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群山中矗立的最高峰,被魔教中人奉為天山。
這其實和顧絳原本所處的世界並不相同,畢竟是架空背景的武俠世界,曆史發展都隻是有所相似,地理環境也有差異。和顧絳原本知道的那座西域天山完全不一樣,非要說的話,魔教魔山所處的位置,更像是他認知裡所知的長白山一帶。
這裡也有天池,比顧絳曾見過的那灣高天深湖要小很多,可能是因為地勢更高,除了盛夏的兩個月,這裡常年冰凍。
白蝶夫人就葬在天池不遠處的一個小山峰上,畢竟天池四周都是嶙峋挺拔的岩石,若非武林高手,連立足都很難,並沒有可以埋葬屍骨的地方。
而魔教的大本營魔宮,耗費數百年人力物力,從平緩的山腰一路延伸向高處,這越來越高的建築,似乎也表現出了曆代教主越來越強的登高之心。
魔宮整體的風格與中原的殿宇相差不大,顧絳覺得很有可能,他們就是抓了中原的大匠來設計了這座依山而起的魔宮,而魔教教主就住在魔宮最高的地方。
天魔主繼承教主之位後一直忙於教務,他不喜歡人多,平日都由他自己帶來的一男一女兩個侍從照顧,而且他並不總在魔宮中,之前他就帶了一些魔教的教眾過關,和關東新崛起的“山海堂”達成協議,並將勢力不斷向中原發展。
原本天魔主將事情交給手下人去辦,自己回到天山穩定後方的諸多部族,因為連通西北,進入中原交易帶來的利益,這些部族又有了想法,幸虧天魔主回來,把他們一些損人利己的念頭掐滅在了萌芽階段。
而後,天魔主就因為武功上的突破,閉關了。
在天魔主閉關期間,外麵的形勢可謂風起雲湧,一開始他們還能通過兩位侍從得到天魔主的回複,可隨著天魔主修煉到了緊要關頭,連兩位侍從都傳不出消息了。
負傷而回的心姑都沒能見到教主的麵,不得不作為目前天山最高位的“預備”天王,處理一些緊急事務,其中還包括玉簫道人再次遞來的求援信。
漸漸的,天山上的氛圍變得奇怪起來,有的人焦躁,有的人安靜,所有人都對天魔主的境況充滿了猜測,在心姑說的金錢幫他們當然聽過,當年金錢幫稱霸江湖,又匆匆瓦解,魔教就是那個時候準備入關的,卻被白天羽攔下,現在那個金錢幫又起來了,還和魔教正麵敵對。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七位天王都被老教主殺了,魔教高層現在能鎮住場麵的就是天魔主,萬一這一回,他們又像上一次那樣,老教主輸給了白天羽一招,新教主又輸給上官小仙怎麼辦?又是一個有生之年不入關嗎?
還是說和金錢幫劃分地盤,各占一方?
天閣外的兩位侍從依舊微微含笑地應對著他們逐漸急切的問話,似乎沒發現情況在變糟,還是說,他們篤定地認為,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隻要天魔主出關,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塞外的天越來越冷,大雪有了封山的跡象,山下的人不再頻繁地出門,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要見不到教主,隻能等教主出關後自己下山問事時,閉關三個月的天魔主終於現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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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主一出關,就以雷霆手段解決了眼下的所有問題,讓底下人都回去安心過冬。
然後才叫上心姑,走出了魔宮大殿。
天魔主沿著石階向山上走,山上的風呼嘯而過,吹得兩人衣袖招展,仿佛要隨風而去。
越往上走,山路越陡峭,過了天閣,後麵甚至根本沒有路,天魔主腳下一點,人便在風中躍起,穿過山巔繚繞的雲霧,抵達天山頂峰。
天上頂上被清理出了一片平地,甚至還有一張石桌,一個石凳,除此外,連草木都很難在這麼高的地方生存,隻有土石和冰雪。
由此高峰俯瞰,可見群山萬壑間雲海奔騰,恍惚人在天上,天在足下。
天魔主拂袖掃去石桌、石凳上的積雪和灰塵,坐了下來,以他的輕功,從山腰一路到山頂,還是很輕鬆的,這還是在遷就心姑、放慢速度的情況下。
“他們說,你一直要見我,什麼事,現在說吧。”
心姑將天魔主閉關後發生的一切款款道來,尤其是金錢幫和魔教的幾次交手,以及她返回魔教聖山的原因:“請教主派人前去援手。”
天魔主聽到中原教眾受損,連鐵姑都被殺,也沒動怒,反而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聽說,金錢幫的規矩,他們會在自己要整治的人頭頂上放一枚銅錢,一旦銅錢落地,就要他們的人頭也落地,誰都不能避免。”
心姑不明就裡,隻能順承道:“是,錢就是金錢幫的象征,在金錢幫看來,世間萬物都有價值,而價值就能通過金錢來衡量,掌握金錢就掌握了權力,哪怕隻是一枚銅錢,作為金錢幫的象征時,它就值一條人命。”
天魔主道:“這倒和魔教不一樣,在咱們魔教看來,人的靈魂才是輪回中最重要的本質,身體和性命並不重要,可以用財物去買對方的命,讓他提前進入下一個輪回。”
心姑道:“那自然是聖教處事更公平。”
天魔主搖頭道:“都是殺人,哪有什麼公平不公平。我隻是覺得,上官小仙恢複金錢幫的這個規矩,用代表她的銅錢壓在彆人的頭上,不允許讓它落地,是不是她本人也喜歡踩著彆人的腦袋,站在更高的地方。”
心姑笑了:“我雖不知她是怎麼想的,但想來這江湖裡要居於人上,總得踩著點什麼,才能做到吧。”
天魔主也笑了:“那你覺得,這裡高嗎?”
心姑微微瑟縮著身體,她穿著淡紫色的長裙,顯得神秘優雅,又不失少女的俏麗,雲鬢間插著珠花,在山風中搖晃著流蘇,嬌柔嫵媚的身軀單薄,人也一直垂著頭,不敢直麵戴著青銅麵具的教主,此刻見問,稍一抬眼,看向天魔主,眼神中透著迷茫:“天山頂,當然是高的。”
天魔主詭異的聲音從青銅麵具後傳出來,語氣溫和:“那,讓她葬在這兒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