斯,期望道:“亞爾維斯教授,司嶼她身體還未”
話音未落,亞爾維斯打斷他,“你是軍人,應該聽從命令,我現在要求你打開防護罩,配合小嶼進行實驗。”
“事關人類生存和未來發展,元烏中將請慎重。”
他眼神冷漠狠厲,看的元烏背後一涼。
元烏握緊拳頭,看著麵前瘦弱的司嶼,這段時間,不分晝夜的做實驗,她憔悴了許多。
他剛要張口繼續求情,就聽見司嶼語氣平和,像是平常與他聊天一樣。
“元烏中將,為了人類,開始吧。”
元烏瞳孔皺縮,他顫抖的伸出手,“藥劑給我,我來給司嶼注射。”
他不信任何人。
亞爾維斯這時很好說話,把藥劑交給元烏。
元烏握緊藥劑,扯開喪屍的防護罩。
喪屍張開血盆大口,嘶聲裂肺的吼叫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顫,瑟瑟發抖。
司嶼抬起手,將手臂送進喪屍口中。
喪屍一口咬住,鮮血迸出。
“唔”司嶼咬緊牙關。
實驗室裡響起一聲聲驚恐至極的吸氣。
元烏見喪屍咬了司嶼,立刻抬槍射殺了喪屍。
喪屍被打穿腦袋,頓時摔落在地上。
“司嶼?”元烏剛要靠近。
卻見輪椅上的司嶼開始顫抖了起來。
幅度巨大又猛烈,瘦小的身體從輪椅上摔了下來。
元烏神色慌張,拿出藥劑衝上去,“司嶼——”
“拉住他。”亞爾維斯讓兩名士兵按住元烏,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在地上抽搐的司嶼。
司嶼的臉一會兒慘白如紙,一會青裡泛紫。
身體像是被纏線的木偶,抽搐著擺出各種奇形怪狀的動作。
如此可怖瘮人的場景,所有人都認為司嶼已經轉化成喪屍,甚至有的士兵已經抬起槍,準備瞄準射殺。
“不行!放下!”元烏大喊道。
亞爾維斯抬手,示意士兵放槍:“她沒有轉化。”
那雙湛藍色的瞳孔還存有人類意識,甚至還會瞪他兩眼,以示憤怒和不滿。
亞爾維斯拿過元烏手中的藥劑,紮入司嶼的頸動脈。
透明的藥液進入體內,一瞬間起了反應。
抽搐痙攣瞬間消失,原本慘白的臉蛋漸漸恢複了一些血色。
司嶼攤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亞爾維斯招手,研究員遞來一根抽血針。
他抽了一管司嶼的血液,遞給研究員:“立刻測評。”
研究員連忙去測。
等了五分鐘,研究員跑了回來,臉上難掩激動,忙道:“起作用了,喪屍病毒被迅速剿滅,沒有任何殘留。”
亞爾維斯哈哈大笑起來:“好好好。”
他抬手,擦了擦司嶼額頭的汗:“小嶼,你果然沒有讓老師失望。”
司嶼扯了扯嘴角。
亞爾維斯拿著剩下的藥劑和配方,止不住的開心,“小嶼這幾天受累了,老師給你準備了房間休息。”
兩名士兵架起司嶼,將她帶了出去。
“司嶼——”元烏掙脫鉗製他的士兵,跟了上去。
亞爾維斯看向其他人,目光一沉:“滾出去。”
所有人立刻跑出實驗室。
亞爾維斯握緊掌心裡的藥劑,漆黑又混濁的眼眸看向水池裡的桑洛,嘴角勾起一抹狠辣的弧度。
桑洛:“”
這老頭的眼神不對勁兒。
司嶼還是回到了之前關押她的房間,元烏包紮好她的手臂,眼角泛紅,哽咽道:“對不起。”
司嶼抽出手:“我累了。”
元烏臉上閃過一絲愧疚,張了張嘴,沒說什麼,轉身離開。
司嶼聽著元烏遠走的腳步聲,胸口泛起一股無法抑製的痛苦和嘔吐。
“噗——”
司嶼噴出一口血,她看著床上的黑血。
手臂上的咬傷還在隱隱作痛。
她喘了幾口氣,抬手把住自己的脈搏,心跳猛烈,脈搏卻平緩。
司嶼眼睛一轉,坐起身來,拉開腿上的褲子。
看著腿上越來越明顯的形狀陷入了沉思。
突然,輕微的腳步聲在門口響起。
司嶼連忙擦掉嘴角的鮮血,扯過被子蓋住床上的血跡。
房門的鎖被擰開,伴隨著“吱呀”的推門聲。
司嶼眼睛掙得越來越大。
她咋舌道:“怎麼會?”
