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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不好嗎?”他問。

“……呃。這個最近啊,我聽說,人族那邊在搞什麼創建文明靈璧空間,就提倡‘吧’不應該跟在‘嘰’後麵。”杜鵑鳥提議,“不然你還是換一個?”

容秋之前沒化形,爹娘並沒有給他準備靈璧,這兩天兵荒馬亂的也沒顧得上買。

因此容秋隻知道靈璧是修士們用來通訊的法器,但他自己並沒有。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那就叫喳喳吧。”

杜鵑鳥:“……”

容秋發愁:“喳喳也不行?”

杜鵑鳥:“……行。”

算了,他為什麼期待一個剛化形的小妖有文化?

*

清明書院是當前修仙界第一、也是唯一一所麵向所有生靈招收學員的書院。

每年九月新生入學,每座中型以上的城鎮都設有報名點。

現在是七月末,報名時間顯然十分充裕。

容秋懷裡揣著喳喳,循著杜鵑鳥所指的方向穿過森林,沒走幾裡路,果然到達了一座城池。

據杜鵑鳥說,這裡是離大森林最近的中型城市,名為漳台府。

整片修仙大陸呈一大一小雙中心格局。

大中心是天下第一宗鴻武宮所在的十沙雪域,及輻射散開的八座衛星城;小中心則為建成還不足五百年的央都。

漳台府的府齡也有少說四位數,與這兩者相比——依舊是哪一個都比不上。

但好在府中還算繁華,至少比容秋家生活的小破鎮子好多了。

比如說他們鎮就沒有清明書院的報名點。

容秋剛化形了三天,兔子則當了一百來年。

這一百年來容秋家庭幸福,爹娘在旁多有教導,因此化形後乍然獨自生活問題也不是很大。

全民修仙推行了三百年,修仙早已不如之前那樣難如登天。

但就如同不是所有人都識字一般,就算再簡單也依舊有無法修煉的凡人。

越落後、越偏僻的地方,凡人便越多。

這點,是一個小小的清明書院無法改變的。

比之容秋他們家居住的小城鎮,漳台府的修士自然更普遍。

不說修為多高,但少說一半人已經引氣,每走出一段,就能看見身佩武器的修士。

人與武器上皆是靈氣流轉,一副器宇不凡的樣子。

當中亦有形貌有異的他族,大毛尾巴、尖耳朵圓耳朵都十分常見,堪稱福瑞控的理想鄉。

容秋四處瞧了一會兒,覺得沒有長得特彆好看,能給他當老婆的人或妖,不免有些失望。

他在心底歎了口氣。

爹爹說得對,討老婆真的太難了。

美人難尋,容秋便分出心來,一邊走路,一邊在心裡回憶著臨分彆前杜鵑鳥對他的兩個叮囑。

第一,容秋現在還沒有靈璧。

沒關係,雖然現代修仙界沒有靈璧寸步難行,但入學了清明書院會發,因此容秋不用自己買,羊毛不薅是傻子。

第二,學院報名持續到八月底,之前什麼時候報都行。

但今日漳台府正巧有一個法會,錯過了就沒有熱鬨可看了,一定要去。

容秋不知道法會是乾什麼的,也不認識開法會的人。

但作為一隻剛剛化形、對整個修仙界都有強烈好奇心的小兔子,他肯定不會錯過外麵花花世界的熱鬨。

漳台府挺大,容秋自己找不到法會位置,隻好拉住一人粗暴問路。

“大哥哥。你知道法會——”容秋回憶了一下杜鵑鳥給他說的名字,“顏方毓……的法會,要在哪裡開嗎?”

