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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張開手,十滴真淚出現在掌心,“這是什麼你也清楚,我為了渡劫成仙,耗費心血,如今收集齊全妖魔的十滴真心眼淚,等到渡劫那天,我便有了七分把握。”

司嶼眼睛儘顯詭詐,笑容得意又倨傲:“但你出現之後,我便有了十分的把握。”

裴卿辭嘴唇艱難地蠕動著,喉頭發緊:“你想要我的護心鱗?”

司嶼大笑起來:“不愧是千年蛟龍,竟然立馬就猜到了我心中所想。”

“護心鱗乃是你的根基所在,你必然不會輕易交於旁人,我隻能故意接近你,引誘你,假意討厭你疏離你,從而讓你對我欲罷不能,甚至為我留下一滴真淚。”

裴卿辭赤紅著雙眼,淚水滾落,啞聲道:“不是的,你若是想要我可以給你的。”

她奮力的拍打結界,一下比一下猛烈,哭喊著,“我可以給你護心鱗,哪怕騙我也行,隻要你騙我一輩子都可以?”

司嶼握緊雙拳,眼底閃過一絲愧疚和痛楚:“怎麼?為了一個護心鱗我還要搭上我的一輩子嗎?”

裴卿辭頓住。

“等我拿到你的護心鱗,抵禦天劫,屆時我便飛升成仙,去往上天宮闕,至於你一個”司嶼無視心口的痛,深吸一口氣,嘲諷至極,“你一個肮臟可笑的妖魔怎麼配與我相識相伴啊?”

裴卿辭無力癱坐在地,她雙手抵著結界,盯著司嶼。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司嶼走近,蹲在結界麵前,與她雙目對視,“我討厭你,恨不得殺了你,與你接觸、靠近、觸碰、親吻、共睡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覺得萬般惡心想吐,你不是知道的嗎?”

裴卿辭眼睛充血,咬牙切齒道:“司嶼——”

司嶼指著裴卿辭的眉心,語氣輕鬆淡然:“我說過我會殺了你,到時候就沒人知道我司嶼曾與一個妖魔為伍。”

“司嶼!”裴卿辭一字一句從牙縫中擠出。

她雙拳握緊,狠狠地砸向結界。

巨大的黑氣從她身上不斷勇氣,暴烈的靈氣將結界震的晃動。

哢哧——

一聲細微的脆裂聲響起。

司嶼不禁後退,看著結界邊裂出的一道如手指大小的裂紋。

裴卿辭仰頭大喊:“啊啊啊——”

周身刮起猛烈的龍卷風,竹樓被她輕易的攪碎,就連土地也因她的靈力波動而寸寸斷裂。

司嶼立刻雙手結印,穩固結界。

“天地玄宗、萬氣本根、廣修萬劫、證吾神通!”

楚煙潯出現在司嶼身邊,設下了【金光神咒九重陣法】。

“此陣法就是當年我祖宗鎮壓蛟龍的陣法,我雖然沒有我祖宗厲害,但有你相助,必能將她重新封印。”

裴卿辭看著突然出現的楚煙潯,瞬間一切明了於心。

她飛至空中,黑發隨風飛舞,神情猙獰又悲痛,怒吼:“司嶼,你竟然勾結楚煙潯,勢要將我鎮壓?!”

一團團黑氣撞擊結界,此時的結界已經被楚煙潯的陣法穩固,一時半會根本不會被裴卿辭破開。

司嶼看著幾近走火入魔的裴卿辭,嘴角溢出鮮血,低聲道:“萬物。”

腰間的白綾飛出,進入結界,將裴卿辭的四肢纏繞。

裴卿辭睜大雙眼,看著司嶼閃身進入結界,出現在她麵前。

她想要觸碰司嶼的麵龐,可萬物將她的四肢狠狠向後拉去。

裴卿辭委屈又痛苦的喊道:“司嶼,你怎麼可唔”

她不可置信的垂眸,看著戳進心口的手。

明明那麼溫熱的手,此刻卻如同最冰冷的鐵。

司嶼眼裡閃過說不清道不明的光,用力抽手,從裴卿辭體內硬生生拔出一片通體發黑卻又泛著一絲金光的鱗片。

裴卿辭大口大口的噴出血,無力的摔落在地。

她沒有立刻去管被掏開的胸口,而是伸出手,奮力的去觸碰那純白的衣角,竭力的喚著:“司司嶼”

司嶼背對著她,手中還握著血淋淋的護心鱗。

她沒有任何停留,背影冷漠的走出結界。

裴卿辭淚眼朦朧看向司嶼,司嶼淡漠的看著躺在血泊中的她。

司嶼雙指並攏,劃破心口,一滴心頭血浮於眉心之間。

她口中不停地湧出鮮血,一字一句道:“天地無極,萬象化生,賜我神威,以震妖魔。”

“九霄雷動,道定乾坤!”

轟隆隆——

天空似是要被劈裂開,周圍的景象片片掉落,顯露出原本模樣。

裴卿辭看著顯露的環境,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是靈淵。

什麼竹樓?什麼靜樓台?

都是幻化空間。

楚煙潯是虛無靈體,最擅長就是鑄造空間。

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裴卿辭躺在地上,大聲放笑:“哈哈哈”

笑聲裡的悲楚和痛苦讓人聽得遍體生寒,心口如同被重山死死壓迫,無法呼吸。

楚煙潯收手,捂住悶痛不停的胸口,擦掉嘴角的鮮血道:“成了。”

畢竟【金光神咒九重陣法】需要虛無靈體的筋骨來當陣引方能築成,如今又有了司嶼的天道之力加成,此封印堪比百年前淩霄真人所設封印。

司嶼臉色蒼白如紙,她神色淡漠的看著躺在塵埃中裴卿辭。

兩人隔著一道透明的結界相望,對視。

司嶼以為裴卿辭會恨她入骨,嚼穿齦血,可為什麼她望向她的眼中隻有悲痛和絕望?

司嶼看著已經完成的封印,閉了閉眼,轉身離開。

“司——嶼——”

背後傳來裴卿辭微弱又悲戚的聲音。

司嶼腳步一滯,咬緊牙關,脖子上的青筋儘顯。

她緊緊握住掌心中的護心鱗,沒有轉身,離開了靈淵。

裴卿辭沒等來司嶼的回頭,隻是緩緩地勾起嘴角,閉上了眼。

淚珠滾落,沾染了滾燙的鮮血和泥土。

楚煙潯心裡難受,沒再停留,轉身也出了靈淵。

他一走出靈淵,就看見司嶼倒在地上,身上都是她吐出的鮮血,那脆落的模樣,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楚煙潯突然覺得,這一刻的司嶼與裡麵被封印的裴卿辭很像。

不是模樣境遇相似。

而是所受的痛苦一致。

第116章

楚煙潯為何會要求司嶼幫她封印裴卿辭,是因為他覺得司嶼會因為裴卿辭是千年蛟龍,蛟龍飛升成真龍,吞噬司嶼這個先天道體是最快的捷徑,所以他覺得司嶼答應她的概率得有七成。

後來,楚煙潯收到了司嶼的回複,她答應了他,會助他收複鎮壓蛟龍。

楚煙潯很感激司嶼的幫助,能有先天道體的幫助,運用天道之力,必能完成淩霄真人所留下的【金光神咒九重陣法】。

他們開始了計劃,司嶼不再抵觸裴卿辭的靠近,甚至主動親近裴卿辭,讓她放鬆警惕性,慢慢走進他們所建造的虛幻空間。

封印完成了,蛟龍鎮壓了,祖宗遺訓也交代了。

可,無一人開心。

裴卿辭不開心,理所應當;

楚煙潯不開心,心知肚明;