第54章
多洛緹雅想到過司嶼見到她的表情。
驚恐、震驚、仇視,甚至可能會跪地求饒,哭著喊著求她不要殺她,求她放過自己
就像當年那個背叛她的巫醫。
但此刻,司嶼平靜的看著她,雙眸之中除了有幾分驚訝和懷疑以外,並無其他。
“沒想到吧?”多洛緹雅走進房間,背手鎖上房門。
“嘎達”的一聲,門鎖被緊緊扣上。
力氣之大,司嶼仿佛能感覺到多洛緹雅在竭力控製捏碎門把的力氣。
多洛緹雅沒有她表麵看起來那麼平靜。
司嶼目光垂落在她走過來的雙腿上,語氣帶有一絲絲抱憾:“是啊,沒想到呢。”
沒有任務成功的提示聲,安靜的讓人感到窒息和疲憊。
她目光錯落,緊蹙眉頭舒展開來,似笑非笑道:“所以,你是來殺我的嗎?”
多洛緹雅嘴角繃直,居高臨下看著司嶼。
溫熱的指尖落在司嶼纖細修長的脖頸上,觸手的冰涼讓她眉頭微微蹙起。
床前的燈光,昏黃渺小,落在司嶼慘白的小臉上竟還有些淡淡的好氣色。
這才多久,她好像瘦了很多。
瘦到她一隻手就可以捏碎她的喉骨,擰斷她的腦袋。
“你為什麼背叛我?”
多洛緹雅語氣冷漠,神色一瞬間從猙獰扭曲轉換為平靜默然。
看起來並不在意司嶼的背叛與欺騙。
“若我說,我沒有背叛你,”司嶼仰頭,直視多洛緹雅的眼眸,“你會信我嗎?”
多洛緹雅深吸一口氣,捏住她的脖子,摁倒在床上,咬牙切齒道:“信你?”
“你有什麼理由能讓我信你?”
她眼底蓄滿寒意,看著司嶼因為窒息漲紅的臉頰,一字一句,控訴她的罪行。
“隻有你聽過我的本音,所以利用我的本音引誘我的族人鑽進人類設下的圈套裡。”
“隻有你知道我們鮫人常聚集的天柱,讓人類早早在那裡設防,抓捕鮫人。”
“隻有你知道鮫人的雙腿可以化形,化形後的雙腿碰不得一滴水。”
“你告訴我?”多洛緹雅眼角泛紅,血絲布滿眼球,恨聲道,“這麼多事實擺在眼前,你讓我信你?”
“司嶼,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很好騙啊?!”
五指用力,多洛緹雅看著司嶼張著嘴,鼻翼顫抖,湛藍色的眼眸因為窒息和壓迫變得模糊。
“從一開始,你接近我,你說喜歡我,說愛我,都是謊言,都是欺騙,你隻想讓我死,想喝我的血,吃我的肉,讓所有鮫人去救虛偽至極,狼心狗肺的人類。”
“阿加莎說的,人類都是自私自利,心狠手辣,虛情假意,他們從來不會付出真心,甚至可以說”多洛緹雅逼近,狠狠咬了一下司嶼的嘴唇,眼裡都是狠勁兒,“你們壓根就沒有心!”
多洛緹雅看著司嶼抬起手,以為她要抵抗。
她目光嘲弄,譏誚道:“你沒想到吧?你曾經教我的一切會成為宰殺自己的利刃,憑你現在這副殘破的身體,真以為可以”
多洛緹雅怔住,瞳孔顫抖,她看著司嶼的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
她見司嶼嘴唇顫動,鬼使神差的湊過去。
“對不起。”
多洛緹雅目光驚駭,手指顫了一下,泄去了五分力。
司嶼猛地推開多洛緹雅,呼吸混亂又猛烈,扯著胸口的痛,一股無法抑製住的血噴了出來。
多洛緹雅看著趴在床邊吐出一口黑血的司嶼。
她突然雙手無措,不知該怎麼辦。
“你怎麼了?”她梗著脖子,生硬的問。
司嶼吐乾淨了,疲憊的倒在床上,看著跪在她身上的多洛緹雅,輕歎了口氣:“要死了。”
多洛緹雅瞪大眼:“怎麼會?”
