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三忙碌的生活還在繼續。
和虞尋一起在校外的生活和雲詞當初想象過的差不多,這件房子變成隻有他們兩個人的“宿舍”,每天一起約著去上課,去食堂。
每節課下課後,虞尋都會在他們班教室門口等他一起回去。
雲詞常常埋頭記完上課的筆記,再抬起頭,看見被圍在走廊上的某個人。
他們這棟教學樓裡大一大二的學生很多,同一層就有好幾間大一新生的教室。學弟學妹們太熱情,他們作為大三的學長,經常被以各種理由接近。
虞尋這個人又太招搖,每次出現,都能把周圍班級的學生引過來。
雲詞收拾完東西,剛走到後門。
就聽見虞尋在說:“我有對象了。”
“嗯,不會分的那種。”他拖著音調,但這次明顯有點不耐煩,“……還有事嗎,沒事的話,麻煩讓讓,我得接我男朋友下課了。”
這人很受歡迎這件事,他不是第一天知道。
等雲詞被他牽著走出包圍圈後,突然想問他分開的這一年多,有沒有人像這樣接近過他。
隻是話還沒問出口,虞尋倒是先忍不住了:“你們這棟樓,學弟學妹挺多啊。”
“?”
虞尋彆過頭,有點介意地說:“也這麼圍你麼。”
“……”
明明被圍的人是他自己,怎麼能繞到他身上。不過想想又覺得很正常,這個人的注意力好像一直如此。
雲詞淡淡地說:“有吧。”
虞尋:“什麼叫有吧。”
雲詞胡扯:“人太多,記不住了。”
“…………”
虞尋“嘖”了一聲,說:“記住的有哪些,明天我一個一個找。”
雲詞麵無表情地說:“你怎麼不在我們班級門口豎個牌子。”
虞尋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操作的可行性:“老高允許的話,也不是不行。”
“……”雲詞最後為了高平陽的精神狀態和心理健康說,“沒人。那段時間脾氣不太好,誰都沒搭理過。”
虞尋:“巧了。我也是。”
兩人從教室出來之後,又去食堂吃飯。
吃飯間隙,雲詞抽空回複劉家宇的消息。
劉家宇非常不適應地抱怨:[你現在不僅出題的速度變慢了,連回我消息給我講題的速度也變慢了。]
劉家宇:[以前你半夜都在線的!!!!]
劉家宇說的是他失戀那會兒的狀態。
那時候何止半夜。
他能通宵玩個破遊戲,不分晝夜。
劉家宇也看到了那條朋友圈,已經接受過震撼的洗禮,隻能默默咆哮:[都說了男人要以事業為重!事業!為重!]
雲詞隨手回複他:[我戀愛腦,你是第一天知道麼。]
虞尋給他夾菜的時候問了一嘴:“在跟誰聊。”
雲詞說:“一
個小屁孩。”
“正好跟他說一聲,”他又說,“之後家教不做了。”
雲詞回複完,放下手機:“沒空管他。”
雲詞大三後,就減少了給劉家宇的上課頻率,原來的計劃是做到這學期期末就辭。
虞尋又把自己碗裡他愛吃的東西夾給他,然後撐著下巴追問:“怎麼沒空。”
雲詞:“跟你一起準備考試。”
他想了想,補上一句,“明年還要一起實習。”
他說完,發現虞尋撐著下巴看著他笑了。
“笑什麼。”
虞尋沒說因為這兩個“一起”,是在談論和彼此有關的未來。他曲起手指敲了下桌麵,說:“吃飯,小詞。”
-
轉眼到了周末。
虞尋難得有一天空閒,不用去醫院照看虞瑩,也不用去店裡上班。
於是兩人睡醒後,又在床上躺了會兒。
魚吃吃熱衷於翻各種東西,尤其喜歡亮晶晶的包裝袋,一早上像一隻小狗一樣到處叼東西。一會兒叼過來一根逗貓棒,一會兒又重重地跳上床,嘴裡咬著另一樣東西。
雲詞伸手,沒睡醒,迷迷糊糊接過來。
他半撐著坐起身一看,發現是一張薄薄的,透明塑料膜。
“……”
是昨天晚上新拆的某盒東西的塑封膜。
虞尋也作勢要起身,被他猛地一把按了回去:“……”
“沒什麼,”雲詞說,“垃圾桶裡翻的。”
他把那張塑封膜攥緊,握進手心,然後不太自然地說:“我去扔了。”
雲詞下床後,扔完東西,順手給魚吃吃倒了點貓糧。
他蹲在貓碗邊上,用手指點了點它的額頭:“下次彆亂叼。”
魚吃吃聽見他聲音,蹭了他一下。
雲詞揉了把它的腦袋,投降的速度很快:“算了,叼就叼吧。”
他和虞尋在生活上並沒有明確的任務分工,有時候他先起來了,就把早飯做了。
雲詞簡單熱了幾樣東西,吃過之後,兩人在客廳享受難得的假期。
雲詞拿起手機,衝他揚了揚下巴,有點宣戰的意味:“上號。”
虞尋應了一聲,然後在他邊上找到一個舒適的、固定的位置——他繞到雲詞身後,從身後環抱住他,下巴抵在他頭頂。
不過這次並不是找他PK。
玩的還是之前那款遊戲,黑衣角色不再是他身邊詳裝路過的路人了。
兩人在遊戲裡一起下副本,雲詞的號等級比他高,這人以前隻在遊戲裡亂晃,不做任務的後果就是現在離了他什麼本都打不過去。
虞尋跟在他邊上,像個小弟。
……
這種畫麵詭異地滿足了雲詞高中時候的幻想。
雲詞甚至打遊戲的時候話都變多了,他時不時冷冷地來幾句:“到我身後。”
“你彆打,我上。”
“你打不過。”
“……”
虞尋老老實實待在一邊,負責給他回血。
一局勝利過後,雲詞沒忍住說出了心聲:“厲害麼。”
虞尋的聲音從他頭頂輕飄飄地傳過來:“嗯,厲害。”
雲詞飄了。
他捏了下手指骨節:“厲害就給大哥磕個頭。”
“……”
頭頂沉默一瞬。
然後響起一聲意味不明的:“大哥?”
