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書是不需要關心的,他聰明且驕傲,顧棋和他的相處,要擺出自己的縝密機變來,成為王書認同、尊重的人,和王書相處以知心朋友的態度往來,甚至帶點互相競爭的意味在。
同在公子身邊學藝做事,他們之間處得好,才能讓公子放心,既放心以後讓他們共事,也放心顧棋的處事能力。
畢竟他曾站在天魔主的麵前,信誓旦旦地承諾過:“若讓我跟隨在公子身邊,我可以為公子掌控整個西域。”
如果連身邊的人都處不好,還有什麼“整個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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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絳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幾乎要為這個小孩的頭腦驚歎了,不僅僅是智商高,他還有著過人的情商,或許是過早地看慣了人類社會中肮臟的交易,顧棋心裡沒有對人性的過高期待,總是用最冷靜、功利的思維去思考問題。
這樣的人一般會變得“膽小”,因為他們知道人的底線很低,任何事、隨時都可能會發生最壞的變化,他們要足夠謹慎保守才行,但顧棋恰恰相反,他周密的同時,骨子裡透著瘋狂,所以在他認為可以去試時,就能孤注一擲地去進行一場豪賭。
這樣的人,他們居然打算讓他去做個男寵,真是暴殄天物。
在給這個孩子起名時,他自己提出要姓“顧”,這是那位中原商人的姓。
“我知道,從跟隨您開始,我就會過上和過去完全不同的生活,我甚至會在那樣的生活中淡忘過去,所以我總得給現在的自己留下點什麼。”
不得不說,顧絳在聽到這個小孩選擇姓“顧”時,感覺是有點奇妙的,且不提自己的本名姓“顧”這點,就是原本的公子羽身邊的五大高手,也有一個姓顧的,而那個中年男人和眼前的少年顯然不是一個人。
在已經有了“書”、“畫”的情況下,顧絳毫不猶豫地給他選擇了“棋”字,把“顧棋”這個名字給了他。
這是個注定要成為棋手,而不是棋子的人,他不甘願被彆人操控,冒著生命危險也要為自己落下求勝的一子。
為了讓這一子的分量更重,顧絳再一次掏出了《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這本魔教鎮教絕學在被王書拒絕後,又被吳畫拒絕了一次,如今,終於找到了對它感興趣的人。
顧棋聽說過西域星宿海有一門絕學,是當年從魔教聖山流傳出來的大搜魂手,星宿海雖然名義上還從屬於魔教,但這些年已經有了獨立門戶的意思。
“我想看看,我跟著公子學的正統大搜魂手,對上他們的搜魂手,會怎麼樣。”
在你最驕傲的地方壓你一頭,從而銼掉你的囂張氣焰,這是他在天魔主身邊的一個月裡學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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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多年,再度入關,天魔主給帶來的魔教高手都布置了任務,隻留自己一行五人往邊城的方向去。
馬車駛入附近的城鎮,顧絳摘下麵具,易容回了王憐花的模樣,準備找一家客棧落腳過夜時,卻聽到客棧的樓上女子柔聲招呼道:“公子,要上來喝一杯酒嗎?”
顧絳一抬頭,看見了獨自一人的翠濃。
她穿著鵝黃色長裙,挽著秀發,沒有了昔日釵環滿頭、脂粉滿麵的做派,天然穠豔的眉眼間流露出淡淡的愁緒,素麵含笑:“您說過,下一次,等我有要望的人時,再請你喝酒,你一定來。”
顧絳上了樓,留下三個小的要去收拾房間和行禮,這會兒互相小聲議論起來。
吳畫在邊城曾見過翠濃,他微微皺眉道:“她怎麼在這裡?”
顧棋敏感地發覺了他言語中的情緒,笑問:“怎麼?你不喜歡她?”
吳畫搖了搖頭:“不是,我對她並不熟悉,隻是很多人都說她不是好人,而且她以前一直都在邊城,從沒離開過。”
王書慢悠悠道:“這很正常,邊城太小了,有一個過於漂亮的女人,還是個給錢就能親近的漂亮女人,總會招惹來很多議論的。”
顧棋眉梢一挑,心下了然:“一個過於漂亮的女人,從事這樣的生意,還不肯離開邊城,要麼是她不願意離開,要麼是她不能離開。”
王書接過他的話,猜道:“無論是為什麼,她現在離開了邊城,總有緣由,我猜是因為傅紅雪。”
吳畫回想了一下:“確實,我好像幾次都看到那個叫做傅紅雪的刀客在她店裡吃東西,她就坐在傅紅雪對麵和他說話,明明那個用刀的人都不怎麼回答她,她還是很開心的樣子。”
顧棋哂道:“原來是個傻女人。”
兩人都看向他,他解釋道:“拋棄自己在邊城的基業跟著一個對你愛答不理的人離開,又能有什麼好日子?自找苦吃,不是傻是什麼?”
王書思索了片刻,反駁道:“那傅紅雪倒不是這樣的人,他不理會翠濃更多可能是不想把她牽扯進自己的恩怨裡,而且如果她真是跟著傅紅雪來的,那這事還說不準呢,傅紅雪要殺馬空群,公子又說她是馬空群的手下,她可不見得是為了情來的。”
顧棋歪了歪頭,笑道:“這樣的話,倒還有點意思。”
吳畫瞥了他一眼,古怪道:“阿棋,你之前說話都很溫和的,怎麼現在語氣越來越像公子了?”
顧棋摸著下巴:“在西域部族中,男孩子小的時候會向自己的父兄學習,長大一些之後就學族長和部落的勇士,這就是我們世世代代生存的方式。”
王書聞言一笑:“那你是將公子看做部族裡的族長、最強的勇士,還是自己的父兄呢?”
顧棋笑吟吟地回道:“公子當然就是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