她看著司嶼脖子上的掐痕,看著嚇人,但實際上她收著力氣呢。
“你是不是又想騙我?”
司嶼歪著頭,勾唇:“騙你做什麼,我要是死了,也算是如你的願,兩全其美,不是挺好的嘛?”
多洛緹雅臉頰顫抖了兩下,抓著司嶼的領口,拎了起來:“你休想騙我,你醫術高明,治好了維娜他們,自然也會治好自己。”
“你說這些隻是想讓我放鬆警惕,從而趁機向人類求救,將我抓起來,抽筋扒皮,對不對?”
司嶼扯嘴笑了下。
多洛緹雅覺得她在嘲諷她,五指收攏。
鼻尖蹭著鼻尖。
司嶼眼裡閃過興味:“多洛緹雅,你是不是舍不得讓我死啊?”
多洛緹雅眼神忽地閃躲,語氣強硬道:“怎麼可能?”
“我恨不得將你抽筋扒皮,碎屍萬段。”
司嶼說:“像那時欺騙背叛你的巫醫嗎?”
“你也把他抽筋扒皮,碎屍萬段了嘛?”
多洛緹雅皺眉:“誰告訴你的?”
她是和司嶼談起過舊事,但是沒有細說,主要是都過去了,她也懶得再談,徒增煩惱。
司嶼說:“桑洛說的。”
“大嘴巴,”多洛緹雅暗罵了一聲,“他為什麼會告訴你這些?”
“你們對他做什麼了?”
族人遭背叛,桑洛不可能不知道,他明知司嶼背叛了他們,怎麼會把她以前的事告訴司嶼。
一定是人類對桑洛實行了逼供。
“沒做什麼,他還好好的待在實驗室裡。”司嶼額頭滲出冷汗,麵色慘白如紙,“沒人動他。”
多洛緹雅感覺到了司嶼的難受和痛苦:“你到底怎麼了?”
司嶼含糊道:“沒,沒事。”
“你看起來並不像沒事的樣子。”
“我隻是有點冷了,”司嶼額頭抵在多洛緹雅的肩上,靠過去,語氣黏膩虛弱,“你抱抱我,好嗎?”
多洛緹雅聽著她求饒的語氣,心尖一顫。
“我是要殺你的,我憑什麼抱你?!”
司嶼感覺到熟悉的溫暖,抬手抱住她的腰,“那你就抱著殺我吧。”
“”
多洛緹雅雙手很有骨氣的垂在身側,哪怕司嶼貼緊她,她都沒有動彈一下。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司嶼半眯著眼:“哦。”
多洛緹雅感覺到脖子上溫熱的吐息,喉頭滾了滾:“你要是能將功補過,我可以可以讓你死的痛快點。”
“不讓你遭受抽筋拔骨的痛苦。”
司嶼翹起唇角:“哦。”
多洛緹雅被她敷衍的語氣搞得頭痛:“司嶼,你有沒有在聽我的話?”
“聽了,你繼續說,”司嶼咬緊牙關,將堵在唇邊的痛吞了回去,“你要給我什麼機會?”
“桑洛關在了哪裡?你帶我過去。”
司嶼挑眉:“你不怕我再次背叛你?”
多洛緹雅垂眸:“人類的希望全都寄托在你的身上,我拿你做人質,他們不敢動手。”
“你就在我手裡,就算你再次背叛我又如何,我會拉著你一起死。”
司嶼莞爾:“哦。”
“那你是答應了?”
“嗯。”
“那你明天帶我去。”
“為什麼是明天?你不急著救桑洛嘛?”
多洛緹雅看著司嶼脆弱的模樣,抿抿唇:“我怕你給我帶路的時候,自己先撐不住。”
司嶼低低的笑出了聲。
多洛緹雅像是被踩住了尾巴,臉上閃過一絲窘迫,沒好氣道:“你笑什麼?”
“笑你可愛。”
多洛緹雅臉騰地一下紅了起來,睫毛忽閃忽閃的,眼神慌亂。
司嶼坐直身子,看著多洛緹雅的紅臉,失笑道:“不用等明天,今晚就去。”
多洛緹雅問:“為什麼?”