司嶼都不開心,匪夷所思。

自那天司嶼昏迷過去,楚煙潯就把她放在了離靈淵不遠的琅玹閣休養生息。

靈淵雖是蛟龍封印之處,但這裡卻有一處天然的靈源,扶搖閣也是在這處靈源上開門立宗的。

在靈源之上修煉還是養傷都是很迅速的。

趁著司嶼昏迷之際,楚煙潯也去探望過封印之中的裴卿辭。

他們兩人的關係,說來玄妙。

是恨生恨死的仇人,也是暢所欲言的朋友。

裴卿辭算是看著楚煙潯長大的。

楚煙潯第一次見到裴卿辭是在五歲的時候,那時他頑皮大膽,誤闖入扶搖閣禁地靈淵,見到了盤踞在封印之下的巨大蛟龍。

蛟龍原身,龐大凶猛,漆黑如墨的鱗片泛著詭譎的靈光,巨大的龍頭轉動起來,嚇得五歲孩童當場哭鬨了起來。

蛟龍聽到哭聲醒了過來,化作人形,走到結界旁邊,像是發現什麼有趣的事物,也不哄著,也不鬨著,任由五歲孩童放聲哭喊,直到孩童哭累了,蛟龍才百無聊賴的問了一句:“你是哪家的孩子?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孩童委屈巴巴,抽噎道:“我叫楚煙潯。”

蛟龍細細打量了一下孩童,眼底閃過一絲興味:“有趣,你竟然是淩霄真人的後代,也是虛無靈體。”

“什麼是虛無靈體?”孩童懵懂的問。

蛟龍蔫壞一笑:“是好吃的東西,你就是虛無靈體,我可是要將你吃了。”

此話一出口,孩童嚇得又開始大哭,哭聲在靈淵中回蕩。

又吵又鬨。

蛟龍卻覺得此刻沉悶孤冷的深淵有了一絲絲生氣和活力。

而現在,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人,卻沒有以前那種輕鬆自在的氣氛。

楚煙潯站在結界外,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裴卿辭。

胸口的傷已經恢複差不多了,這裡是靈源之地,哪怕裴卿辭不想治療自己的傷口,但她乃是千年蛟龍,體質特殊,應運天道之力而生的靈獸,靈氣會自動的進入她的體內,為她填補恢複受傷的地方。

隻是,身上的傷可治,心裡的傷無解。

楚煙潯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裴卿辭,幽幽歎了口氣,剛要轉身離開,就聽到背後傳來一道低啞的聲音。

“她還好嗎?”

楚煙潯猛地轉身,看向裴卿辭:“你說什麼?”

裴卿辭眼珠僵硬的轉動,看著楚煙潯,乾裂的嘴唇蠕動:“她還好嗎?”

“她?”楚煙潯猶疑了一下,“你說的該不會是司嶼真人吧?”

裴卿辭眼皮一顫,似是默認了。

楚煙潯深深地歎了口氣,還是照實說話:“不太好,那日她動用了太多天道之力才和我一起將你封印。”

“她還在昏迷,身體在慢慢恢複,不日就能醒過來了。”

裴卿辭緩緩坐起來,看著楚煙潯,黑眸深邃,看不清任何情緒變化。

“你怎麼樣了?”楚煙潯問。

裴卿辭閉上了眼,默不作聲。

楚煙潯見她不答,想來是不想再繼續和他聊下去了。

他沒再過多停留,留了一句“好好照顧自己”便離開了。

聽到楚煙潯離開的動靜,裴卿辭又睜開了眼,望向遠方,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從容的笑意。

三日後,司嶼終於醒來了。

她不是自然而然的清醒過來,而是被天劫將至的刺激的驚醒過來。

楚煙潯還在院外打坐修煉,也頓感心神不寧,本以為是自己修煉時出了岔子,不以為然。

他察覺異響,一回頭,就看見司嶼如同活死人一般站在門口,遙望於天。

“你醒了?”楚煙潯走過去,詢問道,“有沒有好點?身體靈海可有不適?”

司嶼眯了眯眼,看著天空,眉頭微皺:“好些了,這幾日多謝楚道友照顧。”

楚煙潯擺手:“無事,若不是真人幫助,我還無法完成祖輩遺訓,封印蛟龍。”

司嶼頷首:“既然我已經蘇醒,接下來就不勞煩楚道友了,我今日就先離開了。”

楚煙潯不解:“這麼著急?”

“真人,這裡是扶搖閣的靈源所在,你留在這裡養傷是最好的,不必如此著急離開。”

司嶼搖頭:“我還有事要做,就不叨擾了。”

楚煙潯見司嶼不退讓,也不再繼續強留:“好吧,若以後真人有需要我的地方,到時候傳信給我,我定萬死不辭。”

司嶼淡笑:“嗯。”

她回房間收拾了一下,走出來之時,遞給了楚煙潯一個荷包,“待我離開三日後,請將這個給裴卿辭。”

楚煙潯接過,看荷包上加了禁製,他無法探查荷包內的東西:“這是?”

“沒什麼。”司嶼戴上鬥笠,“我就先走了,告辭。”

楚煙潯看著司嶼離開的背影,消瘦纖薄,步履闌珊。

身上的傷明明沒好,為何要走的這般急?

楚煙潯看著荷包,心想:這到底什麼東西?

司嶼離開了京州,去往一個名叫【暗崖】的空穀之中。

她隨意找了一處空地,設下結界,開始打坐,靜待天劫。

身上的靈牌震動,司嶼看著麵前的水鏡,是禪迦充滿擔憂的麵容。

“天劫將至,回來吧。”

司嶼搖搖頭:“師父,此等天劫不是尋常修士的天劫,會把千闕宮夷為平地,也會連累你們的。”

禪迦皺眉:“可你一人,為師始終放心不下。”

司嶼淡笑:“師父,是死是活,弟子已經看開了,師父也該看透生死。”

“師父,此劫,唯我一人渡之,避之不得。”

禪迦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他抬起手,揮散了水鏡。

他勸不動司嶼,或許從一開始,司嶼就已經放棄了自己。

那次禪迦說她:“道心不穩。”

司嶼回答:“她從未真正擁有過道心。”

暗崖之中,司嶼打坐三日,終在第三日,天劫來了。

她睜開眼,看著烏雲密布天空,數十道金色的閃電在黑雲之中翻滾閃耀,發出來的“滋啦”聲越發攝人,仿佛帶著滅頂的威力,將挑戰它權威的螻蟻湮滅。

司嶼是先天道體,可以運用天道之力,天道自然不容這樣特殊的體質存在,使用它的力量,所以先天道體所經曆的雷劫都是九死一生。

而此刻,司嶼遭受便是厲害的雷劫。

上古九天神雷,共一百道雷劫,若是挺了過去,先天道體,一念成神。

司嶼雙手迅速掐訣,十滴真淚閃出,飛進司嶼眉心。

刹那間,周身金光乍現,一道金色的光罩拔地而起,將司嶼籠罩其中。

天色越發暗沉,甚至開始變的血紅無比。

烏雲突然劇烈翻湧了起來,周圍猛地暗淡下來,層層血雲之間,乍現道道金色閃電,強大的壓迫感狠狠擠壓著司嶼的靈識和身體。

隨著暴烈的一道轟炸聲,三道如手臂粗壯的金色天雷轟然落下。

光罩被劈的顫動。

司嶼噴出一口血,雙手翻掌,靈力湧動,向上撐住光罩,與天雷抵抗。

光罩擴大,司嶼眉心突然湧現一道印記。

司嶼眸光一閃,剛要查看那股異樣從何而來,這時,天空之中又劈下來數十道金色閃電,一下又一下的劈在光罩上,絲毫不給司嶼喘息的時間。

光罩終究是扛不住天劫,在最後幾道天雷之下,化為粉末。

司嶼以□□硬抗了一道天雷,鮮血大口噴出,她甚至都聽到了骨頭經脈斷裂的聲音。

她立刻吞服下雪窗瑩花,恢複傷勢。

空中的金色閃電夾雜著狂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司嶼迅速襲來。

在這樣危險的時刻,她喘著粗氣,胸口劇烈的浮動,清透的藍眸看著上方翻滾的血雲,低低的笑出了聲:“挺好的。”

“這一世你終於可以”

金色閃電狠狠地劈中了司嶼的身體,司嶼劇烈的抽搐,身體都扭曲了,呼吸刹那間停滯。

可下一秒,巨大的喘息聲響起來。

司嶼眉心突然閃出一道黑色的紋路,她顫抖著手,撫上那眉心的紋路。

寄仗之術!

“不可以”司嶼瞳孔劇烈顫抖,不顧身上的傷,翻身起來,嘴裡不停念叨著,“不行!不可以!”

靈淵。

楚煙潯這幾日老是感覺一股強大無法抵抗的威壓,致使他每日的修煉都無比困難,有時候會將他逼出血來了。

尤其是今日,那股威壓更加猛烈,讓人無法忽視。

他看向靈淵方向,見上空堆積的血雲,雲層之中閃爍翻滾的金色閃電,大驚失色道:“這是上古九天神雷?”

