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上官小仙不太理解天魔主的想法。
她在這裡和他交談,當然不是因為突然想要找人聊聊天,而是借著這機會了解對方,想要抓住對方的弱點,引動他的情緒。
結果上官小仙發現,天魔主是她生平僅見的怪人,一個追求著虛無縹緲的“道”的人,既不能歸入李尋歡一類的正義之士裡,也不像自己和父親這樣有著明確的世俗目標,就是要錢和權。
作為世人眼中的絕世高手,他就像已經登到了天山的山頂,是天上人了,可他還在向更高處看,而更高的“天”可望不可即,人間哪裡有登天的路?
“所以我想與高手過招,汲百家所長,尋找那條能登天的路。”天魔主曼聲道,“若是閣下能敗我,使我窺見前路,魔教基業與我頭顱,閣下皆可自取。”
“同樣,要是閣下輸了,那恐怕也隻有葬身此地了。”
上官小仙笑道:“我是龍鳳金環唯一的傳人,可我畢竟還年少,真論起功力,是比不上家父的,教主現在就要我死,豈不是再也見不到這門武功了嗎?”
天魔主回道:“這確實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
上官小仙問道:“但你依舊要殺我。”
天魔主點頭:“我若抱著前輩看待晚輩的心來與上官幫主交手,豈不是看不起你雙十年華就要爭奪天下的野心氣概?”
上官小仙聞言一怔,而後放聲大笑道:“教主視我為對手,所以會全力以赴?”
天魔主冷然道:“是。我會以殺你為目標,全力以赴。”
上官小仙蒼白美麗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金錢幫幫主從來都是一個冷酷鋒利的人:“所以我也會竭儘全力殺你,但我不會說,萬一我落敗,我所擁有的都歸你。屬於我的東西就是我的,哪怕我死去了,你想要拿,就得付出代價,我從不拱手讓人!”
她從懷中掏出一雙手套戴上,這讓她秀氣的雙手泛起金屬的冷光。
而龍鳳雙環,已經在她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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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呢?”
“結果,公子頗為失望。”
“為什麼?”
“因為上官小仙的功力依舊不足,公子向她敞開了魔教的煉化氣血之法,結果她去學了心姑的搜魂法,練什麼搜魂針、搜魂掌,她父親的龍鳳金環反而未得真意。”
“如此,她就隻能死在公子的‘一式神刀’下了。”
俞琴聽罷歎道:“難怪公子從不提起此事,我還以為——”
王書用手中書卷敲了下他的頭:“你和那些姑娘混久了,腦子也不清醒了,編排起公子來了。”
俞琴大笑著躺在榻上,公子羽身邊五人中屬他最年少,也最灑脫不羈:“公子也是人,怎麼就不能有七情六欲?要我說,是你們太過小心翼翼了。”
王書無奈搖頭:“公子說你情思沛然,讓你自幼學琴正心,結果你學進秦樓楚館裡去了,還把自己押在那兒彈琴還酒債,成天沒個正行。”
“哎,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火試新茶。詩酒趁年華。”俞琴蹺著腿,笑道,“可惜蕭劍跟著公子去了江南,否則有他在,我那天就趕緊脫身了。”
王書哼了一聲:“也不知道那幾年,你和吳畫到底是誰帶壞了誰,等他回來,還是你們倆結伴遊蕩的好,彆拖上蕭劍。”
“他是個嚴肅清冷的性子,要他跟著你去,天上怕是要下紅雨。”
俞琴一骨碌坐起來:“要不要賭一把?”
王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賭。”
俞琴滿臉委屈道:“我還沒說賭什麼呢?”
王書道:“我雖名為‘書’,但一點也不喜歡輸,為了不輸,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賭。隻要我不賭,我就永遠不會輸,你要是喜歡賭,可以去找阿棋。”
俞琴“噫”了一聲:“那倒也不必了,和棋哥賭,無論結果如何,吃虧的一定是我。”
王書沒搭理他,依舊翻閱著各地送來的情報,飛快過目後分類存放,每過一陣就有人進來拿走他處理好的東西。
每次俞琴看到,都讚歎之餘不覺頭疼,他真不明白,王書怎麼能記下這麼多東西還打理得井井有條的,換他沒看多久就要坐不住了。
比起和文字打交道,他更喜歡在陽光正好的時候,躺下來曬曬太陽,讓腦中天馬行空的思緒放飛一下,比如說回到多年前的天山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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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多年以後,江湖中依舊流傳著對上官小仙美貌的讚譽,林仙兒是人間魔女,是欲望中盛開的傾城絕色,她的女兒上官小仙也能在顧盼間吸引無數男人為她出生入死,隻是比起林仙兒的放浪,上官小仙骨子裡的高傲讓她看不上這些男人,終其一生,也從未愛過任何男人,沒有真正親近過任何男人。
她隻愛權力。
真冷啊——
容色絕代的佳人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她衣裙,又飛快變冷,凍結在身上。
她沒有去想那一刀,那如神如魔的刀光,劈開了她的搜魂針,明明她已經將這種針法練得勝過母親的梅花針,梅花盜的梅花針讓江湖人聞風喪膽,她的搜魂針上天入地,無所不至,依舊被輕鬆擋下。
還有她練成的金剛不壞搜魂手,也被化血刀所破。
這些出其不意殺人的招式都不起作用,還是得以龍鳳金環正麵敵對,可她其實並不喜歡正麵攻敵,她總是喜歡藏在人後,利用計謀來驅使他們代替自己去做事,這樣讓她覺得很安全,也有種掌控一切的滿足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