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明月 25(完)(2 / 2)

她身邊的男子道:“因為她覺得你漂亮,走過時忍不住對你笑?”

客人道:“孩子的心是最單純的,他們沒有名利乾擾,就是因為覺得你漂亮好看,多看你一眼,一個孩子的讚譽,勝過十個大人。”

男子笑了笑:“唐家的唐藍,本就是無雙的美人,無需任何人讚譽。”

客人撇了撇嘴:“你這句話就是假的,你信不信,這家客棧的老板娘容貌就不在我之下了。”

男子有些驚訝:“是剛剛那個孩子的母親?”

客人正欲點頭,就見客棧門外停下了一輛馬車,一個綠衣女子從車上下來,她一步步從門外走進來,就像是陽春三月裡的一場幻夢,帶著清風吹散了盛夏的燥熱,鋪開滿堂茵綠,她一邊走,一邊回首看向身後,她身後的馬車上,又下來一個冷峻的青年,他腰間佩著一簫一劍,微微彎腰伸手,讓一老者扶著他的手下了車。

容顏絕麗的綠衣女子向櫃台處的小二和掌櫃招手道:“阿四阿明,過來幫忙把馬車安置好,你們用過飯了嗎?公子來了,快把飯備好,告訴紅雪,公子來了。”

冷峻的青年跟在老者身後也走了進來,走在前麵的老人須發皆白,一身書卷氣,看起來像是哪家的老大人,步伐端正、目不斜視地被掌櫃引著向後堂走。

倒是那應該被喚作“公子”的青年看了一眼桌邊人腰間紅色的長劍。

這的確是一把奇怪的劍,劍柄是紅色的,劍鞘也是紅色的,薔薇一樣的紅。

這老少各異的三人匆匆走了過去,客人笑道:“那就是這家店的老板娘,我沒有言過其實吧。”

男子感歎道:“沒想到這種地方也有如此佳人,還有和她一起回來的那兩人,也不簡單,難怪你要出來,不出來走走,怎知江湖之大呢?”

客人看著那兩人走過去,眼神若有所思,聽他這樣說,笑道:“是這樣沒錯,何況我這次出來,還帶了寶貝在身上,所以我要換個名字,你不要再叫我‘唐藍’了。”

男子問道:“那你要叫什麼?”

客人道:“紅是薔薇的顏色,藍是月亮的顏色,薔薇有刺,明月有心,以後,你就叫我明月心吧。”

此話說完,餘光中來人已經沒入了簾幕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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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後堂的屋子裡,小二已經又從後廚端了幾個菜過來,翠濃幫忙從黑衣男子手裡接過碗筷,小小的雀兒抱著她的腿“阿娘阿娘”地叫著,翠濃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轉而將她抱起來。

雀兒並不是翠濃所生的,翠濃的身體不適合生育,雖然她很喜歡孩子,但她並未生過孩子,雀兒是傅紅雪救回來的孤女。

那是一個被卷進江湖恩怨裡的苦命女子拚儘最後的力氣生下的孩子,她扯下自己的外衣裹著還未洗淨的嬰兒,死命抓著傅紅雪的衣袖,求他把這個孩子帶出去。

傅紅雪接下了這個孩子,問她這個孩子叫什麼,她說:“就叫雀兒吧,希望她能像一隻小小的鳥雀,自由自在地活著。”

翠濃抱著還在繈褓中的雀兒,握著丈夫的手道:“你我都是孤苦伶仃的,相伴在一起才有個家,現在她小小年紀,也沒了爹媽,咱們就留下她,也給她一個家,好嗎?”

從此,他們這兒就多了個叫做雀兒的小姑娘。

比起養父母出色的樣貌和天賦,這個小姑娘生得隻能算清秀,習武認字的資質也很一般,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平凡而快樂。

顧絳在走進屋子前,卸掉了臉上的易容,所以她一眼就認出了顧絳:“羽伯伯!”

“哎呀,公子來了,怎麼能不拿好酒!雀兒,先讓阿爹抱一會兒,阿娘去拿一下東西好嗎?”翠濃把女兒塞進丈夫懷裡,又起身去拿酒了,作為家裡的女主人,她才知道真正的好東西在哪裡。

顧絳打量著傅紅雪,難免想起多年前,他們也曾這樣相對而坐,那時的黑衣少年才剛知道自己的身世,明白自己成了一個孤兒,隻剩下要報的恩和手裡的刀。

現在少年已經成了中年,海風也吹得他膚色變深,孤冷的眉眼平和下來,他的刀依舊不離身,一隻手抱著摟住他脖子的女兒,另一隻手已經伸出去幫妻子提酒壇。

一桌人熱熱鬨鬨地開了飯。

前堂用完飯的客人付賬後,奔向門外的江湖。

顧絳看著酒杯裡清澈的酒水,忽然道:“我想看看你現在的刀。”

傅紅雪道:“我的刀不是給人看的,你也不例外。”

雀兒好奇地問道:“羽伯伯,你為什麼要看阿爹的刀?”

顧絳道:“因為我猜,他現在的刀和過去不一樣了,以前他的刀很冷,很多人說那就是象征著死亡的魔刀,不過我見過一個人手中的魔刀,我也不確定你爹練到大成時能不能勝過他,但應該也就是不相上下吧。”

“可現在,我覺得我見不到相比較的那一天了,因為現在你爹的刀依舊很快,但它已經不再象征著死亡。”

雀兒不太明白顧絳的意思,但還是本能地追問道:“現在?”

顧絳端起酒杯輕晃了晃,酒水蕩起微光,彎起弧度:“現在,他的刀上應該隻有一輪明月。”

“而且是一輪滿月。”

天涯遊子的明月掛在天上,放在心裡,是孤獨憂鬱的藍色彎月。

但他相信,如今那輪明月就在傅紅雪的身邊,在他的眼睛裡。

遊子已不在天涯,明月落在了他的刀上。

是一輪溫和明靜的皓白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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