楚煙潯立刻趕往靈淵,卻發現有人比他早到了。

他站在遠處,看著那道道天雷劈在司嶼身上,可受傷吐血,越發虛弱痛苦的人卻是裴卿辭。

“不要!不要!”

司嶼猛拍結界,試圖運用天道之力去撕裂結界,但都無動於衷。

她趴在結界上,看著裴卿辭承受她本該承受的痛苦。

一身玄衣,已經看不出墨色。

滿地鮮血,本該是她的結局。

“裴卿辭!”司嶼怒吼道,“我說了我討厭你,我恨你,我想要殺了你的!你乾嘛還要對我好?還要舍命為我抗天劫啊?”

司嶼瘋了般拍打結界,嘶聲力竭的喊:“裴卿辭!你個傻子啊!”

“這是我的天劫,是我的天劫,你憑什麼憑什麼替我抗!?”

“你是我的誰啊!?你是我的誰啊?”

“你憑什麼憑什麼?”

司嶼雙目赤紅,一遍遍的質問,聲音哽咽道:“你憑什麼為我抗啊?”

裴卿辭身體不停地的抽搐扭曲,她一下又一下的挪動身體,每一次動作就連帶著萬分痛苦,口中不停地湧出鮮血。

五指扒著土地,指尖用力,拉動身體,哪怕十指血肉模糊,她都想再一次觸碰司嶼。

司嶼癱坐在地上,看著天雷一道道劈在她的身上,可受這痛苦的人卻是麵前她無法觸碰的裴卿辭。

她腦中突然靈光一閃,猛地回頭,大喊道:“楚煙潯,荷包!荷包!”

楚煙潯連忙把荷包送過去。

司嶼抬手破了荷包的禁製,護心鱗立刻飛了出來,飛回到裴卿辭身體。

楚煙潯驚訝不已,沒想到那荷包裡竟然是護心鱗。

司嶼運用全身靈力,吸收靈淵之中靈源的所有靈力,哪怕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她仍是築起一個光罩,抵抗天雷。

可天雷越來越猛裂,越到後麵,威力越大。

裴卿辭爬到結界邊緣,用力撐起身體,抬起手撫摸著結界,隔著結界描繪司嶼的輪廓。

她扯起嘴角,目光複雜又溫柔,氣若遊絲道:“我知你你是愛我的”

“我記得你的觸碰,很輕,很柔。”

“我記得你的眼睛,很美,像家。”

“我記得你的承諾,你說,海晏河清。”

司嶼瞳孔顫抖,麵上閃過一絲波動和震驚。

她顫聲道:“怎麼…怎麼會?”

這明明是前幾個世界的故事!

裴卿辭扯了扯嘴角,笑得艱難:“我都知道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你是先天道體會被天道不容會死在天劫之下”

“所以你趕我走你罵我打我皆是因為”

“你愛我。”

司嶼雙手顫抖去觸碰結界,可始終隔著一道屏障。

她們隻能對視,無法相擁入懷。

“裴卿辭,我是愛你的。”

司嶼把掩藏在心底的深沉愛意脫口而出。

雙眼滾燙酸澀,一滴淚緩緩落下。

裴卿辭心滿意足的笑了起來,她想為愛人拭淚,可終究是無能為力。

“真好,”她喃喃自語,語氣坦然又堅定,“司嶼,天道不容你,我偏要讓你大業功成。”

裴卿辭一聲大喊,化作蛟龍,衝上雲霄,吞下那道金色閃電。

司嶼僵在原地,藍眸之中,是裴卿辭碎裂消散的身體。

血雲散去,金光大顯。

楚煙潯在司嶼身上見到了肅穆莊嚴的法相。

她渡劫成功了。

司嶼神情空白,雙目無神的盯著天空,仿佛世界坍塌了一樣,靈魂都在消散。

心口傳來密密麻麻的痛苦,連呼吸都很艱難。

“啊啊啊啊”

司嶼捂著心口,趴在地上,淒厲痛苦的哭喊了起來。

【滴——】

【主神任務《以心正道,大業功成》已結束。】

【考核評分:100%】

【考核者已確認離開當前任務世界。】

第117章

蒼白之地

【主神任務已經完成,司嶼界官,你看起來不是很開心?】

主係統看著麵前麵無表情,但眼中滿是悲痛的司嶼。

她,變了許多。

司嶼深吸一口氣,嘴角艱難地扯出一抹笑意,看起來如往常一般淡然不迫:“是嘛?讓主係統擔憂了,我沒事。”

主係統:【司嶼界官,主神任務的考核結束了,你對自己的評價如何?】

司嶼漠然:“你們不是有評分機製嗎?我的評價如何對你們能起到作用嗎?”

主係統:【說不定,畢竟我們很人性化,尊重考核者的意願和想法。】

司嶼冷笑一聲:“尊重?”

“通過我四個任務世界的考核目標來看,恕我眼拙,我真沒看到你說的尊重在哪裡?”

主係統:【司嶼界官這是生氣了?】

司嶼:“不敢。”

主係統:【沒事,這是正常的表現,其餘位界官也是如此,司嶼界官此刻倒顯得平靜許多。】

果然,其餘位界官的主神任務考核與她一樣,主係統故意設置相同的考核目標,就是為了摧毀動搖她們的心神,將她們拉去七情六欲的泥潭之中。

三千世界三千劫難,唯有情劫最是難熬。

主係統:【司嶼界官,你覺得你的主神任務成功了嗎?】

司嶼垂眸,歎了口氣:“沒有。”

主係統語氣略帶詫異:【你的任務完成度都是百分之百,按照評分機製,司嶼界官算是通過考核了呢。】

司嶼直視麵前這團光暈:“你們隻看評分分數嗎?”

“若是隻看評分分數,你還問我對自己的評價做什麼?”

主係統默不作聲。

司嶼譏誚:“看著我們為了所謂的主神任務,違背良心,摒棄道德,自私自利,自相殘殺很好玩是吧?”

“主神任務,看似光明燦爛,大公無私,實則陰暗惡劣,居心叵測。”

“是,我評分分數達標,那又如何?你不是看到了嗎?最後一個任務世界的考核我放棄了,我不想做了,我累了,你看不到嗎?”

主係統:【可是你完成了任務考核。】

“那是我完成的嗎?”司嶼眼中閃過一絲悲痛,落寞又苦澀的一笑,“那不是我完成的,我是想放棄的。”

主係統:【放棄?你想放棄什麼?】

主係統:【司嶼界官,話,不能亂說的哦。】

司嶼眼底毫無波瀾:“你不是想讓我對自己的考核進行評價嗎?”

“好,我的評價是,”她目光冷然,語氣涼薄,“不過關。”

主係統聽到她毫不在意的口吻:【司嶼界官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主神任務一旦失敗,一切都會煙消雲散。

司嶼會從新開始,重新去做輔助係統,完成任務,積攢積分,再一次爭取位界官的資格,再一次爭取主神考核的資格。

而這些努力和資格,需要很多很多時間才能得到的。

這也是為什麼位界官參加主神任務的考核是孤注一擲的賭/博。

如若失敗,便是萬劫不複,一無所有的下場。

沒有辦法反悔和拒絕,隻能從頭再來。

如今,主係統聽到司嶼的回答,靜默片刻:【司嶼界官,主神任務失敗的後果你能接受嗎?】

司嶼閉了閉眼:“能。”

她敢說出來便是做好了接受失敗的打算。

主係統短促地笑了一下:【好,司嶼界官,請接受你的考核結果。】

司嶼坦然麵對,等著主係統卸掉她的職責和清除她的積分。

甚至是將她的所有記憶全部消除。

隻是……

司嶼抿了抿唇:“那個人,你知道是誰嗎?”

主係統:【什麼人?】

司嶼:“你知道我說的是誰。”

主係統:【司嶼界官此刻還有心情去關注這些嗎?】

司嶼:“她是三千世界中的覺醒者還是你故意派過去磋磨我們的任務者?”

主係統:【司嶼界官知道這些有什麼用?】

主係統:【主神任務失敗,一切都會消失,哪怕我現在告訴你了,你也會忘記一切。】

司嶼眼裡翻滾無數情緒,還是執拗的問:“她是誰?”

