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很快上齊了菜,屋內熱氣氤氳,火鍋味兒彌漫。
虞尋落座後,隨手指了指那張簡易橫幅,對流子說:“把東西收了。”
雲詞以為他也覺得這玩意兒傻逼。
然而很快發現這人的注意點根本不在這上麵:“下次字寫好看點,大嫂兩個字寫這麼醜,不知道這兩個字很重要麼。”
流子沒什麼表情地說:“知道了。”
“……”
談戀愛會讓人迷失。
以至於他差點忘了,他男朋友有時候也挺神經病。
雲詞視線在兩桌人上轉了一圈,想起來跟這幫人也好長時間沒再聚過了。上大三後,大家都變得忙碌起來,開始做踏入社會之前的準備。
當然這兩桌人的反應都很尷尬,好像渾身長刺,不知道的還以為來吃斷頭飯。
還有人的手機一直不斷在響。
虞尋坐在這群人裡,恍然間,像是回到了西高那會兒,雖然這人距離那時候變了很多,他原先那股漫不經心的鋒利的氣息壓下去,變得沉了些。
虞尋問:“怎麼不接。”
那男生:“……不太方便。”
“?”
“八卦電話,”那男生又解釋,“響一天了。”
八卦的內容是什麼,不用他多說,在座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他們從刷到朋友圈開始,就很難接受——尤其這兩人還是勾肩搭背推門進來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再聯想到之前李言和流子拚命對他們說的禮貌。
當初不以為然,現在隻能拚命反思自己當初究竟夠不夠禮貌,恨不得穿越回去,表現得更禮貌一點。
“當初籃球賽,我們給他們一人送一瓶水,”有人小聲對李言低語,“還是太保守了,一瓶水哪夠喝,早知今日,當初就該給他們送兩瓶。”
李言麻木地讚揚這位開悟的兄弟,說:“……很好,你進入狀態了。”
當初他承受過的一切!
現在該這群兄弟去承受了!
雲詞來的路上,就一直在想該怎麼和他們說,三言兩語似乎講不清楚。
但虞尋很熱衷於討論這件事。
得到這個答案,虞尋往後靠了下,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想知道?”
其他人齊齊點頭:“想。”
有人按捺不住,主動提問:“你們誰追的誰?”
虞尋毫不避諱:“我追的他。”
話音剛落,李言立即拍桌,衝流子喊:“你賭輸了,一百,給錢。”
“……操,”流子從兜裡掏出一百塊,扔給他,並且強行挽尊,“誰追誰不代表什麼,真男人就是要主動。”
那人的第二個問題:“可你們不是死對頭嗎。”
這個問題很關鍵,所有人都在等待答案。
當年那麼討厭對方的兩個人,怎麼就在一起了。
“死對頭?”
虞尋咀嚼了一番這個詞,然後手指搭在帶著涼意的玻璃杯上,輕點了一下說:“我從來沒有把他當成敵人。”
滿屋寂靜。
所有人就這麼屏氣凝神地,聽見了關於“死對頭”這個詞的另類解讀。
“從高中開始,”虞尋輕描淡寫,但眼神卻無比認真地說,“他一直都是那個對我來說很重要,讓我不斷關注的人。”
很重要。
不斷關注。
……
被虞尋這麼一提醒,其他人也逐漸反應過來:也是,誰上個學會那麼關注對方。小到今天小賣部買了幾個雞腿,大到比賽拿了第幾名。
“有一說一,”有人說,“我高中暗戀校花,但我也不知道她中午吃不吃雞腿……”
坐他邊上的人表示:“你這麼說,荒謬之中居然有了一絲合理性,我居然開始接受現實了。”
“……”
“總之現在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流子端著杯子,站起來做總結發言,頗有種道上兩個團夥合並的感覺,“以後你們的事,就是我流子的事。”
“出門在外遇到什麼問題,都可以報我名字。”
李言質疑:“報你名字有什麼用?”
流子:“就是因為沒什麼用,所以可以隨便讓你們報一下。”
“……”
李言罵了一句:“傻逼。”
他罵完發現雲詞正在看他。
李言想起來他們現在是一家人了,於是他憋了半天改口說:“開玩笑的。”
他又虛情假意地說:“……流子這個人真仗義,來,給流哥一點掌聲。”
突然講起了禮貌,剛開始其他人都有點不太習慣。
有人夾菜的時候,不小心把彆人下的牛肉一塊兒撈了。
邊上的人想罵人:“你他……”但最後一個字沒有罵出口,急轉直下,變成了一句“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吃吧。”
雲詞察覺到一絲熟悉。
好像當初李言和流子精神出問題的那陣子,也是這反應。
於是李言吃飯吃著吃著,雲詞敲了一下他的碗邊。
李言:“?”
雲詞平靜地開口:“大外甥。”
李言:“……昂。”
雲詞問:“你早就知道了?”
李言反應過來他這話什麼意思,拿筷子的手頓了下,然後點了點頭。
雲詞:“什麼時候。”
李言:“大一,文藝彙演那天。”
雲詞不記得文藝彙演那天發生過什麼了,印象裡並沒有出現什麼意外。
李言滿臉寫著不願回憶四個大字:“那天退場的時候,我和流子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打架,就進了消防通道,結果看到你們……算了,我實在不想提。”
那天他也和虞尋在消防通道。
雲詞沒想到那天隱隱覺得似乎有人,居然是
他們兩個。
雲詞解釋:“本來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再說的。”
隻是誰也沒料到,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
李言當然知道這個機會為什麼一直等到現在,於是故意避開那段時間,轉移話題重心:“現在就挺合適的,這麼長的緩衝時間,你要是再早點,我都不一定承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