司嶼沉下一口氣:“我擔心晚了生事端。”
她抬起手,“你抱我下去。”
多洛緹雅額頭青筋一跳:“你彆得寸進尺。”
司嶼撇嘴。
多洛緹雅泄氣似得抱起司嶼,給她放在輪椅上,推門走出去。
司嶼一出門,就看見門口的阿加莎。
阿加莎一頭白發,看見司嶼的瞬間,平靜道:“好久不見,司嶼教授。”
司嶼頷首:“好久不見。”
她看向阿加莎身後,“隻有你和多洛緹雅兩個人來嗎?”
“鮫人一族裡能化腿的沒幾人,維娜身體還未恢複,桑洛被你們抓走,我和首領沒辦法,隻能先找到司嶼教授你,作為人質,解救桑洛。”
“還希望司嶼教授好好配合我們。”阿加莎穿著Home科研所裡的服裝,雙手插兜,神色坦然的模樣倒是有點研究員的感覺。
“屈居人下,我當然會好好配合。”
阿加莎走到多洛緹雅身邊:“首領,我們去實驗室吧。”
“好。”
司嶼垂眸,眸光一沉。
路上遇到一些人,士兵看到兩名研究員推著司嶼往實驗室走,以為是亞爾維斯教授找她,並沒有理會。
研究員們看到司嶼時,目光落在多洛緹雅和阿加莎身上的一瞬,便被蠱惑,目光麻木的往彆處走遠。
三人算是平安無事的走到了實驗室。
實驗室的密碼司嶼是知道的,之前是因為有士兵和元烏看守,她出不去。
此刻,司嶼輸完密碼,實驗室的大門就輕飄飄的打開了。
旁邊的是士兵隻是掃視了兩眼司嶼身旁的研究員,礙於之前也有很多研究員進入實驗室,他們並沒有核查這兩人的身份就讓她們進去了。
三人進入實驗室,多洛緹雅立馬就看到了水池裡被綁住的桑洛。
“桑洛。”
多洛緹雅跑過去,看著桑洛被綁的嚴嚴實實,嘴裡被塞了一顆球,無法說話,隻能眼巴巴的看著多洛緹雅,不停地對她眨眼睛。
“桑洛,你彆怕,姐姐馬上把你救出去,”多洛緹雅看著鐵網上的密碼鎖,回頭看向司嶼,“密碼是什麼?”
司嶼說:“75#86*12#45*。”
多洛緹雅立馬輸入密碼,伴隨著密碼成功的提示音,她聽到桑洛無法言說的驚恐喊叫。
巨大的尾巴不停地敲打鐵網,像是在提醒是什麼。
多洛緹雅順著桑洛驚恐又震驚的視線轉過頭去,脖子猛地傳來刺痛,她難以置信的看著阿加莎,手持一隻針劑,將裡麵的液體毫不保留的注射到她的體內。
她推開阿加莎,拔掉脖子上的針劑,身子搖搖晃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癱坐在地上。
多洛緹雅餘光憋到司嶼,她平靜的坐在輪椅上,像是旁觀者,又像是早就明了眼前發生的一切。
多洛緹雅無力地看著蹲下來的阿加莎,她嘴唇動了動,目光不解又震驚,難以置信道:“為為什麼?”
阿加莎沒有回答她的疑惑,隻是微微一笑:“首領,這一天,我等了太久了。”
多洛緹雅還想繼續問下去,卻發現自己無法說話,喉嚨像是被塞滿了點火的棉花,又燙又痛。
她張著嘴巴,奮力呼吸,仍是無法抑製喉頭的灼痛。
桑洛不停地掙紮,嘴裡不斷地發出“嗚嗚”的聲音。
像是猛烈無法抑製的謾罵和控訴。
阿加莎不在意瘋狂的桑洛和怒視她的多洛緹雅,她轉過身,看著司嶼,兩人對視許久。
阿加莎先開口道:“司嶼教授,你是不是認出了我?”
多洛緹雅癱倒在水池旁,倚著鐵網,聽到阿加莎的問話,目露迷茫。
司嶼十指交叉,眼神清冽的直視麵前的人,淡聲:“好久不見,阿納斯塔西婭。”
第55章
阿納斯塔西婭,是司言和詹芸一起給阿加莎命名的。
意為重生。
是他們對女兒的期望和祝福。
司嶼第一次見到阿加莎的時候就感覺到很熟悉,總覺得在哪裡見過她。
後來,她在原身深藏的記憶裡找到了阿加莎的身影。
那時,她還叫阿納斯塔西婭。
“好久不見,阿納斯塔西婭。”
阿加莎目光幽遠,輕笑了下,似是懷念的口吻:“許久,沒有人叫過我這個名字了。”
她看著司嶼,眼裡閃過一絲恨意,“你這麼叫我,讓我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往事。”
司嶼淡淡道:“還真是抱歉了。”
阿加莎走過去,俯身看著司嶼:“一開始我聽到你的名字時,還以為隻是同名同姓的人類,直到見到你和司言幾乎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長相,我才確認你就是那兩個賤/人的孩子。”
“你竟然還沒死啊?”