主係統:【司嶼界官,恕我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是主神任務中的重要機密,不可隨意告知,你的權限也不足以查探。】

司嶼麵上閃過一絲落寞,暢然一笑:“好吧。”

她整理了一下手臂上的流紗,姿態坦然的麵對主係統,“勞煩主係統宣布主神任務的考核結果吧。”

主係統:【司嶼界官,主神任務考核結果是……】

【成功!】

司嶼瞳孔一顫,不可思議道:“你說什……”

話音未落。

司嶼周身散發出濃烈的金光,強烈的仿佛要把整座蒼白之地照亮,遠方傳來震耳欲聾的鐘聲,一下又一下,震懾天地。

虛空之中,響起一道冰冷又威嚴的聲音,悠遠綿長,空靈肅穆,讓所有蒼白之地中的人以及三千世界中正在執行任務的任務者和係統都能聽到震撼人心的宣告。

「敬,界官司嶼,授,主神之責,天道承負,萬壽無疆。」

「敬,界官司嶼,授,主神之責,天道承負,萬壽無疆。」

「敬,界官司嶼,授,主神之責,天道承負,萬壽無疆。」

……

司嶼能感覺到自身的變化,這種由裡到外被洗滌,被淨化的舒暢感讓她心神都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和暢快。

她的五感變得更加強烈廣闊,仿佛天地隻在她掌心之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她的心神變得更加坦然無畏,光陰流逝,吉凶禍福,一切變得有跡可循,甚至可以彌補遺憾,回溯時間。

司嶼整個人都震蕩了,這種感覺無法言說,每一個字每一個詞都沒辦法表述出來她此刻的動容與震撼。

司嶼捂著胸口,一臉難以置信,表情都空白了。

“為…為什麼?”

她不懂,明明她主神任務失敗了,為何她會成為二代主神?

主係統:【主神任務的考核,不是考核評分,而是考核人心。】

【三千世界,變化無窮,大象無形,大音希聲。】

【天道挑選主神,看的不是完成任務有多麼的優秀,而是要看人心和信念。】

【人生於世,有情有智,可以殺伐果決,也需悲憫世人。】

【司嶼界官從開始任務到現在,完成度都是百分之百,可最後一個世界,你無法在承受考核目標對你任務成功的奉獻與犧牲,你打算放棄任務,還他人生機,這個決定你做的很艱難也很淡然,你接受了自己的失敗,接受了失敗的後果,這是你的成為主神的一道契機。】

【你沒有隱瞞在考核中的動心,沒有為了追求考核完成度而放縱,你真心實意的融入任務世界,並未把自己淩駕於世界之外,青天之上的旁觀者和局外人。】

【你投入其中,沉浸其中,奉獻其中,承受其中。】

【你是考核對象,也是考核者。】

【出世莫不成於慈忍,自省內心才為真意。】

司嶼攤開手掌,看著掌心隱隱若現的金色熒光,這是天道之力,可扭轉乾坤。

她成為她最想成為的人。

主神。

可此刻的心情卻讓司嶼不知如何表述。

該開心的不能自已,也該激動的泣不成聲的。

而不是現在短暫的震驚恍然後,心間卻藏有一絲落寞與苦澀拂過。

司嶼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靈魂深處似有一道指引,微妙又淺淡。

她看向主係統:“吾作為主神,權限夠大了吧?”

主係統似早有所想:【主神大人還是想知道那人是誰?】

司嶼點頭:“是。”

主係統:【她是蒼白之地的人。】

司嶼眉頭微皺:【任務者?還是覺醒者?亦或者輔助係統?】

主係統:【此前是任務者。】

司嶼:“現在呢?”

主係統:【新晉位界官。】

司嶼似有感悟一般:“主神任務所考核的對象不僅是吾,還有她?”

主係統:【主神大人很聰明。】

“位界官考核,她的任務是……?”

主係統淡淡道:【讓您任務失敗。】

司嶼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和熱烈:“她成功了。”

如今她已成為了位界官,就代表她完成了考核任務。

司嶼問:“她在哪裡?”

主係統:【位界官,定所十閣。】

司嶼抿唇:“好,挺好的。”

她轉身,走上去往主神殿的玉階。

主係統:【主神大人不去看看嘛?】

司嶼腳步微滯,踏上台階,語氣略顯淡漠:“看什麼?”

“看她生氣嘛?”

“吾做了什麼,你不是一清二楚嗎?”

“乾嘛要去人家麵前惹她不快呢?”

主係統自然清楚司嶼話中含義,四個任務世界,考核目標都是不得善終,慘淡收場。

逮一個人折磨的苦痛滋味,誰都受不了。

主係統看著司嶼走進主神殿,坐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神情漠然,冷情冷心,一絲不苟。

一雙藍眸平靜無波,卻又睥睨天下,似一尊了無生氣的冰冷雕像,與這個神秘且安靜的宮殿相得益彰。

主係統初次見到司嶼的時候,就覺得她像是一隻蟬,身上結滿了厚厚的蠶絲,若是有人想要觸碰她,會被那細長複雜的蠶絲絞纏,直至被覆蓋全身,無法呼吸。

可是……

主係統見過不一樣的司嶼,那個自己主動脫殼的司嶼,那個願意化蛾撲火的司嶼。

司嶼看著無邊無際的蒼白之地,抬手劃過虛空,一麵水鏡浮現。

她摸了摸右眼角,那裡有一顆赤紅的淚痣。

灼熱、滾燙、刻骨……

第118章

主係統:【二代主神新任,應接受十方位界官的朝拜。】

司嶼眼皮微微收斂,抿唇淡聲:“好。”

主係統意外的看了眼司嶼:【也可以拒絕。】

司嶼目光複雜,神色意味不明,狀似為難道:“既然你這麼說,那吾就拒絕吧。”

【……】主係統頓了頓,【好,那就聽主神大人的安排,拒絕十方位界官的朝拜。】

司嶼微微一笑:“好。”

主係統:【……】

司嶼扶額悶笑:“吾知道你想說什麼,心裡也在抱怨吾的懦弱,但有些勇敢對於自己是鼓勵,對彆人卻是傷害,沒必要的。”

她手指輕撫虛空,一座「天界簡儀」拔地而起,懸浮於空中,運轉非常。

這是由四個互相垂直的大圓環組成的,複雜且有序的旋轉著,上麵刻有星宿、赤道和黃道,經緯度、二十四節氣、二十八列宿等。

隨著簡儀的運轉,整座儀器散發著淡淡的金色熒光,無數星光在儀器中閃耀明亮,看似如滿天繁星。

那些便是維持三千世界運轉的「塵星」!

司嶼手掌微微擺動,天界簡儀也隨著她的動作左右上下的翻轉,讓她看的更加全麵。

“其實一開始,吾對自己能成為主神的把握並不高的。”

主係統:【為什麼這麼說?】

司嶼單手支頤:“朝槿。”

“她沒有成功的原因是什麼?”

主係統:【她沒有參加此次主神任務考核。】

司嶼微頓:“什麼?沒有參加?”

“為什麼?她明明是最有可能成為新任主神的。”

主係統:【一代主神音莘問過她,她說不想成為主神,覺得太累了。】

司嶼覺得這個回答有些可笑:“太累了?那她當年也不該成為位界官的。”

她與朝槿都是輔助係統,擁有自我情感和意識,朝槿的積分一直都是輔助係統排行榜中的第一,而司嶼是個萬年老二。

所以司嶼當初參加主神任務考核的時候,雖然擔心無法超越朝槿成為主神,但她還是努力一試,不讓自己後悔。

主係統:【身居高位的任務者和輔助係統中,我獨獨看不懂的人就是她。】

司嶼:“她現在在何處?”

“定所十閣嗎?”

主係統:【她不在蒼白之地。】

它沒有在蒼白之地尋到朝槿的氣息。

司嶼:“是去三千世界處理世界故障了吧。”

位界官的職責就是管理屬於自己管轄區域世界中的bug,實施撥亂反正,興利除弊之責。

朝槿乃是位界官之首,一代主神和天道任命她為「界首」。

正所謂三千世界的主神萬年一更替,在一代主神音莘和一代主君燕茴消散於天地後的時間空隙中,界首可暫代主神職責,所以司嶼才認為朝槿是完成主神任務最強的競爭者。

主係統查詢了一下,語氣略帶詫異:【竟也不在三千世界之中?】

司嶼納悶:“什麼?”