那位佩劍的修士被迫停下步子,低頭看向拉住他的少年人。

其實這年頭全民修仙,大家皮相的年齡都十分有迷惑性。

為避免出現千歲俏師祖叫百歲老嫗“奶奶”的情況發生,陌生同輩人之間不知歲數,一般互相稱呼“道友”或“仙友”。

容秋不知道這些,小城鎮沒什麼外人,他叫人一向比較親近。

被拉住的修士自然知道,他剛想開口說“彆瞎叫哥我今年才二百來歲”。

一看到容秋的臉,他又把嘴閉上了。

修士駐顏有術,但一般會維持在自己金丹期時的形貌。

修不到金丹期便也會老,隻是壽數變長,老得比凡人慢。

麵前的少年人看起來十六七歲,大眼睛翹鼻子,長得討喜又好看,境界也能看出來,隻有練氣。

還不高,是練氣一層,明顯剛踏入玄門,而非駐顏。

修士被十六七的小朋友叫“哥哥”還挺高興,瞬間覺得自己年輕了一百八十歲。

他立刻對容秋有了些好感,厚臉皮道:“巧了!我也正要去瞧法會,弟弟同我一道走吧!”

容秋欣然接受:“好啊好啊!”

乾走路未免枯燥,兩人自然要聊兩句。

行走江湖,最忌交淺言深。

容秋是沒什麼深可言,而修士雖然被兔妖獨有的盛世美顏衝擊了一下,但理智尚存。

連互通姓名都沒有,兩人的話題就簡單圍繞著法會。

修士兄畢竟活了兩百年,幾句話的功夫就確認了身旁的少年人確實初入玄門,甚至以前還沒刷過靈璧,不然以顏方毓的知名度,小朋友不會對他一點都不了解。

“顏仙君乃是天衍宗‘那位’的高徒,”

修士兄頓了一下,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天,做了個諱莫如深的表情。

“其人嫉惡如仇、剛正不阿,一手‘審判’使得出神入化,能合功德、斷業障,再狡猾的惡人都逃不出他的金扇!”

容秋:“——哦!”

修士兄將顏方毓吹得天上有地下無,儼然一個老天爺派來拯救蒼生的聖人。

容秋雖然不太能聽懂,卻還是聽得津津有味。

一邊聽還一邊捧場,捧得修士兄越吹越有勁。

“今日的法會,審的便是這漳台府盤踞近百年的一家惡商!……”

“哇!”

兩人話還沒聊完,法會會場便到了。

顏方毓的法會一向沒什麼規律,通常是遊曆中緝到什麼罄竹難書的惡人,便就地“審判”處決了。

不過法會的地點很固定。

有高台必在高台,沒有就在街口鬨市,總之是那種最繁華不過的地方,就是要讓其他人都看著。

自從靈璧普及了之後,他審判的時候還要做實時轉播。

彆說,這種警示方法還挺管用的,人人犯惡事之前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會不會招來顏方毓,修仙界治安就變好了很多。

——就比如說,百來年前可沒有獸修正大光明地露著尾巴耳朵在大街上走。

而漳台府屬於挺繁華的城鎮,城中正好有個白玉石砌做的高台。

長長的三段石階,整個高台足有近兩丈高,開法會正好。

兩人到時已經算晚了,高台下圍了黑壓壓一大片人,倒是把容秋這個剛化形的沒見識小妖怪嚇了一跳。

好在這高台修得下闊上窄,兩人在外圍仰起頭向上瞧,也完全能將台上情形一收眼底。

“弟弟看!那個穿藍袍的仙長就是顏仙君!”

其實根本不用修士兄提醒,容秋已經自動忽略了那個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醜八怪,目光死死釘在了台中另外一個人的身上。

那是個形貌約莫二十六七歲的青年人,手中搖著一把墨字滿篇的灑金折扇,寶藍掐金絲的廣袖長衫如流雲一般披掛在他身上,舉手投足間一派風流恣意。

那模樣分明不像什麼懲惡揚善的正義之士,反而像不知人間疾苦、縱馬行歌的世家嘉公子。

嘉公子眉骨上方箍著一隻紋路華美的銀製護額,正中不偏不倚鑲綴著一顆碧藍色的寶石。

日光下,秘銀護額如一條細碎星河,交纏著藍寶石神光盈潤,襯出一張俊美至極的臉,雙眸微彎,唇角含笑。

……啊,好美!

容秋瞬間就被擊中了。

一時之間,容秋隻覺得天上有星星在暈暈乎乎地一閃一閃,隔壁家的黃鶯妹妹在自己心口嘹亮地唱起歌來。

這一定就是我——命中注定的漂亮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