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22(2 / 2)

一聲很微弱的響。

大抵是扇骨之前已貼過容秋的下顎,又或是常年被顏方毓握在手裡,早已浸透了那人肌膚的溫度,因此貼上來的觸感並不像扇骨,反而十分溫潤,似是掌心貼著臉頰的廝磨,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顏方毓的斥責也很輕:“小色鬼!”

容秋還沒太有經驗,自然沒瞧出此時的氛圍有多麼像登徒子調戲閨閣少女。

他隻覺得被老婆打挺開心的,被老婆罵也挺開心的;或者說,那聲輕斥被對方咀嚼在齒間,又從唇瓣中吐出來的時候,似乎有一陣陌生的力量簌簌降落在容秋身上。

那說不清是一種怎樣奇異的感覺。

有點麻,又有點癢,嫩芽一般想從他的身體裡鑽出來。

如風吹過麥浪,那種令兔發麻的知覺流淌過他全身,人形皮膚上那層絨絨毛都在一瞬間支棱了起來。

如果容秋還是隻長毛的兔子,此時一定已經炸成一隻兔球了。

不過那種令人炸毛的感覺隻持續一瞬,緊接著他的臉便被扇子推歪去一邊。

看不見老婆的花容月貌,容秋的腦袋終於清明了些。

他眨巴著眼睛再度抬頭,看見青年仙君重新抱起手臂,正似笑非笑地瞧著他。

“就這麼好看?”對方幽幽問道。

這話顏方毓一個月前曾問過。

但容秋本能地察覺到,如果自己再複述一遍當時的回答,事情可能會向與之前不同、且糟糕的方向發展。

他一通頭腦風暴,無師自通地學會了老婆不走心的轉移話題方式。

不能誇臉,那就換個地方誇就行了。

容秋張口就來:“所以顏哥哥就是‘有舉世無雙之威能’的人,又有德行和心性!”

“我?”顏方毓笑著搖了下頭,“這不算什麼威能,諸人功德業障自有天道記刻,我隻是代天責問罷了。”

容秋也學著他的樣子搖了搖頭:“天道‘若不殺生,便無需償命’。那兩個人……是顏哥哥替我懲罰的。”

顏方毓愣了一下。

“就那兩個獸販子啊!”容秋提醒他,“是顏哥哥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說他們沒了修為,以後再也不能做壞事了!”

說完,容秋偷偷瞄了一眼依舊沒有搭話的顏方毓,覺得對方這是鼓勵的意思,便忍不住開始吐心裡話:“其實我一直覺得……這個‘天道’,真的很容易鑽空子的啊……”

人族一貫很喜歡在一些貶義詞裡填些野獸的名字,例如雞鳴狗盜、獐頭鼠腦、豬狗不如……

其中不乏有些本性原因在裡麵。

畢竟除了人族外其他各族並不受天道寵愛,各有缺憾。

便如同鳩占鵲巢的杜鵑鳥,又如假孕騙人庇護的兔妖,它們機關算儘、絞儘腦汁、損他利己,通常僅是為了能活下去而已。

因此,容秋在牛角尖的方麵就也特彆會鑽磨。

“天道隻記性命的話,那如果是主家命令仆從殺人,這條命是算在主家還是仆從身上呢?”容秋語速飛快地說,“如果仆從聽錯了命令殺錯了人,這條命又是算在誰身上呢?如果仆從假借主家的名字讓另一個仆從殺人,那當中有沒有主家的錯呢?

“……小兔子。”

“還有啊還有啊,如果一隻狼……不是,如果一個人雖然長得很凶很餓的樣子,但其實並沒有殺人的意思,但他一直盯著另一個人看,另一個人自己把自己嚇死了,那這條命算在誰身上呢?”

“如果——”容秋話說一半戛然而止。

因為身旁的人不再向山下走,而是驀然停住了。

容秋也停了下來,蹭在顏方毓衣擺邊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他:“是……是我話太多了嗎?”

顏方毓:“不對勁。”

容秋:“……啊?”

顏方毓麵色微肅,手中的扇骨把容秋往自己的方向攬了攬。

“待在我身側三尺之內。”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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