虞尋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手機,轉而落到他腰上,然後熟練地探了進去。
他低下頭,又在雲詞耳邊說了一句:“昨晚到底是誰喊誰哥?”
“……”雲詞抿著唇,不想動搖自己的大哥地位,“不記得了。”
兩人之間經常還是會有這種暗暗較勁的時刻。
虞尋在家穿得很隨意,入秋後,他身上就穿了件毛衣,從後麵環抱住他的時候有種和身上堅硬骨骼不同的柔軟觸覺。
在這把火越燒越旺的同時,虞尋手機響了。
雲詞掃了一眼,還是之前那個響過無數次的電話號碼,響的次數過於頻繁,以至於這個號他都快背出來了。
虞尋看都沒看,直接摁了掛斷。
然後他把雲詞衣服下擺整理好,在他發頂上親了一口說:“大哥今天放你一馬。”
蹲在邊上的魚吃吃疑惑地看著他們這種爭做大哥的行為,並發出不理解的喵嗚聲。
-
國慶放假,雲詞回了一趟家。
他和嚴躍從之前那通電話後,聯係就變少了。
他搬出去之後,沒辦法再和嚴躍彙報什麼,也是從這個時候,他才真正覺察到自己的人生開始和嚴躍的生活軌跡漸漸分開。
應了當初大一剛入學,高平陽整天掛在嘴邊的那句“離開父母,你們要開始自己的人生了”。
嚴躍也在無聲改變。
開始儘量不再去管控他,平時給他分享的東西從“遊戲毀壞人生”變成了“吃這幾樣東西,身體會越來越健康”。
對他的提醒也止於一句注意休息。
雲詞已經不用嚴躍支付生活費很久了,偶爾逢年過節,還會反過來給他發紅包。
這次國慶回家,他也給嚴躍帶了點保健禮品。
嚴躍開門的時候,父子倆沉默一陣,然後嚴躍說了聲:“謝謝。”
進屋後,雲詞發現家裡有不少變動。
雲詞站在自己房間門口,看著屋內的陌生景象,問:“我房間怎麼回事?”
“改雜物間了,”嚴躍說,“反正你不在家,剛好放點東西。”
雲詞:“……也行。”
雲詞繞回客廳,又問:“棋盤呢。”
嚴躍:“賣了。你早不下棋了。”
“……”
“但你新買的這個,”雲詞對著客廳裡嚴躍新置辦的電子琴,陷入某種沉默,
過了會兒說,“你要練?”
他從來沒聽說過嚴躍有音樂愛好。
嚴躍透露:“年輕時候的愛好了,後來一直沒時間。”
很意外,放手後,嚴躍居然也感受到一陣自由。
雲詞說他感覺自己的人生都不是自己的,他過去多年又何嘗不是在為了孩子而活。
雲詞以為回家會和嚴躍兩個人相互沉默到傍晚吃飯,然後再相安無事地道一句晚安,沒想到聊了不少,隻不過兩個人的話題裡還是沒出現姓虞的某個人。
隻是在雲詞第二天要走的時候,嚴躍叫住了他。
“這個,”嚴躍板著臉,把一袋子吃的拎給他,說,“你帶回去吃。”
雲詞正想說給個吃的為什麼臉還故意板成這樣,結果一低頭,看見袋子裡的東西被拆成了兩份。
嚴躍作勢要關門:“走吧,車快來了。”
雲詞想說很多話,最後隻說了三個字:“謝謝爸。”
嚴躍看著他,關門之前還是沒忍住:“那個……”他含糊其辭地問,“立案了沒有。”
畢竟是以前的學生,傾力帶了三年,也知道他家裡發生的事,見過那孩子高中時候困難的樣子。
雲詞說:“估計快了。”
-
楊威還以為虞尋在折騰那沒用的家暴,他每天喝得醉醺醺回出租屋。
渾渾噩噩的,生活極度混亂。
真實的世界和酒後不清醒的世界失衡交錯。
出租屋裡,屋內一片淩亂,到處都是垃圾,還有他從賭場帶出來的賭場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