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臻第一反應是冷笑了一聲。
住家保姆,男的,男的就算了,還這麼年輕,長得好看。說句誠心誠意的,他都不必猜,就知道董靈鷲背著他養了個什麼玩意兒——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再想下去血壓都高了,酸溜溜的醋勁兒瘋狂往上漲。
最酸的醋是沒有立場吃的醋。他的手指握緊,骨節間咯吱咯吱地響了一通,在心裡默念到“離婚了,離婚好幾年了,這是她的自由……”
自個屁由!他媽的,狐狸精!
趙助理剛說完,就見一貫儒雅講道理的孟先生臉色陰晴不定,然後猛地跨步邁進隔間裡,壓迫力十足地拉開一張椅子,大馬金刀地坐到鄭同學對麵,盯著他問:“你是什麼人。”
小趙可是知道鄭玉衡才剛高考完的,她怕真發生什麼衝突,慌忙跟了進去,調和氣氛道:“孟先生,看您說的,一個保姆而已,能有什麼身份……”
鄭玉衡才從戀愛氣氛裡抽回思路,抬眼就見到孟臻氣勢洶洶、臉色陰沉地看著自己,他倒是一點兒沒怯場,看了一眼工作手冊,端端正正地說:“我是董女士的私人助理。”
“私人助理?”孟臻眉頭緊鎖,“我不管你是從哪兒爬上來的,你要多少錢,我給你,我送你出國,以後不許出現在她麵前。”
這要是一般的小明星或者男模,這時候肯定就要猶豫和愣住了,但鄭玉衡不是一般人啊,他一聽對方居然拿錢侮辱他,立即道:“先生,我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孟臻聽得眉心突突直跳,麵無表情地道:“不用跟我玩花架子。”他的手指焦慮地在類似玻璃質感的茶幾上敲了敲,“能拿錢滾就立馬拿錢滾。要是她玩膩了你把你丟開,你再這麼不開眼,在B市是活不下去的。”
他收回手,雙手交叉在一起,繼續說了一句:“就算你豁得出去,總還有家人朋友吧,年輕人有時候得聽勸,這樣路才好走。”
這位“孟先生”的語氣裡有太多極為熟悉的資本利齒了,就像一條鯊魚一樣,隻要能輕微咬出點血味兒來,整片海域的鯊魚都會成群地將人撕扯成碎片。而他本人也成熟、冷漠,除了在處理關於董靈鷲的事情上焦慮和著急了一些以外,鄭玉衡簡直能感覺到對方話語背後隱含的威脅。
但鄭玉衡會被威脅到嗎?
怎麼可能?至於家人朋友,家人屬於半斷絕關係狀態,最好的朋友就是你親生兒子,要不你抽孟誠一頓?
鄭玉衡完全沒有被威脅到。
他極為認真地聽完,然後“哦”了一聲,回答:“先生,這我說了不算,你得找董女士。”
孟臻要是能找她,就不會在這兒對鄭玉衡發脾氣了。他有點兒受不了這語氣地撫摸著手指上的結婚戒指——好像能因為這個稍微平複情緒似的。
他站起身,淡淡道:“董家不會讓你進門的,至於娶她,想都不要想。”
說完這句話後,孟臻也沒有耐心再跟他糾纏了,而是選擇了臨時改變行程今晚去看望董老爺子……這種人都跑到公司裡來了,誠兒和盈盈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董靈鷲看著什麼人都不在意,藏得還夠深的。
他站起身要走,趙助理連忙跟上去送他,才剛站起來,就聽見身後的鄭玉衡很“委婉”地開口道:“孟先生倒是跟她結過婚,現在不也是隻能威脅賄賂我,對她沒有辦法嗎?”
趙助理心裡突地一下,看著孟臻突然頓住的背影。
孟先生一向涵養很好,這兩年修身養性、玩玩古董字畫,早年的戾氣消去不少,一般也不生氣。
唯有在跟董靈鷲複婚的這件事上,他孜孜不倦,鍥而不舍,而且引為逆鱗,一碰就往外滋滋冒火星兒。
孟臻腳步停頓的同時,鄭玉衡完全沒有任何懼怕地繼續道:“連得到了都留不住,我和您之間,到底是誰比較不配跟她在一起啊,先生?”
看看,他還用了敬語。小鄭同學對自己的禮貌很滿意。
在他眼裡,孟臻褪去所有光環,不過也是感情當中的一個失敗競爭者。像董靈鷲那種不缺錢的女人,根本不需要他這樣沒有情/趣又不浪漫的男人……鄭玉衡邊想邊摸了摸自己的臉,很微妙地感覺到——年輕真好。
至少我長得比他好看啊。
彆看鄭玉衡表現得這麼具有攻擊性,實際上孟臻出現時,他雖然沒有被威脅到,但依舊擔憂起“舊情複燃”這回事,兩人就像是自然界中競相開屏的雄孔雀,根本沒法碰麵,急了眼要打一架的。
雖然雌孔雀不在場,但不妨礙打架嘛。
作為在場唯一的女性,趙助理立馬就意識到鄭玉衡一句話戳進孟臻的心口,簡直紮進靈魂裡,痛得難以描述。她看著孟先生臉色陰沉地轉過身,不顧風度地挽起定製西裝的袖口,又想攔,又害怕地後退了幾步,到桌邊飛快地給李秘撥電話。
孟臻額角青筋跳動,看著他道:“膽子不小。”
鄭玉衡涼涼地說:“再生氣也改變不了現實的,孟先生。”
就在趙助理急得狂撥電話時,房門開啟,高跟鞋的聲音在地麵上交錯著響起來。小趙看救星似的抬頭,果然見到老板進來,李秘書手臂裡搭著董靈鷲的外套跟在一側。
她連忙道:“老板,老板救救——”
不用她說,隔間裡已經哐地響了一下。董靈鷲順著玻璃門的方向看過去,下一秒,正麵的玻璃嘩啦一下碎了一地,一個實木小茶幾翻滾著沿三級小台階滑下來,上麵的花瓶滴溜溜地滾到麵前,裡頭插瓶的玫瑰花花瓣零落。
董靈鷲的表情凝固了一下,然後跟趙助理道:“打給保安。”
小趙如夢方醒,連忙點頭,重新飛快地撥起電話。
就在她聲音響起的瞬間,隔間裡突然安靜了。
董靈鷲走了過去,高跟鞋聲清晰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