“朝槿不在蒼白之地,也不在三千世界?”

主係統:【是的,我需要去核查一下她的位置,主神印還在她那裡。】

界首暫代主神職責,但無主神之力可以管理蒼白之地和三千世界,所以會將主神印交給界首使用,待主神確定後在收回。

司嶼頷首:“好的,找到了和吾說一聲。”

主係統:【好的。】

司嶼看著運轉如常的天界簡儀,眸色深深,她總覺得這簡儀之中的「塵星」閃耀的頻率有些奇怪,可她又不知道奇怪在哪裡。

司嶼打算去一趟天知閣,查閱一下關於天界簡儀的資料,她剛成為新任主神,從天道那裡接受的知識太過複雜繁多,還需要時間自行消耗和整理。

天知閣。

司嶼看著高聳入雲的書架,上麵擺滿了密密麻麻的書籍和卷軸,分門彆類,包羅萬象。

她手掌攤開,嘴唇蠕動,隻見一道流光閃爍,飛快的從雲層中的書架裡飛出來,落在司嶼手中。

一捆卷軸,上麵刻有「天界簡儀」四個大字。

司嶼打開卷軸,耳尖一動,聽到有人進入天知閣的聲音。

她抬手遮住自身穿著的主神祀袍以及樣貌,畢竟她成為主神的那一刻,她的樣貌已經公諸於世,以免被人認出,引出不必要的騷動。

隻要是蒼白之地的人都可以進入天知閣查詢所知所想的資料,但根據品階不同,所查閱的權限也不同。

就像司嶼手中的天界簡儀,隻能位界官和主神才能查閱,但兩者所看的內容也會有所不同。

主神可以查閱天界簡儀的所有資料,而位界官能看到的也隻是主神和天道讓他們看到的資料,無權涉及所有內容。

司嶼本想在天知閣看完天界簡儀,但有人進入天知閣,她便改變主意,打算帶出去看。

這時,有人靠近了她,語氣略帶示好和期冀。

“您好,我看你手中的是天界簡儀,我們能否加個聯係方式,等您看完還書後我再來借,可以嗎?”

司嶼眉間微動,偏頭看過去,瞳孔陡然一顫,手中的卷軸“啪”的一聲掉落在地。

禹憐怔愣一下,連忙把掉落的卷軸撿起來,遞還回去:“是我嚇到您了嗎?”

她神色抱歉,扯著一抹窘迫的笑,臉頰的酒窩浮現,不好意思道:“真是抱歉,我一直都想看看這本關於天界簡儀的資料,隻是我前段時間公務繁忙耽誤了借書。”

“您可以先看,等後麵您要還書時方便通知一下我,我再來借書,可以嗎?”

禹憐越說越沒有底氣,她覺得麵前之人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可怕。

震驚、慌亂、迷茫、悲痛、欣喜等無數情緒飛快的在她臉上閃過,最終歸於平靜,隻剩下那雙幽深晦暗的墨色眼眸,直直的盯著她,不知在思索什麼。

“是,是不太方便嗎?”禹憐支支吾吾,把卷軸遞過去,略帶抱歉道,“那算了,您先拿去看吧。”

司嶼沒有接。

她眸色微斂,嗓音艱澀:“你先看吧。”

禹憐驚喜道:“啊?沒事的,您先拿到的,您可以先看,我等您看完我在借也可以的。”

司嶼看她一臉興奮,沒有露出她預想之中的憤怒和痛苦,好似她們從來不相識一樣。

任務結束後,任務者和輔助係統都可以去自行淨化任務期間的所有記憶和情感。

她說:“我不著急看,你看吧。”

禹憐笑道:“那真是太謝謝你了,這樣吧,我們加個聯係方式,我看完跟你說,你再來借,好嗎?”

司嶼指尖微顫:“好。”

數據台傳來提示信息,禹憐的好友申請。

司嶼看著頭像上的個人照片,她笑得明媚,雙眼似黑夜下的明亮彎月,雙頰的酒窩深陷,純白的牙齒,粉/嫩的紅唇,如當季的青梅,落在酒中,渲染人心。

“唉?我為什麼看不到你的信息?”禹憐好奇道。

禹憐是新晉的位界官,無法查探高階的信息,尤其司嶼是主神,其權限無人可及,所有的信息都會被遮蓋。

司嶼:“我設置了禁止訪問的權限,等我通過你就能看見了。”

她點擊通過,修改了一些東西,“這回你再看看,有了嗎?”

禹憐查看:“你是輔助係統,叫九天?”

司嶼點頭:“嗯。”

司嶼的名字在蒼白之地和三千世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她定然不可能立刻告知禹憐自己是主神,否則會把她嚇跑的。

“九天?”禹憐低聲喃喃,眉頭微微一蹙,“你這名字還挺有滋味的。”

司嶼抬眸:“什麼滋味?”

禹憐想了想:“熟悉的滋味,可能和我之前做任務時所碰到的三千世界原住民的姓名有些相像。”

司嶼眼皮一顫,長睫低垂:“哦。”

遠處傳來呼喊聲,有人在喚禹憐。

禹憐回應了一下呼喊,和司嶼說:“等我看完天界簡儀,我就聯係你哈。”

司嶼點點頭,看著禹憐轉身離開。

霎那間,司嶼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尖卻隻碰到了那一條猶如浮雲的輕紗,手指蜷了蜷,沒有抓緊。

她看著禹憐跑到另一個任務者身邊,她們看起來親密無間,兩人手挽著手,笑靨如花,看起來明媚又燦爛。

從始至終,她給她帶來的隻有痛苦、傷害、悲傷和死亡,不像此刻,她能忘記前塵,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

這樣挺好的。

天知閣中的人全都離去,像是有什麼突發事件要去處理一樣,隻留下司嶼一人,看起來孤零零的。

司嶼卸掉遮掩,露出真身。

她深吸一口氣,心口悶著發痛,呼出氣的瞬間,五臟六腑都被拉扯。

蒼白之地的任務者還是輔助係統,都可以自行去往玉衡殿清理淨化自身在任務世界中所遭遇的情感和記憶,從而回歸本心,重塑自我,不被七情六欲所牽絆。

想來是她帶給禹憐的痛苦太過深刻痛苦,所以禹憐已經不記得那四個世界與她所發生的的一切。

司嶼低笑了兩聲,笑聲裡滿是淒涼和無助。

“這樣也好,這樣也挺好的。”

隻是

司嶼抬手抹掉右眼角的淚珠,指尖劃過淚痣,微微一滯。

這顆淚痣她以前是沒有的,她是個不願意流淚的人,對她來說,很少有能觸動她落淚的事情或者人。

哪怕司嶼做過那麼多任務,見過許多形形色/色的人,親眼見過那麼多刻骨銘心的愛情或者讓人悲痛欲絕的情節,她都是平靜又坦然的去麵對,那些情緒對她來說,都不足以去玉衡殿中淨化就可以自行消失。

後來參加了主神任務,司嶼覺得無所謂,不過都是任務,所遇到的人或者事都是為了完成任務而設立的阻礙以及司嶼為了完成任務而建造的台階。

她自是不在意的。

可是

司嶼從未想過有這麼一個傻的人,能被她騙了一世又一世,竟然都不會防著點她,躲著點她,或者殺了她

孤勇又堅毅。

赤城又熱烈。

司嶼雙手捂住臉,無力的蹲下來。

“這個還是你先看吧,我臨時有點”

禹憐走出天知閣,主係統突然告知她所管轄的區域世界出了問題,她作為這個區域世界的位界官必須要親自去解決問題,眼下她就沒空看天界簡儀,還不如先給九天看。

她立刻轉身來到天知閣,卻發現九天蹲在地上,看不清神情,但周身氣質透著一股濃重的哀傷和悲痛,而且衣服好像也變了,那鎏金般的質地看起來很隆重和珍貴。

“你怎麼了?”

