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昭沒有真正的見過陰靈,可商則卻實打實的和陰靈臉貼臉過,立即明白元九淵的意思,感覺身邊一種森冷的壓迫感,就在他的頭頂正上方。
“這世界上根本沒有鬼,一切都是錯覺。”韓昭執拗地重複念道。
商則想撒腿狂奔,可腳步無法動彈,像有千斤墜壓在肩膀上,那股寒意滲入骨頭裡,閱覽恐怖片無數的他,明白現在抬頭會噩夢重現,為了脫離這恐怖的夢魘,他一把拍在韓昭的肩膀上,說:“抬頭!”
韓昭下意識抬起頭,一道瘦長的黑影踩在他的肩膀上,直挺挺地著,碩大的腦袋呈一個直角偏垂下來,奇長無比的脖子像麻花扭曲,不偏不倚地垂在他麵前。
黑黝黝的臉上扁平,沒有任何五官,刺鼻的腐臭味撲麵而來!
“救……救……”
韓昭還沒喊出來,布滿血色的瞳孔渙散,腳下一滑,軟塌塌歪倒在地上。
元九淵非常體貼的端著文件來到他身前,將簽字筆丟到他身上,平聲靜氣地說:“不用喊舅舅,它就是個小朋友。”
韓昭很疑惑,承受這麼大驚恐居然沒直接暈過去,他不清楚,方才元九淵已經下了定神咒語,即便他嚇得心臟爆炸,意識都會保持清醒。
“我簽,我簽,我求求你你快讓他走。”韓昭撿起地上的筆,連看都不看一眼合同,顫顫巍巍地翻到最後一頁寫上自己的名字。
元九淵高高在上,雙手抄在帽衫口袋裡,瞥向傻愣站著的商則,觸碰到他冰冷審視的目光,商則像伏法的罪犯一樣抱著頭蹲下去。
元九淵高高在上,輕描淡寫地說:“我可沒答應放過你,不如我們三個玩個遊戲,你們贏了,我就放過你們,若你們輸了……”
“什麼遊戲?”韓昭心急如焚,他沒有第二個選擇。
元九淵從帽衫口袋取出一顆嶄新的骰子,在指間翻轉把玩,“很簡單,我們賭大小,誰贏了便可以用你的刀在輸家身上割一刀,怎麼樣?”
這哪是賭大小,這是賭命啊!
商則看出元九淵來真的,再美的美色在死亡恐懼麵前化為雲煙,他望向門口空蕩蕩的窗,正想要高聲叫喊求救,便聽到元九淵不急不緩地說——
“沒用的,這裡我設了結界,外麵不會有人發現你們。”
說完,他坐回沙發裡,敞開一雙修直的長腿,定定瞧著手中的骰子,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們兩個,我一個,你們兩的數字加起來若是能贏我一次,我便答應你們任何要求。”
韓昭劇烈的吞咽口水,看向身邊的商則,商則同樣在看他,在彼此眼底看到希望的火焰,一輩子因為恐懼生活在精神病院,這是兩位天之驕子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可他們不明白,魔鬼就喜歡給人希望,再一次剝奪這種絕境中的希望,才能得到他們最深入骨髓的絕望無助,那才是魔鬼想要的。
……
十九重城。
魔宮位於十九重城的正中心,由一千萬塊黑石岩壘砌而成,高聳入雲的城牆宛若銅牆鐵壁,將魔宮環抱在懷中,若想從正麵攻入魔宮難於上青天。
相傳魔宮之中遍布陰靈陣法,若不通曉其中門路,貿然進入便會無數的邪靈啃食一儘,鬼修羅也隻是在極天魔君座下時,曾有機會進入魔宮之中,這麼多年已未踏足此領域。
孤月高懸,寂靜無聲。
一行人無聲無息的潛入到魔宮外的一處神廟,夜伽藍穿著靈童的黑鬥篷,完美融入黑壓壓的隊伍裡,唯獨溫故依舊是玄月宗的錦袍玉帶,旁若無人的走在大街上,因為斂息丹的存在,若是他不說話,根本沒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神廟的石窗外便是巍峨峻峭的魔宮,一望無際的甕城雄偉壯觀,正上空罩著半圓的青黑色結界,若似一個堅不可摧的盾牌,透明的氣流牆上流動著金色佛印咒語。
事不宜遲,夜伽藍雙手合攏,周身湧出大量沸騰黑霧,瞬間填滿了整座廟宇之中,黑霧翻騰洶湧似奔流巨浪,片刻卷出一個深不見底的深邃旋渦。
“由此便可進入旖檀神殿的附近,周圍有靈童把守,還請諸位多加小心。”
左護法義不容辭,率先靠近傳送黑霧,“屬下先行打探,請殿下在此等候。”
溫故緩緩點點頭,左護法的身影消失在黑霧之中,憂心忡忡地問身邊的銀漢,“現在是什麼時辰?”
