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溫故坐直身體,一本正經地問:“為什麼?”
“我不喜歡他看我的眼神。”元九淵如實回答。
溫故回想幾秒,徐師兄看人的眼神一貫溫柔細膩,如同春風化雨,“他的眼神有什麼問題嗎?”
元九淵輕輕一笑,起身自如舒展腰背,“徐師兄的眼神溫情脈脈,宗門不少人眠思夢想被他瞧一眼,我元九淵可真是受寵若驚。”
溫故茫然地擰眉,“小九,你沒事吧?”
“我有小鏡對我寵幸有加,還有芝蘭玉樹的徐師兄保駕護航,能有什麼事呢?”元九淵似笑非笑地說道。
溫故聽出點酸溜溜的味道來,小聲地問道:“你吃醋了?”
元九淵半抱著手臂,輕描淡寫地道:“修仙之人不食五穀葷腥,何來吃醋之說?”
溫故曲起雙膝,削瘦臉頰戳到膝蓋之間,烏濃的睫毛緩緩煽動,這雙黑沉水潤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元九淵。
清澈明淨的光澤在他的眼底流動,杏圓的眼有幾分像貓,還是那種乖巧溫馴的小貓,若是被他這樣盯著,很難有人不被打動。
幾秒後,元九淵認輸了,若無其事地道:“若說起吃醋,我喜歡酒醋,其色如金,其味如梅。”
溫故偏過頭,枕在手臂上,還是這麼盯著他。
元九淵招架不住,沉聲道:“有一點吃醋。”
“一點是多少?”溫故抬起一隻手,兩指比了一個幾厘米的尺度,“這麼多嗎?”
元九淵啞然失笑,“比這更多一點。”
溫故畫了一個大大的圈圈,裝作煞有介事地問:“這麼多?”
“嗯。”元九淵的醋能填滿整座大澤。
溫故輕哧笑出聲,眼中光芒閃爍清亮,“知道啦!我以後會注意和徐師兄的交流,不會和他有越界的親近。”
“那紫衣真君呢?”元九淵現在不叫小鏡了。
溫故頓時瞪大眼睛,驚詫地問道:“紫衣真君看你的眼神也有問題?”
怪不得他穿過來那麼久,沒有遇到龍傲天裡接二連三的豔遇,這不會是師尊年下文吧?
謫仙般清冷高貴師尊,狼子野心的魔族徒弟,共同譜寫一曲曠世奇戀。
三年之期已到,魔王回歸,不再隱忍,一聲令下,召集魔族百萬將士,為摯愛的師尊向天道討回公道!
元九淵瞧見他詫異的小模樣,便猜到他在腦補稀奇古怪的事情,“紫衣真君與我毫無乾係,隻不過未雨綢繆。”
溫故鬆一口氣,想到師門,手指向後梳理散亂下來的卷翹的發梢,“宗門找不到我們,一定心急如焚,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能回去?”
元九淵簡單的敘述了夜伽藍的計劃,雖然趁虛而入偷襲這件事很不光明正大,不像是君子所為,但是他們本來就是魔族人,不講道修的仁義禮智信。
聽到不用自己出手,溫故放下心來做個鹹魚,那可是魔君啊!
叫這個名頭的可都是惡貫滿盈**oss,他沒有信心能在魔君眼皮子下摧毀相思,最怕的就是給元九淵拖後腿,浪費他們好不容易的來的機會。
至於乾了魔君?
溫故想都不敢想。
……
餘寧市郊區的私立醫院。
精神科病房刷成奶黃色牆壁,布置的溫馨雅靜,窗台上插著一束盛開鮮花,幽幽的花香飄溢在空氣裡。
窗前白色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穿病號服的英俊男人,金黃的陽光下他臉色慘白,嘴唇乾燥起皮,瞳孔遍布猩紅的血色,似是幾天幾夜沒合眼。
“我現在相信你說的了,溫故真的被鬼附身了。”
商則輕聲喃喃地說道。
在屋子的一角,站著蓬頭臟麵的韓昭,比商則的模樣更淒慘,白藍的病號服臟兮兮,斑斑點點飛濺汙漬,雙手握著一把水果刀,兩眼直楞出發呆,神神道道地念道:“這個世界上沒有鬼,沒有鬼……”
“我真的見到了。”
商則吞咽口水,震顫的眼底透出深深的恐懼感,“我能感覺到,它一直在我身邊,從來沒有離開我。”
“你在胡說八道,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鬼,都是我們的錯覺。”韓昭輕聲細語地道,比起說服商則,更像是在說服他自己。
商則怨恨地瞪他一眼,憤憤地說道:“都是你害的我,如果沒有你橫插在其中,溫故早就是我的人了,現在在家給我洗手作羹湯,哪會讓鬼嚇唬我?”
韓昭碎碎地重複念著“沒有鬼”三個字,聽到溫故的名字,他渾身一顫,念叨的聲音更大,似要蓋過商則的聲音。
商則覺得很委屈,明明什麼都沒乾,卻淪落到這種下場,“你就是喜歡溫故,又覺得你自己配不上,才一直打壓貶低他,以為他被我玩弄拋棄之後,就會自甘墮落,你再出來做好人,你這算盤打的可真精明!”
韓昭的臉色煞白,握著匕首的雙手間歇性發抖,咬牙道:“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竟然愛上了他,若不是你愛上他,我已經得到一個聽話懂事的溫故了。”
“你真是個人渣。”
商則義正言辭,想起溫故的臉,他身上發冷,瑟縮一下脖子,故作鎮定地說道:“我不像你裝好人,我一直就在他麵前毫無矯飾,他讓鬼害你就行了,為什麼要害我?”
韓昭咯咯笑出聲,笑的很滲人,飄忽的目光看向門口,一板一眼地說道:“沒有鬼,沒有鬼,都是我的錯覺……”
“神經病!”
商則受不了了,曾經心中觸不可及的白月光,竟然變成這幅倒胃口的德行,他厭惡地瞥一眼韓昭,起身向病房門口走去。
門口的玻璃窗突然出現一道人影,“溫故”端正地立在門前,隨著商則驚恐後退的腳步,他推開門,施施然地走進來。
元九淵手裡拎著雪白的文件袋,靜靜瞧見他們兩個人,勾起唇角輕笑,“你們舊情難了,死灰複燃了?”
“你……你要來乾什麼?”方才義正言辭的商則,和韓昭鑽到同一個牆角,肩並著肩顫巍巍擠在一起。
元九淵每走近一步,他們的心跳的越厲害,直到元九淵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將手中的文件袋拍在桌上,“我來拿回我應得的東西。”
韓昭隻是嚇瘋了,並不是傻了,瞥向身旁震驚的商則,恨恨地說道:“你出賣我。”
“沒有,我根本沒和他說過。”商則無力地解釋道。
元九淵雙手交疊,含著笑意瞧他們內訌的樣子,一副置身事外地看好戲的樣子。
韓昭擦擦頭上的冷汗,手中的水果刀舉到麵前,作出防禦的姿態,“我可以把錢還給你,但我有一個條件——”
“你有資格和我談條件?”元九淵冷冰冰地打斷他。
韓昭身子緊緊貼著冰冷的牆角,陽光下“溫故”的臉清晰柔和,眼神卻如同寒冽的彎刀,他向商則靠攏,想尋求商則的保護,可商則比他抖的還厲害,在超自然力量的降維打擊麵前,普通人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元九淵慢條斯理解開文件袋係扣,帶著點笑意的嗓音道:“有件事忘了告訴你們,你們所見到的陰靈,因死前被封在牆壁裡,所以他最大的特點便是依附於牆壁之上。”
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