她語氣略帶惋惜和愁悶。
多洛緹雅愈發聽不懂阿加莎和司嶼的談話。
阿加莎難道認識司嶼?
要比在歐利羅島的時候更早?!
“那,還真是抱歉了,”司嶼抬眸,和她對視,嘴角一勾,帶著諷刺,“你的血清對我很有用呢。”
阿加莎眸中陡然現出殺氣,她狠狠地打了司嶼一巴掌:“賤/人!”
多洛緹雅睜大眼,看著司嶼被阿加莎打翻在地。
她想要動,可身體像是被大山壓住,動彈不得。
司嶼抵了抵腮:“生這麼大氣乾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說起來,我應該對你說聲謝謝呢。”
阿加莎一把拎起她,狠聲:“嗬,若是你死了,以前被你父母關起來做實驗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奈何你沒有死,每每見到你,我都能想到那時痛苦的回憶。”
“看到我這一頭白發和臉上的皺紋了嗎?”
“這都是你父母帶給我的,”她指著多洛緹雅,“我明明比她小,身體卻已經進入垂暮之年,每況愈下,這些都是你父母在我身上做實驗而帶來的副作用,你讓我如何不恨!”
“他們為了讓你身體健康,為了讓你雙腿痊愈,可以站立行走,所以剝奪了我的自由,我的健康,我的生命。”
“結果呢?”阿加莎一把捏住司嶼的右腿,目光譏誚,“你還是沒有痊愈,甚至狀況要比當年更加惡劣,不是嗎?”
司嶼神色懨懨:“你怎麼知道的?”
阿加莎冷笑:“你真當鮫人的心尖血可以隨便使用啊?”
“我承認你的本事和學識,可以通過淨化鮫人血,利用浮底棲草與Mer細胞結合來製作解藥,你比你父母要厲害很多。”
“但你父母救子心切,隻看中那時短暫的效果,不知道後期的反噬有多強烈。”
阿加莎撕碎司嶼的褲子,看著腿上那如鱗片的紋路,眼中閃爍著惡意和得意,涼涼道:“你快要化尾了。”
“…你快要死了。”
多洛緹雅和桑洛齊齊震住,目瞪口呆。
兩人看向司嶼雙腿上的紋路,如同鮫人尾巴上的鱗片,那形狀越來越清晰,像是要從血肉中破開,將人類的雙腿包裹進去。
怎麼會?
多洛緹雅內心掀起軒然大波,她不可思議看著司嶼。
這一切太混亂了。
她的腦子現在亂的很,像是即將要炸開的火藥桶。
“你說得對,”司嶼打開她的手,坐起身來,摸了摸冰冷的雙腿,“我是要化尾了。”
“但我不怕,像你說的,我比我的父母厲害,自然也會找到救治我自己的辦法。”
“反倒是你,”司嶼嘲諷一笑,“能不能撐過今年還不好說呢?”
阿加莎眼中閃過一絲驚駭:“你怎麼”
“我怎麼知道的?”司嶼長歎了一口氣,口氣中帶著幾分失望和可惜,諷刺的目光越過阿加莎的肩膀,看向實驗室後麵的暗門,“你們是不是真以為自己裝的天衣無縫啊?”
“我親愛的老師,不打算出來聊聊嗎?”
多洛緹雅順著司嶼的目光看向水池後麵的牆壁。
牆壁突然裂開,像是洛桑科研所中,塞爾西給她們開的那道暗門一樣。
裡麵走出來了亞爾維斯和元烏,還有一隊士兵。
亞爾維斯走到司嶼麵前,毫不意外司嶼能猜到他會出現在這裡,甚至稱讚她:“你真的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孩子。”
司嶼莞爾一笑:“多謝老師誇獎。”
“你想要和老師聊什麼?”亞爾維斯坐在士兵推過來的凳子上,俯身看著司嶼。
他的臉色出奇的好,雙頰紅潤,眼眸帶著幾分澄澈,看起來年輕了許多,“今晚老師很開心,你想說什麼,老師都願意洗耳恭聽。”
司嶼雙手撐在地上,移動了一下身子,挺直背脊:“其實真要算起來,老師應該不是我的老師,我應該叫您一聲師兄。”
亞爾維斯瞳孔一顫,詫愕道:“你調查我?”