司嶼猛地抬頭,沒想到禹憐又回來了,淚水還來不及收斂,一滴清淚就這麼在禹憐詫異的視線落下。

禹憐瞪大眼,看著司嶼瑩潤的藍眸,心尖也跟著落淚顫了一下。

她右眼角的嫣紅淚痣,像一顆血珠,泛著驚心動魄的美和誘。

禹憐覺得眼前之人就是她剛才借書之人,雖然樣貌有所不同,但也有五分相似,隻是現在美的更加脫俗出塵,不敢褻瀆。

尤其是這一雙噙著淚水的藍眸,與剛上任的主神竟然如出一轍,仿佛眼前之人就是

“你是主神大人?”禹憐驚呼道。

司嶼也懶得繼續遮掩,站起身,淡淡道:“是。”

禹憐連忙行禮:“位界官禹憐,見過主神大人。”

“無事,”司嶼抿唇,“你剛才想找我說什麼?”

禹憐把卷軸遞過去,忙道:“是這樣的,我所管轄的區域世界出了問題,我要去解決,天界簡儀暫時看不了,那主神大人先看吧。”

“區域世界發生問題了?”司嶼解除了數據台禁止訪問的權限設置,主係統發來的消息讓她眉頭瞬間蹙起。

她低聲道:“怎麼會這樣?”

禹憐見司嶼神色不對,試探開口詢問:“主神大人,是怎麼了?”

司嶼看向禹憐:“你所管轄的區域世界是不是已經有8個任務世界已經被破壞了,塵星無故熄滅,世界法則被銷毀,世界載體儘數消亡?”

禹憐點頭:“是的。”

主神能知道她所管轄的區域世界目前所發生的事情也是理所應當。

司嶼眼神裡有一絲犀利,一字一句道:“朝瑾,原來你在這裡啊。”

禹憐不解的看著司嶼,卻見她將個人的數據台毫無保留的放給她看,隻見上麵是來自主係統的緊急傳信。

主係統:【緊急!緊急!緊急!】

主係統:【朝瑾,私自使用主神印,利用主神任務期間的空隙,入侵主係統程序,遮掩自身氣息逃避天道追查,擅入任務世界,屠殺世界載體,毀滅世界法則,湮滅運轉塵星,造成8個任務世界報廢!毀滅!】

主係統:【請主神大人立刻捉拿叛徒者,朝瑾!】

第119章

主神殿。

禹憐被司嶼帶入主神殿內,看著正在運轉的天界簡儀,雙眼發亮,充滿了好奇。

司嶼餘光瞥見禹憐的神色,嘴角微勾:“這便是天界簡儀,可以探查三千世界運轉的規律和運行的狀態,其中閃耀的星光便是任務世界的塵星,塵星長亮不散,熠熠生輝,天界法則由塵星引發觸動,從而維持任務世界秩序平衡有序,保證任務世界可持續發展。”

“世界法則一旦被毀,修複的可能性很低,隻能重新建立新的任務世界,而世界法則也需要更多的時間在新的世界中應運而生。”

禹憐豁然開朗:“原來如此。”

她笑道:“多謝主神大人指點迷津。”

“沒事,”司嶼說,“要是還有不懂,我會一一告訴你。”

禹憐心尖一動,眨眨眼,沒吭聲。

很奇怪。

主神大人本該是冰壺玉尺,高高在上,不可隨意褻瀆的神明。

她們之間應該有無法跨越的鴻溝和天塹。

可此刻,禹憐卻覺得主神大人離她很近,近到……

禹憐抬手,指尖與那精美華麗的祀袍隻有一寸距離便可以輕易的觸碰到。

她蜷了蜷手指,默默收回。

禹憐心中不停地念:不可造次!不可造次!不可造次!

司嶼嘴角悄然上揚,抬手拂過天界簡儀,四重圓環飛快旋轉,其中閃耀的塵星去流星一般飛快劃過。

禹憐看的眼花繚亂,她瞥見司嶼,見她目不轉睛,神情嚴肅,像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她自知實力無法幫到主神大人,隻能站在一旁閉嘴不動,以免影響主神大人處理她區域世界所出現的問題。

司嶼瞬間找出已經熄滅的8顆塵星,每個任務世界都是不同的狀態,有古代、玄幻、近代、現代等,裡麵世界載體的數量也有多少之分,天道法則也是深淺各異,完全找不出任何相同之處。

司嶼不解,為何朝槿突然叛變想要毀掉這些任務世界?

而這些被毀掉的任務世界之間有什麼聯係?

是朝槿隨意挑選還是她故意為之?

司嶼看著那八個被毀掉的塵星,她剛才試圖挽救塵星,但天道法則被徹底銷毀,塵星因此熄滅,無法運轉,任務世界已然無法複生。

“唉?”

司嶼聽到旁邊人的詫異,回頭看她:“怎麼了?”

禹憐捂住嘴,黑眸劃過一絲懊惱和歉意。

她隻是看這八顆熄滅的塵星所排列的圖案有些似曾相識,仔細一想,原來是天蠍座的形狀。

想的太過投入,禹憐無意識的發出了聲音。

司嶼見狀,似有所動,溫聲:“你是看出來什麼了嗎?”

禹憐抿抿唇:“我隻是胡亂看看,應該對主神大人沒有什麼作用的。”

司嶼淡笑:“無事,你說,有沒有用我說的算。”

禹憐看見她藍眸之中的認同和鼓勵,鼓足勇氣說了出來:“我覺得這八顆塵星的形狀很像一個星座的形狀,天蠍座。”

“天蠍座的形狀是類似於“M”,此時已經熄滅的八顆塵星坐落在“M”的三道豎,隻差兩顆塵星就可以將“M”連接成型。”

禹憐說完,主神殿一片安靜,主神大人就這麼安靜的看著她說話。

她有些緊張:“我…我也是隨便說說,主神大人聽聽就好,額,主神大人也不用聽,就當我說了……”

“你說的對,”司嶼微微一笑,“確實是天蠍座的形狀,是我愚鈍,沒看清,我該感謝你提示。”

司嶼調出了朝槿的身份信息,這家夥就是天蠍座,她選擇毀滅的任務世界是故意的。

禹憐擺手:“能幫到主神大人是我的榮幸,主神大人不必如此客氣。”

司嶼指著天界簡儀:“那你再說說,剩下的塵星,朝槿會選擇哪兩顆?”

禹憐看著天界簡儀,眼睛不敢眨一下的巡視所有塵星的運轉軌跡。

但塵星和天界簡儀運轉太快,看的她眼花繚亂,頭腦發渾。

禹憐感覺眼眶有些酸澀,突然,一隻溫熱又柔軟的手掌覆在她的雙眼之上,耳邊響起一道輕柔的嗓音。

“彆這麼認真看,眼睛會痛的。”

沒有天道之力保護的人,過於凝視天界簡儀,會受到天界簡儀的抵觸和反噬。

禹憐僵在原地,呼吸都停止了。

柔軟的觸感,淡雅的清香。

主神大人靠的她好近,近到她都能感受到主神大人的體溫。

司嶼收手,退後一步。

禹憐恢複光亮,不敢偏頭看司嶼,默默吞了吞喉嚨。

她抬手摸了摸眼睛,冰冰涼涼的感覺,目光都清晰明亮了許多,剛才的酸澀感也消失了。

“謝謝……謝謝主神大人。”

“沒事。”

司嶼指尖還存有淡金色的天道之力,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禹憐知道主神所使用的能力是天道賦予的力量,是最尊貴最厲害最榮耀的能量,其顏色也是如烈日陽光一般明亮耀眼的金色。

隻是她覺得這個顏色很熟悉,仿佛在哪裡見過,存在她記憶深處,一旦等她仔細挖掘之時,腦袋就會很痛,如針紮錘石一般痛苦。

司嶼察覺到禹憐的變化,忙道:“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禹憐揉了揉眉心,笑道:“我沒事,老毛病,可能之前做任務留下的後遺症。”

司嶼聽到“任務”兩個字,眉頭一挑:“什麼後遺症?”

禹憐解釋道:“位界官考核,我完成任務考核後,靈魂和精神力都受到了嚴重的損傷,主係統將我帶入玉衡殿修養淨化,等我恢複好後,我就不記得任務考核的內容和如何完成任務的過程與結果,主係統隻是告訴我任務成功,晉升位界官,而我也留下了這時不時就頭疼的毛病,好在發作不頻繁,疼痛也能忍受,對身體和靈魂以及精神力都沒有影響。”

司嶼神色晦暗不明:“你任務結束後並沒有主動要求淨化任務中的記憶和情感嗎?”

