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一起死那麼開心?”連淵一邊描畫這青冥的眉眼一邊問道。
“是陪你一起才開心。”
“還有三日。”
“嗯,淵兒想做什麼?”
“看你種的星辰花,街頭巷尾再走一遍,去郊外看看。”
“嗯,好。”
…
第一日。
清晨的霧有些大,太陽出時卻依舊染出了五色雲彩,金燦燦的落了一片霞光,將一片火紅的星辰花渡了一層金色光暈,霧氣蒙蒙,豔麗至極的色彩顯得分明又不分明,遠遠隱入一片乳白色,像極了花開彼岸,行至三生石的遠途。
“聽聞彼岸花開時極美,香氣又總是馥鬱甜蜜
,所以極容易攝了鬼的心神,失去神智的鬼魂被引向往生的輪回鏡,而不曾迷失的鬼可以到三途河邊,河邊立著一塊三生石,能看見三世情緣,若恰好一對情侶能一同到了那裡,便可以向三生石許願,情定三生。”
“三生?”連淵倚在青冥肩上,一笑道:“那可真是太少了。”
“是,太少了,若是我,定能生生世世尋到淵兒,生生世世在一起,少了一世都不甘願。”
“這可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
第二日。
“給我這個做什麼?”連淵抬眼接過青冥遞給他的糖人,眼中顯然有著揶揄,這麼大的人了竟喜歡這個?
青冥無奈,寵溺的在連淵頭發上揉了揉,被淵王殿下一巴掌揮開,失笑道:“明明是你方才盯得目不轉睛。”
連淵唇邊輕揚,哪裡就目不轉睛了,分明隻看了兩眼,道:“不過是覺得手藝不錯。”
“那淵兒看看手中那糖人,與我可還相像?”
青冥買的糖人是兩個,皆是人像,一青衣一白衣,青衣的遞給了連淵,白衣的則在自己手中,他若不說,連淵倒真隻能靠猜測這捏的是誰,那手藝人是不錯,但民間路邊擺攤的小販,大多還是隻以此為生,求個大概的形似罷了。
連淵將糖人舉到眼前細細觀看,青衣的小人被捏成了瓜子臉,青絲高高束起,眉形細長,有些像女子的柳葉,眼睛還是一雙桃花眼,彎彎的笑著多了幾分神韻,麵頰處添了兩團紅紅的圓,嘴角挑得高高的,顯得有幾分可愛,幾分滑稽。
連淵忍住笑意,正正經經的道了一句,“像。”可那雙鳳眼裡的調笑如此分明,青冥哪能看不見,於是也笑著將白衣小人遞過去,也是同樣可愛並著滑稽,隻一雙略微上挑的鳳眸有兩分意思,笑道:“淵兒也是極像。”
“這糖你吃嗎?”連淵邊走邊轉頭看向青冥。
“不吃。”青冥溫柔的同連淵對視,搖頭回道。
“那帶進皇陵。”
“嗯,好。”
第三日。
似乎每次到獵場都能碰上大霧的天氣,兩人坐在崖邊,腳下是依舊翻騰的雲海,青冥看向連淵,道:“淵兒不是說想去郊外看看,怎麼來了這裡?”
連淵順勢朝青冥身上一靠,道:“想再跳一次。”
“淵兒?”青冥蹙了蹙眉。
“想哪裡去了。”連淵有些困意,手背遮住輕輕打了個哈欠,回道:“這山穀下便有一條路通往京郊,你上次沒發現?”
青冥鬆一口氣,無奈道:“那時候怎麼走出去的都不知曉,心心念念都是你,哪裡還有心思看那些?”
“帶你去個地方。”
“是不是要先跳?”
“嗯。”
兩人一同起身,相視一眼,兩雙眸中都是笑意,青冥將連淵的手緊緊拉住,道:“這次一起。”
“好。”
說完齊齊一躍,此次不為生離死彆,又早有經驗,看著迅速後撤的山崖,不覺得危險,反而覺得挺有意思。
沿著山穀的一條溪流前行,到的是一處僻靜的村落,秧苗青翠,隨風起了一片一片碧浪,有的農家已經升起了午時的炊煙,兩人執手行在田壟間,遇上幾個歸家的農人,見了他們驚喜的打招呼,“誒,這不是小連嗎,你回來了,旁邊這小夥子是?”
連淵朝他們笑著點頭,算是招呼過了,道:“回來看看,這是…我夫人。”
青冥維持著風度翩翩的笑意,點頭表示讚同。
幾個農人顯然沒想到是這個關係,驚訝的睜大
了眼,不過還是樸實的抓了抓腦袋,憨厚笑笑,道:“小連的媳婦兒也長得俊,挺好,挺好。”
“是啊,聽說咱們淵王爺也娶了個男夫人,挺好的。”
“不是嫁嗎?”
“啊?是嗎,不清楚,我的意思就是小連喜歡就好。”
“是這個理,是這個理。”
寒暄一陣,連淵將青冥帶到一處茅草木屋前,推門進去,一張小桌,四條長凳,一張木床,積了一層灰,好在小屋離溪邊近,拿去洗倒也方便,兩人蹲在溪邊,細細洗著幾條長凳,連淵道:“我第一次掉下山崖,走到這村外便倒了,是這裡的人救了我,還給我搭了個小屋,桌子,床,凳子也是他們給的,那段時間暗殺頻繁,我都煩了,倒是在這裡躲了陣清靜。”
“你那時一定在想這些人為何救你?”
“是。一個身上有刀劍傷處的人一看就是危險
人物,救了說不定會招來大麻煩。…他們卻說,人都要死了,哪能不救,會遭天譴的。”
“淵兒那時怎麼想?”
“覺得他們有些傻,但值得感謝,回去之後,讓殷煥給村子裡的人送了財物,不過他們不收,仿佛收下便是天大的罪孽,說救我不是圖這個,還企圖拉著殷煥給他說樁親事。”說道此處,連淵忍不住一笑,停了手上的動作,將沒洗完的全推給青冥,自己枕著一隻手臂躺在草地上,繼續道:“現在倒覺得,有這麼個地方,有這麼些人,也還不錯。”
青冥耐心的將凳子洗淨,笑道:“那時說你無心,你還不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