元烏一臉迷茫,目光在亞爾維斯和司嶼身上徘徊。
“師兄這話說得的讓我有些傷心,”司嶼挑眉,“我僅僅隻是調查了你的背景就讓你這麼生氣,那你殺害我的父母,竊取我父母的實驗成果,還製造出來了喪屍病毒,意圖吞沒解藥,掌控人類,推翻政權,我該如何對待你呢?”
元烏瞪大眼睛,倒吸一口氣。
一旁的士兵紛紛駭然,半信半疑的看向亞爾維斯。
亞爾維斯眼皮一顫,麵色冷峻,笑容收斂:“你還知道些什麼?”
“我還知道很多很多呢,”司嶼漫不經心的一一道來,“比如你和阿加莎早早就勾結在一起,私下裡一直拿鮫人做實驗,想要製作出可以讓你長生,改變基因的藥物。”
亞爾維斯目光殺氣漸起,咬緊牙關:“還有呢?”
“師兄這麼愛聽,那我就細細講來。”
司嶼環視一圈,目光落在多洛緹雅和桑洛身上,隨即收回視線,抬手揉了揉酸脹的脖子。
“亞爾維斯是你的名字,但不是你真正的名字,你本名叫作亓官肅,京大研究生,是我父親司言的徒弟。”
“你一直都知道司言有個患病的女兒,為了救我,司言耗費了許多精力和錢財,直到有一天,司言突然辭去京大教學的工作,從京都搬到了津南市,進入了東暨海的Home科研所,你很好奇司言為什麼會拋棄京都的一切,跑到一個靠海的二線城市,為了搞清楚原因,也為了自己的論文可以完美結束,你跟隨司言來到了東暨海的Home科研所。”
“Home科研所中,你發現了我父親為什麼要辭職搬來津南市的真正原因。”
司嶼看向阿加莎,“那是因為我父親在東暨海抓捕到了一條鮫人。”
阿加莎臉色沉鬱。
多洛緹雅猛地看向阿加莎,她記得阿加莎是從東暨海回來的。
“鮫人的傳聞每年都會傳出來吸引眼球,而最常被人看到鮫人出沒的地方便是東暨海,但因為沒有證據,所以漸漸就成了飯後談資,無人去驗證真假。”
“可司言卻把救治女兒的希望放在了這一則虛無縹緲的傳聞身上,結果還真讓他捕捉到了鮫人蹤跡,從而抓捕到了一隻落單的鮫人。”
“你看到了傳聞中的鮫人,想要修改論文方向,但司言拒絕了你,他跟你說明了原因,抓捕鮫人隻是為了救女兒,並非要拿鮫人博噱頭,做研究,賺學位。”
“你雖然表麵答應了,但暗地裡卻自己偷偷收集資料,研究鮫人,甚至假借司言的名頭在鮫人身上做化學實驗。”
阿加莎猛地回頭,啞然道:“你不是說”
“他是不是跟你說,在你身上所做的一切實驗都是用來救司言女兒的,”司嶼看向阿加莎的目光可憐極了,“可惜不是哦,那些實驗隻是為了讓他的論文看起來更完美,讓他可以在學術界大放光彩,甚至,他還在你身上發現了改變基因的可能性。”
“她說的…是真的嗎?”阿加莎指著司嶼,手指顫抖。
亞爾維斯沒有看阿加莎,一旁的士兵像是得到了命令,將阿加莎圍了起來,舉起槍,對準了她。
沉默有時候要比辯解更讓人信任和寒心。
阿加莎聲聲泣血,磨牙道:“亞爾維斯,原來都是你搞的鬼!”