禹憐道:“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曾經任務中發生了什麼,也沒辦法選擇是否要淨化情感和記憶。”

她從任務考核中出來後,也沒有人給她選擇的機會,那時候她的狀況很不好,肯定是以先救助她為重,至於情感和記憶都是次要的。

司嶼眸光一閃,握緊掌心:“那,假如的話,你結束任務後有機會可以選擇是否淨化,你會淨化嗎?”

禹憐想了想:“看情況吧,如果是不好的經曆,讓我覺得厭惡煩躁,對我影響很大的話,我會選擇淨化。”

司嶼眼瞼低垂,神色閃過一絲落寞和暗淡,她輕扯嘴角,笑得勉強又艱澀:“你做的對。”

禹憐突然感覺到主神大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悲傷,與那時在天知閣很像。

主神大人會因什麼人什麼事而悲傷嗎?

不都說主神大人都是孤高冷傲,冷若冰霜,悲喜不明的神明嗎?

為何這位新任的主神大人看起來很悲切,很落寞呢?

“主神大人,是我說錯話了嗎”禹憐試探的問。

司嶼意識到自己的情緒被禹憐察覺到了,立刻收起所有的情緒波瀾,淡定搖頭:“沒有。”

她轉身看向天界簡儀,指著其中兩顆會容易連接起“M”形狀的塵星,說:“既然已經確認朝槿毀滅塵星的軌跡圖,我會進入這兩顆塵星中去抓捕朝槿,你就留在蒼白之地和主係統一起處理一下報廢的八顆塵星。”

禹憐:“主神大人要一個人去處理朝槿嗎?”

司嶼點頭:“嗯嗯。”

“主神大人不用帶著千軍萬馬嗎?”

司嶼勾唇:“我一人足矣。”

禹憐猶豫了一下:“我知道主神大人能力非凡,無人能敵,但這惡劣事件是發生在我所管轄的區域世界中的,我作為負責區域世界的位界官,應該和主神大人一起去捉拿朝槿,以表誠意和歉意。”

她擔心主神大人看不上她,立刻躬身,誠意滿滿道:“懇請主神大人給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我一定不拖累主神大人,努力抓捕朝槿。”

司嶼看著她,沉默片刻:“好。”

天界簡儀中的塵星多到數不勝數,司嶼擁有可以穿梭塵星的能力,而手持主神印的朝槿也擁有此能力。

兩人進入到選定的塵星之中,司嶼無法探查到朝槿的氣息,她故意用主神印掩蓋氣息,但司嶼可以探查主神印的蹤跡。

這是一個古代的江湖世界,這裡的人以修習劍術為尊,以內力深淺評定身份地位。

司嶼和禹憐進入任務世界後,突然發現任務世界中的世界載體對她們也產生了莫名的敵意和殺意。

禹憐躲過一把長刀,抬手打飛試圖想要將她劈成兩半的凶徒:“主神大人,他們是瘋了嗎?為什麼不分青紅皂白的對我們出手?”

司嶼抬手,運用天道之力控住所有人,她查看每個載體的精神狀況,發現他們都被人催眠蠱惑,此刻的他們更像是被人操縱的木偶,心中隻有一個刻入骨髓的執念,那就是殺了“她”!

對,隻有她。

禹憐隻是被她牽連了。

“是朝槿做的嗎?”禹憐聽到司嶼的話,不免擔心道,“她是催眠蠱惑了這個任務世界的所有載體嗎?她不過是個界首,為何這麼厲害?”

司嶼擰眉:“主神印在她手上。”

禹憐是新晉的位界官,很多知識還未涉獵,所以她才會想去天知閣學習一下,就像界首可以暫代主神之責來管理主神印這件事她還不清楚,可她也知道主神印是何等寶物。

禹憐慌張道,“那…這個任務世界還未崩塌消散,世界法則還未被朝槿找到,我們應該還有機會去抓她的?”

司嶼點頭,她抓住禹憐的手:“跟我走。”

禹憐被抓的心尖顫悠悠,臉騰的一下紅了起來,磕磕巴巴道:“去,去哪裡?”

“世界法則所在地。”

禹憐隻覺眼前一花,所有的景象在她眼前都像是折疊成了一本書,一頁頁翻轉,時間的流速仿佛都留下了痕跡。

也許過了一輩子,也許隻是一瞬間。

禹憐看著周遭的景象,是一座空靜幽僻的山穀,怪石嶙峋,層巒疊嶂,風橘雲詭,這裡安靜又詭異,仿落是被世界遺棄的一塊廢墟。

“這裡就是世界法則所在地?”

司嶼點頭:“嗯,主神印的氣息也在這裡顯露出來了。”

“那我們快去抓朝槿吧。”

兩人剛邁出一步,突然天崩地裂,萬物傾泄。

禹憐納悶:“這是怎麼了?”

“世界法則被毀了!”司嶼抱住禹憐,抬手化出一個光罩護住她們兩人。

司嶼看著慢慢在沙塵之下顯現的高挑修長的身影。

朝槿。

那人隻是衝她招招手,看似熟絡一般,纖細的手腕上還掛著那串蔻梢色的佛珠,因為搖晃的動作而發出清脆的響聲。

迷霧與沙塵越來越厚重,天空塌陷,大地崩裂,萬物化為齏粉,所有的變故發生的措手不及。

司嶼隻能抱著禹憐退出了這個已經崩塌消散的任務世界。

而天界簡儀上的塵星已經熄滅了九顆。

第120章

司嶼可以確認,她和朝槿幾乎是同時到達這個任務世界。

朝槿清楚她可以利用主神印的氣息來追擊她,所以她將主神印的氣息也遮住了。

“遮掩主神印的氣息?”禹憐不解,“這怎麼遮掩?”

司嶼沉聲道:“任務者和輔助係統的靈魂,血肉以及精神力都是受蒼白之地中的天道之力而滋養過,與常人有所不同,而朝槿作為界首,可暫代主神之責,她的能力僅次於天道與主神,若是她利用靈魂來遮掩主神印的氣息,自然可以。”

禹憐半懂半懵:“用靈魂?難道是自剖靈魂碎片!?”

司嶼耐心解釋:“就是自剖靈魂碎片。”

“這是成為位界官才會擁有的能力,但這個能力一般人無法做到,需得自身實力以及欲望需求同時到達一個界定,一個極端才能做的。”

“自剖靈魂很痛苦,如同腕肉剔骨一樣,損耗巨大,輕則靈魂損壞,癡傻一生,重則靈魂消散,再無往生。”

禹憐知道自剖靈魂碎片的壞處,她沒想到朝槿會做到如此地步。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禹憐還是問出了口。

已經達到界首之位,主神之下第一人,在蒼白之地也是有話語權的,隻要在位一萬年,就算不成為主神也可功滿身退,得到個好的結果,為何朝槿會突然像瘋了一般開始毀滅任務世界?

司嶼抓住她的手:“我們去問她。”

禹憐眼前一白,周遭的環境瞬間轉換。

這是一個現代異能的任務世界,這個世界的載體可以通過測算精神力來激發異能,根據異能等級來評定人的等級和權力,是一個以“實力”說話的世界。

兩人眨眼間來到一處高聳入雲的大廈頂層,頂層之上,空空如也,地上是一處圓形的停機坪,而停機坪中間赫然站著的就是朝槿。

她麵帶笑容,神色坦然,麵對司嶼和禹憐的追擊沒有絲毫惶恐和慌張,反而不緊不慢,鎮定自若。

禹憐見過朝槿,也隻是匆匆一眼,但她的樣貌和氣質讓人難以忘懷。

朝槿的容貌有點異域風情,五官深邃,鼻梁高挺,琥珀色的眼珠如陽光下的琉璃。

她的骨子裡透出來一種無與倫比的野性美,一雙含情眸,卻藏著攝人的冷漠。

朝槿的臉上時常掛著笑,那笑容溫柔如水,可眼神卻冰冷刻骨,非常矛盾。

蔻梢色的佛珠在她右手上把玩,指尖滑動一顆又一顆碧色的琉璃珠子,襯的那手冰涼又蒼白。

而左手握住的那一團銀白色的光團就是這個任務世界的法則。

“我應該跟你說一聲恭喜。”朝槿笑得真誠,臉上表情是欣慰和感慨,“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成功的。”

司嶼擰眉:“若是你參加考核,吾不會成為主神。”

朝槿的能力,司嶼一清二楚,她沒必要說一聲違心的話。

朝槿:“不要這麼想,我覺得你很適合成為主神。”

“你看,你一上任,就能立馬做出功績來,不是挺好的嘛?”

