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藥方(2 / 2)

用不著什麼百金百銀的,一口價,五錢銀子一個月,覺得值就再續,充一年再送一個月。

她這想法一出,就聽得小七齜牙咧嘴,看她的眼神都複雜起來,“好呀,怪不得李媽讓你管家呢,還真會計算。”

“你甭說這個,就問這消息一出,大家願不願意來吧。”玉娘做著調研。

“這個嘛,我娘肯定是不樂意的,她才舍不得花錢呢。但是我那些姐姐們說不定想試試,橫豎一個月才五錢,哪怕學不到東西,蹭個名氣也好。”

“如今四姐身價貴得很,請她唱曲恐怕未必能來,有個同教學出來的花娘唱唱,那些商人郎君們想來也願意請。”小七認真想了想,竟然發現自己也心動了。

若不是知道這是玉娘現想的,她還真以為這是李媽媽深思熟慮的法子呢。戳在了花娘的心頭處,誰不願意能攀上高枝做個良家呢,再不就是多掙些銀子好贖身的,除了憨吃好色的,其他花娘哪個不為自己將來打算。

現花一筆進學,這買賣值。

很好,玉娘滿意的頷首,連素來摳門的宋家姑娘們都心動,想來其他院也是如此,她也不用貪多,每月收上五六個,這就是穩定的三兩收入;若是十個,那就是五兩;一百個,那就是——

玉娘壓下了幻想,冷靜冷靜,哪來的一百個,頂天了能有十來個都算多了,況且這培訓班貴精不貴多,收的就是少數,多了那就不值錢了。

這招人的事還得委托小七去做,也隻有她那褲腰帶般寬鬆的嘴說出來的話才有人信服,須知真佛也得有人請哩,自己巴巴湊上門的可不是什麼好神仙。

果然,小七喇叭花的名字是真沒取錯,才一下午就有好幾家院裡的花娘打發了身邊的丫頭過來,羞羞怯怯的問玉娘李家院是否真的招人。

玉娘不著急,反而拿喬起來,猶豫道:“這……這隻是玩笑話,是我先前和宋家七姑娘玩鬨時提的一嘴,並不當真,李媽媽還不知道此事呢。”

她這麼一否認,倒像是真的了,連最外頭的迎春巷都遣人來詢問,更有幾個掛單在酒樓茶館的散眾,得知了此事也親自捧著銅錢上門來求,看得金盞在旁邊瞪大了眼,“五姐,你怎麼白送的錢也不收哇。”

“你不懂,”玉娘搖搖頭,就是不收彆人才信呢,要的就是這欲拒還迎的姿態。

她瞧瞧紙上記載的名姓也夠一頁紙了,就讓金盞關門落鎖不再接客,自己拿著東西去了李媽媽房中。

玉娘將自己今天的設想和盤托出道:“實在是不敢瞞媽媽,咱們家四姐這一走就再沒了進項。我和妹妹年輕,又沒怎麼學過曲兒,就是現趕著出門也得些日子,中間的空當至少也要幾十兩的銀子湊,所以我才和隔壁宋家的小七開玩笑,說收她進學每月收個幾錢銀子,多少也能填補填補家裡。”

“隻是說話時不知被誰給聽到,一時都傳開不少人都信以為真上門詢問,我想著,既然來都來了,這會子說沒有反而惹人厭煩,媽媽您要不看看,挑幾個十街上的,大家混過這一個月也就是了,這隻是我的想頭,媽媽您千萬彆怪罪。”

李媽媽原本還隻是臥在床上,此刻一聽激動地仰起了身子,拉著玉娘的手拍掌道:“好孩子,這是個極好的主意。為娘的如今才知道你的心,在這個時候你還想著法子,叫我這個當娘的怎麼會怪你。”

她拍著手思索片刻道:“隻是,你既然想著了這個好主意,怎麼偏又誤過去。依我看,倒是正經的辦起來也好。”

李媽媽忽地冷笑了一聲,“黑鴇子以為搶了一個就是她永久基業了不成,我既然能養出一個榮娘,就能再養出十個榮娘來!這會我們還就收定了,認認真真挑幾個,把名聲傳揚出去,我就不信了,沒有她這個鄭屠戶,咱們就吃不了帶毛豬!”

玉娘看著來了精氣神一口乾完藥湯的李媽媽,不由得佩服起她來。

那藥隔著一米遠都能聞到苦味來,李媽媽竟然能麵不改色的灌下去,光憑這忍耐力就夠她們學習得了。

李媽媽就是李家的頂天柱,見著她狀態好了,連小丫頭金盞都歡喜起來,出房門還和玉娘高興道:“五姐,那許大夫還真的是神醫咧,一貼藥下去媽媽就好了。”

“是啊,真是神醫。”玉娘感激得不行,站在正房門外就雙手合十朝著西邊拜了又拜,從門裡望去,隻見玉娘的背影裡都透露著虔誠。

------------------

“爺爺,李娘子的藥方上,她明明不是體虛需補,也不需要扶正固本,怎麼您反倒加上那些東西?”許濟之憋了一路,回到家裡就忍不住詢問爺爺道。

他自幼受爺爺教導醫理,兩三歲開始背藥歌,七八歲就會看藥方,才剛旁觀他爺爺寫藥方時就察覺到不對勁,不過是補氣養神的方子,哪用得著肉桂燕窩,更彆提那些人參靈芝了。

往日給十街上開藥,不都是儘量挑揀價格更便宜的藥材麼,怎麼今日反倒變了。

許大夫不慌不忙地捋了捋自己那花白的長須,看著還年輕的藏不住心思的孫子搖頭道:“你小子會看什麼藥方?依我看,你還有的學呢。”

許大夫心裡門清,知道自己年過六十才名聲遠揚的緣由,那可不單單隻是會看病而已。

會治病的大夫多了去了,能有幾個被稱為名醫。

“我不會看藥方,卻能看臉色,那李家五姑娘麵色慘白眉頭緊鎖,顯然是壓力過大,看到您藥方上的藥材又添擔憂,恐傷腎、憂傷肺,再這樣下去,過不上幾天她就該發重病了。”許濟之皺眉道,醫者仁心,哪怕這個五姑娘為人輕浮,他也不該見死不救。

“要是她真生了病,說不準對她還是件好事。”許大夫意味深長道,隨手將藥錢丟入瓦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