“是你把我害成這樣——”
亞爾維斯懶得理會阿加莎的控訴,抬了抬手,示意司嶼繼續。
“後來司言發現了你的所作所為,毀了你的論文,將你趕出Home科研所,你因此怨恨上了司言,想著有一天出人頭地,定要報複回去。”
“再後來,你聽聞美國那邊有研究鮫人的科研所,你便出了國,化名為亞爾維斯,成為了SIM科研所的研究員,因為你在鮫人身上實驗過的經曆,你很快成為了他們最敬重的科學家,還娶了一個有權利地位美國貴族女人,生了元烏,那時的你風光正盛,儼然成為了世上最得意之人。”
“可惜,好景不長,你被檢查出來了一項不可逆轉的疾病。”
司嶼冷冷一笑:“那就是,阿爾茨海默病。”
亞爾維斯看向司嶼的眼神讓人頭皮發麻。
元烏震驚的嘴唇發抖,呼吸在一刹那幾乎停住。
“阿爾茨海默症時時刻刻折磨著你,你無法接受自己會是這樣的一個慘淡結局,於是,你想到了在Home實驗所裡關押的鮫人,想到了那時寫的論文裡,關於基因改變的內容。”
“你瞬間燃起了重生的希望,立馬回到了大陸,回到了Home科研所,將Home科研所裡所有人都毀屍滅跡,換成了自己的人,還將反抗你的司言和詹芸都殺掉,將Home科研所和鮫人據為己有。”
“但你沒有發現他們的女兒不見了,可能你也沒在意,畢竟一個身患重病的小女孩,真的能活下去嗎?而且你從鮫人口中得知,司言並沒有將自己的女兒救活,所以你就沒有去管那個消失的小女孩究竟在哪裡。”
“為了改變阿爾茨海默症給你帶來的惡劣影響,你開始在鮫人身上繼續做實驗,卻意外的做出來了喪屍病毒,你無法徹底淨化喪屍病毒的副作用,沒辦法承受病毒帶來的毀滅性傷害,於是你進入京大當老師,想要找尋更加厲害有天賦的學生,幫你做實驗。”
“那時,你看到了我,也認出了我是誰,想著我是司言和詹芸的孩子,肯定繼承了他們優秀的基因和頭腦,也認為司言其實是治好了我,我也許知道司言和詹芸治好自己的過程和方法,你便收我為徒,希望我可以幫你淨化喪屍病毒,根治你的病,改變你的基因。”
“那時你給我的實驗標本都是一部分的喪屍病毒,我慢慢稀釋淨化,讓你看到了希望,但阿爾茨海默病發作的越來越頻繁,你隻能鋌而走險注射病毒,差點崩潰轉化為喪屍。”
“你想用鮫人的心尖血壓製病毒,鮫人為了自保,不僅給你提供了新的鮫人還告訴了你一個關於密邇雅族鮫人的秘密,隻求你放過她,從此之後,你們開始了合作,阿加莎給你提供鮫人,你繼續做鮫人實驗,試圖做出解藥。”
多洛緹雅驚恐的看著阿加莎,張大嘴巴卻發不出一聲。
怪不得這幾年歐利羅島的鮫人一直在減少,每每查詢後都不了了之,原來都是阿加莎在背後搞鬼,與人類合作,殘害同族。
“奈何5987年四月一日,沿海一帶發生地震,Home科研所處於地震中心,損失慘重,喪屍病毒因此擴散,造成了喪屍危機,末日降臨。”
“為了加快我的實驗進程,也為了你真正的需求,你便讓阿加莎向洛桑科研所釋放出鮫人出沒的信息,讓我前往歐利羅島去做鮫人實驗,你發現我實驗有進展,你便立刻前往歐利羅島與我彙合。”
“你知道我成功淨化了鮫人血液,但科研所裡的鮫人數量根本不夠實驗,所以你讓阿加莎使用多洛緹雅的本音,讓鮫人自投羅網,抓捕多洛緹雅和桑洛等密邇雅族的鮫人來加快實驗,因為你無法等下去了。”
“後來,我以你相同的手段,用多洛緹雅的本音召喚海底巨獸攻擊科研所,讓鮫人可以逃走,你隻能帶走桑洛,並用桑洛的性命威脅我交出R-11針劑和基因針的資料,逼迫我做出喪屍病毒的解藥,甚至在解藥製作出來後還想要對桑洛動手。”
“是因為阿加莎告訴過你,密邇雅族的鮫人有一個神奇的天賦,擁有這種能力的鮫人百年難得一見,他們的心臟和血肉若是可以生吞下去,人類便可以獲得自己想要的一切。”
“阿加莎肯定告訴過你桑洛便是那個天命所定的鮫人,所以你才會想著注射完解藥後,立刻對桑洛動手。”
“我說的對吧?亓官肅師兄。”
話音一落,實驗室安靜的仿佛呼吸都停止了。
桑洛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多洛緹雅眼角發紅,雙眼赤紅,一臉悲痛和後悔。
阿加莎垂眸沉默,不知在想什麼。
司嶼則是平靜的與亓官肅對視,兩人目光。
一人凶狠暴戾。
一人平淡如水。
元烏從司嶼開始說到結束,他的世界觀和榮辱以及一直以來堅守的信念都坍塌成粉末。
原以為亞爾維斯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世界和平,為了人類生存和發展,結果隻是他假公濟私,自私自利,想要獨善其身,掌控世界,長生不老。
此時的他,淚流滿麵,目光震驚的看著亓官肅,顫抖著問道:“是,是真的嗎?”
