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詞踩著點進的班,但虞尋沒他那麼走運。他走前,虞尋在叮囑已經恢複清醒的姑姑吃藥,沒趕上那趟車。
女人恢複神誌後和昨天完全是兩個人,她聲音輕聲細語地,好像隻是剛睡醒:“你怎麼回來了,你同學也來了?要不要吃飯,我給你們做早飯,吃完飯再去學校。”
她看起來,壓根不記得自己昨天犯過病。
而虞尋也沒有要告訴她的意思,仿佛昨天隻是普通平凡的一天,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和同學出來看電影,看太晚,學校關門了,回家住一晚。”
“什麼電影?好看嗎。”
“還行,”虞尋隨口扯,“槍戰片,你不愛看。”
女人說話聲很溫柔:“喔,是要和同學多交流。”
“……”
原來她犯病後,自己是不記得的。
雲詞走之前想,如果他沒看見的話,昨天所有的混亂、尖銳的叫聲,就隻有虞尋一個人記得了。
上午第一節課正好是法理課。
法理課老師講課剛講兩句,停下來,抑揚頓挫地指著後門說:“同學們,讓我們把目光移向教室後門——”
“讓我們熱烈迎接這位不僅缺考還遲到的同學。”
虞尋半彎著腰想混過去,乾脆站直了:“這麼熱情嗎。”
法理課老師:“還需要更熱情一點嗎?“
虞尋:“也可以。”
他進教室後又是眉眼沾著笑意的樣子,手插在兜裡,歪了下頭提議說:“要不,再鼓個掌?”
回應他的,是法理課老師扔出去的黑板擦。
“坐下上課,”老師說,“課間休息來我辦公室一趟,補考。”
虞尋晃到最後一排坐下。
流子趁老師不注意,彎著腰火速跨過三四排座位,坐到他邊上。
“你昨天不在?”流子問,“又玩消失,高中時候也這樣,問你又不肯說。”
“高平陽問我,我說你最近手機丟了,你到時候記得對下口供。”
流子是真擔心:“雖然不知道什麼事,但到現在都沒解決嗎。”
虞尋隻“啊”了一聲,說:“算是吧。”
流子:“棘手嗎。要不,我們用點江湖手段?”
虞尋想了想,隨口說:“那你找幾l百個人給我。明天下午學校門口集合,用江湖手段解決下。”
流子大為震驚:“要這麼多人?你得罪誰了。”
虞尋看著他:“這麼明顯的玩笑話,你信了?”
流子:“……”
他傻逼。他居然信。
兩人聊著,察覺到法理課老師重點關注的目光,流子又閉了會兒嘴。
在他閉嘴之後,他無意間發現他虞哥的目光一直落在另一排上。
他順著虞尋的視線看過去——
是那件熟悉的外套。是那個熟悉對手。
流子盯著那件外
套,沉聲說:“看來你也發現了,他穿的那件外套。”
虞尋“嗯”了下:“我的。”
流子點點頭。
是啊。
就是和你的那件一樣。
盯那麼久,肯定是想先把這筆賬默默記下。
過了會兒。
虞尋像是想起什麼,特意叮囑提醒他:“對了,有件事想和你聊聊。”
流子聽他們專業的課聽得昏昏欲睡,說:“說來聽聽。”
虞尋也有點困,避免自己趴下去,撐著手,隨口說:“大學了,人該學著成熟,彆動不動叫人。”
說著,他又強調,“彆整天叫人對付他,下次在寢室見到他的時候禮貌點。”
這個“他”指的是誰,他倆都心知肚明。
然而這番話,在流子耳朵裡,經過一道自動翻譯程序,最終呈現出來的結果是這樣的:大學了,做事不能太明目張膽,現在不比高中的時候,要更成熟,方式方法也該相應升級,比如叫人這種就太明顯。以後要做到表麵不露聲色,在背地裡偷偷下手,能玩暗的就打死不玩明的。
“……”流子點頭,認真地說:“我懂了。”
流子又勉強自己在他們教室坐了十分鐘,實在聽不下去,打算從後門溜走之際,他虞哥又撐著下顎,似乎很不經意地曲指敲了下桌麵:“等下。”
正要起身的流子:“?”
虞尋:“問個問題。”
虞尋喉結忍不住滾動了下,聲音壓得很低:“如果,有個人不小心坦白了自己喜歡一個人的半個理由——會不會太明顯,對方是不是很容易發現。”
流子很費勁地理解了一下這句話:“那要看什麼理由吧。”
虞尋:“見義勇為。”
流子脫口而出:“?什麼狗屎理由?這麼瞎,發現個毛。”
虞尋敲桌麵的手停住。
他“嗯”了聲說:“你可以走了。”
流子是不太想走了,他對虞尋為什麼會問出這種奇怪的問題感到好奇,正打算坐下來好好聊聊。
虞尋熟練地轉移話題:“你筆記抄了嗎。”
流子:“?”
虞尋:“你來都來了,不順便幫我抄個筆記?”
“……”
流子:“我,沒有。”
虞尋又說:“沒抄就算了,給我帶本子、教材、和筆了麼。”
流子:“……”
虞尋擺了下手:“算了,下次的。下次記住。”
流子:“……”
-
yx:[借支筆。]
yx:[沒帶]
雲詞課間休息的時候才掏出手機,他看到黑色頭像課上給他發的兩條,再抬頭,虞尋已經被法理課老師帶走補考去了。
反正人都走了。問法理課老師借筆去吧。
於是他忽略這兩條消息,往下滑,後麵是李言的。
李言發來
的一句話很觸目驚心,很震撼:[你乾嘛買和虞尋一樣的衣服?]
yc:[?]
李言:[你今天一大早去上課不是穿了一件和虞尋一模一樣的外套?]
李言:[我的消息難道有錯嗎。]
李言:[我插在流子群裡的臥底告訴我的。]
李言:[應該不會有錯吧,我都看到截圖了,流子恨你恨得牙癢癢,覺得你在玩一種很新的肮臟戰術。]
yc:[……]
雲詞對這個充滿流言和紛爭的世界無語了。
他低著頭打字,想解釋:[我沒買一樣的衣服,我穿的他……]
穿的他的。
……
操。更奇怪。
他最後把打出來的這行字一個一個全刪了,覺得相比解釋,還是認下比較好,於是回他:[對,我肮臟。]
李言表示牛逼:[你倆的戰火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又升級了。]
李言:[不得不說你的新戰術,也很新穎。]
“……”
雲詞眼不見為淨,直接退出了微信。
他隨手點開新聞頭條刷新聞,思緒卻因為這件外套發散,沒辦法集中在網頁上。
他早上趕著上課,一路上飛奔回校,沒顧得上管外套不外套的,現在靜下來、看著外套袖口後知後覺發現虞尋的外套很寬大。
袖口略長一點,遮住他半個手掌。
布料有點滑,尼龍麵料,硬的。
似乎剛洗過不久。
因為洗衣粉的味道很清晰地飄上來,裹著他。
……
而且這件外套,他以前穿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