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文道：“難道我的徒弟就白死了嗎？”
穀平道：“你那徒弟墮入魔道，分明是咎由自取。屍身你們也領了回去，難道不知？”
——入了魔的軀體一看便知。
慎文再次冷笑：“不管是何原因，殺人償命，我傾儘心血交出的學生，豈是你們說殺就殺的。”
這話說的就有些過分了，明顯的是非善惡不辨，站在一旁的何遇心說果真是狂妄自大，冥頑不靈。慎文的人設倒是沒變。
何遇的視線略過慎文，看向站在他身後的眾弟子。
這才發現還有一位中年人站在那裡，看起來也是個長輩，衣著華美，年紀比慎文稍小幾歲，看起來脾氣溫和，若是再年輕幾歲，倒是以為翩翩濁世佳公子了。
那人起初是麵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在慎文說出這句近乎無理取鬨般的話的時候，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隻是轉瞬即逝，快到無法捕捉。
那人上前一步，衝葉磊與穀平打了招呼：“葉門主，穀兄。”
葉磊好像才發現他的存在，笑道：“賀兄。”
穀平則是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何遇心說此人應當就是賀辛了。若按書中多說，賀辛這個人沒什麼真才實學，野心卻極大，很早就在覬覦劍神穀穀主之位。
可惜他有三位師兄弟，且個個都比他強，他若是想登上穀主之位，簡直比登天還難。可是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隻要其他人喪失了爭鬥的資格，那麼穀主的位置就非他莫屬。
不知是不是老天爺不開眼，賀辛出任務的時候無意中撞見了佘太攀。他並沒有將這個消息上報給師傅，而是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
賀辛將偷聽到的有關地圖的消息告訴佘太攀，條件是佘太攀替他清除障礙。所以，嚴格說起來，這些年人界的動蕩，始作俑者就是賀辛。
他為了一己私欲，枉顧天下百姓的性命著實可惡。
何遇的目光一眨不眨的追著賀辛，就見賀辛走到慎文麵前，勸道：“大師兄，我知鷹兒是你最疼愛的弟子，可若細說起來，確是鷹兒不對在先，你這樣……”
慎文冷笑一聲，睨著賀辛，道：“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我了？”
賀辛麵上有些尷尬，但很快又堆出笑來：“師兄說的是哪裡話，賀辛哪裡敢教訓師兄，我隻是覺得你這麼做有些不妥。”
慎文好像對他這個師弟極為不喜，聞言冷嗤一聲。賀辛眼中閃過一絲極陰狠的表情，被何遇捕捉到了。
經過羅耀城李唯的事件之後，為免重蹈覆轍，何遇開始學會觀察人的神色，在不依靠感覺來判斷一個人的好壞。
賀辛很快調整好表情，何遇歎為觀止，這變臉比翻書還快。
賀辛擰著眉頭，一副憂心的樣子，道：“師兄，我劍神穀諸多弟子在這裡看著，你這麼做豈不是給他們樹立了不好的榜樣？萬事要講道理，鷹兒這件事確是我們的過錯，你……”
慎文看著他的眼睛，笑了起來：“三師弟，莫非你不知道，我劍神穀向來是強者為尊。道理？嗬，隻要拳頭夠硬，我說的就是對的。”
師兄弟二人近距離對視著，好像連空氣都變得緊繃起來。
在外人眼中賀辛是個好人，溫柔和氣，還很有能力。
師傅與旁人被他的偽裝騙了，可是慎文卻與他生活了二十多年，賀辛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一清二楚，也知道他不像表麵上那麼平靜淡然，與世無爭。
他對這個小師弟向來不喜，且多年前二師弟與賀辛一同出任務，傷了經脈，修為再也無法精進，他一直懷疑此事與賀辛有關，奈何沒有證據，也隻能一直提防著他。
賀辛好像被他氣著了，臉色乍青乍白，最後道：“你，你怎能如此是非不分？這件事我隻能稟告師傅了。大師兄好自為之。”說著對穀平愧疚的抱了抱拳，退到一旁去了。
身邊的弟子忙安慰他，看向慎文的眼神都有些不滿。人群裡的賀辛眼中閃過一抹得色，轉瞬即逝。
將一切儘收眼底的何遇已然確定這個賀辛不是什麼好東西。慎文雖行事乖張、霸道，可光明磊落，實在是比他這個偽君子好太多。
羅耀城發生的事還沒有傳到此處，若是賀辛知道佘太攀已經死了，不知會是何種表情。
佘太攀既死，再看慎文對賀辛的態度，就知道賀辛以後的日子絕不會好過，他問鼎穀主之位已是不可能，接下來的日子隻能在嫉妒、不滿中度過。
思極此，何遇心中閃過一抹快意。惡人總會有報應，隻是來的早晚而已。
站在一旁的白大業被賀辛的一番話說的有些抬不起頭來，他是知道田鷹是個什麼樣的人，這件事也確實怨不得沈書遙、洛青裁二人，可那是他一同長大的師兄弟，即便他再不堪，還是會難過，還是想為他報仇。
可是現在，小師叔的一番話說的他抬不起頭來，他們這麼做，確實是不分是非。他有些擔憂的看向慎文，想勸一勸，可是他也知道師傅的脾氣。
師傅脾氣向來不好，隻憑自己的喜惡辦事，所以在劍神穀並不受其他弟子的待見，且行事乖張、囂張跋扈，又極為護短，很不得人心。
麵對身後的指指點點與竊竊私語，慎文恍若不察，他的視線再次落在了何遇、洛青裁二人的身上，道：“我今日就要給我的徒弟討個公道。”
穀平撩起眼皮，顯然是惱了：“慎兄，你這是欺負書遙他們師傅不在身邊？那我這個做師伯的，就替堯師弟出這個頭。既然你不講道理，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吧。輸了的人閉嘴。”
他的話擲地有聲，豪氣萬分。
何遇心中一暖，不管穀平是要維護他們，還是為了維護拂雲宗的臉麵，都讓他很感激。連帶著多天前穀平的冷言冷語、不近人情也不那麼討厭了。
正想著，就感覺到一隻帶著涼意的手握住了他的，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何遇微低下頭，反手扣住了那隻不安分的手。
洛青裁低聲道：“師兄，我有點喜歡這個臭脾氣的師伯了。”
何遇彎了彎眼睛，小聲回道：“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