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我又抓了好多石頭來!”
七八歲的孩子風一樣跑來,喊完之後又有點委屈:“可是,石頭也把我的衣服抓破了。”
小孩雙手提著衣擺還沒放下,石頭卻一個個地滾落下來。仔細一看,原來是衣服被勾破了。
不等她回應,周圍的孩子們就笑開了:“石頭沒有手,怎麼會把衣服抓破?”
“跟抓魚一樣,我在水裡抓石頭,就破了。”
“石頭不會跑,不用抓哈哈哈。”
“魚也不會抓破,魚沒有手,也沒有牙。”
“反正衣服破了是石頭乾的……”
稚氣未脫的孩童顛三倒四地辯論著,惹得一旁工作的匠人們哈哈大笑。安蘊秀也忍俊不禁,隻不過笑著笑著,倒想起件更重要的事。
現代社會教育發達,七八歲的孩童已經構建了對世界的基本認知。而這些孩子小小年紀便要為十錢工錢奔波,出口的話雖然自有天真童趣,到底還是缺了點什麼。
她忽然問道:“奉山縣從前有沒有過私塾?”
“私塾?”正在仰頭大笑的匠人頓了下,“沒有。”
“原先鬆柏縣好像有,隻是太遠了,為了幾個字翻山坐船的不值當,而且人家先生還要收好些糧食嘞。”
“可是孩子長大了,總得認幾個字,學些道理呀。”
匠人回道:“嗐,我們這些沒識字的,這麼多年不也過來了?要說道理,好的壞的這誰分不清,莊稼又不聽道理。”
“哈哈哈是啊,娃娃長大了自然什麼都知道了,大人不用操心這個。”
安蘊秀無言片刻,知道根深蒂固的觀念沒那麼容易撼動,轉而看向還在一邊嬉鬨的孩童,忽然道:“小虎,你為什麼會想到要去水裡找石頭呀?”
“因為水裡有石頭。”
“我們也是在水裡找到,水裡有不割手的石頭。”
雖然問答飄忽不匹配,好在孩子們的積極性很高,這已經可以算作原始的求知欲了。安蘊秀順勢講了些流水侵蝕山石的地理知識,繼續問道:“那水又是從哪裡來的?”
“下雨來的,天上來的!”
“水是天上的,石頭是地上的,他們打架,就是天和地在打架。”
安蘊秀暗歎小孩子們的想象力,心道新腦子果然好使,繼續引導道:“你瞧,這麼多話,其實可以連起來簡單地說,天對地,雨對風。”
“大陸對長空,山花對海樹,赤日對蒼穹。”
“那還有石頭對大路,莊稼對苗苗。”
小孩子們笑作一團:“還有飯對菜,雞對鴨,桌子對凳子。”
大人們也笑,一邊乾活一邊聽這些交談嬉鬨,一日的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地過去了。
安蘊秀卻記掛著這事,待晚上回到縣衙,便向梅成提起了教育問題。
“不是識幾個字這麼簡單,我說不清,但覺得挺重要的。”
梅成難得神色認真,沒有像匠人們一樣直接回絕。隻不過思索片刻還是繞不過現實問題,道:“要不等明年?我聽說這些筆啊墨啊估計挺花錢,大家不願意多半也是銀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