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笑著笑著,老者突然哽咽了,若說方才老者看起來還很健朗,很危險,此時看起來,他竟十分脆弱、可憐。
老者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很快,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哪裡還有悲痛之意,取而代之的滿是肅殺,他逼視著洛青裁:“你既進穀求藥,為何要偷偷摸摸?”
洛青裁早有準備,他說:“實不相瞞,我們本是想進穀求藥,但一進入環琅天就發現此地詭異,實是不得已而為之。”
老者眸光閃爍,良久才哼了一聲:“那你又為何成了長老?”
洛青裁一笑:“多虧蘇穀主賞識。”
老者又問:“哦?你既知道藥王穀內發生的一切,為何還願意擔任長老之位?難道你認同他們的做法?”
洛青裁笑意微斂,他看著老者,反問道:“前輩既知這裡的一切,為何還要留在此處?前輩您也認同他們?”
老者眉頭一皺,洛青裁坦然的與他對視,沒有絲毫退縮。
老者忽然笑了起來,他指著洛青裁道:“你小子,很對我的胃口。”
洛青裁微微一笑,提起桌上的水壺給老者斟了杯水遞了過去:“這是晚輩的榮幸。”
老者止了笑,看著杯中浮動微波,臉上忽然露出哀傷的神色,他沉默良久,忽然道:“我與元徽曾親如手足。”
洛青裁摸著杯子的手一頓,果然他猜對了,眼前這位老者真的與元徽有關係。
老者看著斑駁的內牆,低聲說:“我跟元徽都是藥修,當年我們互相欣賞成為摯友,我們並肩作戰。封印玖炎,那是極慘烈的一戰,修真界大能幾乎儘數隕滅,就剩下一批年輕人了。”
“都是些愣頭青,不知怕,揚言要複興修真界。於是開山的開山,立派的立派,四處搜集有資曆的孩子,教他們修煉,希望終有一日,不再擔憂魔族的入侵。”
老者好像想到開心的事情,蒼老的臉頰上露出一絲笑意,但轉瞬即逝,“那批年輕人裡也包括我和元徽。剛開始,一切都很好,元徽執掌穀中事務,而我就四處搜尋那些有資曆的孩子,培養他們修行、學習藥理知識。可是到了後來……”
說到這裡,老者忽然停了下來。
見老者遲遲不開口,洛青裁問:“後來怎麼了?”
“後來,”老者緩緩道:“經過我們的努力藥王穀很快發展起來,我們窮儘畢生所學,教授那些孩子,也取得了回報。就在我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魔族再次卷土重來的時候,元徽遇到了白耀還有他的侍女。”
老者抓著拐杖的手攥緊了,鷹爪似的手上青筋暴起,“從那以後,一切都變了。”
他看著洛青裁,眼底竟隱有血光之色,“自從元徽將白耀的屍體帶回來後,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竟然產生那種瘋狂的念頭。”
洛青裁知他說的是什麼,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聽著。
老者喘息片刻,才繼續說道:“我不能看著他走上邪路,本想阻止他,沒想到他完全陷入魔障之中,根本不聽我的勸告。”他的呼吸又粗重起來。
洛青裁輕聲道:“那您的傷是?”
“哈哈。”老者笑了一聲,隻是那笑容裡滿含猙獰之意,他站起身來,“是,我落到如此地步都是拜元徽所賜。他廢了我的經脈,挖了我的金丹,想置我於死地,可惜我命大,最終還是活了下來。”
洛青裁皺了一下眉,雖然在他心裡對善惡並非那麼看重,但對曾經最親密的友人下如此狠手,還是使他心生厭惡。
但是最讓洛青裁在意的一點卻不是這個。
“前輩,您既沒了金丹又怎會……”洛青裁說到這裡住了口,他微微擰眉,好像有些煩惱。
這話是不太好問,難道說你沒了金丹怎麼能活到現在?這意思好像是在說你為何還不去死一樣嗎。
洛青裁雖對老者不是多崇敬,但也不討厭他,無法口出惡言,也不想去傷害他。
老者好像知洛青裁所想,道:“你是不是想問,我沒了修為,又失了金丹,是如何活到現在的?”
洛青裁道:“請前輩解惑。”
這確實讓人在意,修仙之人雖然壽命比普通人要長,但要他們要麵對的危險也比普通人要多得多。很多修士都在壯年之時死在人魔兩界的戰場上。
就算一直退守後方,能夠活到五百年的修士至今都沒有出現過。更不要說老者被剝除了金丹,他能活這麼多年,簡直就是個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