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便被猜中心中所想,江楚月也沒有閃躲,直截了當地點了頭,“是。”
李輕舟放下茶杯,拿出一旁的帕子擦拭著桌麵留下的水漬。
“江姑娘不是第一個這樣問的人,其實我當初做出決定的時候,並沒有想那麼多,隻是覺得天下生靈可憐,應該這麼做,便做了。”
“應該這麼做,便做了……”
李輕舟將帕子折好,放在一旁,“從前練劍的時候,我總是覺得刻苦練功就是在追求心中道義,可後來才發現,真正的道不在門內,而在腳下。”
江楚月恍然大悟般仔細斟酌著他的話,不由得感慨他的超脫。
不顧他人眼光,為想為之事,可能是很多人畢生不可求的心境,他二十出頭已經參透,確實叫人佩服。
“畢竟人生不過百年,江姑娘不也是如此嗎?”
李輕舟看了眼坐在旁邊看花的薛寒遲,目光重新落回到她身上。
“縱使薛府臭名昭著,卻依然和薛公子交好,不顧世俗之見。”
江楚月回頭看著薛寒遲微微揚起的側臉,神色頓了頓,並沒有多說什麼。
見話說得差不多了,李輕舟淡淡一笑,撩起衣袍站起身子。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江姑娘若是想快點查明真相,可和薛公子一起去城內遊走一番,楚州小道消息龐雜,或許能找到一些其他的信息。”
江楚月點頭謝過他。
畢竟她還有任務在身,儘快將這些事情查明白,自己也可以早點回家。
李輕舟離開後,她跑到看花的薛寒遲身旁,煙青色的衣袖綻開青綠,俯下身子與他平視。
“要不要同我一起上街?”
江楚月的耳垂在陽光下透出淡淡的粉,薛寒遲緩緩移回視線,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
忽然,他伸出右手撫上了她的頭頂的發絲,從頭頂摸到發帶固定的結節處,最終停在那裡,說出的話近似囈語一般。
“還是亂的。”
被他這樣沒來由得摸著腦袋,江楚月也沒有讓他放下,而是直接握住了他的手。
“下次再讓你梳,今日就先陪我去一趟街上,好不好?”
雖然她一個人也可以,但現在顧情和蕭煜都不在,薛寒遲不在眼前,她有些不放心。
薛寒遲緩過神,眨了眨眼,同意了。
“好。”
*
楚州街道寬闊,不時能見到四角掛著鈴鐺的馬車骨碌碌經過,茶水鋪子裡不時有歡聲笑語傳來,熱鬨非常。
根據江楚月多年閱文經驗,像這種小道消息,一般都是要到茶水酒館裡打聽。
可兩人還沒來得及踏進一家店麵,就先被一位身穿道袍的算命先生擋住了去路。
“兩位仙友且留步,小道見你們神色匆忙,莫不是最近有什麼煩心事?”
這個算命先生一邊說話,一邊捋著花白的山羊須,一隻手上拿著本易經八卦圖。
對於這些遊走的江湖散士,江楚月下意識就想用躲避發傳單的腳法,渾水摸魚跑開的,可這算命先生像是預判了她的預判,每每能在她轉身的時候精準攔住她的去路。
“既是相遇,便是有緣,仙友何必躲閃呢?”
不是江楚月先入為主,而是這人看著實在是太像江湖騙子了,但凡是個正常人,見了都得跑。
“這是要做什麼?”
還沒反應過來的薛寒遲猶疑地看了他一眼,隨後低頭接住了江楚月俯身過來的耳語。
“他想坑咱們錢,你彆管,我來處理。”
她跨步越到薛寒遲身前,正麵對著這個老先生。
“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算命先生將江楚月上下打量了一番,摸著山羊須故作深沉道。
“我見姑娘的麵相福澤綿長,一看便知是有福之人,隻是如今印堂微微發黑,最近恐有不詳之事發生啊。”
啊,這熟悉的話術,江楚月差點幻視自己在聽什麼傳銷廣告。
“那先生可有解決之法?”
對付這種人,不好硬碰硬,隻有徐徐圖之才能順利脫身。
算命先生見江楚月上道了,便從袖中掏出一疊符紙,一把拍在江楚月手上。
“這些都是小道凝多年法力寫成的,隻要多疊幾張在家中房梁,必定妖邪退散,紫氣東來。”
果然是這樣的套路!
江楚月思索一番,正準備胡諏一個沒帶錢的理由,身後站著的薛寒遲忽然從她肩頭探過腦袋,直直地看向算命先生。
“既然真有這麼準,便也給我看看罷。”
算命先生一抬頭便與薛寒遲視線相對,看清他的麵相後,驚得話都卡在喉嚨裡了。
“這,這位公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