“司嶼,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亞爾維斯神色間冰冷淡漠,覷他:“就算她說的是真的,你打算違抗你的上級,你的父親嗎?”
元烏大驚失色,像是受到了衝擊,後退了兩步。
亞爾維斯不滿的看了眼元烏此刻的驚慌悲傷,他站起身,抽出腰間的槍:“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你一直說下去,不打斷你嗎?”
司嶼說:“你想殺了我。”
亞爾維斯舉起槍,對準司嶼的眉心,笑容殘忍:“猜對了。”
“那師兄你不如猜猜,我為什麼突然在這時候說起往事?”
亞爾維斯眉頭皺起,指尖緩緩往下扣動扳機:“為什麼?”
司嶼抬眸,嘴角勾起,笑容詭異又神秘。
亞爾維斯突然感覺到一股如芒在背的危險,餘光瞥見元烏從側麵撲過來,他剛要調轉槍口,元烏卻將他撲倒在地。
“砰——”
一個子彈射穿玻璃,亞爾維斯躲開的及時,子彈擊中了對麵士兵的眉心。
一槍爆頭。
“是狙擊手!”
士兵們剛要提槍防範,就被破窗而來的子彈打中。
巨大的槍響聲引來了科研所其他的士兵,場麵瞬間混亂了起來。
一顆煙霧彈從破碎的窗戶裡扔了進來。
眨眼間,煙霧彌漫,所有人眼前灰蒙蒙,看不清周圍的一切事物。
多洛緹雅喘著粗氣,想探尋司嶼的身影,
突然,她感覺有人抓碰她的雙腿。
多洛緹雅睜大眼睛,想要做出反擊,卻無可奈何,任由那人抓著她的腿往上爬。
四周是濃重的煙霧,耳旁是刺耳的槍聲。
在這兒烏七八糟的場景下,她看到了湛藍的大海向她湧來。
多洛緹雅嘴唇一顫,無聲道:“…司嶼。”
司嶼用力爬到多洛緹雅身上,從兜裡拿出一支針劑,咬掉蓋頭,一針紮進她的脖子。
冰涼的液體湧入,身體的力氣瞬間回籠。
“快去救桑”
司嶼話還沒說完,就被多洛緹雅緊緊抱住。
“對不起。”她淚水最終無法壓製,聲音顫抖,嗚咽道,“真的對不起。”
第56章
司嶼拍了拍多洛緹雅顫抖的背脊,垂眸柔聲道:“乖,先彆哭,我們先救桑洛好不好?”
此刻混亂糟糕的局麵不適合道歉哭泣。
多洛緹雅也知道目前情況緊急,她感覺到身體恢複了全部力氣,就連灼痛的嗓子都好了很多,可以發出聲音。
“好,我先去救桑洛,你在這裡等我。”
“嗯。”
多洛緹雅放下司嶼,立刻找到水池的關閉閘。
桑洛身上的鐵鏈瞬間脫落,他摘掉口中的球,飛快的遊過來,驚喜道:“姐姐,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
“彆廢話,趕緊出來,”多洛緹雅把身上的醫生袍扔給桑洛,“穿上,化腿。”
桑洛不敢拖延,立刻離開了水池,穿衣服化腿。
多洛緹雅走到司嶼,抱起她:“我們走。”
司嶼窩在她的懷裡,低聲應道:“好,門在你的後麵。”
煙霧散了許多,實驗室裡冒出了很多人,大致可以分為Home科研所駐守的軍隊和突擊而來的軍隊。
阿加莎不見蹤影,亞爾維斯被士兵和元烏護住。
“不能讓她們離開,”亞爾維斯立刻鎖定多洛緹雅和桑洛,表情猙獰又可怖,“給我抓住她們。”
多洛緹雅一聽,立馬加快步伐,往門口走去。
這時,實驗室門口突然湧出來一隊士兵,為首的領隊衝她們舉起槍。
多洛緹雅見狀,立刻踹開桑洛,背身把司嶼抱在懷中,緊緊護住。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