“亥時。”銀漢答道。
溫故心裡盤算時間,現在大概是晚上九點,執行任務的時間是醜時,早上五點。
很好,萬無一失了。
此時,旖檀神殿之中紅霧繚繞,鮮紅的霧氣似是血霧,正是從殿宇之中一座偌大的金銅八角香爐之中散出來。
八角香爐若一個龐然巨獸,香壁分為八麵,每一麵惟妙惟肖地繪製魔族的祥瑞圖案,正朝著門口的第一麵便是怒放的火蓮花。
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張開雙臂,飄立在虛空的血霧之中,無儘的魔氣從他身上滲出來,與血霧交融一起,逐漸化成血霧的一部分。
這便是與相思融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完成這一步之後,便能運用相思吸取他人的修為為己所用。
男人似和尚又非和尚的模樣,光潔明亮的頭上戴著華麗金環裝飾,兩頰生有鮮豔的佛印,華美考究衣袍斜穿了一半,半邊健碩的身子露在外麵,周身凶氣陰狠,不見半點出家人的慈善。
忽然,他冷冷皺起眉,閉著眼睛沉浸在血霧中,怒氣問道:“我在此閉關,誰敢來打擾我?”
一位靈童噗通跪在殿外,戰戰兢兢地說道:“魔君!大事不好!”
“大事?”
魔君冷笑一聲,不以為意地說:“我法力無邊,連那紫衣真君未必是我的對手,有什麼大事不好的?”
“正是紫衣真君!他越過浮屠塔,強行要闖入十九重城!”靈童高聲大喊道。
魔君心頭一凜,隨著意識的波動周身的黑霧翻湧,他立即定住心神,“不過一個紫衣真君,你們守住城門,若我煉成相思,第一個殺了他,從此天下無敵!”
靈童畏怯地說:“魔君,我們守不住啊!”
“廢物!”
魔君急火攻心,睜開猩紅如血的雙目,“一個紫衣真君而已,你們三千人還能攔不住他?”
“不是一個紫衣真君,根據傳回來的線報,天上來了七個飛舟。”靈童已是嚇得魂不附體。
魔君亦是一驚,連忙問道:“七座飛舟?可是玄月宗的峰主全都來了?”
靈童答道:“不是。”
“那你怕什麼?”魔君鬆一口氣,玄月宗的幾個峰主有幾分本事,碧蓮聖君一去不複返便能證明。
靈童抖如篩糠,苦澀地說道:“淩霄峰的蕭瘋子沒來,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全都來了,飛舟上有一萬道修,浩浩蕩蕩的正朝魔宮闖來!”
魔君喉嚨腥甜,幾乎吐出一口血來,魔修也不過才一萬人,其中良莠不齊,真正能為他所用的隻有三千靈童,人數上被完全碾壓,“他們來乾什麼!”
“不知曉,似乎是來找您的。”靈童戰戰兢兢地回答。
魔君很納悶,最近確實什麼都沒乾,除了派人去把元九淵抓回來,事情沒成還搭上了碧蓮聖君,抓住元九淵為玄月宗清理門戶不是一件好事麼?
不至於這麼興師動眾,叫一萬人個人來打他吧?
魔君將這個荒謬的想法放下,唯一的可能,便是紫衣真君知曉他在煉製相思,想要先下手為強,不惜傾整座宗門之力來製止他。
想到這裡,魔君不禁有幾分得意,這可是當年極天魔君都沒有過的待遇,能讓天下第一大宗飛渡到西域十九重城這鳥不拉屎的地,修真界的英豪為他共聚一堂。
這是何等的威風?
魔君不禁哈哈大笑,身上的魔氣如海潮般大漲,“不惜一切代價拖住他們,我會在子時之前便煉出相思。”
今日,便是他名垂青史的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