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睜眼,麵前是一片濃重的白茫茫的霧氣,什麼也看不真切。
“離瓊…。”飛羽輕喃一聲坐起身來,指尖揉一揉眉心,轉頭四下看了看,這是何處?
他先前墮魔,以命魂焚祭了一座城池,該已魂飛魄散了才是,此時又為何出現在這裡,離瓊他…他…。
飛羽狠搖了兩下頭,沒有親眼所見,他不信,得先從這裡出去,才能去尋他的離瓊。
四麵全是一片白色,不知該說它狹窒還是空寂,沒半點聲音,腳上如踏的雲朵,不知深亦不知淺,更談不上什麼有什麼路,隨意挑了一個方向走,反正哪裡也辨不清。
幸好,這地方看著茫然無際,卻並非真的毫無邊界,飛羽伸手觸到一片硬牆,還沒來得及感知牆上便陡生出漩渦,將他整個人都吸了進去,若非手邊正
好扶住一棵瓊花樹,定要不穩摔個跟頭。
這裡似乎…有點眼熟。
“施主,這邊請。”
飛羽聞聲望去,一個小和尚正領著某個神君朝這邊過來,不過似乎看不見他,…豈止是看不見,這根本從他身體裡穿過去了,這下子再蠢他也知曉此時境況,一個虛妄的靈體,不屬於此處的存在,而這裡,他也想起來了,他與離瓊初見是在清談會上,這便是清談會後殿,他向來不喜這和尚恁多的地界,所以即便清談會開過數次,這後殿他卻來得寥寥,方才見那和尚有些眼熟,大抵是曾給他遞過茶水。
雖無人能見他,但飛羽還是稍避開了主路些許,時刻被人穿過身體的感覺並不好。
“戒虛,莫要如此急躁,若衝撞到貴客便罪過了。”另一個小和尚端了茶案跑得快速,被人叫住提醒一番。
“師兄安心,我步子穩。”話剛說完轉身便撞了人,“大,大士。”被叫做戒虛的小和尚又急又慌
,倒是一身白衣的觀音大士還笑得慈和,“無妨。”說著將傾倒的淨瓶拾起,卻陡然灑落一點清露,沾上飄搖的一朵瓊花,化作清雅如玉,身姿修長的少年郎,跪地行禮道:“多謝大士點化之恩。”
“離瓊!”飛羽上前想拉住少年,卻隻能抓了個空。
觀音眼中露出一點訝異,點頭笑得祥和,“好孩子,這靈露沾了不隻一片落花,卻隻你化身成人,可見是個有悟性的,以後便長留佛前,好好聽經修行吧,你已離瓊樹而化形,此後,便喚作離瓊。”
“多謝大士賜名,離瓊定會潛心修行,不負您再造之恩。”
飛羽呐呐張著口,想說點什麼,眼前之境卻猶如畫卷一般被揭下,而自己正站在一片漆黑的空洞,腳下一條蓮花路,通向的不知是何方,順著路往前走,兩邊離瓊自初生、成長、到他們相遇、相識的點點滴滴都被呈現在眼前,一幕又一幕,最後停在了他們分開的那一日,再往後便沒有了,麵前隻餘一道水晶
般的門,折射出熠熠光彩,卻始終讓人看不透門後到底有什麼。
飛羽將手覆上那扇水晶門壁,感覺到對麵傳來的一點點和煦如暖風春陽的溫度,心底的猜測漸漸明晰起來,希望那是真的,卻又太小心,小心到不敢輕易相信,最終輕闔上雙眼,聲音微顫,“離瓊…。”
“殿下,我在。”
門的那一側響起心心念念的聲音,從未掉過一滴眼淚的狐王此時眼眶竟有些發紅。
水晶嘩的一聲碎裂成片,翻飛在空中,光華閃爍映著通道側壁上長長的一串畫麵,一邊滿是離瓊,一邊滿是飛羽。
“殿下。”離瓊眉眼微彎笑道:“我看見你啃蘿卜的樣子了。”
還沒來得及說些彆的,便被飛羽一把擁入懷中,雙臂緊緊的勒著,似乎有什麼滾燙的液體滴落在頸邊。
“殿下…。”
“抱歉,我…。”
“和殿下沒有關係,該說抱歉的人是我,明明答應殿下要學聰明的,結果還是總喜歡做蠢事。”
“終究是我沒能護住你,若…。”
話還未完,腳下便又出了變故,地麵瞬間拔高,四周黑色褪去,先前的濃霧湧進,變成一睹又一堵厚實的白牆,周邊景物一個勁兒的變換著,足足過了一盞茶,才終於停下。
“這裡是?”飛羽反手握住離瓊,將人護在身邊,打量著四周問道,說起來,他還不知這是何處。
“是霜蓮血玉,我肉身一毀,魂魄便被吸進了此處,殿下,你現在魂魄還依舊不穩吧。”離瓊說著心底一股抽疼,他看見了,在血玉裡的時候,他親眼看見飛羽是如何為他墮入深淵,又是如何將自己的命途全毀,若非血玉在,飛羽便真的救不回來了,後來飛羽的魂魄也被帶了進來,他便陷入一片濃霧,又踏進漩渦,看見了飛羽的一生,從年少不知愁的快意,到擔負一肩重責,浴血征戰終披滿身榮光,他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