司嶼看向她手上的法則,還未被毀掉,“朝槿,收手吧。”

“放開世界法則,交出主神印。”

朝槿搖搖頭,狀似為難道:“你既然能找到這個地方,自然也知道我的用意,如今我隻差最後一步,你覺得我是個半途而廢的人嗎?”

司嶼:“為什麼?”

朝槿挑眉:“你想知道我做這些的原因?”

司嶼點頭:“吾雖然與你關係一般,但與你接觸以來,你並非這樣極端之人,你如此做法定有原因或者…苦衷?”

“難為你還替我找理由,我應該跟你說一聲謝謝,可惜…”朝槿說,“我的理由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很簡單,我單純的,簡單的,純粹的,想創亖全世界。”

司嶼:“……”

禹憐怔愣一下,發出一聲極其震驚又詫異的“啊”?

朝槿看向禹憐,彎唇一笑:“你是新任位界官禹憐,我毀掉的這幾個任務世界都是你所管轄的區域,我給你帶來了很大的麻煩吧?真是抱歉。”

“啊,不,沒…沒…”禹憐沒想到朝槿會如此態度誠摯的跟她道歉,大腦剛空白幾秒,她又反應過來不對勁,“你…你既然知道錯了,為何不停手?”

“可是我現在停手我會死的,”朝槿眉毛一擰,委屈巴巴,“你這是要把我推入火坑嗎?”

禹憐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司嶼擋在禹憐麵前:“若你誠心悔改,吾會想辦法……”

“你我交情不深,不必為我求情,”朝槿轉著佛修,“我就是逗逗這位新任的位界官,主神大人何必如此擔憂呢?”

她眼中精光一閃,神情微妙,“想來主神大人剛上任便和下屬打好關係了,這效率是真不錯。”

司嶼神色一變,沒有表現出來:“朝槿,還是那句話,回頭是岸。”

“主神大人,你若是能抓到我,也不會跟我周旋這麼久,主神印在我手上,你也剛上任不久,無法自如的使用天道之力,若是要硬碰硬,你我之間就算不死也得傷個好歹,至於旁人……”朝槿意有所指的看了眼禹憐,“…就不知道下場如何了?”

司嶼眼神有一絲犀利:“朝槿,你非要如此?”

“也並非沒有回旋餘地,既然你這麼想要抓到我,那不如我們玩個遊戲?”朝槿將左手遞前,法則在掌心中縈繞,“我會將世界法則和主神印藏在這個世界之中,若是主神大人可在三天之內找到,我就乖乖束手就擒,如何?”

“若是找不到呢?”

朝槿帶上佛珠,抬眸的瞬間,眼神冷冽如霜,“那我們三個會一起自爆。”

司嶼深吸一口氣,眉頭緊蹙:“朝槿,好,我跟你玩。”

朝槿看向禹憐,眸光一閃:“禹憐位界官也會一同參加這場遊戲吧?”

禹憐想著自己來就是為了幫助主神大人的,便立刻點頭答應。

答應後的下一秒,禹憐看見朝槿嘴角勾起一抹神秘又詭異的笑,與此同時,她的耳旁響起司嶼驚慌失措的警告聲。

“彆看她的眼睛!”

禹憐還沒細想這句話的含義,腦袋中突然傳來一陣無法壓抑的疼痛。

她猛地抱住腦袋,摔倒在地,疼得叫了出來:“我的頭啊啊啊啊……”

司嶼抱住禹憐,一臉擔憂:“禹憐,禹憐,彆想!彆聽!慢慢平靜下來……”

朝槿向後退去,站在頂樓邊,雙手張開,看著司嶼,調皮似的眨了眨眼,“主神大人,這是我送你的升遷之禮,好好享受。”

司嶼看著落下去的朝槿,咬牙切齒道:“朝槿!”

她用天道之力平複了此刻疼痛不止的禹憐,抱起她,離開了這座大廈。

司嶼找到了正在這個世界做任務的任務者。

程歡和尹慕。

“什麼?朝槿叛變了?”尹慕驚恐道,“她不是界首嗎?這是為啥想不開要叛變啊?”

尹慕還以為朝瑾隻是單純地想把任務世界搞到崩潰,隻要鏟除世界主體,既男女主就可以做到,但她竟然還想將世界法則毀掉,那麼任務世界便無法修複,直接報廢,這簡直就是太可怕了。

朝槿叛變之事,主係統並沒有公諸於眾,封鎖消息,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司嶼需要程歡和尹慕的幫助,人多更方便去尋找主神印和世界法則,她就告訴了她們朝槿叛變的事情。

程歡:“朝槿這人深藏不露,沒有人能真正的了解她,就連主係統都看不透她,如今聽到主神大人說她叛變了,我竟覺得她確實能乾出來這種事情。”

尹慕不解:“真是搞不懂,早知道朝槿可是主神任務考核中最有可能嘶……”

她的表情一瞬間扭曲了起來。

程歡默默收手,眼神示意她,扯嘴乾笑道:“彆瞎胡咧咧!”

尹慕看了眼司嶼,尷尬的撓頭,哈哈一笑:“額,我就是…就是覺得奇怪,覺得奇怪而已哈哈……”

司嶼沒做聲,餘光總是瞥向床上昏迷不醒的禹憐。

程歡知道禹憐是新任的位界官,她們是為了抓捕朝槿而進入這個任務世界,禹憐被朝槿催眠蠱惑,陷入昏迷。

“主神大人,那我和尹慕先去尋找朝槿了。”

司嶼抬手,在兩人眉心注入一道天道之力:“若是碰到朝槿,不要硬拚。”

“主神印和世界法則都被朝槿用靈魂碎片掩藏,這種隱藏方法比較難解,我剛上任,需要時間去運用天道之力,到時候我便可以自行召回主神印,掌控世界法則。”

程歡點頭:“好的。”

“我和尹慕儘力而為。”

司嶼淡笑:“多謝。”

尹慕擺手:“主神大人客氣了,這是應該的,大難當前,匹夫有責。”

司嶼:“此事做好了,那你以後販賣消息的時候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尹慕窘迫的摸摸鼻尖:“哈哈,還真是什麼事都瞞不住主神大人。”

程歡:“主係統你也瞞不住,要不是看在咱倆是初代任務者,一代主神和主係統早就罰你了。”

尹慕笑嘻嘻:“這不是為了混口飯吃嘛,畢竟積分不好賺。”

“行了,彆貧了,先走吧,事態緊急,耽擱不得。”

程歡拉著尹慕離開了在這個任務世界的住所,讓司嶼和禹憐先休息一下。

司嶼坐在床邊,看著禹憐放在一邊的手,她輕輕的拿起,握在掌心,心中不斷祈求著。

她永遠不要記起來。

可司嶼卻又覺得,她記起來也好。

她理應恨她,厭她……

朝槿的禮物,是禹憐的噩夢,也是司嶼難言的痛苦。

是那四個世界的種種過往。

“唔……”

床上的人傳來一聲輕微的呢喃。

司嶼鬆開手,指尖微顫,神色閃過惶恐和迷茫。

她不敢麵對想起一切的禹憐,害怕的情緒瞬間湧上心頭。

司嶼見她眼睛要睜開,起身想要出去,省的她見她心煩意亂。

“主神大人?”

司嶼身子一頓,腳步踟躕,眸中閃過迷茫困惑。

禹憐的語氣不對,這不是恢複記憶該有的情緒。

她慢慢轉過身,見禹憐一臉迷茫的看著她。

禹憐坐起來,揉揉腦袋,看著周圍,愧疚又納悶道:“主神大人,我們這是在哪裡?朝槿呢?她是不是跑了?主神印和世界法則被她藏起來了,我是不是拖累了主神大人去尋找,真是對不起。”

司嶼眯了眯眼,眉頭微蹙:“你…隻想和我說這些?”

禹憐被問的一頭霧水:“啊?是我說錯了什麼嗎?”

司嶼深深的看著她,握緊的雙拳鬆開,掌心的汗讓她心口發涼。

這一刻,她像個猥瑣陰暗的小人,慶幸眼前之人仍然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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